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大人,前方還有數百裡就到磧西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前方,一名烏傷鐵騎的戰士突然回頭,大聲叫道。從碎葉城離開,一行人騎著馬又是兩三天的路程,終於快要到磧西了。
這一趟眾人心中百感交集,這一戰眾人從磧西出發,到了最後終究又回到了這裡。
嘩啦啦,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羽翅的震動聲從耳中傳來,並且向著眾人的方向急速飛來,刹那間眾人都是心中一滯。紛紛扭過頭來,隻見一隻大食獵隼從虛空中疾飛而下,在距離地麵還有數丈的時候突然一折,穩穩地落在了張雀的肩膀上。
“這……”
看到這隻獵隼,不隻是薛千軍、許科儀等人,就連張雀都不由一時怔住了。和眾人想象中的不同,這支獵隼不是從京師的方向來的,而是來自於眾人身後,能在這個時候給眾人寄來消息的,隻有遙遠的呼羅珊。
一刹那所有人眼皮都忍不住連連跳動起來。
“唰!”
就在眾人的目光中,張雀一下撕開了信封,隻是看了一眼,張雀渾身劇震,整個人如遭重殛,一張臉孔也瞬間變得煞白,毫無血色。
“大,大人!不好了!呼羅珊出事了!”
張雀抬起頭,看著王衝道。他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眼中慌亂無比。和張雀相識這麼久,眾人還沒有見過他如此神情。
王衝二話沒說,迅速從張雀收中接過了那封信箋。隻是看了一眼,王衝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信,是蘇寒山從呼羅珊寄來的,裡麵隻提到了幾件事情。
就在王衝離開呼羅珊後不久,那幾名中年儒家高手,迅速接過了呼羅珊的兵權,並且在短短時間內,連同那名為首的文姓大臣連做了幾件事情。
第一件事,幾人直接繞過了高仙芝、封常清,直接和大食哈裡發穆塔西姆三世達成協議,雙方約定大唐和大食永不開戰。
第二件事,大唐承諾退還大食七億兩黃金,以示誠意。同樣大食方麵也承諾,接納儒家,讓儒家在大食帝國所有區域大範圍的開設儒家學堂,推行儒家學說,不加設任何限製,以作為回報。
第三件事,大唐承諾,從呼羅珊撤軍,撤走大唐的所有車弩和兵馬,永不摻合到大食帝國和薩珊王朝的衝突之中。
看到第一條,王衝就已經變了臉色,看到第二條,王衝呼吸紊亂,而看到第三條,王衝的臉色早已變得蒼白若紙。他根本沒有想到,短短時間內,居然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大食是戰鬥之國,虎狼之國,想要與大食和平共處,無異於癡人說夢,緣木求魚。
第一條大唐與大食議和,無異放棄了大好的機會。不過即便如此,王衝也有辦法彌補。
第二條退還大食七億兩黃金,雖然經濟損失慘重,將王衝好不容易贏來的局麵,拱手退回,但是退再多的金銀,也終究是可以計算的。日後終究是可以重新拿回來的。唯獨第三條,“大唐從呼羅珊撤軍,撤走大唐的所有車弩和兵馬,永不摻合到大食帝國和薩珊王朝的衝突之中”,這是將王衝和無數大唐戰士好不容易經營的成果連根拔起,徹底的摧毀!
為了能夠在呼羅珊紮穩腳根,永遠鎮壓大食這個中土的威脅,王衝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這一下,等於是釜底抽薪!
讓王衝之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毫無意義!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
這一刹那,王衝隻覺得渾身顫抖,天旋地轉。
“警告!特殊事情,宿主任務‘帝國的抉擇’出現重大變故,任務尚未結束,大唐與大食之爭尚未完結,扣除宿主5000命運能量點!”
而幾乎是同時,腦海中傳來命運之石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轟隆,刹那間王衝渾身劇震,整個人如遭雷殛。
“噗!”
王衝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猛地張口噴出一股鮮血。
“大人!”
轟隆,看到這一幕,薛千軍、許科儀、程三元、張雀,以及所有的烏傷鐵騎,紛紛大驚失色,一個個瘋狂的朝著王衝衝了過去,霎時間,所有人都慌了。
“怎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會是這樣!難道一切都要這樣付諸東流了嗎?”
這一刹那,王衝猛地大叫一聲,氣血攻心,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黑暗,無儘的黑暗!
