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封大人果然厲害，不錯，單單一條章程當然不夠，隻有配合著最後一條才能徹底地改變呼羅珊的局勢。相比起那條章程，其實我更在意的還是在呼羅珊推廣大唐的語言，這才是大唐在這裡站穩腳跟的根本。也是我希望封大人接管呼羅珊之後，大力推廣的內容。”

“不僅僅隻是呼羅珊，大食周邊所有的區域，我都希望大力推廣唐語，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直接深入到大食內部。”

王衝手指輕輕一叩桌麵，語聲鏗鏘道。

隻有王衝自己知道，對於唐語在呼羅珊的傳播和教學，他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了其他的一切。這個世界上有硬實力，就是軍事；也有軟實力，那就是文化。而要想了解一個國度，語言在其中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隻有把大唐的語言傳播到了撒馬爾罕、呼羅珊，甚至大食的帝都巴格達，才能使得大唐的文化滲入到這些地方。

因為學習了語言，才會對大唐增進了解，因為增進了解，才會對大唐心生仰慕，並最終接受大唐。

這才是大唐在這裡紮穩腳跟的根本，不過這些王衝並不準備過多的解釋。

“大人放心，這件事情在我接手之後，一定會優先處理。”

封常清鄭重道，在這一點上，兩人完全達成了一致。

封常清是研究過西域曆史的，大唐在西域是有破綻的。雖然在西域紮根了兩百多年，但是因為政策太過懷柔，使得西域諸國一直沒有什麼向心力，私底下各種暗流洶湧，牆頭草一般的行為屢禁不止。因為前因已經種下，所以後來的人無論有多聰明，不論多麼的具有膽魄、野心和手腕，都很難改變這一點。

封常清心如明鏡，對這一點了如指掌，但是他不能說，因為這涉及到了朝廷。然而現在，封常清第一次遇到了一個和自己一樣，對大唐這些弊病了如指掌，洞若觀火的知音。

在呼羅珊，在蔥嶺以西，大唐終於有了重來的機會，以強硬的軍事力量作為後盾，在這裡建立自己穩固的霸主地位和穩定聯盟，並最終避免在西域犯下過的錯誤，將這片區域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也使得封常清對王衝升起了一種心心相惜的感覺。

千金易得而知音難求啊！

政務方麵的事情總是零零碎碎，封常清利用自己的學識將這方麵的事情向眾人解釋清楚，終於使得廳內的眾人恍然大悟。等到所有的討論結束，封常清特地將王衝留在最後。

“封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王衝一臉詫異道。

“嗬嗬，有位故人托我送來一樣東西。”

封常清微微一笑道，取出一個小木匣遞了過去，就在王衝詫異的目光中，很快走出了大廳，消失在門外。

“啪！”

王衝滿臉疑惑，打開了木匣，木匣中什麼都沒有，隻有一根熟悉的女子玉簪。

“綺琴！”

王衝怔了怔，心中突然掠過一絲異樣的情愫。

……

王衝很快將呼羅珊中的事務全部交給封常清，有了這位大唐政務方麵的帝國能臣，呼羅珊中的一切果然井井有條，就連聯軍的事務也有條不紊。不過最令王衝意外的是，封常清居然還說的一口流利的大食語，這一點是王衝萬萬沒有想到的。

而這一點，封常清的解釋是，未雨綢繆。雖然在戰爭上，就連高仙芝之前都低估了大食人，但是對於封常清來說，他始終感覺到了大食的威脅，並且很早的時候就開始自學大食語，並且隻用了非常短的時間就將這門語言掌握。

不過封常清通曉大食語倒是減輕了許多的麻煩，和呼羅珊人以及起義軍的交流也如魚得水，沒有絲毫的阻礙。

時間緩緩過去，在封常清的處理下，糅合王衝的策略，一切的措施很快頒布下去。

大唐接管呼羅珊之後，首先廢除了大食帝國時期名目繁多的賦稅，並且宣布，三年內免除一切的賦稅，而三年之後，即便需要征稅以維護日常的運行，也僅僅隻需要繳納大食帝國時期的三成不到。

這條政策公布之後，迅速在整個呼羅珊引起了轟動，同時憑借著大唐在聯軍中的地位和影響，使得整個呼羅珊的民眾對大唐好感大增。不止如此，憑借著從大食皇帝哈裡發那裡要來的黃金，封常清主動從中分出一部分用來修葺整座城池，以及幫助那些在戰火中受到損毀的民居。

