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孔聖之冠？”
王衝聞言，眉頭一皺，微微坐直了身軀，露出了傾聽的神色。
“是！按照典籍上的記載，那應該是儒門專門用來對付兵家的一件至寶，而且儒門使用那頂聖冠的人，王爺也可能有所耳聞，叫做董子！”
張雀躬著腰身，沉聲道。
“嗡！”
聽到董子二字，王衝眼皮一跳，陡的明白過來。單提董子二字，恐怕知道的人不多，但王衝卻知道，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董仲舒！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王衝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明白過來。西漢武帝時期的這件大事，恐怕中土神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時整個神州百家爭鳴，正是通過這件事情，才確立了今日儒家在中土至高無上的地位。
隻是就連王衝都沒有想到，那位聲名赫赫，奠定了儒道百家第一地位的董子，竟然也是儒門中人。
“最開始收到消息的時候，我也很吃驚，但是盧廷之大學士也在信中提到，從春秋，先秦，一直到大漢，兵家一直占領著極為強勢的位置，再加上大漢因為連連戰爭，需要對北部出兵的原因，兵家更是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遠不是其他百家可以比擬的。當時，董子正是憑借著那頂孔聖之冠，說服了漢武大帝，征服了百家，為儒道奠定了今日的地位。”
“另外，盧大學士還提到，他特意去拜訪了顏家，翻看了許多大漢景帝時期的史籍。按照盧大學士的說法，景帝時期也有許多名聲顯赫，實力強大的大將軍，包括漢武大帝初期的時候，他們都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到了後來，董子出現後，他們基本都名聲不顯，連漢武大帝都很少重用他，最主要的就是他們敗給了儒門。”
“盧大學士也說，董子乃是天資縱橫，世間罕有的奇才，恐怕在儒門內部，也是少數幾位最拔尖的領袖，隻可惜他雖然能力出眾，但卻欠缺了一份少章參事的氣運，所以終其一生都沒能實現儒門的夙願，甚至連天下大同的理念都未能被漢武大帝接受！”
張雀躬身道。
王衝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仰著頭，心中此起彼伏。
盧廷之從儒門第一次出現之後，就一直在鑽研鳥篆，到現在已經有不小的進展，甚至能夠順利的閱讀一些鳥篆典籍，理解其中八成以上的意思。
不過董子這麼顯赫的儒道人物，居然是儒門領袖，還是讓人相當驚訝。
另外，王衝也明白，盧廷之所謂的董子缺了一份少章參事的氣運指的是什麼。漢武大帝初期，整個帝國依然處於夷狄強而中華弱的地位，特彆是白登之恥，讓大漢王朝所有的君王代代銘記。
所有的君王都想著勵精圖治，一雪前恥，在這種情況下，董子提出天下大同，顯然很難有人會認同，特彆是北部夷狄隻要南下侵掠一次，就能夠激發民眾心中的憤怒，在這種大勢麵前，就連董子都難以改變。
但是到了本朝，大唐帝國已經成了整個陸地上最強盛的勢力，所有周邊諸國，不管是高句麗，東西突厥汗國，蒙舍詔，還是烏斯藏帝國，都在大唐手中吃過大敗仗，對大唐的實力都畏怖不已。
特彆是在王衝大軍西征，在怛羅斯和呼羅珊接連打敗大食，讓這個西部世界最龐大的帝國陣亡百萬，甚至威逼大食的帝都巴格達之後，整個陸地世界，幾乎沒有大唐不可戰勝的敵人。到了此時，則和董子時期完全反過來，屬於中華強而夷狄弱。
現在，儒家的天下大同才有了可以實施的可能和基礎。
“其他還有什麼孔聖之冠的消息嗎？”
王衝突然開口道。
“沒有！”
張雀搖了搖頭：
“關於孔聖之冠的記載本來就很少，除了董子之外，其他幾次還是殘缺的，不過盧大學士也提到，如果李君羨的依仗是孔聖之冠，恐怕非同小可，希望王爺萬萬小心。”
說完這句話，張雀也忍不住抬頭看向了前方的王衝，眼中隱隱有些擔憂。這一次的比鬥關係到整個帝國的命運，若是李君羨真的得到了孔聖之冠，那恐怕這場比鬥將會變得對王爺大為不利。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衝揮了揮手，揮退張雀後，很快陷入了沉思。
“不管你得到孔聖之冠也好，其他儒道傳承也罷，這一次，我都絕不會讓步。”
……
時間很快過去，到了比賽這天，整個京師一片哄鬨，文武將相，朝廷重臣，世家大族，包括整個京師的百姓，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這場盛事。京師之中，所有人都在朝著那個方向湧去，甚至還有成千上萬，京師以外，為了這場比賽，特意趕來京師的百姓。
兵儒之爭，決定著整個帝國的走向和未來，和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所有每一個人得到消息以後，不遠千裡，早早的趕來這裡。
這場比賽，雖然出於安全的原因，整個演武場隻有少數人才能夠進去，整個觀戰的人不會超過五千人，但是在外圍，卻並不禁止百姓圍觀，隻是距離較遠，看的沒有那麼真切罷了。
