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等你,好多年了(1 / 1)

吞海 他曾是少年 2518 字 2個月前

“汝……”

“乃何人……”

“為何窺探本尊!”

低沉的聲音在魏來的腦海中響起,魏來的身子一顫,如遭重創。

放在徐玥手臂上的手也在那時鬆開,身子搖晃機會就要墜倒在地。

“你給我閉嘴!”徐玥的聲音猛然響起,她伸出手扶住了魏來眼看著就要倒地的身子,而隨著她的一身怒斥,那方才響徹在魏來腦海中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從她體內迸發出來的金光也猛然收斂。

就好像她體內的那個不知名的存在對於徐玥極為畏懼一般。

“夫君!?你沒事吧?”徐玥看著魏來關切的問道。

魏來苦笑著搖了搖頭,那藏在徐玥體內的事物極為可怕,方才隻是微微接觸,他便感覺心神動蕩,但隨著徐玥的一聲怒斥,從那事物身上湧出的壓迫感,在那一瞬間儘數煙消雲散。

他得益於此,並未有什麼大礙。

“那是什麼?”魏來的驚魂未定,費了些時間終於回過神來,他看向徐玥問道。

徐玥皺起了眉頭,思慮了一會才言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總歸我能很好的控製它,隻要夫君需要玥兒可以完全調配他的力量殺出這宮門絕非難事,隻是他的力量似乎很是強大,我想要完全支配得花去一些時間……”

魏來的心頭一沉,他回想著方才與那事物接觸的刹那,從那事物身上傳來的氣息雖然強大無匹,但似乎並不是那種魔物所有的陰冷氣機,反倒炙熱高昂……

“那到底能是何物呢?”魏來在心頭暗暗想著。

咚咚咚。

可就在這時,房門外忽的傳來一陣敲門聲。

魏來的思緒被打斷,而這個時候夜色已深,他們又處在青冥學宮之中,能在這時來敲門的人是誰,魏來不用想也自然知道。

他朝著徐玥遞去一道噤聲的目光,對方也極為乖巧的站到了魏來身邊不再多言。

隨後魏來邁步來到房門前,將房門推開,魏錦繡與淨塵二人便已經站在了房門外。

“就像周不鳴自己說的那樣,過了亥時他的人都撤走了。走吧,我已經摸清秦台翊的住所,咱們現在就去尋他。把這事了解之後,我得快些帶宮主回到斬塵宮。”

“阿彌陀佛!施主著相了,魏施主的意思是,咱們得幫他做件事,這事誰做成了,他方才跟誰走,如今事還未做,閣下便想帶走他,未免操之過急了吧。”一旁的淨塵聽到這話,便於那時行了一道佛禮,嘴裡這樣說道。

“他想要做的無非便是救下那個叫什麼呂硯兒的女孩……”魏錦繡聞言冷哼一聲這般言道,“我雖然摸不清那個女孩到底經曆了些什麼,但想來一定是受到了因果之法的困擾,而這就是我斬塵宮最擅長的東西,難不成閣下以為你還能在這上麵與我一較長短?”

“阿彌陀佛,事無定數,施主還是莫要太過自信了。”淨塵平靜應道。

魏來難得聽二人的爭吵,在那時出言打斷了二人,言道:“走吧。”

說罷便穿過二人,領著徐玥一同邁步走出房門。

方才還隱隱相互之間火藥味十足的魏錦繡二人見魏來如此也趕忙收聲,邁步跟上魏來,試想這二人其中任何一人放在北境那都是足以讓任何一方勢力掃榻相迎的存在,但今日卻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目的對魏來馬首是瞻。

之前一入這青冥學宮便被周不鳴安排到了房門中“囚禁”,魏來並未來得及細細觀察這學院中的情況。

此刻雖然天色已暗,但魏來的修為不凡,這點夜色倒是遠不止於遮掩魏來的視線。

他一路走走看看,此刻周不鳴手下的甲士都已撤走,隻有進出學院的前後門處有甲士把守,來時那些靜默房門此刻也都點燃了燭火,時不時能夠看到一些仕子透過門窗看向屋外行走的魏來等人,目光困惑。

魏來看他們這幅模樣,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朝廷兵馬退去的事情,由此可見周不鳴所謂的人手不足也好,手下甲士偷懶也罷,都是借口。

雖說其實從周不鳴說出那番話時,但凡有些腦子之人都應該能夠聽得懂周不鳴暗示。

魏來當然也沒有蠢到那般地步,隻是他至始至終都想不明白的是,周不鳴憑什麼幫他?

