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這是一個小院,由於妻兒還沒來,所以讓人格外的孤單。
解縉本是聰明絕頂的人,隻不過在人情世故上有些失分,所以才倒黴至今。
“誰有用?難道儒學真的沒用?”
就這樣,一直到午飯時間,解縉依然站在院子裡發呆。
聰明人鑽牛角尖更不容易出來!
“解先生,吃飯吧。”
解縉一醒,看到馬蘇提著個食盒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擺飯。
吃飯時解縉也是有些心不在焉,連菜都隻夾麵前的炒青菜。
“解先生,老師說了,有用無用,這要看我大明需要什麼。”
與時俱進嗎?
解縉的腦海裡崩的一下清明了,他放下筷子,目光炯炯的道:“正是如此,學問在於用,物儘其用,無用則衰敗……”
馬蘇把菜往他麵前挪了挪,笑道:“老師還說,誰管用不是咱們說了算,而是百姓說了算。”
“百姓……”
解縉恍然大悟,他想起方醒曾經說儒家太飄,根子不深,隻是靠著科舉改變命運的好處在吸引人。
“百姓日用就是學問啊!”
馬蘇在邊上看到解縉的眼睛猛的一亮,然後他飯也不吃了,丟下筷子就往外走。
“德華呢?”
解縉大把年紀了,也不忌諱的進了後院。
一個丫鬟福身道:“解先生,夫人說了,老爺去了聚寶山衛。”
“哎!”
解縉遺憾的道:“本想找他說說話,這真是……”
聚寶山軍營,方醒帶著幾名家丁到時正好是午休時間。
“伯爺!”
林群安帶著兩名千戶來迎。
“那人可說了?”
“沒有,下官想著等伯爺您來了之後再行訊問。”
一行人進了關押房間,就看到一個麵相老實憨厚的男子被綁在中間的木柱子上。
看到有人來,男子惶急的道:“大人,小的隻是錯路了……”
方醒回頭問道:“這人在窺探什麼?”
林群安答道:“當時我部正在操演陣型,這人就想從後麵潛入進來。”
“不肯說?”
方醒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道:“他想潛入進來,那隻有一件事,我部的火器!”
男子的身體一震,抬頭就看到了方醒不屑的目光。
“我大明的官方自然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獲取火槍,那麼……”
方醒的眼神陡然變得淩厲起來,喝問道:“是瓦剌還是韃靼人?”
“不……是大明人!”
不用動刑,當方醒直指事件的核心時,男子就已經崩潰了。
方醒眯眼看著他問道:“那人會大明話?”
“對,大人,他就是大明人,不然怎會說大明話呀……”
男子想到此事的後果就慌神了,隻求能免死,所以極為配合。
方醒皺眉道:“那人個子多高?長相如何?哪裡的口音?”
“矮個子,臉上有肉,橫肉,口音……口音就是金陵口音。”
方醒一怔,“個子有多矮?”
男子回憶了一下道:“隻到小的下巴這裡。”
“有趣!”
方醒轉身就走,男子以為自己能得到寬大,就喊道:“大人,小的絕無一句謊言,否則天打雷劈……”
可方醒的腳步不停,根本就不搭理這茬。
林群安在後麵冷笑道:“敢來竊取我大明的火器,多半就是異族人,你身為大明人,卻乾這等助紂為虐的事,且等著吧!”
“大人,小的冤枉啊……”
方醒站在練兵場的中間,略一思忖,目光深沉的道:“此事不可張揚,何人來問都不許說!”
林群安詫異的問道:“伯爺,這人的背後分明有人,為何不報上去呢?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沈浩口無遮攔的道:“是啊伯爺,咱們應該報給五軍都督府,最好是報到陛下那裡,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吳躍皺眉道:“伯爺,下官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隻有不知道我部底細之人才會貿然潛入……”
方醒看著暫時沉寂的營地,緩緩的道:“此事不許再議,我自有主張。”
林群安幾人愕然,送走了方醒後,沈浩納悶的道:“若不是這些火器都是伯爺的手筆,我還真以為……”
林群安也有些不解,不過他必須要維護方醒的威信,所以就喝道:“伯爺是我們能置喙的嗎?都趕緊回去,趁著中午眯一眯,下午繼續操練!”
方醒回到家中,看到解縉正在眼巴巴的等著自己,就笑道:“解先生無需爭論,咱們隻看以後吧。”
解縉起身,正色道:“德華,老夫剛才回去仔細想了想,最後悟了一個道理。”
這位老先生可千萬彆亂來啊!
方醒急忙擺足謙遜的姿態道:“方醒請聞。”
解縉撫須緩緩的說道:“老夫從你今日的話中,和那些物理化學中悟到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百姓日用才是學問,離了這個,就如同你所說的那般發飄,沒有根基。”
呃……
方醒此刻心中激蕩,他躬身道:“解先生一席話,小子謹受教。”
百姓日用皆學問,這好像是後期才有人提出來。
後來有人更激進的說人人皆可為堯舜!
而解縉不過是略一感悟,居然就如醍醐灌頂般的悟出了這個道理,讓方醒心服口服。
解縉歎息著,然後看著方醒,目光古怪的道:“你可知他們怕你什麼嗎?”
說怕不算過分,因為方醒的學生不過就這幾十人,和大明學習儒學的千萬讀書人比起來,那真是宇宙一塵埃。
可這些人就是怕了,用儘各種手段,非要把知行書院給廢掉。
方醒納悶的道:“難道不是怕儒學被衝擊嗎?哦!還有殿下的因素,他們生怕我把殿下拉到方學這邊。”
一旦朱瞻基傾向於方學,那後果誰都不知道。
為了所謂的道統,那些文人會乾出什麼事來?
搞臭方醒的名聲都隻是開胃菜,也許**消滅更穩妥些。
方醒想起了朱瞻基,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紅丸案?還是直接勒死……”
方醒的眼中閃過一絲利芒,文官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任何事都乾得出來,而且手段更加的隱秘,比特麼的太監都陰毒!
也許換一個皇帝會不錯呢?
“聽說你直接用最便宜的紙印了數學,你說他們怕什麼?”
方醒被打斷了思緒,一怔之後,恍然大悟。
“方學簡略不晦澀,如果我直接大量便宜刊印的話,就算是那些學生想著要做官,從而不屑方學,可那些普通老百姓呢?”
解縉歎道:“你這是在挖儒學的根啊!”
隻要是識字的人,在拿到帶著習題和詳細解釋的方學課本,那幾乎就是久旱逢甘霖的感覺。
方醒笑了笑,淡淡的道:“儒學這棵大樹上麵吸附了太多的螞蟥,既然他們不願意清除,那我當然要給他們提個醒……誰讓我是個好人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