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這幾日過得很是憋屈。
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一直與旁人出雙入對,這樣憋屈的體驗可是周玄從未有過的。
不僅如此,李秀白還反複提醒周玄,不能去招惹魏來。
本以為找到了李秀白便找到了救星,可以好生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的周玄可謂大失所望。
不過他相信很快這樣的事情就會有所改變。
他父親周不鳴早年曾在無涯學院求學,雖然最後棄筆從戎,走了殺伐的兵家之道。但他在無涯學院求學時曾幫助過一位同門學子,轉眼四十年過去,那位同門學子如今已是步入聖境的紅袍公卿,有對方的庇護,無論魏來有天大的本事,想來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這也是為什麼以他周玄那跳脫的性子,卻也能忍氣吞聲這麼多日的原因。
而眼前這位俊俏少年便是他父親那位故友如今最得意的弟子。
在認清自己的處境之後,周玄便暗地裡托人給那位自己父親的故友遞去了一份書信,在信中言道自己與長公主以及歸元宮的新任宮主徐玥被歹人劫持,讓無涯學院派人前來營救,這才有了今日他們方才走入雍州地界,無涯學院的人卻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的境況。
而且依照著對方回信中的計劃,趙天偃會帶著一枚大聖印前來,先禮後兵,若是能帶走他們自然是好,若是不行,那便動用大聖印擊潰魏來。
想到這些,周玄臉上的笑意彌漫,仿佛看到魏來跪到在自己麵前,而徐玥對她刮目相看的美妙場景。
念及此處他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伸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就要以救世主的姿態邁步而出。
“趙天偃!”可就在這時,一聲粗獷至極的嗓音從他身旁響起。
那聲音極大讓準備邁步而出的周玄脖子一縮,下意識的又停下了腳步,而這時,孫大仁卻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群儒生之中為首少年的雙肩,神情激動的言道。
趙天偃也是一愣,這時方才看清來者的模樣。
比起在烏盤城中時,孫大仁的身子壯碩黝黑了許多,眉宇間也多出了幾分狠厲之色,乍一看之下,趙天偃並未將對方認出,好一會之後,他反應過來,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
“大仁!”
“你怎麼來雍州了!”
趙天偃這般言道,雙手也在那時伸出抓住了孫大仁的肩膀,臉上的笑意漫開。
“我和阿來一起來的啊!”孫大仁言道。
二人之前雖然在烏盤城中的交集並不算多,但他鄉遇故知的際遇總是能讓人忘卻以往那些並不起眼的不愉快。
“阿來。”趙天偃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側頭看向一旁,目光落在了魏來身上。
“你的病好了?”趙天偃於那時出言問道,神色同樣驚喜,他從魏來的模樣中看不到以前那份呆傻,反倒多出了幾分靈氣。
“嗯。”魏來微笑著點了點頭。
“好!好啊!”趙天偃笑道,伸出手拉住了魏來,眼眶竟然莫名的有些泛紅。
魏來雖然也有些欣喜能在這處遇見趙天偃,但對方這般模樣卻是魏來未曾料想的,他不免一愣,暗暗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與趙天偃的交集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
“先生一直覺得虧欠魏兄,如今魏兄恢複如常,想來先生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趙天偃仰頭看向天際,喃喃言道,神情悲憫,不似假裝。
魏來的心頭愈發的古怪,暗道你和呂觀山又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熟悉的?
他雖然心頭如此作想,但畢竟此地人多眼雜,也不好將這樣的心思表露得太過明顯,故而也隻能沉默以對。
而這時趙天偃似乎也從那樣的情緒中恢複了過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朝著二人歉意的笑了笑:“觸景生情,觸景生情,讓二位見笑了。”
“走!我們早已在這長天城訂好了客棧,咱們先去那裡歇息一陣,明日我便帶諸位啟程去往無涯學院。”
趙天偃說罷這話,拉著魏來與孫大仁的手便要朝著不遠處走去。
李秀白微微皺眉,對於這位無涯學院的高徒無視他與李澄凰的行徑頗為不滿,幾乎就要發難,卻見李澄凰對此猶若未覺一般,反倒目光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趙天偃,似乎是覺得對方隻將魏來放在眼裡的行徑並沒有半點問題。
李秀白在心底歎了口氣,終是壓下了自己的不滿,不願為此開罪李澄凰。
反倒是一旁的周玄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一個勁的朝著趙天偃使著眼色,試圖提醒對方弄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沉浸於他鄉遇故知的喜悅中的趙天偃卻對於周玄遞去的目光視而不見,隻顧著拉著魏來與孫大仁聊著各自近況。
周玄急得抓耳撓腮,當下也顧不得其他,趕忙上前拉住了趙天偃的手,言道:“趙兄趙兄,在下周玄,前些日子給莫先生寫過信的……”
趙天偃滿臉笑意,聽聞這話方才如夢初醒,他先是一愣,隨即歉意道:“周公子,實在愧疚,我與阿來還有大仁是舊友,多年未見今日忽然相逢一時失態,忘了正事。”
說著,他又歉意的看了看孫大仁與魏來一眼,嘴裡言道:“二位稍等片刻,我把師尊交由我的正事辦妥,再來與二位敘舊,勿需多久,你們就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罷,還極為不舍的拍了拍魏來的手背,這才拉著周玄走到一側,但這個過程還一步三回頭,不住用眼神示意二人稍等片刻。
於此之後方才看向周玄,問道:“周公子,那歹人何在,你且與我言說,敢劫持公子與我的故交,趙某有師尊賜下的大聖印在手,定叫那歹人神魂俱滅!”
