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在喝酒,喝的微醺,很得意。
人一得意,哪怕天氣有些冷,可他依舊會感覺春風拂麵,這便是春風得意的來由。
“都是他害的!我如今的遭遇都是他害的!”
曾經豐神俊朗的李茂,如今在屢試不中的打擊下,早已扭曲了內心。
他喝了一口酒,猙獰的自言自語道:“可惜沒能乾掉他的妻兒,否則我就能看到他發瘋的模樣了,哈哈哈哈!”
燭光閃動間,書房的外麵傳來了仆役的聲音,“少爺,老爺讓您早些睡。說那些事情無需煩憂,讓您準備一下,下個月出去求學。”
“知道了!”
李茂不耐煩的應道,然後舉杯一飲而儘,起身吩咐道:“給少夫人說一聲,就說我今日在書房睡了。”
今天在得知刺殺失敗後,惶恐之餘,他馬上向李德政坦白。作為獨子,他有信心會得到庇護。
果然,在問清楚細節後,李德政扇了他一巴掌,馬上就親自出手,把李茂的那個貼身小廝給處理了。
……
消息傳到他媳婦那裡,馬上就有低罵聲傳來。
“中看不中用的貨,到現在都沒法讓我有孕,家中全都說是我的身子不爭氣……”
“小姐彆說了,再等等,若是再不行,老奴就回家一趟,告訴老爺和夫人,和離吧!”
……
作為珍羞署的署正,為了方便上衙,李德政早就把全家搬到了北平城中,隻是地段不是太好。
當李茂再次從夢中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控製住了,還看到了一個他不願意看到的人。
“方醒?”
隨即他就被堵住了嘴。
方醒就在書房的中間負手而立,邊上的小刀拿著個擋住了半邊的燭台在照著。而在方醒的腳邊,是一個李茂熟悉的人。
方醒用腳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男子,說道:
“這位就是原先專門幫趙王乾那些見不得的事的王貴,李茂,你的膽子很大,居然敢和爾塔勾結。”
辛老七先在錦衣衛之前就審訊了那些俘虜,隨即根據線索就鎖定了王貴,然後家丁們傾巢出動,背後的李茂自然無所遁形。
“爾塔在貧民區蠱惑人心,你居然敢去招攬他,李茂,本伯對你的膽量很是敬佩。你以為拿不到證據就不能處置你嗎?”
方醒搖搖頭,覺得李家該滅了。
“你想乾什麼?造反嗎?覺得爾塔的手段能讓你無往而不利?可惜你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想利用爾塔,卻被他反利用!”
李茂驚恐的嗚嗚掙紮著,方醒搖頭說道:“我的妻兒差點因為你這個蠢貨而出事,你說我會如何處置你?”
李茂想到了外麵傳聞方醒的殘暴,就拚命的掙紮著。
方醒吩咐道:“處置了他,李德政那裡無需管,沒了兒子他會發瘋!”
說完方醒轉身出去,辛老七獰笑著說道:“方五,你先把王貴帶走處置了。小刀,來,咱們來伺候李公子。”
書房裡漸漸的多了聲音,很低,很悶。
一刻鐘多一點的時間後,李家的圍牆爬出幾個人,然後消失在京城的黑夜中。
……
淩晨時分,李家的書房外傳來了一聲尖叫……
一夜未眠,擔心李茂的李德政大清早就過來了,準備叮囑他在近些時日裡安分守己,可在書房外卻被那個在晨風中搖擺的東西驚暈了。
……
當李茂的案子發作後,刑部上下都有些頭痛。
李茂死了沒啥,不過是一個舉人罷了。
可他卻死的有些慘,慘不忍睹!
而且李德政也因為目睹了李茂的屍骸發瘋了!
消息傳到了朱高熾那裡,他召來了葉落雪問話。
“那個李茂和興和伯有宿仇?”
朱高熾覺得這事兒大概就是方醒的鍋!
