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玥轉頭看向魏來。
“到底怎麼回事?”她皺眉問道。
魏來的雙眸血紅麵對徐玥的質問,他沉聲道:“與你無關。”
說罷這話魏來的腳步邁出,便要走向已經陷入昏迷的趙天偃。
孫大仁見狀回過神來趕忙攔在了魏來的身前,焦急到:“阿來就算那呂硯兒是真的存在的,但這又不是趙兄做的,你朝他撒氣能有什麼用?”
魏來的這般行徑在孫大仁看來,幾乎是已經坐定之前心魔為禍的論斷。但孫大仁也明白這個時候,這樣的狀況宜導不宜疏,隻能順著魏來的心思去規勸他。
“滾開!”但素來對他極為寬厚的魏來卻在那時發出一聲戾氣極重的低吼,孫大仁聞言一愣,還不待他回過神來,一股浩大的能量便猛地朝著他傾瀉而來,他的身子一顫退去數歩,狠狠的撞在了不遠處的木梁上。
“孫大仁!”一路走來,徐玥多少是知道魏來與孫大仁之間的交情,二人顯然不是簡單上下級關係,更像是手足同胞。她難以想象,魏來會對孫大仁下這麼重的手。
“到底怎麼回事?”意識到其中種種古怪的徐玥眉頭皺起看向孫大仁問道。
孫大仁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身子,虛弱的看了徐玥一眼,這才斷斷續續的言道:“心魔,是心魔作祟!”
“嗯?”聽到這話的徐玥再次轉頭看向魏來,而魏來也在這時開始朝著她所在之處邁步。
徐玥看得真切此刻魏來的眸中血光湧動,暴戾之氣幾乎要從眸中溢出。
瞥見此景的徐玥眉頭皺起,她自然感受到了魏來的不尋常,並且因為修行了斬塵之法的緣故,她對外物的感知極為敏銳,隱約確實察覺到,魏來的體內有一股與他本身靈力不同的氣息在主宰著魏來的靈力流動。
當真是心魔作祟?
徐玥這樣想著,也沒有猶豫,一隻手豁然伸出眸中金光湧動,在那法門施展開的第一瞬間,她的氣機便鎖定了魏來體內那股在作祟的血色能量。
血色能量似乎帶有些許靈性也感受到了自己被徐玥氣機鎖定,他開始愈發狂暴的催動起魏來體內的靈力,魏來的身子一顫,竟然在那時改換了目標以快得驚人的速度朝著徐玥殺了過來。
徐玥的心頭一驚,但麵色卻愈發的冷靜。
“斬塵鎮魔咒!”她輕喝一聲,周身氣機猛然湧出,奔向魏來。
魏來的身軀被那金色的光芒所包裹,下一刻他眸中的血光退散,眼前一黑,身子直直的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周圍的眾人之前都被魏來的異狀嚇得不輕,此刻見魏來倒地這才紛紛回過神來,一時間李秀成的兵馬,無涯學院的儒生都圍了上來。
“快!趁這賊子昏倒,咱們除之後快!”周玄也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在那裡大聲的叫囂著。
他滿臉興奮之色,作勢還來到了徐玥的跟前,一幅要保護好對方的架勢,嘴裡言道:“徐姑娘方才真是擔心死我了,周某還未來得及上前,姑娘就把這賊子擒獲。但此人生性狡詐,姑娘還是退後,剩下的交給在下吧!”
周玄說得義憤填膺,臉上的神色也肅然無比。
但這樣精湛的演技卻並未換來徐玥的半點好感,徐玥隻是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便邁步走向魏來。
“姑娘小心!”周玄還不明所以,隻是繼續著自己的表現,他如此大聲喊道,同時數位甲士衝出攔在魏來與徐玥之間,而那些儒生也在這時,催動起周身的靈力,將魏來困在其中。
“你們做什麼!”孫大仁站起身子,朝著那些人大聲喊道,同時紀歡喜也飛身來到了魏來的跟前,擺開了架勢。
周玄冷笑一聲:“這賊子先是擄走徐姑娘,此刻又想對無涯學院的趙兄出手,其心可誅!諸位隨我出手拿下此賊!”