同時由於戰爭剛剛結束，民心未穩，大唐派出了大量的士兵，聯合呼羅珊人和起義軍組成一個個小隊，在城池的各個地方巡邏駐守，以安定民心。

除此之外，封常清這次入駐呼羅珊，事先還做了萬足的準備。

憑借自己派出的一隊斥候，封常清發現呼羅珊中嚴重缺少一些手工用品，市麵上即便有，也是來自大唐的產物，而且價格高昂，所以這次過來的時候，封常清足足帶了三十個車隊，全部都是各種生活必須的手工業品。

當一波又一波的手工業品運入呼羅珊，立即讓呼羅珊內所有民眾，對大唐這個從未聽聞過的東方國度產生了巨大好感，不過在所有這些政策後，有一項政策反而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學堂！

在元書榮的帶領下，集合他之前在西域教導的眾多弟子，以大唐的軍力和財力為後盾，一座座唐語學堂迅速在呼羅珊的各處建立。學堂主要招收的是孩子，當然成人也在其中。按照學堂的規矩，隻要認真學習，所有進入學堂學習的人，不止一日三餐全部由學堂負責，而且還能從大唐這裡獲得大量的補貼。

這些學堂在呼羅珊還從未有過，最開始所有的民眾還抱有懷疑，但是在巴赫拉姆以及眾多起義軍領袖的大力幫助下，學堂很快招收到了首批的八百多名學員。雖然還並不算太多，但是對於一個新的政策來說，隻要能夠在這片陌生的土壤上踏下第一個腳印，未來就能夠野火燎原，將唐語在這裡徹底的傳播開來。

而且按照王衝的計劃，更多的學堂也正在建設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如火如荼。不過也就在一切進行的轟轟烈烈的時候，一件突發的事情很快引起了王衝、高仙芝以及所有高層的注意。

“就是這裡嗎？”

王衝望著眼前道。

“就是這裡。”

一名呼羅珊的戰士單膝跪在一旁，恭恭敬敬道。現在在整個呼羅珊人心中，王衝的身份、地位和影響，恐怕絲毫不在巴赫拉姆之下，某些方麵甚至還猶有過之。

王衝沒有說話，很快轉過頭來，望著眼前那個直徑兩米，不知道有多深的圓形坑洞，王衝試探了一下，以他的精神力居然也完全窺探不出這個漆黑的坑洞到底有多深。

“你再說下，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一旁，一名起義軍領袖再次道。

“這次暴風雪，比往年任何時候都要大，地麵積雪也很深，後來鏟雪的時候，有一個男子站在這裡，但還沒等到他鏟雪，地麵就開始塌陷，整個人掉了下去。我們的人聽到消息趕到，想要下去營救，結果進去之後發生二次坍塌，這才發現下麵的坑洞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得多。幾名戰士掉下去，全部都沒有出來。後來我們放了繩索下去，但不知道為什麼，剛一下去，沒過多久，就紛紛從繩子上掉了下去。我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就彙報了上來。”

侍衛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道。

“那附近的民眾說有魔鬼的嚎叫聲傳出又是怎麼回事？”

巴赫拉姆突然插口道。

“不知道，我們來的比較晚，隻是聽周圍的民眾說，這個洞口剛剛出現的時候，有黑氣冒出，伴隨著金色的光焰，而且還有魔鬼一般的嚎叫聲，但是當我們趕到這裡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看到。”

侍衛躬身道。

巴赫拉姆聽到這番話，眉頭皺的更深了。在呼羅珊和中土不同，魔神不隻是某種神話，還是民眾某種深信並且敬畏的東西。在所有民眾心中，魔鬼是真實存在的，任何有黑氣並且伴隨著魔鬼嚎叫的地方，都往往注定不凡。

“大將軍，讓我先下去吧，順便也將其他的人救上來。”

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一旁，一名起義軍中的將領往前走了兩步，立即就要跳入坑洞中一探究竟。

“等一下，這件事情不急在一時。”

就在這個時候，王衝開口了，朝後方招了招手道：

“張前輩，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將這個坑洞處理一下，然後我們再進去。”

“明白！”

張壽之點了點頭，很快招過幾名弟子，將一個個冶煉鋼鐵的鼓風機矗立在一旁，然後將一根根用致密的布帛和鋼圈做成的管子垂到坑洞內，然後六個鼓風機一起朝裡鼓風，將空氣疏通到坑洞深處。

這種封閉許久的坑洞，時間一久，裡麵就充斥著各種不宜呼吸的廢氣、濁氣，所以那些趕來的侍衛和武將剛一進去就墜落了進去，並且了無生息。王衝剛一過來就知道這種地方是不能輕易冒進的。

武者再強，終究還是沒有脫離人類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