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0章 做人格局要大(1 / 1)

獵戶出山 陽子下 2134 字 2個月前

東方中醫館,洪思賢小心翼翼的端著藥,吹了吹,遞到老人麵前。

“師傅,您最近起色不太好,把藥喝了吧”。

老人看了眼這個不太滿意又還算滿意的關門弟子,沒有拒絕他的孝心,接過碗喝了一口,眉頭微皺。

洪思賢緊張的看著老人,生怕是藥配得不對。

老人把藥遞過去,淡淡道:“太苦了”。

“嗯”?洪思賢疑惑的看著老人,差點就說出‘良藥苦口利於病’之類的話。

老人解釋道:“我雖然是個郎中,但這輩子就沒怎麼喝過藥”。

洪思賢哦了一聲,說道:“師傅,再喝一口吧”。

老人搖了搖頭,“不喝了”。

兩人正說這話,屋裡光線突然暗了下來,洪思賢看向門口,原來是一個巨大的身影擋住了太陽光。

“原來是黃先生”。洪思賢站起身,問道:“您的傷還沒好”?

黃九斤朝他點了點頭,走了進去,直接坐在了老人的對麵。

洪思賢放下碗,翻過黃九斤的手,兩根手指很自然的搭在他的手腕上。

“咦?你上次的傷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嗎,怎麼又變嚴重了。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黃九斤沒有回答他,一雙虎目平靜的看著老人。

洪思賢無奈的搖了搖頭,“上次就跟你說了,不要打架了,你這樣三天兩頭打架,很傷身體的”。

黃九斤伸出另外一隻手,隨意的搭在老人的手腕上,淡淡道:“傷得不輕”?

洪思賢看著黃九斤搭在老人手腕上的手指,問道:“你也懂把脈”?

老人淡淡道:“人老了,不比年輕人,傷不起啊”。

洪思賢詫異的看著老人,另一隻手放在老人另一隻手的手腕上,驚訝得張大嘴巴,“怪不得,師傅,您也跟人打架了”?

老人縮回雙手放入衣袖中,“我一向不太瞧得上外家,但我不得不承認,你打破了我對外家的固有偏見”。

“師傅,什麼是外家”?“您是指外科嗎”?“各有各的優缺點嗎,外科手術確實能解決一些中醫解決不了的難題”。

黃九斤淡淡道:“人嘛,與動物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不安天命,處處都遵循天道自然,跟混吃等死的豬有什麼區彆,我還是更喜歡外家的精神”。

洪思賢看向黃九斤,說道:“黃先生的觀點太偏激了,人的心肝脾肺胃,遵循的就是金木水火土的自然之氣,人也好,動物也好,生長在天地間,皆是在適應環境,一旦與環境不相適就會生病,中醫之所以能治本,就是從根本上協調人與天地環境的適應性,固本生根,這是西醫無法做到的”。

老人緩緩道:“太著急了,你應該再養一段時間的傷回來”。

黃九斤說道:“老虎不受點傷,獵狗又怎麼敢圍上來,不給獵狗點機會,老虎又怎麼有機會把獵狗一網打儘”。

老人笑了笑,“老虎以受傷為誘餌,也很有可能真成了獵狗的獵物”。

黃九斤淡淡道:“沒關係,即便最後死於獵狗之口,但也足夠咬死咬殘大部分獵狗。要知道,老虎可不隻有一隻,還有獵豹和雄鷹”。

老人無奈的歎了口氣,“外家就是這個怪脾氣,從來不把自己的生死當回事”。

黃九斤搖了搖頭,“不是不當回事,是很當回事,外家到了越高的境界越,越渴望生死帶來的刺激。與內家追求王八壽命不一樣,外家不講長短,更講意義,越有可能死,反而會越興奮”。

洪思賢茫然的看看老人,又不解的看向黃九斤,才反應過來兩人一開始就把他當成了空氣。很有自知之明的起身,說了句,‘我去庫房一趟’。

等洪思賢離開後,黃九斤淡淡道:“你這徒弟反應有些慢,但很好”。

老人淡淡道:“出門左轉出去幾十米就是車來車往的大馬路,右轉百來米就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區,不到一千米的距離就是警察局。如果你是來殺我的,這裡可不太合適。而且,絲毫不誇張的說,即便我受了傷,你也殺不了我”。

