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 寧州弟子請諸君賜教(1 / 1)

吞海 他曾是少年 2824 字 2個月前

死一樣的靜默籠罩在翰星大會的現場。

魏來卻無心關心眾人的心思,他手中的白狼吞月一震,刀身之上的血跡抖落,他眯著眼睛朗聲言道:“下一個該誰了?”

一旁的文官早已被魏來的狠辣嚇得手足無措,聽聞此問斷是不敢再有半分遲疑,當下便舌頭打結的應道:“第……第三百二十一位邱通請……請於半柱香的時間內,趕往擂台……否則,否則當視為棄權認輸。”

周遭眾人的心底泛起陣陣惡寒,放在以往他們著實難以將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與冷血的劊子手聯係在一起,而正因為這樣的組合過於荒誕,當他們二者真的聯係在一起時方才顯得如此可怖。

一道身影在那時落在了魏來所處的擂台上,那是一名年過五旬的老者,身材乾瘦,眼眶深陷,他盯著魏來,眸中的殺機奔湧。

“嗯?翰星大會什麼時候有閣下這樣年紀的參賽者了?還是說閣下少年老成,長得顯老了一些?”魏來對於對方眸中的殺機視而不見,反倒神色輕鬆的調侃道。

“老朽乃是長水門執事綿不惑!”老人卻顯然沒心思與魏來調笑,他冷哼一聲,厲聲說道。

“不認識,閣下要做什麼?這可不是老頭子們應該呆的地方?”魏來笑著反問道。

那綿不惑見魏來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心頭的怒火更甚,他不得不花去極大的力氣方才讓自己壓製住自己體內的這股怒火,然後再次咬牙切齒的言道:“閣下方才所殺之人,便是我長水門的弟子。”

“哦?”魏來一臉恍然大悟之色,隨即他誠懇言道:“那老先生還不趕快給這位仁兄收屍?最近寧霄城來了很多尋著肉味趕來的惡犬,先生動作不快上一些,小心你弟子的屍首被那些惡犬啃了去。”

這話粗陋,那名為綿不惑的老人尚且不提,周遭那些圍觀的眾人中便有不少變得麵色難看,魏來話裡所言的惡犬所指是誰自是不難猜到,隻是對於這些北境各個神宗說來的門徒們,被一個蠻荒之地的少年如此當眾羞辱,卻是一件讓眾人心頭無比惱火的事情。

隻是此刻終究輪不到他們來發難,一時間那些北境彆處所來的眾人們紛紛將目光投注在了綿不惑的身上。魏來殺了綿不惑門下的弟子,這老人有足夠的理由對魏來出手,甚至取下他的性命。

“小子!”而不出眾人預料的是,在聽聞魏來的滿口胡言之後,那綿不惑當下便發出一聲暴喝,六道神門頓時於他的周身顯現,浩大的氣勢宛如泰山壓頂一般,籠罩在魏來的身形之上,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在那一刹那魏來的身形一顫,額頭上甚至開始彌漫出密密的汗跡。

“我那徒兒被你斷了雙臂早已沒了抵抗能力,你已經獲勝卻依然不願意放他一條生路。你年紀雖小,卻如此殘忍嗜殺,若是放任你繼續成長下去,他日比為禍我北境蒼生,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除了此獠!”

“對!殺了他!”

“此子太過狠毒,留之不得!”

“此子實乃我北境之禍!人人得而誅之!”

而隨著綿不惑的此言一落,周圍那些外族之人頓時紛紛應和,一時間群情激奮,似乎恨不得當場便將魏來誅殺。

可無論是自老人周身彌漫開來,籠罩在魏來身上的浩大氣機,還是周圍那些外族人的喝罵,都並未讓魏來的臉上露出半點驚恐之色。

“刀劍無眼,生死自負,閣下也好,在場即將死在我魏來刀下的諸位也好,若是連這個覺悟都沒有,又何必萬裡迢迢來參加我寧州的翰星大會?諸位若是敢打那便挨個上來,魏來一一接住,若是不敢打,就快些認輸,不必浪費大家時間!”說罷這話,魏來轉頭看向那擂台下有些驚恐的文官,又冷聲問道:“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嗎?”