無涯學院的儒生們對於魏來之前出手傷了趙天偃的行徑自是憤慨不已,此刻聽聞周玄的話,看向魏來的目光也愈發的不善,整個客棧在那時彌漫開一股肅殺之氣。
孫大仁站起了身子,扛著大刀走到了紀歡喜的身側,目光堅定的看著周圍的眾人。
在孫大仁的心中,魏來是他的兄弟,打他、罵他、甚至動手想要殺他,都是他們自家的事,輪不到外人來管,更何況他知道魏來方才的一番行徑絕非出於他的本心。他又如何能看著魏來,被這群惡人抓著。
想到這裡,他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鮮血,周身的靈力也於那時開始奔湧。
“像動我小弟,先問過孫爺爺這把刀!”
那一瞬間一股浩瀚的氣勢從孫大仁的周身湧出,籠蓋四麵八方。
……
那股氣勢鋪開,周玄的臉色一變,而之前一直與魏來等人同行的邢玉與白明春也是神情古怪。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孫大仁在他們看來都隻是一個跟在魏來身邊,隻知道溜須拍馬的酒肉之徒,哪曾想這個看上去極不靠譜的家夥,在迸發出完全實力時,所散發出來的氣機幾乎已經接近六境的強者,要知道他的年紀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這般戰力,放在任何宗門都足以稱得上聖子二字。
而對於這些甲士以及年輕的儒生們來說,六境的戰力是足以稱得上恐怖的存在。
好在這時,那位跟在李澄凰身旁的神將李秀白冷哼一聲,身形猛地躍出,一隻手上凝聚出滾燙的靈力,一頭猛虎之相猛地浮現在他的背後,帶著浩大的威勢攻向孫大仁。
“孫大仁,小心!”紀歡喜嗅出了這一記猛虎出山中所蘊藏著的威勢,她的眉心那枚大炎焚天印湧現,無數烈焰纏繞周身轟向劉秀白。
大炎焚天咒的威能巨大,但紀歡喜的修為堪堪四境,在七境的李秀白麵前並不值得一提,雙方催發的殺招隻是微微觸碰,漫天真火便被儘數擊散,紀歡喜也被其餘波所傷,身子暴退數丈。
“來得好!讓孫爺爺看看你這繡花枕頭到底有幾分本事!”孫大仁大笑道,手中的大刀猛然揮出,巨大的氣浪被牽引順著刀身一同斬向李秀白。
轟!
一聲悶響蕩開,層層氣浪從二者交鋒處鋪散開來,本就在之前魏來的異動中而搖搖欲墜的酒樓在這氣浪之下,轟然倒塌,眾人皆難以站立起自己的身子,好在他們都有修為傍身,在那時催動起各自的法門運轉開來,並未在這轟然傾倒的災難中受傷,而徐玥更是張開了自己的靈力,將整個客棧籠罩其中,客棧中的其他客人都被她拋出,也並無大礙。
但客棧倒塌揚起的塵土漫天,長天城中的百姓都被這般響動所吸引,朝著此處看來,之前客棧中的眾人也飛身退到了客棧外,矚目看著那塵埃中心。
不消片刻,塵埃散去。
而那處的場景,卻讓在場眾人都不免一陣錯愕。
隻見孫大仁的大刀高舉,周身青筋隆起,身形堅毅如山的站在原地,而那位神將卻眉宇陰寒的退避數丈,沉眸看著孫大仁。
至於倒地昏迷的魏來,卻是在孫大仁靈力的庇佑下毫發無損,好似熟睡一般的躺在孫大仁的身側。
要知道孫大仁那時周身所彌漫出來的氣機雖然強大,但也不過五境巔峰,接近六境的樣子,而李秀白卻是實打實的七境強者,孫大仁此刻雖然模樣有些狼狽,衣衫也在李秀白的氣勁下被割裂數處,但終究是擋下了對方這一道殺招。
五境對抗七境。
這寧州,難道專產這樣的妖孽怪物嗎?
