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如一線浪頭,狠狠拍打在船舷位置,在如悶雷一般的衝擊聲中,化為白色的水花散落,激流滾滾的大河道上,卻是有更多雷鳴一般的聲音傳來,馬蹄踩踏在船甲板之上,木屑橫飛,一隊隊身穿黑甲的帝國騎兵黑線,正從十幾艘帝國戰船構成的數道臨時浮橋上橫穿而過,
船甲板在起伏中咯咯作響,一隊騎兵最先抵達河岸,當先的騎兵軍官抬起手,
“全線散開,十裡之內,”
隨著一聲命令,這些騎兵一抵達對麵河岸,並沒有絲毫停留,熟練的朝著四麵散開,猶如一張大網朝著前麵鋪開,隨著最先的斥候騎兵消失在遠處,更多以船橋為橫渡,源源不斷的開進,數量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騎兵過後是披堅執銳的帝國步兵,一麵麵代表中隊的中隊旗很快就如一片黑雲覆蓋了對麵河岸,
天空有些陰沉,飄著細碎的白色小雨,帝國荒野軍團副軍團長木裡河從後麵走上來,神色恭敬的說道“陛下,斥候傳回消息,在大批流民的衝擊下,中比亞軍隊就連沿河的崗哨都完全放棄,對於大河道完全就是無防守狀態,隻要願意,一天時間,我軍就可以對楊河一線的中比亞軍展開突襲!”
“突襲楊河?”
在木裡河的前麵,一名黑發青年立足在大河道北岸,看著眼前水浪踹急的寬闊河水,猶如無數年來永無停歇的滾滾向東,目光明亮的似乎能夠看見遠方的儘頭,聽到木裡河的稟報,轉過身來“中比亞軍雖然戰鬥一般,但是畢竟占據地利,不要過於輕視,而且不要忘了,還有數百萬的中比亞流民擁堵在路上,突襲楊河那就是笑話,隻怕你還沒到楊河,帝**隊南下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中比亞軍那裡去了!“
“是屬下莽撞了!”
木裡河連忙低下頭,他確實忽略了流民的問題,如此大規模的騎兵突進,除非是將沿途所見的中比亞人全部殺光,否則是絕對無法保密的,如果是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大片都是百裡無人的地區,這樣的做法非常有用,但是這裡是人口密集的中比亞地區,道路上還有數百萬的流民,突襲,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突襲楊河不現實,但是要在中比亞軍的攔阻線上撕開一道口子,隻需要百餘輕騎就可以做到”胖子目光淩厲如刀,聲音猙獰說道“如果是五千名帝國輕騎兵分散開的突襲,就算中比亞方麵提前知道,也是沒有辦法防住的!”
“屬下明白了!“
木裡河目光閃動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是草原人出身,如何會不知道這種以突襲切口為主的騎兵戰術不要看中比亞軍足有十萬,但是楊河之地僅僅寬度就有七八十裡,長度更有百餘裡,十萬軍隊撒下去,能夠有多少,這些中比亞軍隊用來阻擋流民或者還行,真要是碰到帝國騎兵,結果就隻有一個,被屠殺。五千騎兵,五十道突擊線,在楊河七八十裡的橫線上,騎兵的高機動力對於中比亞軍來說絕對是噩夢,,看來李隆帶回的消息,頓時讓陛下怒了,直接就準備對楊河開刀
“那好,出發吧!”胖子點了點頭,李隆的消息確實是讓他震怒,不管怎麼說,李隆也是李族族長,也算是中比亞一等一的大族,而坐鎮帝京西路的,也是李族的李月華,在明明知道李族的背後是帝國的情況下,中比亞朝堂竟然悍然下令抓了李家全族,這簡直就是狂妄的沒邊了,本來帝國方麵也隻是想過采取強壓的手段,逼迫中比亞方麵承認那份協議,可是沒想到,那個懦弱的中比亞皇帝竟然轉性了,真以為自己還是以前那個橫臥萬裡疆域的東方大帝國?開什麼玩笑,,楊河地區,這片中比亞赫赫有名的南部產糧重地,這樣一塊肥肉就放在帝國嘴邊上,實在是沒有不咬下去的理由,如果對方連實力差距都看不見,那就乾脆用帝國的刀劍來讓對方知道,挑釁帝國的代價是什麼!
