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戰鬥很快結束。

烏斯藏人並沒有發動新一波的進攻，而安南都護軍也沒有就勢追下去。以山腳為界限，似乎形成了一條眾人看不見的溝痕，安南都護軍和蒙烏聯軍徹底的切割開來。

雙方井水不犯河水。

而一旦有某一方麵跨過界限，那就意味著新一輪的戰爭即將開始。

“怎麼樣，查點到了損失了嗎？”

山頂上，羅極、藺毋壽，還有其他的安南都護軍將領聚集在一起，盤點損失。

“從戰爭到現在，我們總共陣亡8764人！”

藺毋壽看了一眼下麵書薄官傳來的書冊，抬起頭來，對著周圍的眾人道：

“也就是說我們隻下9萬1千多人了。”

一句話說完，連空氣都沉重了幾分。從獅子城到現在，所有人幾乎都是在每天掐著人頭數的。第一戰，幾乎都會清點人數。

蒙烏的聯軍太多了，站在山頂隨意一望，四周圍茫茫無際，根本看不到邊。這種壓力其實是相當強大的。

安南都護軍想要存活下來，就必須要儘量珍惜自己的每一份兵力。

這才剛剛第一輪接觸，就已經陣亡了接近十分之一的兵力，對於眾人來說，不得不說是一個很沉重的消息。

“敵方陣亡多少？”

一名獨臂的武將道，雖然隻有一條手臂，但這名武將卻看起來非常的壯碩，強悍，身上爆發出來的氣息比羅極、藺毋須都還要強大。

而最特彆的，還是他手中的一把看起來特彆沉重的厚背單刀。這把足有半尺多寬，六尺多長，而且刀身非常的厚重、沉重，一看就是特彆量身定製的。

這人叫做陳冠舜，也是安南都護軍的高介武將之一，外號“山河刀”，論地位還在羅極之上。實力排名絕對可以進入安南都護軍諸將中的前五之列。

“讓我看一看！”

藺毋壽翻過了下一頁：

“這……，蒙烏聯軍陣亡應該在8萬多，接近9萬的數量！按照書薄官的話，這還隻是保守的估計。”

“啊！”

眾人眼神一亮，紛紛抬起頭來。

“藺將軍，你確定沒有弄錯嗎？”

其中一名武將激動道。

眾人隻知道之前的戰爭，蒙烏方麵應該戰死了很多人，但是究竟死了多少人，誰也不知道。但是此時結果一出來，不得不說這個結果遠遠超出眾人的預期。

“不會弄錯的！安南都護軍的軍規你們應該知道了。不可能會有這種錯誤的！”

藺毋壽不容置疑道。

書薄官負責軍功以及戰損情況的記錄，這是軍中的大事，如果出現錯誤，那是要殺頭的。

“十比一的戰損比，這簡直不可思議，就算章仇都護在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這樣的記錄。那位公子，那位公子……”

那名安南都護軍的武將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西南大地並不是沒有擅長兵法的，不管是章仇兼瓊，還是都是鮮於仲通都是不錯的兵法家。但是和王衝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我現在突然有些明白，章仇大人為什麼會把他的令牌交給這位小公了。”

藺毋壽歎息一聲道。

“這件事情，那位公子知道嗎？”

陳冠舜轉過頭來，望著山頂的方向道。在山巒的映襯下，王衝在山頂的身影變得渺小無比，儘管不是第一看到了，但是這一刻在眾人心中還是產生了截然不同的感覺。

“書薄官應該已經把消息送到那位公子手上了。”

羅極也開口道，聲音中充滿了尊敬。

所有人的性命現在全部在王衝的手中，放眼西南，也再也找不到比王衝更強大的兵法家和謀略家了。不！不止是西南，這一刹那，眾人心中都有一種感覺，身後那位公子身上兵法造詣，恐怕代表著整個中土最高的水平。

“走！我們也去見見公子。另外，也把這個戰損比傳遞出去吧。我倒要看看，現在軍中還有誰敢反抗公子。如果還有誰敢不識時務，大局麵前，就真的彆怪我們不客氣了！”

藺毋壽道。

“嗯。”

陳冠舜也點了點頭。對於王衝接管整個安南都護軍，軍中其實還是有不少心中存有抵觸心理，要不然，王衝能夠支使的也不止這麼一點武將了。

隻不過，這些人並沒有表麵說出來。所以王衝也沒有辦法。

但是私底下，同為安南都護軍，陳冠舜卻是知道的。不管以前怎麼樣，那麼現在，從這一刻開始，就絕對不容許再有任何人再反抗王衝的命令。

這一點，將是所有人的共識。

轉過身來，一群人很快朝著山上走去。

……

“公子，烏斯藏人和蒙舍詔人應該隻剩下四十多萬人了。”