周玄的臉色難看,趙天偃對於孫大仁與魏來的熱情已經到了連長公主殿下與神將李秀白都能被忽視的地步,三人的交情之深,明眼人都看得真切,周玄甚至懷疑自己要是說出他口中的惡徒就是魏來與孫大仁後,這趙天偃會不會立馬臨陣倒戈,轉手把那大聖印砸向自己……
念及此處,周玄咽下一口唾沫,將已經抬起就要指向孫大仁與魏來的手給收了回來。
趙天偃卻不知道此刻周玄心中所想,隻是見對方半晌不曾應答,便追問道:“周公子有何難言之隱?那賊人現在何處?”
周玄訕訕一笑,應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趙兄敘舊去吧。”
趙天偃見狀雖然心頭還有疑慮,但在幾番確認後,見周玄始終不予回應,也就隻能作罷,轉身又拉著孫大仁與魏來領著眾人走向那處他早已定下的客棧。
酒樓中的包廂上飯菜呈上,魏來提醒了一番趙天偃李澄凰還在同行之事,記起這事後的趙天偃暗罵一聲自己糊塗,又趕忙去到李澄凰那處賠罪,身旁的李秀白本想發難,可李澄凰卻笑顏如花的擺了擺手示意此事無礙,反倒還一個勁的追問趙天偃與魏來等人的關係,所言之物幾乎是三句不離魏來,李秀白看在眼裡,也隻能暫時收起了自己大楚神將的脾氣。
待到賓主儘歡,眾人回到各自廂房,趙天偃卻還不儘興,拉著魏來與孫大仁去了房中,言說還要與他們痛飲暢談。
二人都有些架不住趙天偃的熱情,但終究不好拂了他的麵子,便隻能依著他帶著酒水菜肴入了房門。
可誰知方才進門,趙天偃臉上的笑意便猛然散去,一臉緊張之色的湊在房門前,細聽了好一會動靜,確定屋外無人後,方才趕忙走到二人身前,從懷裡一股腦的掏出一大堆零零散散的銀錢,遞了上去,嘴裡言道:“孫兄阿來,這些錢你們帶著,這房間有一處側門,你們待會出了這房門,便一路西行,在西城門我已經讓師弟備好馬匹,你們快些離去,這裡有趙某拖著,定不讓旁人害到你們半分。”
聽到這話的孫大仁一臉莫名其妙,問道:“趙兄這是什麼話?何人要害我們?”
魏來卻是臉色一變,平心而論,從見到趙天偃那刻起,他的心底便充斥著疑惑,恨不得快些詢問關於呂硯兒的一切,隻是當時人多眼雜,他不便問起,此刻觀趙天偃這般緊張的神色說不得是知曉了些什麼內情。
念及此處魏來的眸中一亮,神色不免有些激動。
無論是呂硯兒還是關於徐玥以及那個男人的種種,魏來也與孫大仁多多少少言說過一些,雖然孫大仁對他素來信賴,也願意冒著風險陪魏來走上一遭。但他畢竟對於這些到毫無察覺,就算再過信賴魏來,很多事情都依然無法與魏來感同身受。
魏來滿心的疑惑與憤怒卻無法與任何人言說,更無法尋到破解之法。
而如今他終於尋到了一個似乎知曉內情之人,頓時心頭一震,上前看著趙天偃問道:“你知道,對嗎?”
趙天偃聞言也是一愣,隨即在魏來期待的目光下,這位儒生站定身子,神色肅然的朝著魏來點了點頭,沉聲言道。
“是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