不過儘管如此，對於許多百姓來說，能夠親眼見證這場比賽，已經非常滿足了。
“不知道異域王和少章參事之間，誰才會最後勝出？”
演武場外圍，隔著數百米的距離，一名穿著青色衣袍的年輕人踮著腳尖，扶著身前剛剛由金吾衛設立的金屬柵欄，望著演武場的方向，翹首觀望道。
比賽還沒有開始，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時辰，整個演武場周圍，就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在那名青色衣袍的年輕人身後，人頭攢動，摩肩接踵，一名名商賈走卒，婦人，老人，武者，宗派中人，廂軍，甚至包括許多的胡人都夾雜在裡麵，一個個神色期待，都在猜測著最終的結果。
“那還用想？肯定是異域王！異域王武功超絕，平定了西南，鎮壓了怛羅斯，阻止了那場宮廷政變，是我們大唐的英雄，李君羨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胡說！就算贏了又如何，還不是一些莽夫！而且少章參事和一般儒生不同，如果沒有超絕的武藝，怎麼可能深入蠻荒，去說服那些蠻夷，異族！我看最後贏得一定是少章參事，如果沒有十足把握，他怎麼可能會答應！”
“沒錯，君子六義，本來就包括射箭和武藝，彆忘了孔聖人本來就是佩劍的。而且七十二門人中，本來就有武藝超然之輩，異域王可不見得一定能贏！”
“哼，一群腐儒，都已經這樣了，你們還跟那些儒門一樣，想著天下大同。這世間哪來的什麼天下大同，那些蠻夷你能和他去講道理嗎？如果夷狄殺到京師，難道要靠你們的三寸不爛之舌去對付他們嗎？”
“不錯，弱肉強食，強權即真理，異域王說的清清楚楚，不管你們怎麼說，我永遠支持異域王！”
“我支持少章參事！不管怎麼樣，少章參事必贏！”
……
演武場外圍，眾人原本還隻是就事論事，但是後來，圍繞著王衝和李君羨，迅速的分化成兩派，激烈地爭執起來，甚至還發生了衝突。
時間緩緩過去，皇宮西北，梅花林中。
“老師，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老師要過去觀戰嗎？”
學堂裡，一名名發須皆白的大儒侍奉在朱子身前，躬身道。
“不必了！”
朱子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他已經獲得他想要的孔聖之冠，在儒門曆史上，這是第四次有人能夠獲得孔聖之冠的認可，有了這件聖冠，他已經不再需要任何幫助了。”
“是，老師！”
聽到朱子的話，眾人紛紛低下頭來。
……
皇宮大內，玉龍宮。
雖然還沒有到比賽的時間，但五皇子早已沐浴更衣，換了袍服。
三王之亂，李亨護駕有功，雖然沒有明顯的封賞和提升，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出聖皇對五皇子的器重，而李亨原本穿的袍服，也由袞袍變成了現在銀白透金的四趾袞袍。
雖然依舊不是最高級彆的袞服，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沒有皇太子，也沒有了大皇子，現在宮中的諸皇子中，李亨穿戴的就是最高級彆的袞服。
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一名名宮女太監服飾他穿戴的時候，李亨整個人滿麵紅光，一臉微笑，看起來和平常的時候截然不同。
“殿下，您覺得異域王這次會贏嗎？”
大太監李靜忠站在他的身後，一邊將他雙肩部位的褶子撐開，一邊躬著身子，試探道。
“怎麼？難道你覺得異域王會輸？”
李亨突然停下了整理衣袍的雙手，反問道。
“哪裡，奴才哪裡敢。”
李靜忠乾笑著，連忙賠笑。
“嗬嗬，不管彆人怎麼說，也不管對手是誰，本宮永遠站在異域王這邊。而且，少章參事說的或許有所道理，天下大同，本宮也可以理解，但是，現在邊患未平，大唐也並沒有一統天下，這個時候裁撤軍隊，豈不是自廢武功？本宮難以苟同。”
李亨道。
“嗡！”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亨隻是隨口一句，但身後，李靜忠身軀卻是微微顫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的神色。
李亨已經慢慢變得和以前不大一樣，特彆是能夠修煉武功以後，整個人變化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怯懦，退縮，也變得有所擔當，但是他一路輔佐李亨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親耳聽到他說出如此見地的話來。
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李亨就已經和其他懵懵懂懂的皇子有所區彆，已經漸漸具備一些處理政事的能力了。
和以前相比，李亨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這一霎那，李靜忠心中又驚又喜，這一刻的李亨，不恰恰就是他內心之中一直期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