那文官一愣,然後麵露苦色的點了點頭。

“那你還愣著乾什麼?”魏來問道。

文官有些為難,但就是這短短數息不到的遲疑被魏來所見,魏來的雙眸一眯,一道殺機奔湧。

文官的臉色頓時煞白,即使心底覺得有千般萬般不願,卻隻能在那時吊著嗓子,朗聲言道:“邱通半柱香內未有上台,視為棄權認輸,移出排名,此戰魏來勝。”

對於寧州的翰星大會來說,無論是前四日的攻守擂戰,還是這最後一日的排位戰,一旦棄權或者不戰而降,便都會如當初的蕭牧亦或者阿橙一般,視為放棄翰星榜上的名次,而隨著那個叫邱通的修士被除名,魏來以及排在魏來身後的眾人都順勢上位一名。於是乎第三百二十五位處,又換了一個新名字——阿橙。

……

那文官的宣讀落下,周圍外族的修士們麵色一變,那位長水門的長老綿不惑已經氣勢洶洶的殺到了魏來的麵前,一副要與之搏命的架勢,可魏來不僅絲毫不把他放在眼中,甚至還趁著與之對話的空檔,拖過了足足半柱香的時間,讓那位排名在三百二十一位邱通就這樣失去了自己在翰星大會上的排名。

起先眾人還以為魏來與那長水門的綿不惑調侃對話隻是為了羞辱長水門與這些外族子弟,此刻看來他們卻是低估了眼前這少年,他不僅有強悍的得與其修為境界極為不符的實力,殘忍無匹的殺伐果斷,而在除此之外,他似乎還有狐狸一般的狡猾與詭計多端。

那位遭受到“無妄之災”的邱通同樣臉色一變,在見識過排名落在自己身後的兩位修士的可怕遭遇後,邱通對於魏來的邀戰那可謂是聞聲色變,心底本來已經打起了退堂鼓,卻見長水門的長老綿不惑出手為自家枉死的門徒出手。邱通的心頭一喜,暗以為可以漁翁得利,最後無論是魏來服軟還是那綿不惑強勢將其鎮壓,他都可逃過此劫,故而便按捺住了自己,在一旁靜觀其變,並未上場。

直到,那文官的宣讀之音響起,邱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如意算盤不僅落了空,更是就這般輕易的葬送了自己去往山河圖的機會。

“我……”邱通心有不甘的在那時張開嘴朝著場中想要高聲說上些什麼。但話方才出口,那綿不惑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小子,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綿不惑怒目圓睜的盯著魏來,深陷的眼眶中怒火噴湧,像是要將魏來燃儘一般。。

他這話說罷,沒有再給魏來半點反應的機會,一隻手豁然伸出,他周身的六道神門閃爍,墨綠色的光芒籠蓋擂台,一隻巨大的由枯木組成的手掌猛然出現在魏來的頭頂,帶著遮天蔽日一般的氣勢,朝著魏來壓下。

六境修士所激發的手段自然是強悍無比,單單的是外泄的氣息便讓周遭那些圍觀之人臉色難看,暗覺呼吸不暢,而處於這風暴中心的魏來就更應該是毫無抵抗之力。但偏偏,魏來的麵色不變神情平靜的立在那處,眸中甚至依然帶著那抹淡淡的笑意。

“徐某人的女婿你也敢打!?”一道粗壯的聲音忽的響起,徐陷陣不知從何處飛身而出,穩穩的落在了魏來的跟前,巨大的力道讓整個擂台都為之一顫。

他高大的身形背對著魏來,雙手豁然伸出張開,直直的迎向那道巨大的手掌。

轟!

一聲悶響蕩開,徐陷陣的手與那巨大的手掌相撞,徐陷陣的身形在那時一矮,雙腳所踏之地的地麵凹陷,裂紋如蛛網般漫開。

“就這?”他從牙縫裡擠出這樣一道聲音,眉心、雙手、胸前、背後、以及雙足處七道神門依次亮起,每一道神門的浮現他周身的氣勢便拔高一分,矮下的身形就挺直一分。待到七道神門完全顯現,這位赤霄軍的大統領的身形已然直挺了起來。

“雕蟲小技,也敢來我寧霄城獻醜!”這時,徐陷陣又發出一聲暴喝,他的雙手忽然抓住了那巨大手掌的兩根手指,然後他周身的七道神門之上耀眼光芒猛然亮起,強大的力量順著神門湧入他的周身,他渾身上下的肌肉如小山一般高高隆起,而就在一瞬間她猛然發力,那看似巨大的手掌在他的手上就如小雞一般被他拉扯著調轉了方向,被他狠狠的拋飛,砸向那位長水門的長老綿不惑!

