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魏來對徐玥說了些什麼,隻見那位素來待人接物都極為淡漠的少女臉色微微泛紅,神情也於那時變得古怪了起來。
邢玉與白明春二人都將徐玥這樣的變化看在眼裡,心頭都不免一驚,在他們的記憶裡,可從未見過徐玥露出這樣的神情,這抹不尋常背後意味著什麼他們說不真切,隻是隱約覺得有些不妙。
“那就依魏王之言,咱們一同上路。”而下一刻,當徐玥說出這番話的禪那,邢玉與白明春的預感化為了現實。
“宮主!”他們皆在那時不可置信的看向徐玥,嘴裡大聲言道。
“你們若是不想同路,可以先回歸元宮,屆時,我自會向宗門稟明這是我的意思,不會牽連你們。”徐玥卻又言道。
二人一愣,當下便不敢再多言,沉默著退了下來。
而周玄也在此時回過了神來,他同樣對於徐玥這樣的舉動頗為不解,上前一步正要說些什麼。
可孫大仁卻伸出手攔住了周玄,趾高氣揚的說道:“乾嘛呢?”
“人家小倆口的家事與你何乾,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
周玄哪裡受過這樣的氣,頓時雙目通紅幾乎下意識的就要命令自己手下的甲士出手搶人。
但他化為將這樣的心思付諸實踐,孫大仁的聲音再次響起:“怎麼?你身為大楚命官,準備當著這麼百姓的麵強搶民女?”
孫大仁這話雖是嘲弄之言,卻讓周玄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大楚的律法嚴苛,尤其是在針對官員上,哪怕他是大楚神將的長子,也決計不可乾出這樣的事情,至少明麵上不可。
況且他更知道一旦真的動起手來,他可不見得能是魏來的對手,到時候人財兩空,還落得一個惡名,保不齊還要牽連父親,那可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念及此處,周玄惡狠狠的瞪了孫大仁一眼,終是不再多言,領著眾多甲士,憤憤的轉身離去。
……
天雄城,大楚王宮,鳳儀宮中。
“滾開!”
“把這些臟東西給我拿出去!”
“不吃!”
“滾啊!”
李澄鳳還未走近遠遠的便聽到了從鳳儀宮中傳來的怒罵聲。
他麵露苦笑,腳步加快了些許,轉眼便來到了鳳儀宮的宮門前。
“參見陛下!”宮門前的內侍見了李澄鳳趕忙紛紛跪拜,李澄鳳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起身。
然後他沉聲問道:“怎麼樣了?”
那些內侍你看我我看你,臉色都有些慌亂,但最後還是不敢隱瞞,於那時如實言道:“稟告陛下,長公主殿下,從兩日前開始,便未有吃下一口飯菜,鳳儀宮中的東西差不多都被她砸了個稀爛,任何人都勸不住……”
李澄鳳點了點頭,他對於自己這位妹妹的性子還是了解的,他知道那事做過之後,免不了會讓她鬨上一陣脾氣,但卻不想,這脾氣一鬨,便是足足兩日時間。
念及此處,他也有些頭痛。
“我知道了,你們退出來吧,我去看看他。”聽聞李澄鳳這話,眾人紛紛長舒一口氣,忙不迭推讓開來,顯然這斥候長公主的差事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個不小的負擔。
咻!
李澄鳳這邊方才邁步走入鳳儀宮的宮門,一道破空之音忽的傳來,一道黑影以快得驚人的速度轟向他的麵門。
李澄鳳眼疾手快的接住那事物,定睛一看,是一個瓷瓶,好似是前年晉國進宮的東西,據說價值不菲,他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了地上,卻見這鳳儀宮院子的地上到處都是這樣或那樣的瓷器亦或者琉璃碎片,所謂滿地狼藉,也大抵不過如此。
他有些苦惱的搖了搖頭,站起身子,而房門內又傳來了李澄凰的怒吼:“滾啊!誰叫你們進來的!信不信我砍了你們的腦袋!”
李澄鳳聽到這話,暗覺好笑,腳步不停走到了房門前言道:“好啊!砍了我的頭,你就來做這大楚的皇帝!”
說著他將房門推開,卻見屋中李澄凰正抱著一個果盤悠哉悠哉的躺在矮榻上,時不時的吃上一口,神情悠閒,嘴裡卻不住的罵道:“叫你們走!沒聽見嗎!”
然後又極為不滿的看向身旁的侍女巧兒,問道:“怎麼停下了,給我繼續砸啊!”