見黃九斤不說話,老人又說道:“就算我告訴你夏冰在哪裡也沒有任何意義,隻要是在天京城裡,就沒有適合你們生死一戰打一場的地方。同樣,吳崢也一樣,你再強也做不到無聲無息的一招斃命,天京城裡容不下你們肆無忌憚的出手”。

“那王元開呢”?黃九斤突然問道。

老人似乎很是意外,盯著黃九斤看了好幾秒,才嗬嗬笑道:“還真是令人意外啊,當今天下外家第一金剛,竟然會對一個非武道中人下手。黃九斤,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很有底線的人,沒想到啊”。

黃九斤淡淡道:“底線?我的底線就是太高了,才差點鑄成無法彌補的大錯”。

老人笑了笑,從長袍裡拿出厚厚的一疊寫滿毛筆字的宣紙。

黃九斤伸手拿過來翻了兩頁,抬頭看著老人。

老人淡淡道:“老裁縫逼王元開寫的,聽說私人逼供不一定能作為呈堂證供,但裡麵的信息卻很有用”。

黃九斤再翻了兩頁,眉頭微皺。“說到狠,與你相比,還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我隻是想要王元開的命,你卻是想將王家連根拔起,不僅是王家,還有楚家合駱家”。

老人淡淡道:“這幾家屠龍英雄的後人已經成為了惡龍,難道不應該被連根拔起嗎”?

“你想把我當槍使”?

老人笑了笑,“重要嗎?你要殺王元開,難道能悄無聲息的避過王家?你要想不被我當槍使,唯一的辦法就是放過王元開,你會因此放過他嗎”?

老人接著說道:“不過你確實需要想清楚,殺誰都無所謂,哪怕是殺了我,都不是件太大的事情。但是殺王元開還真是件天大的事,不是他本人有多重要多了不起,而是他是一個階層的縮影。他這樣的人,如果死於一場意外或者生病自然而死,不會掀起一絲一毫的漣漪,就跟死了個平頭老百姓差不了多少”。

“但是”!老人語重心長的說道:“如果是被外人殺死,那意義完全不一樣,就是件天大的大事”。

黃九斤淡淡道:“不用假惺惺的提醒,不管是誰,想要我兄弟的命,就得死”。

老人歎了口氣,緩緩道:“那到也是,有句話叫和平是打出來的,即便你們放過王元開,他也不會感激,相反,他還會一直要你們的命。哎,不怕賊偷一次,就怕賊惦記啊,真是件麻煩的事情”。

黃九斤收起宣紙,問道:“韓瑤的事,你知道多少”?

老人搖了搖頭,“你問錯人了,彆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站在我的立場,也不一定會告訴你”。

說著,老人看著黃九斤,說道:“你問了我這麼多問題,也該輪到我問了吧”。

黃九斤冷冷道:“柳依依該死,這事兒與你們無關,如果你們非要摻和,彆說是天京城,就是紫禁城也擋不住我殺人”。

老人沒有因黃九斤的威脅生氣,反而含笑問道:“他在東北僅僅是為了找柳依依報仇”?

黃九斤反問道:“那你覺得會是為了什麼”?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他傷得很重吧”?

黃九斤雙目忽然圓瞪,殺意充斥整個醫館。

老人不以為意,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啊,還是太年輕了。”。

“你什麼意思”?黃九斤聲音低沉。

老人緩緩道:“老裁縫死了,老棺材也死了,我也受了傷,年輕一代中,暫不說陸山民能否恢複過來,單單是你、海東青、劉妮三人,已經算是站在了當今武道的最頂峰。你們是不是認為天平發生了變化,認為如今這盤棋中,你們已經占據了優勢”?