轟!又是一道轟響!

在那時綿不惑驚恐的目光下,自己所激發出來的巨大手掌在那時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嘴裡發出一聲悶哼,身形不受控製的倒飛出去數步,雖然躲過了被自己的招式砸在自己麵門上的尷尬境遇,可依然受到了餘波不小的衝擊,衣衫之上多有破損,就連束發所用的發簪也在這餘波之中被撞裂成了兩半,一頭白發散落,模樣極為狼狽。

“閣下又是誰?”綿不惑穩住了自己的身形,沉眸盯著徐陷陣,寒聲問道。他儘可能在自己的臉上撐起平靜的神色,可眸中的凝重卻依然將他此刻心中對於徐陷陣的忌憚展露無遺。

“徐陷陣。”徐陷陣倒也坦然,於那時昂首應道。

綿不惑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他當然聽說過徐陷陣的名諱,事實上即使是放眼整個北境,三霄軍亦是凶名赫赫,雖然近十年來寧州邊境安穩,三霄軍也有些年頭未有再向北境世人展露他們的鋒芒,但餘威猶在,足以讓尋常人聽聞色變。

綿不惑的心頭泛起了苦澀,但還是不願就此服軟,在那時再言道:“閣下既然身為赤霄軍統領,也是我北境有頭有臉的人物,怎可助紂為虐?”

“此子心狠手辣,動則殺人,閣下豈能放任?”

麵對這綿不惑的斥責,徐陷陣朗聲笑道:“擂台之上刀劍無眼,雙方為奪名次,本就是以死相搏,豈能留手?”

“生死乃是常有之事,閣下的弟子既不敢賭上性命,又學藝不精,那就該好生勸誡門下弟子不要參與這樣的比試。先賢有言,教不嚴師之惰,你弟子今日賠上性命,閣下回去得好生反省。依我看,最後再在你這位徒兒的墳前叩上幾個響頭,以此謝罪。”

“你!!”綿不惑不成想著赤霄軍的大統領竟然能當著眾人的麵說出這樣的胡言亂語,他的麵色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伸手指著徐陷陣竟是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好一會後,他方才又言道:“那依閣下的意思,你就要讓這小子一個人繼續殺下去?”

聽聞這話的徐陷陣麵露困惑之色,他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對方,問道:“什麼叫一個人?”

“嗯?”綿不惑一愣,但還不待他想明白徐陷陣話裡的意思。

兩道身影忽的從人群中躍出,紛自落在了此方擂台兩側的擂台上。

隻聽二人於那時朗聲言道:“寧州阿橙挑戰翰星榜三百二十位許彆寬!”

“寧州蕭牧挑戰翰星榜三百一十九位汪湫!”

……

這潯陽街與衡珞街交界的十字路口,人越聚越多,本以為已經失去懸念,或者說與寧州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的最後一日的排位戰,因為魏來的出手而發生了一些於此之前任何人都未又想到的變化。

唐洞的被殺,邱通的棄權,讓前三百二十五位名額空缺出了兩個,於是乎排在三百二十六位與三百二十七位的蕭牧與阿橙順位而上,並且依照著魏來的做法對於上位者依次發起了挑戰,到了這時,就是再蠢的人也應該反應了過來,魏來等人想要做什麼。

先是示敵以弱,認輸跌出翰星榜,免除了第一日那般蕭牧一個人便得麵對數十人挑戰的境遇。隨後在第四日的最後時刻,搶下三百二十五位之後的排位,再在最後一日由魏來發難,接連以殘忍狠厲的手段斬退數人,以此將蕭牧與阿橙拉上了前三百二十五名之內。而猶豫排位戰的規則,上位者是無法挑戰低位者的,那些天闕界的門徒此刻大都位於翰星榜排名的前列,根本無法對魏來等人的行為作出任何乾涉,如此一來以魏來為首的寧州子弟們便轉守為攻,徹底掌握了這次排位戰的主動權。