他甚至一度認為這背後或許還藏著些什麼用心險惡的陰謀,但轉念又一想,自己有魏錦繡與淨塵兩位高手保護,周不鳴想要用強也不見得能有這個本事,更何況有江浣水的這層關係在,加上他曾在無涯學院中幫助過秦相,青冥學宮至少會站在他這一邊,如此算來,周不鳴就是真的有八門大聖的實力,想來也不能拿魏來如何。故而魏來雖然心頭疑惑,但還是踏入了周不鳴擺開的“陽謀”中。

一行人在那些幽閉房門中所探出的目光下一路穿過了青冥學宮破敗的院落,來到了一座小院前。

魏錦繡伸手指了指那處,言道:“這裡就是秦台翊的住所。”

……

“爺爺!我不想走!”秦相看著眼前的老人,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

他很少這樣與自己的爺爺說話,但此刻他卻是難以遏製住自己心頭翻湧的思緒。

坐在書桌前的老人,緩緩合上了手上的書,身子慢慢悠悠的轉了過來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年紀過了四十的孫兒,問道:“為什麼?”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沙啞,就像是枯萎的樹根裸露在外,被人一腳踏過時發出的聲音。

“我們青冥學宮傳承了數百年,孫兒不想讓他毀在我的手上。”秦相激動的言道。

“那就毀在我的手上吧,從今天起你就被除去青冥學宮宮主之位,由我代領,如何?”老人絲毫不受秦相激動的語氣所影響,依然自顧自的慢騰騰的說道。

秦相一愣,愈發的著急,他說道:“爺爺這是什麼道理,你做宮主和我做宮主有什麼區彆,如今咱們是要想辦法讓青冥學宮走出困境!”

“人都會死,你會死,我也會死。”

“王朝會覆滅,強如大楚,也有歸於塵土那一天。”

“宗門何嘗不是?萬物輪回,盛極而衰,皆是天道往複,不可變也,你讀了四十年書,這個道理難道都還不懂嗎?”老人盯著秦相言道。

“這……”秦相是又急又氣,他自從回到青冥學宮之後,整個青冥學宮便一直處在大楚王庭的嚴密監視下,他甚至從回到學宮開始便從未見過自己的爺爺,今日不知為何那些一直嚴密看守著他們的甲士忽然退去,隻是在各處出入口把守,並未有限製他們在學宮中行走。

秦相心頭疑惑,下令讓學宮中的弟子稍安勿躁各自待在自己的府門中先不要出行,以免鬨出禍端,而自己則在第一時間趕到了自家爺爺的住所,為的就是與他商議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但讓他想不到的是,他的話還未來得及說上幾句,自己的爺爺便言說要讓他離開青冥學宮,去往寧州,永遠不要再回來。

從最初的困惑不解,到此刻秦台翊的這番話說出,秦相也冷靜了下來。

他之前隻覺得這次發生的一切對於青冥學宮來說是一場危局,而此刻停了秦台翊的話方才醒悟過來自己似乎把這件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一些,大楚已經失去了對青冥學宮的容忍,他們這次不是想要入以往那般逼迫青冥學宮交出些什麼,他們這次是要讓整個青冥學宮滅亡!

這樣的念頭升起,秦相的心頭一沉。

他低下了頭,喃喃言道:“都怪孫兒一時衝動,在無涯學院頂撞了李秀白,這才給學宮招來了殺身之禍……”

秦台翊聞言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位已經年過四十的學宮宮主的腦袋,言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青冥學宮小心翼翼的在大楚苟安了近二十年,其實到最後等著我們的是什麼,我們都清楚,隻是早一點晚一點而已,終究我們是楚臣,楚帝做了不對的事,我們就得說,就得諫言,這是我們的責任。楚帝不願意聽,那是他的事。”

“青冥學宮終究會有走向滅亡的那一天,而你,讓學宮可以站著死,就像我們教導給那些學生道理一樣,言傳身教,這就是青冥學宮,你又何錯之有?”

老人的聲音和藹,讓秦相的心頭莫名湧出幾分酸楚。

那是一種讓他這個年近四十的男人有些羞於啟齒的情緒——委屈。

是的,他覺得委屈。

二十多年前,他才不過二十歲不到。

和很多這個年紀一般的少年一樣,他有喜歡的女孩,坐著稀奇古怪的夢,想著有一天可以仗劍天涯……

雖然對於一個出身在青冥學宮的孩子來說,仗劍天涯確實是一個有些“離經叛道”的念頭,但青冥學宮素來開明,從來沒有風景這邊獨好的保守念頭,他的父親對於孩子想要學武的念頭並不排斥,隻是希望他於此之餘能多讀些書,不為彆的,隻為明理。

秦相曾一度覺得自己很幸運,能生在這樣的家中,長輩開明,又衣食無憂。

但某一天,外出參與無涯學院的儒生大會的幾位長老,在歸途中被人截殺,也包括當時身為學宮宮主的秦相的父親。

青冥學宮在那一天,大廈傾倒,仕子們在龍商殿中哭成一片,秦相也就是在那天放棄了自己以往一直以來的夢想,留在了清明學宮,幫著自己的爺爺支撐起這個風雨搖曳的學宮。

隻是他的天賦並算不得出眾,這些年來雖然足夠努力卻始終難以抵達那個層次,更不提查明當年害死自己父親與諸多青冥學宮長老的元凶。

他明明已經那麼努力,可到如今換來的依然是這樣的記過,一想到這些,秦相的心頭便不由得湧出真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

