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可以把青虎叫出來我看看嗎?”院子裡光著腳丫子的小男孩踏著青石板快步來到了府門口。
趁著傍晚的夜風,穿著儒衫,卻紮著袖子正幫著身旁的女子整理著紡織所用的絲線的男人聞言微微一笑。
他的騰出了一隻手,朝著男孩伸出。
轟。
青色的火焰在他手掌中猛地升騰而起,下一刻,火焰收斂,化為一直青色的雀鳥,立在他的手指之上,青色雀鳥的頭顱轉動,目光靈動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在看清那小男孩的容貌時,眸中更是泛起喜色,直接展翅飛落在了小男孩的肩上。
“去玩吧,我要幫你娘做事情了。”男人於那時笑了笑,又開始整理起眼前那亂成一團的絲線。
而身旁的女人卻白了男人一眼,一副算你懂事的高傲架勢。
隻是光著腳丫子的男孩卻並未依言離開,他依然站在原地用手將肩上的青雀托到了自己的眼前,目光炯炯的打量著眼前的雀鳥。青雀不解於男孩的目光,卻還是興奮的盯著男孩。可哪知男孩的目光卻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變得困惑,眉頭也緩緩皺了起來。
“爹,書上說四道神門勾畫神紋,形成了一道完成的靈紋,所幻化出來的事物包羅萬象。”
“但無論所化何物,皆是修士道之顯現,不具靈智,隻是道蘊的具象化。”
“可我怎麼覺得青虎有自己的靈智呢?”
男孩脆生生的問道,他抬起頭看向男人,清澈的雙眸之中寫滿了困惑。
穿著儒衫的男人聞言一愣,他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身旁的女子,終於還是歉意的朝著女人一笑,在女人看似凶巴巴,實則暗藏笑意的目光中放下了手中的絲線。
然後男人朝著男孩又伸出了手,那隻青雀如有所感,輕輕一躍便落在了男人的手指上。男人的目光傾落於青雀的身上,好一會之後,他方才喃喃自語道:“算不得靈智,隻是一次嘗試而已。”
“嘗試?什麼嘗試?”這樣的回答對於男孩來說著實顯得有些模棱兩可,他皺了皺眉頭追問道。
男人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反倒反問道:“阿來想要修行嗎?”
“嗯。”男孩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但轉瞬又露出了苦惱之色:“可是,我的病還沒有治好,還不能修行。”
“會好的,爹和娘會給你想到辦法的。”男人摸了摸男孩的頭,輕聲寬慰道。然後又接著問道:“那阿來能告訴爹你為什麼想要修行嗎?”
男孩的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男人的問題讓男孩的眼前一亮,頓時如打開了話匣子一般開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因為修行了之後就可以在天上飛,可以在地上跑得比誰都快,還可以幫著阿爹阿娘打跑那些壞人。”修行對於男孩來說,顯然依舊是一個相對空泛的概念,他說吐出的字眼在一個成年人的眼中多少有些無稽。
但男人卻並未去糾正男孩的念想,他而是點了點頭,言道:“每個人在修行之前大抵都和阿來一樣,抱有同樣的念想。隻是為了追逐更好的生活,亦或者保護那些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這些當然沒錯,但當力量越來越大,人心就會悄然發生變化。”
“可我不會,我會一直都是爹娘的小阿來!”男孩皺著眉頭脆生生的打斷了男人的話。
男人聞言一愣,隨即朝著男孩展顏一笑,他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笑道:“當然,阿來永遠都會是個好孩子。”
得到父親讚譽的男孩滿臉笑意,但男人的話鋒在那時卻是一轉:“可不是每個人都像阿來一樣,是個好孩子。當一個人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後,當他可以通過毀滅、鎮壓、殺戮這樣簡單的方式獲取他想要的東西時,他便會漸漸失去對下位者的憐憫,就像我們不會在意腳下的螞蟻,他們太過渺小,以至於要在意它們的感受,我們自己反倒會受到困擾。”
男孩的臉上露出了困惑之色,他盯著男人問道:“那阿爹的意思是修行是件不好的事情了嗎?”
“當然不是。”男人笑道,很有耐心的為自己的孩子解釋著他心中的困惑。
“每個人都有追逐更好生活的權利,而修行對於大多數來說是最有效的途徑,但……”男人說道這處頓了頓,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以方便自己能用眼前這個孩童能夠聽懂的方式闡述出來:“但這也從某種程度上成為了北境霍亂的根源。一位聖境大能揮手間可將一座城池鎮壓,可讓江水倒灌,當力量達到了那中層次,他們若是為惡,便是劫難。”
“可也有很好的聖境強者啊。”男孩還是困惑。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男人神秘的笑了笑。
“人也好,八門大聖也罷都有好惡之分。試想有聖境二人,一人為善,一人為惡,惡者欲屠城池,善者欲攔其行惡。二人若戰,則山河崩碎,日月無光,那方城池想來在這聖境之威的餘波下,即使僥幸保全,也得落下個死傷無數。於此看來,無論有無善者相攔,為惡終是得以行惡。”
男孩聽得愈發的迷糊,終究有些不願在這個自己並不太明白的話題上再糾纏下去,他嘟囔道:“可這跟青虎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男人看出了自家孩子的不耐煩,但他卻並不急躁,繼續慢悠悠的言道:“因為我想嘗試著去改變這樣的困境與死局,修行的根底是吸納理念,讓修士變得足夠的強大。但力量卻並非一定要用於殺戮與毀滅,你看北境所有的宗門,哪怕自詡為仁慈的佛門,所教授的功法中大半依然都是禦敵之法。而我想嘗試著用自己的力量去創造一個生命,與那些北境諸多宗門背道而馳的走上一遭。”
男孩聽到這裡,頓時眸中露出了詫異之色:“所以,青虎就是爹創造出來的生命嗎?”
男人在男孩期許的眼神下苦笑著搖了搖頭:“還不算。”
他說著伸出了手,那隻青雀便又落在了男人的指尖上,他看著青雀低語道:“它隻是有著相對獨立的靈智,可與真正的生靈來說還差得太遠。”
“但已經很厲害了,爹一個人便可以做到這些。”男孩卻不以為意,反倒是以來崇拜的看著自己的阿爹。
“當然不是一個人,還有……”男人說道這處忽的愣住了,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在那一瞬間整個人恍惚陷入了某種呆滯。
“還有誰?是呂叔叔嗎?”男孩並未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繼續追問道。
“不是。”男人喃喃自語道:“應該還有一個人的……”
“可是誰呢?”
“青虎……赤蟒……還有,還有錦……”
男人的額頭上忽的開始浮現出密密的汗跡,隨即在他兒子的驚呼身子,他整個人猛然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