山頂上，陳叔孫翻看著手中的書薄，開口道。

“嗯，但是我們的人數也隻有九萬多了。”

王衝點了點頭，開口道，目光依然望著山下。站在山頂的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將山底蒙烏聯軍的動向一覽無餘。上一場的戰爭已經結束了，但是不管是王衝，還是大唐的將領都深深知道，這一切才遠沒有結束。

火樹歸藏不會輕易認輸，大欽若讚也不會輕易認輸，包括閣羅鳳和段葛全，這些蒙烏聯軍的頂級人物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真正出手。

而父親王嚴和大都護章仇兼瓊也還矗立在山頂。

最頂級的戰力還沒有出動，那麼這場戰爭就還遠沒有到達“圖窮匕現”的地步。

“接下來，戰爭隻怕會更激烈啊！”

陳叔孫突然望著山下道。

“嗯，肯定的。”

王衝點了點頭。

前期的烏斯藏和蒙舍詔都隻是試探性的接觸。實力最低的軍隊永遠都是最先派出來的，所以不管是白石軍團，還是角斯羅帶領的那些軍隊，都遠遠不是雙方最頂尖的戰力。

這場戰爭越到後麵，隻會越發的殘酷和激烈。

“衝公子，還不願出來一見嗎？”

突然之間，一個洪亮的聲音仿佛雷霆一般從山腳下傳來。聽到這個聲音，滿山寂靜，王衝和陳叔孫、老鷹停了下來，齊齊望向了山腳下的方向。

“公子，是大欽若讚。”

老鷹望向身前的王衝道。戰鬥一結束，他就回到了王衝的身邊。

“要回應他嗎？”

陳叔孫望著王衝：

“大欽若讚號稱智相，其智如狐，他這個時候邀請公子，隻怕不懷好意。”

“無妨。”

王衝擺了擺手，淡然一笑：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能耍出什麼花招？而且，就算他想耍什麼花招，……那也得我願意。”

說這翻話的時候，王衝神情中透露出一股極度的自信。

他知道對麵站著的是烏斯藏的“智相”，但“智相”卻未必知道他對麵站的是兵聖。不管大欽若讚在西南有著什麼樣的名聲，也不管他有著什麼樣的戰績，對於王衝來說，是絲毫不懼的。

“王衝在此，大相何在？”

王衝說著衣袍一撩，往前走了兩步道。

“嘩啦啦！”

幾乎是同一時間，山腳下，密密麻麻，披堅執銳的烏斯藏大軍散開，大欽若讚一身袍子，搖著羽扇，從容的從裡麵走了出來。

“山上可是王衝王公子，大唐九公之後？”

大欽若讚仰頭望著山頂道，目不轉睛道。

山頂上，鮮於仲通和王嚴渾身一震，兩人同時看了對方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大欽若讚能猜到王衝的名字就已經不錯了，但是能猜到他是九公之後，顯然他已經完全啄磨透了王衝的身份和來曆。

“不錯！”

當著三方大軍的麵，王衝也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大相這個時候出麵是想要求和嗎？”

“哈哈哈，王公子真是會說笑，看看周圍，難道被圍的是我們烏斯藏和蒙舍詔嗎？”

大欽若讚攤開手臂，哈哈一笑。

“嗬嗬，即然大相已經自認穩操勝券，又何必多費唇舌，儘管放馬進攻就是了。”

王衝哂然笑道。

“嗬，公子血氣方剛，大欽若讚佩服。隻不過，不知道那些大唐的戰士是不是也和你一樣，悍不畏死，毫不在意？本相隻是有惜才之心。公子的天賦世所罕見，兵法造詣更是高超，若是就這樣死在這中土西南未免有些可惜。如果公子能夠帶領安南都護軍的將士就此投降，本相願意放公子以及令尊，還有鮮於都護一條生路。”

大欽若讚望著山頂，一臉誠摯道。

“大相好打算，那請問安南都護軍的將士呢？”

王衝一臉譏笑道。

“公子放心，大欽若讚自然也會放他們一條生路。隻是，他們畢竟是戰士，養虎為患，終為虎傷。若是他們日後回到中原，重新加入大軍，豈不是放虎歸山，重新與我們為敵。所以，如果我們雙方能達成一致，隻要他們願意放下武器，我願意將他們流放到烏斯藏或者蒙舍詔，讓他們安度晚年。——這也是折中之計。”

大欽若讚一臉“誠懇”道。

“哈哈哈，大相我有一條更好的計策，大相可想聽一聽？”

王衝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願聞其詳。”

大欽若讚笑了笑，不以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