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們是羊,而我是狼。(1 / 1)

吞海 他曾是少年 1686 字 2個月前

“我們有多久未有見麵了?”少女低頭看著跪伏在自己身前宛如家犬一般溫馴的巨狼,伸手撫摸著對方頭頂上柔順的毛發,嘴裡喃喃問道。

巨大的白狼張開嘴,滿臉媚笑的言道:“承蒙上神還記得小的,細細算來,小的與上神算來已有足足一百二十一年零三個月又七天未見了。”

桔寧的眉峰一挑:“你倒是記得清楚。”

“上神有所不知,自從與上神彆後,小的日思夜想,都盼著能再次見到上神,故覺度日如年,方才能將此事記得清楚。”白狼舔著臉說道,毫無半點身為神祇的威嚴與凶煞之相。

少女眯起了眼睛,又言道:“那看樣子,你確實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對嗎?”

名為摩撒的巨狼似乎並未料到少女會有此問,它先是一愣,隨即連連點頭:“自然自然,小的對上神的思念之情,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道不儘啊!”

桔寧對此不置可否,她轉頭看向身下那些依然還在高聲嚎叫的摩撒族人,說道:“那就先把正事做完,咱們再好好敘舊吧。”

桔寧的語氣極為平靜,平靜得讓人挑不出半點的毛病。

可當那敘舊二字出口時,摩撒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但他卻不敢多問,也不敢去忤逆少女的心思,隻能悶悶的點頭應是,隨即也轉頭看向那些摩撒族人。

……

拉延朵終於從摩撒現身的驚駭中回過了神來,她聽不懂摩撒在與那女孩在說些什麼,但當摩撒轉頭看向他們時,拉延朵下意識的便想要跪下。

那是一種幾乎被植入了拉延朵靈魂深處的本能,對於摩撒的崇拜與信仰,讓她在那時根本未有做多想。

眼看著她的雙足彎曲就要跪下,可一隻手卻忽的伸了過來,抓了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抬起。

拉延朵有些吃驚的側頭看去,入目的卻是魏來冷峻的臉龐,他說:“彆跪。”

拉延朵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但卻能清晰的看到此刻少年看向摩撒的雙眸中翻湧著一股炙熱得仿佛要將天地融化的東西。

砰。

還不待拉延朵完全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卻見那頭與摩撒族傳說中生得一模一樣的巨狼周身閃動起耀眼的白光,隨即在白光的包裹下,白狼的身形變化,化為了一位模樣俊俏的白衣男子。

他伸出手朝著摩撒族人的方向輕輕一指,那站在最前方的一位摩撒族人雙目陡然變得通紅,臉上露出了愉悅與痛苦摻雜的奇異神情。他的雙手在半空中胡亂的揮舞,像是要抓住些什麼旁人看不見的東西,然後他的嘴裡高呼一聲:“摩撒!”

一道輕響炸開,那人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他的嘴張開,一枚血色丹藥從他的嘴裡飛遁而出,直直的落在了巨狼所化的男子手中。而這時,那位摩撒族人的身軀卻像是被抽乾了空氣的氣囊一般,徹底乾癟了下去,宛如一灘爛泥一樣,落在地麵。

“這……”這樣的變故莫說是一心將摩撒當做自己族人的救星的拉延朵,就是從一開始對於此事便存有懷疑的魏來等人見到此狀亦是麵色一變,臉上的神情驚駭與錯愕交織,似乎他們中並無一人想到事態會發生到這樣的地步。

可身為摩撒族父神的男人對於眾人異樣的目光卻視而不見,他將那枚摩撒族人吐出的白色丹藥放在自己的鼻尖輕輕一嗅,臉上頓時露出了迷醉之色:“美妙絕倫。”

他這樣說罷,便趕忙將那丹藥遞到了桔寧的麵前,恭敬言道:“這一次的血魂丹藥香濃鬱,是絕對的上上品,有了這些丹藥足以助上神打開桎梏,再入不朽境!”

天闕界的門徒也在那時看向那枚白色的丹藥上,他們的目光火熱,身子隱隱顫抖。

血魂丹。

那是天闕界門徒們都知曉的丹藥,此物神異,即使是入選將星榜的門徒也需立下大功又或者在修為方麵有極大的精進方才能得到宗門的賞賜,而但凡得到這丹藥,哪怕隻是一枚,那門徒的修為都會在短時間內得到極大的長進,從此一飛衝天。而此刻擺在他們麵前的有足足四千餘位摩撒族人,那便意味著有足足四千枚血魂丹。哪怕被桔寧分去大半,他們的手中能留存下幾枚,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天大的造化。

要知道,山河圖這東西,是隻有登上將星榜的天闕界門徒方才有資格進入,而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在爭奪將星榜排名時名落孫山之輩,按理來說是沒有任何機會獲取這樣的機緣的。而正因為桔寧的存在,天闕界需要再開一次上河圖,他們方才被選中,得到這番機緣。一想到自此以後,他們便可以與那些將星榜上的弟子們比肩,這些天闕界的門徒們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興奮,甚至隱隱帶著些許狂熱的味道。

隻是這被天闕界門徒們視為聖物的血魂丹在被摩撒遞到桔寧的麵前時,桔寧的眸中卻露出厭惡之色。

但她還是伸出了手捏住了這枚丹藥:“血穢之物,豈能入我大道,這東西我用不著。”

說著便屈指一彈,那枚白色的丹藥便落入了不遠處的羅苦連的手中。羅苦連在那時一愣,反應過來之後,趕忙握緊了丹藥,生怕被人搶走一般的朝著桔寧跪了下來,嘴裡忙不迭的言道:“謝謝姑娘賜藥!謝謝姑娘賜藥!”

