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而且，世界已經變了，在這種時候，王衝越發需要來自自己親人，來自二哥王孛的幫助。
二哥必須要知道，有些事情比他身上肩負的狂血症還要重要！
“二哥，彆騙自己了，你知道的，狂血症與狂血症之間是有感應的。我剛進京師的時候，其實你就已經知道了，這就是為什麼你避而不見，躲進皇宮死牢裡麵的原因。”
王衝歎息一聲道，二哥的那些心思又哪裡瞞得過他。不過儘管猜出了他的心思，但王衝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得意，反而是滿滿的充斥著苦澀。
“但是二哥，有些事情逃避是沒有用的。”
王衝一邊說著，一邊背部靠著過道的牆壁，緩緩的坐了下來。無論二哥聽不聽得進去，有些事情王衝都是必須要說的，至少最後還要再嘗試一次。
監牢裡，王孛渾身顫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什麼都沒有聽到。但是王衝知道，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一定聽進去了。
因為這就是兄弟，這就是自己的二哥。
他不一定會回應你，但他一定會聽到，並且幫助你。
“大哥你知道嗎？我封侯了，而且還是陛下親封的少年侯，在大唐的曆史上，由聖王親自專門設置的王侯，這應該是獨一份的。”
王衝自顧自的說著，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另外，父親和大哥也得到了封賞，地位大大提高，以後，他們在軍中一定會步步高升，平步青雲。你們王家以後必然是風光無限，如日中天，就算是齊王，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肆意對付我。”
監牢裡依然是靜悄悄的，隻有王衝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但是不知什麼時候，身體一直痛苦得瑟瑟顫抖的大哥王孛也平靜了下來。
雖然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但是至少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激動了，整個人平靜了許多。
隻是王衝接下來要說的顯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不過大哥你知道嗎，現在的京城人人都羨慕無限風光，但是二哥你知道嗎，我和父親，還有大哥，這次差點就死在西南的元封山上，再也回不來。”
王衝說著，扭頭看了一眼監牢裡的二哥王孛，安裝，看到二哥的身軀明顯震動了一下，王衝笑了笑，繼續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知道你不想因為狂血症爆發的時候，傷害到我們。但是你知道嗎，就算你把自己關在皇宮的這間監牢裡麵，也絲毫改變不了什麼。”
“如果我和大哥還有父親注定要死，最後依舊會死，唯一的差彆隻是我們是不是你殺的。但是對於我們來說，那有區彆嗎？”
“西南……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監牢裡一個聲音響起，打斷了王衝的話。雖然王孛依舊背對著王衝，但這卻是王衝進入監牢之後，他第一次主動開口問起。
王衝灑然一笑，也沒有隱瞞，就將整個西南之戰，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作為王家的子弟，二哥也應該有權利知道這些。
整個西南之戰，從出發，到第一次短兵相接，再到最後大決戰，一波數折，這場牽動天下無數人的戰爭，在王衝這個西南之戰的主要參與者，和決策者的敘說下，要比任何人都要詳細的多，也要驚心動魄的多。
外人隻看到了風光的一麵，但平靜的表麵下，那種洶湧的暗流和波瀾，要遠比局外人想象的猛烈得多，也要凶險的多。
王衝說的很多很多，這恐怕是關於西南最詳儘的敘述，能聽到這種級彆闡述的人整個大唐都寥寥無幾。
而另一側，監牢裡，王孛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動作。但是王衝知道，她一定在聽，而且聽得比任何人都要仔細。
“二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王家是將相之世家，天生承擔著比其他人更多的責任。如果連我們都不去儘心儘力，那這個帝國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次的帝國危機你也看到了，大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大唐，諸蕃也不再是以前的諸蕃。”
“世界已經變化了，在這平靜的表麵下，早已是暗流洶湧，希望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第一次，更不會是最後一次，這一次我們能夠僥幸打敗蒙烏聯軍，但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如果大唐周邊所有的番國都聯合起來呢？”