巧兒卻是一臉的驚恐之色,低著頭指了指房門口,不斷的朝著李澄凰遞去眼色。
李澄凰還不覺有他,言道:“彆怕,就是他李澄鳳來了,有我在,也不敢……”
她的話說道一般,便忽的停了下來,也在那時看見了站在房門口的身影。
她先是一愣,隨即以快得驚人的速度把手中的果盤藏到了身後,臉色微微泛紅,卻緊繃著一張臉言道:“你來……你來乾什麼!?”
“我聽說有人好些天沒吃東西,就過來看看,誰知道你這小日子,過得比我還舒坦,就是發起脾氣,摔鍋砸碗都不用親自動手的。”說著李澄鳳有意瞟了一眼他身旁的侍女。
李澄凰的那點小心思被李澄鳳一眼洞穿,暗覺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之前李澄鳳的所作所為,又氣不打一處來,冷下了神色,板著臉說道:“要你管!大不了你也治我的罪,把我打入天牢!我也好早點去見爹娘!”
李澄鳳苦笑著搖了搖頭,反問道:“你記得爹娘長什麼樣嗎?估計就是站在你的麵前,你也認不出來!”
這樣的話出口,讓本來有些緩和的李澄凰猛然站起了身子,她正要說什麼,卻見李澄鳳給她遞去了一個眼色。她先是一愣,隨即回過了神來,看向身旁的侍女言道:“巧兒,你先出去吧。”
巧兒聽到這話,恨不得立馬跪下來大呼三聲公主英明,畢竟這大楚最位高權重的兩位吵架,要是自己一不小心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話,保不齊會有怎樣的禍端,故而她長長的舒了口氣,趕忙退了出去。
待到偌大的房門中隻餘下了李澄凰兄妹二人後,李澄凰這才憤懣的看向李澄鳳言道:“你也知道我們都記不得我們父母的模樣!那為什麼不讓我去查呢?”
“父皇與母後死的時候,你我年幼,不記得很正常。”李澄鳳聳了聳肩膀,這般應道。
李澄凰卻顯然並不這麼認為,她直直的盯著李澄鳳追問道:“正常嗎?這偌大皇宮中沒有留下半點他們的畫像,甚至活過的痕跡,這也很正常嗎?”
李澄鳳的麵色如常,他從一旁的木桌下拖出一個木凳,坐了下去,嘴裡言道:“當年父王做了些人神共憤的事情,仙宮出麵毀了些東西,為的是讓皇室能與此之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有什麼問題嗎?”
“既然犯了錯,不應該公之於眾,讓世人以此為警醒嗎?那為什麼還要遮遮掩掩?甚至毀去所有關於他們存在的痕跡?這樣的故事你信嗎?”李澄凰大聲的質問道,聲音提得很高,隱約帶這些顫音。
“還有!你忘了三歲那年之後的事情了嗎?咱們兩個是怎麼熬到現在的?我不信你一直沒有感覺,沒有感覺到有個誰在冥冥中保護著我們。”
“還有你登基那年在,宮中各處起的無名大火,我這些年明明已經查到那就是大日淨世炎,你卻從來都不肯相信!為什麼?”
李澄凰這樣說著說著,眼眶不覺有些泛紅。
“……”李澄鳳將李澄凰這般模樣看在眼中,眸中閃過一絲不舍,又沉默了一會,這才言道:“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正因為不簡單,所以才要去想。”
李澄凰說道。
李澄鳳臉上的苦笑更甚,說道:“你不懂……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並不見得能是一件好事。
李澄凰畢竟與李澄鳳朝夕相處,從李澄鳳這樣的話中隱隱聽出了些不一樣的東西,她邁步走上前,看著李澄鳳言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李澄鳳卻站起了身子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沉聲言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家夥?”
李澄凰的臉色一紅,撇開目光看向彆處,言道:“我隻是……我隻是想要讓他幫我查清事情的真相。”
“他現在正在沉沙城,據說要去無涯學院,你要不要去看看?”李澄鳳這般問道。
“看什麼看,你都那樣對他了,他還會理我嗎!”說道此事,李澄凰便氣不打一處來。
“他想要娶你,那無論我做了什麼他都會容忍,你畢竟是我大楚的掌上明珠,哪能那麼容易被他得手。”李澄鳳臉上的笑容燦爛,但眸子深處一閃而過的光芒,卻有些晦暗。
“那你怎麼想通了?”李澄凰有些奇怪的問道,但眸中卻泛起了興奮之色,幾乎已經將那溢於言表的喜悅寫在了臉上。
李澄鳳又是一笑,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李澄凰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喃喃言道。
“你是我的妹妹啊……”
“對我來說……”
“你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