木裡河的五千帝國輕騎作為前銳,猶如一把尖刀,第一時間秘密開向楊河地區,其他帝**隊則從帝京西路朝著大河道方麵開進,楊河地區的中比亞軍,所得到的便是帝國大軍在大河道集結的情報,六月雨水潑打的樹葉在雨點中浮動,似乎隨時都會被打碎,在得到帝**大規模集結的消息後,唐水下令中比亞軍加強了警戒,但是中比亞軍隊並不知道,五千名戰力精湛的帝國輕騎兵分散成了五十個小隊,已經開始在楊河一線的外延鋪開,
“都站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軍營重地,擅入者死“
“什麼,後麵有異族騎兵,開什麼玩笑,你以為說這樣的話,我就會讓你過去麼,還在這裡做什麼,想要活,就向南”中比亞軍隊長魯耳對著一隊胡說八道的流民臉色嚴肅的責罵,臉色冷峻的站在道路中間,看著前麵驅趕不去的流民,嘴裡各種惡毒的話不斷冒出來,最終將這一隊流民罵走了,所有人都認為魯耳是個惡人,就連他麾下的士兵都用一種厭惡的目光看著他,以前的魯耳可不是這樣,那可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物,怎麼才這些日子,就變成了這樣
“看什麼,要是放入了一個人,大家都要吃排頭,我也是為大家好!你們也看見了,這些流民已經是什麼謊話都敢說了,還說什麼有異族騎兵,這不是故意給大家添堵嗎!真要是有異族騎兵,他們還能到這裡來?”魯耳目光凶惡的看向四周,士兵們紛紛低下頭,這些流民的話,連魯耳自己都不信,什麼異族騎兵,什麼後麵敵人大軍,還有的更離譜,乾脆就說是皇帝要他們來的,在這裡短短半個月,真是什麼都見識過了,
想要活,就向南,留在這裡隻有死,這句真話怎麼就沒有人相信呢
看見被自己罵走的人,魯耳歎息了一聲,
因為雨季的關係,道路已經泥濘不堪,長長的流民隊伍幾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磨盤一般,將一切路過地區的糧食都席卷一空,結果導致原本這些地區的中比亞人也成了流民,結果這數百萬人一路而下,數量更是巨大,到了楊河一線,在中比亞軍的全力阻擋下,流民從楊河側翼而下,但是依然還是有部分流民流了下來
“這些人,都是死人!”魯耳在責罵了一番後,看見對方完全沒有想走的意思,內心歎息了一聲,他知道這些流民為什麼不走,是因為自己身後的這一大片麥田實在是太誘人了,一邊是大片的流民,另外一邊是田地裡已經開始抽青的苗子,
隻要等到七月成熟,就必然是大片麥浪滾滾的景象
正是因為這樣的期望,才讓這些流民選擇留下,繼續向南,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反倒不如留在這裡,沒準還能得到一口吃的,何況還有中比亞大軍就駐紮在這裡,哪怕是這些軍隊方麵放出一點來,也夠熬到七月了
但是魯耳知道,實際情況完全不是這樣,為了阻擋這些流民,上麵下令將兵力拉開分散,魯耳屬於奉承軍第五軍的第十九隊,全隊一百人,卻要守著眼前的兩道隘口,本來魯耳也認為這些糧食可以救人,但是自己頂頭上司一次喝醉了,說出來的真相讓魯耳的心都涼了,這些糧食就算是熟了,怕也是不能用的,這些糧食其實不是朝堂的,而都是那些大人的私產,就算是成熟了,也隻會運進那些大人們的私庫,根本就不會拿來救濟這些流民,這些人等在這裡,跟等死沒有什麼區彆,向南或者還有一線希望,留在這裡,就是等死!