這樣的念頭不避免的湧現於周遭諸人的心頭。
“有些本事,就是不知道你能接下幾道這樣殺招。”李秀白寒聲言道,身形在下一刻再次殺出。
他的心底有怒氣奔湧,他可是大楚的神將,被譽為數百年來天賦最為卓絕之人,七境修為同輩之中幾乎沒有可以睥睨之人。但之前的魏來卻輕易將他擊敗,如今一個跟在魏來身邊如此不起眼的角色也能以五境修為對抗他的招數。
這對於李秀白來說,可謂是天大的恥辱,本來隻是想要微微懲戒一番孫大仁,並無心傷他與魏來的李秀白這一次動了真怒,渾身的氣勁被催動到了極致,周身七道神門開始紛自湧現。
孫大仁感受到了李秀白周身翻湧的氣機,他能接下李秀白這一道殺招,幾乎已經耗光他所有的靈力,這還是在李秀白並未全力出手的情況下,若是對方再次出手,他就不見得能有半點勝算了。
但饒是如此,孫大仁也並沒有逃竄的意思。
他的身後,還有魏來。
念及此處,他的眉宇一沉,握刀的手用力幾分,而另一隻手卻伸出袖口,輕輕的撫摸了幾下握刀之手的手腕,那處的東西尚在,他便安心了幾分。
“那就搏命吧。”他這樣想著,心神一定,殺機於眸中奔湧開來。
“好了!”但就在這時,李澄凰的聲音忽的從一旁響起,這位大楚的長公主邁步走入李秀白與孫大仁之間,言道:“二位鬨出這麼大的陣仗,差不多也就夠了。”
“不要讓旁人看了笑話,以為這就是我大楚的待客之道。”
李秀白於此之前便已經多少猜測到了李澄凰的態度,故而在第一次出手時並未動用全力。
但也就是他的這樣的念頭,早就他此刻的窘境——堂堂以為大楚神將,竟然拿不下一位寧州魏王身邊的小跟班。
他此行本就是奉楚帝之命,帶李澄凰來尋魏來。起初接到這個命令時,他滿心困惑,不明白當初在大雄殿上肆意羞辱魏來的楚帝為何轉了心思,但在大楚官場沉浮這麼多年,李秀白更明白這大楚王朝,從來就隻是李家的大楚王朝,當然不是他李秀白的李,而是李澄鳳的李。
楚帝為何轉了心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臣子,哪怕他確實對李澄凰有些那麼不該有的心思,也隻能壓下。
故而這一路上他並未作出任何為難魏來等人的舉動,甚至還將那把鎮壓氣運的神器天芒劍贈出,便是因為嗅到了日後魏來在大楚的地位會節節攀升,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時,李澄凰的心思不曾更改。
此刻李澄凰發話,李秀白皺起了眉頭,他看了一眼孫大仁,終究還是沒了再出手的意思。
他於那時收斂起了周身的靈力,陰沉著臉色朝著李澄凰拱了拱手,退到了一旁。
本以為魏來今日難有善終的周玄見狀,心頭一緊,趕忙上前言道:“長公主可不能放了這個歹人啊!他先是擄走斬塵宮的徐玥姑娘,又出手準備殺害無涯學院的趙天偃趙師兄,公主若是放了他,咱們大楚朝廷如何向歸元宮與無涯學院交代?”
這話出口周圍那些無涯學院的儒生都麵露憤慨之色,他們大抵都並不了解此事的內情,隻知道自己的同門對魏來熱情款待,但轉眼魏來便翻臉不認人,對其大打出手。
周玄自然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頓時麵露得色,暗以為自己這招驅虎吞狼之計用得爐火純青。
但還不待這樣的得色在他的臉上漫開,一道清冷的聲音變忽的響起。
“我是自願跟著魏王殿下,與他結伴同行的,並無擄走一說,還望周公子慎言。”
說出此言之人正是徐玥,這話出口周玄的臉色一變,頗為難看,他看向徐玥目光困惑,可徐玥卻撇開了頭,飛身來到了魏來身側,先是為孫大仁渡去一道靈力,讓其氣機微微好轉,隨即便低下身子,伸手握住了魏來的手腕,皺著眉頭探查著魏來的傷勢。
一旁的邢玉與白明春見狀,雖然不明白自家的宮主為何會在這時“臨陣倒戈”,但在這般節骨眼上,他們也定是不會做出“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紛紛靜默收聲。
被徐玥無視的周玄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咬了咬牙正想著要拿無涯學院做做文章。
“就算徐姑娘深明大義,可趙天偃……”
他這樣說著,話才剛剛說到一半,一個聲音卻從一旁傳來:“我與阿來從小一同長大,今日之事隻是阿來心魔作祟,與我並無惡意,還望……還望長公主明鑒。”
隻見之前昏死過去的趙天偃不知何時已然蘇醒,他來到李澄凰的身旁,朝著李澄凰行了一禮,隨即言辭懇切的說道。
周玄訕訕收了聲,臉色紫青的低下頭,不敢再多言半句。
李澄凰冷眸瞪了他一眼,也不再理會他,同樣在那時快步走到了魏來身側,關切蹲下身子,看向徐玥詢問著魏來的狀況。
它就如一個跳梁小醜,大戲唱罷,便在無人會為他駐足片刻,隻會在茶餘飯後,需要笑柄時才會再次被記起。
反倒是李秀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頭暗道:周不鳴得子如此,死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