老人邊說邊搖了搖頭,“以你們幾個的武道境界,確實可以在世俗世界中橫著走,但是那僅限於與普通人相處,在國家機器麵前,依然什麼都不算。要是幾個武道極境就妄想與國家抗衡,那當年抗戰就不用打八年了”。

黃九斤挺起胸膛,說道:“你錯了,我們從來就沒想過與國家抗衡,相反,我比任何人都要維護這個國家”。

老人嗬嗬一笑,“我當然相信,但是彆人呢?那就不一定了。你們現在在東北做的事,包括接下來想做的事,可以說是你們幾個有生以來最危險的事,比之前經曆的所有生死都還要來得危險”。

老人看了眼眉頭微皺的黃九斤,接著說道:“東北的事兒,一旦出現一丁點紕漏,事後追究起來,都足以判死刑。當然,消滅整個東北的黑惡勢力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情,但是,程序不正義啊”。

老人緩緩道:“你們費心費力消除了東北的地下勢力,成功鏟除了柳家這顆毒瘤又如何?到時候除了跟你們毫無關係的東北老百姓會感激你們之外,不會有任何人對你們心懷感激”。

說著,老人笑了笑,“對了,你們是幕後英雄,東北老百姓是不會知道的,連他們也不會感激你們”。

黃九斤淡淡道:“我們做這事,對得起天地良心,從沒想過要任何人的感激”。

老人緩緩道:“我當然知道你們不需要感激,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你們會殺人,然而你們並沒有殺人的資格。你們會做出很多本來隻有國家機器才能做的事情。這就跟做生意一樣,沒有營業執照,哪怕你把產品做得再好,沒有資質就是違法”。

老人說道:“到時候,你們打下東北又如何,陸山民、海東青,你黃九斤,還有你們身邊的一大群人,都會被逮捕,槍斃的槍斃,做牢的做牢。當然,憑你們幾個的武道境界,也許能夠逃得掉,但是你們能逃到哪裡去呢,即便你們能逃到國外,但其它人呢,他們跑得了?你們將失去奮鬥拚搏來的一切,你們將失去身邊所有的人。當然,以你們幾個性格,你們是不會拋下身邊的人逃命的,所以,你們最終也會失去自己的生命”。

老人歎了口氣,“我知道有朱家在背後支持,但真到那一步,朱家也救不了你們。稍有差池就是萬丈深淵”。

黃九斤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說道:“隻要你們不去東北搗亂,我們就能控製住局麵”。

老人嗬嗬一笑,“所以我才說你們太年輕了啊,那是東北啊,三個省啊,水有多深,浪有多大,你們把官場想得太簡單了”。

黃九斤心頭並沒有多大的震蕩,在做這件事之前,他們就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這一戰要打就打得堅決,絕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畏手畏腳。

“我來找你就一句話,要是你們敢插足東北的事情,能殺多少是多少,我不介意與你們同歸於儘”。

說完,黃九斤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盯著老人。

“你以為我們真是衝動複仇做這件事,未免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既然敢做,就有倚仗”。

說完,黃九斤轉身離開。

黃九斤走後,老人雙眼微眯,腦海裡一直回蕩著黃九斤最後一句,倚仗,到底是什麼樣的倚仗。

洪思賢走出來,看見老人眉頭上的皺紋皺成一堆。問道:“師傅,你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

老人從思緒中回複過來,歎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講道理啊”。

洪思賢淡淡道:“師傅,您是在說我嗎?我覺得我很講道理呀”。

老人看了眼洪思賢,心中五味雜陳,這個徒弟樣樣都好,也不算太笨,就是太憨直了。

洪思賢再次將碗遞過去,“師傅,我加了點紅糖,您再嘗嘗”。

老人癟了眼藥,眉頭皺得更深,接過碗一口氣喝掉。

“記得剛才那個人嗎”?

洪思賢點了點頭,“當然記得,整扇門那麼大,想忘掉都不容易”。

“以後離他遠點”。

“為什麼”?“我覺得他這人挺好,不像壞人”。

老人歎了口氣,“下個月歐洲有一場中醫交流會,你過去一趟”。

“嗯”?“師傅,那醫館怎麼辦”?

老人拍了拍洪思賢的肩膀,“思賢,做人格局要大,你覺得是把中醫推出國門更重要,還是醫館多開幾天門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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