糧食救不了人,魯耳隻能靠自己來救人,就像今天,他又看見了一隊流民朝著這邊而來,
“前麵禁止通行,這裡沒有吃的給你們這些賤民,留下來,也是死路一條!如果想要活命,就繼續向南,”魯耳在四周所有同伴厭惡的目光下,站在道路中間凶神惡煞的擋在這隊流民前麵,這隊流民的人數並不多,隻有二三十個,看起來都是些青壯,其中帶頭是一個頭發蓬亂的青年,在打量了一下四周後,青年失去了繼續聽魯耳責罵下去的心思,事實上他也聽不懂眼前的這名中比亞人在說什麼,他目光敏銳的向身邊的人打了一個眼色,
“你們!不對“魯耳的聲音突然停頓了,那名青年突然靠在他身上,一陣劇痛從下腹部傳來,魯耳感到自己疼的差一點暈過去,這是刺殺?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感覺對方看自己的目光是在笑,那是一種猛獸麵對獵物時,凶猛高昂的感覺,他嘴唇想要奮力大喊,卻是一點聲音都喊不出來,身體也被對方按的死死的,好大的力氣,這是魯耳意識裡最後一個想法,
“看,最賤被人打了吧!”
“早就該打了,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又不是要他給吃的,不就是當個小隊長嗎,多大了不起一樣!”其他中比亞士兵一臉玩味,甚至發出哄笑,在他們眼裡,魯耳就像是因為跟對方發生了吵鬨,被對方人多勢眾的按在那裡一樣,真是大快人心啊,這種人就該好好的教訓一頓,就在所有人都在看熱鬨的時候,地麵開始顫抖起來,轟隆隆。。。。的沉悶聲,
'“怎麼回事?”所有的中比亞士兵都愣了,雖然天上下雨,但是沒打雷啊,這聲音從什麼地方來的,就在這時候,不遠處跟魯耳扭打在一起的流民突然衝了過來,
“你們想要做什麼!”中比亞士兵看著對方發紅的眼睛,頓時就打了一個冷顫,,這些流民打魯耳就算了,怎麼連自己也想要打的意思,他舉起手中的武器,想要嚇唬對方,結果卻是一道淩厲到寒光狠狠砍在他的身上,鮮血一下就像是被擠炸一樣,濺射到那名流民青年一臉,隻見這名青年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短劍,極為熟練的從那名士兵身上拔出來,那雙眼睛,更是紅的發亮,所有人都感受到來自那沉寂中孕育而出的殺氣,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殺人了,我去,這什麼情況啊”其他士兵開始慌亂拋開,就在個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騎兵”
話音未落,就聽見嗖嗖的破空之聲響亮,就看見前方密密麻麻的黑色騎兵,猛地前麵起伏丘陵後麵冒出來,這些黑甲騎兵在馬背一邊飛馳,一邊就在馬背上張弓搭箭。箭雨隨著弓弦嗡嗡顫動,如暴雨一樣傾瀉下來,箭簇如蝗蟲飛射,中比亞步兵頓時一片翻滾
“敵襲啊!”這一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遇到了什麼,這個進入楊河地區的小隘口,幾乎是在頃刻間就完全失守了,上百名中比亞步兵全部被射死,越來越多的帝國輕騎湧了上來,呼嘯如風卷殘雲一般奔湧而入,
“沒想到,竟然這樣輕鬆。。。。”其中一名身穿帝國將軍鎧甲的大漢看了一眼隘口,嘴角微撇了一下,正是木裡河,本以為消息會泄密,卻無形中因為整個小隘口的魯耳,讓消息沒有傳到楊河地區的中比亞軍高層,中比亞軍還不知道,帝國騎兵已經如風而來,五千騎兵衝入隘口,立即散開,如同一張大網撲向前麵,幾乎就是一天時間,楊河地區數十裡地段幾乎是同時遭到了不知名騎兵的強襲,中比亞軍傷亡慘重,各地遭到襲擊的報告,如雪片一般覆蓋了唐水大帳內的桌案
“這是怎麼了?”唐水臉色陰沉都快要瘋了,誰被這樣打一悶棍都受不了,誰要是說這是流民做的,唐水能夠一腳踹死這家夥,一天時間,超過三百多處遭到襲擊,傷亡士兵近三千人,還有兩名將軍的營地都受到了波及,一死一傷,哪有這樣的流民,戰具精良,這麼多的騎兵戰馬,不得不讓唐水想到一個最不願意去想的問題,帝國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