王衝感覺自己的靈魂在無邊的冰冷和黑暗之中飄飄蕩蕩,永無所依,無數的念頭紛遝至來。
“啊!還我的孩子……”
王衝看到無邊的火焰,火焰之中一名婦人抱著小孩的屍體,淒厲的哭號。在她身周,是無數倒塌的建築,和撲倒在血泊裡的屍骸。
“大人,我們輸了!神州已經破滅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隻一刹那,王衝又看到了半坍塌的山頂,無數的部下圍坐在自己周圍,一滴又一滴鮮血不斷地從他們的額頭、眼周、耳朵、鼻孔滴落下了來,而他們的鎧甲下,鮮血早已彙聚成河。那一雙雙眼眸中的絕望,令王衝心中刺痛無比。
江河破碎,大地成灰,一個又一個,無儘的畫麵充滿著烈火與鮮血從腦海中洶湧而來。痛苦一波波有如潮水般衝涮著王衝的靈魂。
“啊!”
到了最後,當這個世界四分五裂,紛紛崩滅的時候,王衝終於忍不住大叫一聲,猛的驚醒過來。四周圍靜悄悄的,仿佛隻有一刹那,又仿佛過了無數個世紀,終於,王衝聽到了一道細微的聲音。伴隨著陣陣水花聲,很快,王衝就感覺到額頭濕濕的,仿佛有人拿著一條濕毛巾緩緩的替自己擦拭額頭,然後是臉頰、脖頸。
那隻手臂的動作非常細膩、溫柔。
“是誰?”
冥冥中,有如一道漣漪泛開。不知為什麼,王衝感覺那隻手的主人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王衝試圖睜開眼,想要看清楚那隻手的主人。但是下一刻,一股無邊的酸痛有如潮水般洶湧而來,而王衝也瞬間恢複了身體的感知。
“你醒了?”
一道溫柔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動從耳邊傳來。王衝睜開眼,一絲微微有些刺眼的亮光映入眼簾,王衝微微閉了閉眼簾,等光芒變得柔和,王衝分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綺琴?”
許綺琴嗯了一聲,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笑容,她的臉色蒼白,眼眶紅紅的,整個人都好像消瘦了很多。看著眼前的王衝,許綺琴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深深的憐惜和心疼。
“綺琴,這是哪裡?”
王衝雙手撐著身後,試著起身,他的聲音沙啞,聽起來非常的虛弱。
“磧西!”
許綺琴輕輕按住王衝的身體道:
“你現在還非常虛弱,需要好好修養,不宜隨意行動。”
“磧西?”
王衝怔了怔,身形頓在那裡,仿佛想起了什麼,整個人頓時沉默了許多,良久:
“綺琴,我昏迷多久了?”
許綺琴身軀微震,遲疑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許綺琴的聲音一落,房間裡刹那間一片死寂,王衝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隻不過一次昏迷的時間,王衝萬萬沒有想到,就已經是三天的時間過去了。
四周圍針落可聞,許綺琴看著王衝沉默的樣子,心中陣陣心疼,所有的消息她都已經知道了,唯有知道王衝在這上麵付出多少的人,才能知道王衝此時的心情。
數月的苦戰,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所有的犧牲都變得毫無意義,再沒有比此時的王衝更難受的了。
然而此時此刻,許綺琴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她深深明白現在的王衝需要的並不是誰的安慰,而是一個人冷靜的思考。
仿佛隻有有一刹那,又好像過了無數個漫長的世紀。隨著房間裡一聲長長的歎息,王衝終於回過神來。
看著王衝蒼白的臉頰,許綺琴心中一疼,下意識的縮手,想要給王衝拿一條毛巾擦拭,然而許綺琴的手臂還沒有收回,一陣冰涼的觸感從手臂上傳來,下一刻纖細的手腕被緊緊握住。
“綺琴,你瘦了!”
耳中傳來王衝熟悉的聲音,然而聽到這聲音,許綺琴卻是眼中突然一酸。
“我沒事!”
許綺琴以一種極力平靜的口吻道。王衝蘇醒,她本來以為他最關心的應該是呼羅珊的事,沒想到王衝問的卻是自己。這讓許綺琴陣陣溫暖,但心中卻是更加的難受。
她深深知道王衝表現得越平靜、越鎮定,心中就越加的難受。
“綺琴,你不必擔心我的!”
王衝望著眼前的伊人,伸出一隻手掌,輕輕的撫摸著許綺琴削瘦的臉頰。從磧西出發,一去經月,完全沉浸在和大食的這場國運之戰,直到此時王衝才恍然驚覺,不知不覺,自己忽略了身後的人。
王衝這番動作完全出乎許綺琴的預料,終於,許綺琴病態的臉上染上了一絲暈紅,下意識的低下頭來。
“你們乾什麼?”
就在房間之中一片安靜的時候,突然一陣吵鬨聲從房間外響起,吸引了兩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