葉落雪點頭道:“陛下,興和伯以前和李家就不對路,後來兩家的身份差彆大了倒也相安無事,隻是那個李茂有些不安生,居然和趙王殿下遺棄的那些人勾搭在一起。”
朱高熾頭痛的道:“那他為何要殺李茂?”
葉落雪冷靜的道:“興和伯做事睚眥必報,他的妻兒在慶壽寺剛遇刺,李茂隨即就被殺,陛下,臣以為李茂應當和此事有關。興和伯這是在示威!”
“不,他是在報仇!”
朱高熾皺眉道:“動了他的家人,他沒發瘋朕就覺得不錯了。”
葉落雪麵色古怪的道:“陛下,錦衣衛那邊問出了些東西,隻是線索卻在趙王殿下留下的那些人那裡斷掉了。”
“那些人呢?”
朱高熾隨口問道,答案他已經有了。至於朱高燧,此刻卻不能追究,朱高熾準備派人去暗查一番,看看這個好弟弟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全部失蹤了。”
葉落雪想起方醒的手段也是暗自讚歎,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朱高熾垂眸說道:“此事……”
葉落雪最後說道:“陛下,爾塔雖是肉迷國的人,但經過審訊,他此行卻是自作主張。”
朱高熾冷笑道:“肉迷國當年的老王兵敗被俘,而大明一戰擊潰哈烈,如今肉迷國上下必然震動,他們怎敢用這等手段挑釁大明?!處置了他!”
葉落雪躬身應了,等出了大殿,他看著先前有些陰沉的天空居然被陽光刺開了一條縫隙,陽光從縫隙中傾撒出來,不禁笑了笑。
……
“瘋子!”
李茂慘死,李德政發瘋的消息傳的很快,而且李茂的屍骸是被吊在書房的門上,這是泄憤的手法!
“那個瘋子!”
金幼孜麵色鐵青的道:“肯定是他的手筆!陛下也不管嗎?”
楊士奇不住的搖頭,聞言道:“這等手段太過了,就算是李茂和人勾結刺殺他的妻兒,可他也不能私下動手,那置律法於何地?!”
楊士奇這話厚道的沒有帶出朱高熾。
楊溥是第一次見識到方醒的手段,暗自心驚。他和黃淮交換了個眼色,說道:“此事陛下那裡沒有回應,怕不是興和伯的手筆吧?”
值房裡瞬間安靜,稍後金幼孜古怪的笑道:“楊大人,那人行事從來都是這般肆無忌憚,先帝在時縱容他,那時候你還在詔獄中,所以不知道的秉性,否則怎麼事情一出,我等馬上就斷定是他乾的?”
楊溥和黃淮麵麵相覷,隻覺得一股子涼氣從尾椎處升起,漸漸的爬上頭頂,整個身體都涼颼颼的。
這時門外進來一人,大家一看是剛去求見皇帝的楊榮,就問道:“楊大人,如何?”
楊榮看了他們一眼,知道這些人都被方醒的雷霆手段和迅速的反擊給嚇壞了。
他先喝了口熱茶,然後坐下道:“陛下說查無此事!”
死寂!
值房內此刻掉根針都能聽見!
良久,金幼孜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勉仁兄,陛下果真不管此事嗎?”
楊榮苦澀的道:“其實本官也知道此事沒有多少回旋的餘地,隻是硬著頭皮去請示陛下,結果陛下隻是說查無實據,等出來時,梁中隨口說了,說那李茂和外族勾結,圖謀不軌,本官再也無話可說了……”
“勾結異族?”
楊士奇倒吸一口涼氣,瞬間反應過來道:“那些刺客咱們沒見到,口供也不知道,不過錦衣衛的人都出動了,想必不假,若真是如此,李茂死不足惜!隻是……”
隻是什麼?
楊榮看著這些同僚,微微搖頭道:“他是不吃虧的性子,加上陛下召他回來的意圖……所以一舉兩得,不過本官猜測……他的本意就是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