“那個時候，我們還能這麼幸運嗎？”
“二哥，我一個人的力量太薄弱了，我想做些事情，去改變一些東西，但有些東西不是我一個人能夠獨自承擔的。”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比狂血症更加重要的。”
“二哥，我需要你的幫助。”
王衝說完這句話深深的歎息了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管二哥能不能聽進去，有些東西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他可以決定了。
“二哥，在這個世界上是有些東西比狂血症更加重要的。狂血症隻是身體上的詛咒，不是靈魂的，不要讓你的精神被你的身體所控製了。”
王衝說完這句就起身離開了。
身後監牢裡陷入了長長的死寂，王孛默默的一個人獨自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
入夜，整個京師一片寧靜，隻餘下更夫，和街上城衛以及禁軍巡邏的聲音。王家的府邸上，紅色的燈籠點點，如同天空的星火一般。
就在王家府邸的四角，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大早，黑袍人突然出現在了王家府邸周圍的一座座屋脊上。
“差不多了！”
“可以召喚陸吾了！”
“記住，不要讓王家的人逃跑。另外，如果禁軍和更夫來了，殺掉！不要讓他們礙事！”
……
一群黑袍人紛紛注視著中央王家府邸，那裡一片寂靜，屋簷上垂下來的一串串紅燈籠，讓那裡顯得越發的寧靜祥和。
夜色已深，這個時候的王家，不管是婢女還是仆人都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就連護衛們都已經安寢了，餘下的幾個零星的巡邏護衛，也已經構不成威脅。
——這正是下手的最好的機會。
“嗡！”
一群黑人盤坐在王家府邸周圍的屋簷上，十根手指迅速的變化，結成一個個的法印。下一刻，從天空俯瞰而下，隻見一根根暗色的光束突然迸射而出，從一個黑衣人身上連接到另一個黑衣人身上。眨眼之間，一座無形的詭異的陣法籠罩住了整個王家的府邸。
嗡，夜色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座穹形的巨大光罩，漆黑無比，突然從王家的四角，緩緩升起，最後將整個王家府邸徹底籠罩。
從內部往上看，整個王家的上空，突然黑暗了許多，但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任何人察覺。
夜色漸深，一股無形的，詭異的氣氛，正在虛空中彌漫、擴散，而且越來越令人不安。
“哢嚓！”
王家東北角的一座亭台，地麵突然開裂，一股巨大的聲響突然從地下傳出。
“誰？”
“什麼人在哪裡？”
……
衣袂陣陣，幾名王家的護衛聽到動靜，迅速從周圍飛躍過來，然而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砰、砰，兩支成人大腿粗細的胳膊，堅硬如鐵，突然從地下鑽出，一把抓住了兩人的腳踝。
“啊！”
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兩人身上的衣物，連帶體內的罡氣瞬間燃燒起來，熾烈的火焰從兩人的眼睛，嘴巴，耳朵裡同時噴湧出來。
隻不過眨眼間，兩名王家的護衛就被燒成了焦炭，化成成千上萬的黑色顆粒，散落在空氣當中。
轟隆隆，大地裂開，那兩隻粗大的，鋼鐵一般的胳膊，用力往外一分，將就亭台附近的地麵，如水浪般徹底分開。
“啊~”
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從地底傳來，隻見一道古怪的，如同巨人一般的身影從地底升了上來。他的身體龐大無比，兩條胳膊如同成人的大腿，兩根大腿則如同兩根巨大的石柱子，站在那裡足有兩米七八高，居然比神通大將李嗣業還要高出許多。
“殺！”
這巨人嘶吼一聲，他的渾身上下爆發出一股洪荒猛獸般暴虐、凶狠的氣息。轟，隻是一拳，甚至連他的拳頭都還沒有挨到，那座幾步外的亭台，立即四分五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的粉碎。
而那些木質的碎片，就仿佛被什麼點燃一樣，熊熊的燃燒起來，火焰騰起數丈之高。
“殺！殺光所有人！”
巨人嘶吼著，他的眼睛裡冒著紅光，嘴裡不斷的重複著同一句話，一波波強烈的殺氣，凝如實質，連周圍的虛空都扭曲起來。
砰！砰！
巨人的目光掃了一圈，很快瞄準了遠處一間亮著燈火的書房，大步走過去。夜色中，那間書房特彆的醒目，對於巨人來說就像一座指示方向的燈塔。
“叱！”
“什麼人？居然敢來京城王家撒野！”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叱喝，距離巨人不遠的一座樓宇上，光芒一閃，一道嬌小的身影穿著夜行衣，隻留兩隻眼睛露在外麵，突然頭下腳上，從不遠處的屋脊上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