周圍的天闕界門徒們見狀臉上都露出了豔羨之色,卻不敢表露得太過明顯,隻是看向桔寧的目光卻愈發的炙熱。

巨狼所化的白衣男人見狀訕訕一笑:“上神是東境皇族,這等粗鄙之物確實配不上上神的身份,是在下莽撞了。隻是上神若是需要給這些後輩此物隻需與小的知會一聲,小的自會送達,何須上神親自跑上一趟。還是說,上神此行還有他事?不若告知小的,但凡上神有所需求,小的披荊斬棘亦會為上神送達。”

男人這番話說得是極為小心,措辭酌句都好生斟酌過一番方才宣之於口。言罷之後更是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唯恐自己那一個字眼說得不妥觸怒到了少女。

“先辦正事。”但他得到回應卻極為冰冷,他也根本難以從少女嘴裡那簡短又不辯悲喜的語氣中判彆出此刻少女的心思。而這樣,反倒加深了男人心頭的惶恐。

但他不敢忤逆少女的意思,趕忙諾諾的點了點頭,隨即轉頭看向那些依舊處於癲狂中的摩撒族人,一隻手在那時緩緩抬起。可就在他要催動起體內法門,將這些摩撒族人儘數轉化為血魂丹時,一道身影卻忽的從一旁躥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身前。

“摩撒!為什麼要殺害你的子民!”那是一位摩撒族的少女,她盯著自己的父神,臉上的神色悲戚、困惑、憤怒又捂住。

巨狼所化的白衣男人聞言愣了愣,他低頭看著那少女,臉上的神情忽然溫軟了下來,他出奇的停下了自己就要抬起的手,佝下自己的身子,伸出雙手將眼前的少女緩緩從地上扶了起來。

少女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她們摩撒族自古以來便信奉敬仰的神祇,也看著他臉上溫軟的神情。她絕望的心底升起了些許希望,也就這樣任由著男人將他扶起。

那時,父神低頭看著自己的族人。好一會之後,他的臉上蕩漾開宛如春風般的笑容。

他輕聲一字一句的言道。

“因為……”

“這就是你們的命啊。”

……

拉延朵的瞳孔陡然放大,她錯愕又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麵帶笑容的男人。

她渾身的氣力在那一瞬間好似被人抽走了一般,趔趄的朝後退去一步,她搖著頭,嘴裡喃喃言道:“不對,你不是摩撒!你是拉荷!你是拉荷!”

巨狼所化的白衣男人似乎很享受此刻眼前少女那被完全抽走了希望後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眯著眼睛言道:“沒錯我就是拉荷。”

這樣的回應,對於此刻的少女來說,就像是溺水之人忽的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在無邊的黑暗中再次看見了希望。

他是拉荷,所以摩撒是存在的,無論在怎樣的逆境中,隻要摩撒存在,摩撒的族人便有希望。少女空洞的瞳孔中在那時,燃起了火焰,但還不待那股火焰徹底亮起,男人的聲音卻再次響起:“可我也是摩撒。”

“準確的說,無論摩撒還是拉荷,都是我。”

“什麼?”少女聽聞這話眸中的火焰猛然熄滅,她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的跌坐在地。

“不可能的,摩撒怎麼可能殺害他的子民?我們是摩撒的兒女,是摩撒最忠誠的使徒,摩撒是沒有理由殺我們的,你是拉荷!不是摩撒!”

巨狼所化的白衣男人邁步上前,雙眼噙著笑意,看著失魂落魄的少女。

“你們隻不過是被囚禁在這南疆之地的血奴,從出生那刻起,血脈之中便已經被我種下了血魂咒。它斷絕了你們吸收半點靈力的可能,卻又讓你們可以攝取與產生更多的血氣之力,然後這種血氣之力會裹藏在在你們的身體深處,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代代相傳,直到六百年後,隱藏在你們體內的血氣之力抵達了頂點,那時便會有人將你們帶到這所謂的神山之上,以妖狼的血氣灌注,激發你們血脈深處的血氣之力,待到這股力量抵達極致,你們便會在我的指引下化為血魂丹。”

“這就是你們存在的價值與意義,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說到底,你們隻是被圈養在籠中的羔羊,而我是狼。”

“而羊怎麼配做狼的子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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