“爺爺,我懂了,但請讓我留下來,我想陪著爺爺,走到最後一刻。”秦相畢竟已經四十出頭,那般複雜的情緒在他的胸中翻湧了一會,便被他壓了下去,而後他抬頭看向老人,正色言道。

秦台翊聞言卻搖了搖頭:“我今年已經有一百三十餘歲,活到我這般歲數,怎麼說都已經夠本了,你還年輕沒必要陪著我這老骨頭與這年歲久遠的學宮一同赴死,老朽也不是不想走,隻是年紀大了走不動了。”

一位八門大聖,當然不至於能如東境的上身一般活上千年萬年,但隻要推開聖門的年紀足夠早,一般的八門大聖想要活上一百五十餘歲並非難事,更何況秦台翊當年可是震驚北境的儒道天才,三十出頭便推開了聖門,曾經北境還一度瘋傳過秦台翊找到了第九道門的所在,當然這些故事最後都無疾而終。

但年少破聖門之事卻是實打實的事情,以他這般的天賦,壽抵兩百載都並非難事,而如今的他才一百三十餘歲便已是老態龍鐘,想來與這些年的殫精竭慮以及喪子之痛不無關係。

秦相聞言卻決然的搖了搖頭:“孫兒不走!孫兒一定要留下來,陪著爺爺。”

“楚帝失德,將當年先帝帶來的災禍拋諸腦後,北境自今日起注定多災多難,你是我青冥學宮的掌教,我要你帶著願意隨你去的門徒們去往寧州,輔佐魏王……”

“嗯?”秦相聽到這話不由得臉色古怪。

他見過魏來,於心底對於這個當初在無涯學院仗義出手幫他逃出生天的少年頗有好感,也覺對方確實算得上是少年英雄,至少他在對方這個年紀時,所能做到的事情遠不如對方。

但聽自家爺爺的意思,似乎是寄希望於那個他素未謀麵的少年,以此對抗大楚……

這樣說來此事便顯得有些怪異了,畢竟那魏來確實不凡,可卻遠未到可以對抗大楚的地步。更何況若是朝廷真的想要讓青冥學宮從此斷了傳承,那他帶著大批弟子去往寧州,無疑是在給寧州招惹麻煩。

秦相想到這裡,心頭滿是疑惑,可還未來得及將這些疑惑宣之於口。

咚!

咚!

咚!

一陣敲門聲忽的從房門外傳來。

秦相的心頭一驚趕忙站起身子,看向房門方向,嘴裡警覺的問道:“誰!?”

“晚輩魏來求見秦台翊老先生,還望先生應允。”

屋外的聲音傳來,秦相的臉色愈發的古怪,甚至有些陰晴不定。

之前他與魏來在無涯學院外分彆,魏來曾說過寧州的局勢凶險,他得快些趕回寧州,怎麼轉眼他又來了青冥學宮?況且如今青冥學宮可是被朝廷監視著,以魏來的身份又是如何闖過那層層阻礙,來到這處的?

大抵是如今青冥學宮的處境太過艱難的緣故,秦相也有些驚弓之鳥的味道,他甚至暗暗運集起了周身的靈力,緊張的注視著房門方向。

“無礙,是他。”

而秦台翊的聲音卻在那時響起,將秦相從自己的思緒中拉扯了出來。

他一愣,回頭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爺爺,老人卻是朝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秦相回過了神來,他雖然心底還是充斥著疑惑,但終究還是選擇相信了自己的爺爺,邁步走到了那房門前,打開了房門。

而站在房門外的赫然便是魏來與徐玥,而二人身後還有兩道秦相素未謀麵的身影,秦相從二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氣機,但在看清來者確實是魏來時,他心頭的警惕放下了大半,隨即驚喜言道:“小友!你怎麼來了!?”

魏來言道:“行至半道又忽的響起有要事要與秦老先生商議,故而登門叨擾,還望秦前輩海涵。”

秦相笑道:“小友客氣了,我這條命還是小友給的,小友如此客氣,反倒讓在下無地自容。”

“相兒,招待諸位去一旁的客屋休息,我有些話想要與這位魏王細聊。”秦相還想寒暄,但這時一旁的秦台翊忽的發言說道。

秦相聞言不免有些發愣,但還是在數息之後反應過來,他點了點頭,朝著徐玥三人伸出了手言道:“三位這邊請。”

魏錦繡與淨塵倒是不慌不忙的朝著秦相點了點頭,而徐玥卻是舍不得與魏來分開半刻,魏來好一陣安撫方才讓對方安心。

而隨著秦相領著眾人離去,房門中便隻餘下了魏來與秦台翊二人。

魏來還來不及細細打量這位名滿天下的青冥學宮長老,老人的聲音便在那時響起。

“我等你……”

“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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