而若是有心之人再好生看上一看,會發現此刻排在三百二十五名之後的那些名字,無一例外都是寧州子弟。加上蕭牧與阿橙出手所瞄準的對象,若是他們也依照著魏來那般狠辣的手段打下去,那些寧州子弟很有可能也會得益於此,擠入山河圖的名額之中。

意識到這一點的寧州百姓們再次燃起了希望,這個消息也在刻意與不刻意間在寧霄城中傳開,於是乎越來越多的寧州百姓再次朝著此地湧來。

寧州百姓們熱情高漲,可那些外族子弟,尤其是排名靠後的外族子弟們卻是人人自危。

魏來於此之前在北境聲名不顯,但隨著之前對抗拓跋成山以及今日的戰績,眾人都看得明白,這個少年的實力極為強悍,而蕭牧更是不必多言,四日前那場以一敵十的血戰已經注定了蕭牧於那之後會名揚北境。至於阿橙,但凡有些見識之人都應當聽說過這位少女的身世。她是當年楚侯楚嵐天之女,三境修為便凝出了一道完整的靈紋,這便是聖人之姿,北境早有共識,認為能有如此天分之人,隻要修行途中不遭遇不測,他日必臨聖境。前些日子更是傳出她已經推開了第四道神門,其間不知有多少神宗上門給出了聖子之位,希望阿橙能夠加入自己的宗門,但都被其一一拒絕。這三人,對於尋常的四境修士都有近乎碾壓似的的戰力,當他們對那些排名末尾的修士發起挑戰時,對於這些修士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

並且最為讓那些外族子弟們頭痛的是,無論是之前的魏來還是此刻的蕭牧與阿橙,周身都彌漫著濃烈的殺機,顯然他們並不打算進行一場簡單的比鬥,他們是想要讓這些外族子弟交出他們手中的山河圖名額。若是應允,變得認輸,若是不允,那宇塵光與唐洞便是擺在麵前的前車之鑒。魏來已經很好的向他們證明過了,他有殺他們的能力,更有殺他們的決心……

綿不惑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那些外族子弟們亦是同樣神色有恙。

沒有人願意放棄這到手的機緣,可也同樣沒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上一把眼前這幾人的凶戾程度。

“你們……”綿不惑咬著牙冷聲言道:“你們這是要與整個北境為敵嗎?”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引線一般,徹底點燃了擂台周遭那些外族子弟心頭所積攢的怒火。

“狂妄!”

“果真是未開化之地的蠻夷!”

“不堪教化,夜郎自大!”

“嗜血成性!窮凶極惡!”

那些外族子弟們紛紛憤聲叫罵,一時間整個翰星大會的擂台周圍嘈雜一片。

“諸位皆以為我寧州是蠻夷之所,寧州百姓是未得教化之民……”

可就在這時,魏來的聲音忽的響起,他運集起了內力,將自己的聲音提得很高,壓過了場麵上所有的聲音。

“我不知道自北境各處而來的諸位到底是生在錦衣玉食的環境中,我寧州或許比不得各位家鄉的土地肥沃、人傑地靈。”

“但我們是人!寧州的百姓也是人!”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山河圖是天大的機緣,沒有錯,諸位千裡迢迢而來,為尋機緣也沒有錯。但山河圖的氣運是由何而來?諸位也應當明白!”

“那是寧州的未來,也是寧州的希望!”

“未有開化也好,與北境為敵也罷!我們不在乎,因為今日一敗,等待著我們的就是黯淡無光的未來。我們輸不了!”

“所以,今日寧州會奉陪各位到底,我們會打下去……”

“打到諸位認輸,亦或者……”

說到這處,魏來頓了頓,然後他沉著目光掃視了周遭一圈,又厲聲言道。

“我們死!”

……

這話一落,滿座啞然。

而人群之中卻又數十道身影邁步而出,這些人都是數日前在翰星大會的攻守擂中認輸的寧州子弟。此刻他們的麵色肅然,在同一時間,朝著身前的外族子弟們拱手言道:“寧州弟子請諸君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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