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魚(39)坐山(1 / 1)

苻朗嚴陣以待,很快就得到消息,太子要禦駕親征,親手剿滅他們這些叛軍。不同於與夷狄作戰的勇猛,現在更像是自相殘殺,晏羽陸商心中也悶悶得。

心荷見苻朗愁眉不展,連著幾日下來竟然明顯清減了不少,雙頰微微陷下去,下巴上的胡髭愈發明顯,她在營中也沒辦法幫他弄一些補品,一時間很是心焦。

苻朗見她也跟著露出鬱鬱之色,溫言說:“你愁什麼?”

她的手指在他麵前的書案上比了比,關切地比劃著詢問:“怎麼樣了?可以進城了嗎?”

苻朗搖搖頭,隻溫然含笑,語氣並不著急:“打贏了這場仗才能進城。”

“你爹娘還在臨州城內。”心荷雖然不算喜歡他的父母,但是兩人年事已高,懸心他們的安危。

苻朗篤定地說:“他們不會有事,我們也不會有事。隻是一場仗,我這麼多年彆的事情沒做,隻顧著打仗,若是連這件事都做不好,也枉費這些高官厚祿。”

心荷素來相信他,隻是終究還是記掛他的安全,又想起來自己的淚珠,苻朗端詳著她的心思,才出來她的心思,趕緊將之前荷包裡麵那些小珍珠倒出來,捧在掌心給她看:“還有好多,你不要費神。上次見你掐著自己才落淚,怪可憐的。”

心荷的眼圈卻已經紅了,苻朗怔怔看著她,胸腔滿滿得,不由拉著她坐在雙腿上,雙手捧起她的臉:“哭什麼啊,好好說著話,又難過了?”

她胡亂擦了擦眼淚,依偎在他肩頭,輕輕柔柔,沒有言語,卻勝在不言中。

苻朗莞爾:“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太子直到最後一刻出征上馬都是一副怯懦彷徨的模樣,連連詢問著馬下的鎮國公,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扭轉乾坤,誅殺苻朗。

鎮國公嘴上安撫著,但實際上冷笑連連,看著太子像是被自己當猴耍,要多得意有多得意。等到目送太子出城,鎮國公都已經想好年號該用什麼了,隻等著戰報一到,立刻在皇室中選一個小傀儡登基,然後一舉拿下生殺大權。

隻是還沒等他高興多久,下屬就來報,皇城已經被重重包圍,幾位鎮國公在朝中的心腹都被黑衣人以極為殘忍的手段卸去手腳,苟延殘喘。

那天的夜晚與太子東宮這麼多年來無數的夜晚沒什麼區彆,唯一的不同也隻是苻朗侍立在旁,聽著太子口齒清晰地發落鎮國公一眾人等,再沒有從前弱不禁風的樣子。

他起身,一步一步踱到還有些難以置信的鎮國公麵前,看著少國公如喪家之犬一般被打得半死俯趴在父親身邊。

太子微微一笑,徐徐說著:“聽說臨州城內有些人就喜歡養一些麵色若女的公子,少國公又恰巧被人割了命根子,送過去正好合了那些人的口味。”

鎮國公老淚縱橫地為自己唯一的兒子祈求,太子笑容不變,甚至還帶著恭謹:“鎮國公放心,我會讓你們好好體會人間煉獄的滋味兒。”

說著,有內監呈上來東西,上頭蓋著鮮紅的綢緞,隻是小內監雙手抖得厲害,說了幾個字牙關打緊。

太子不以為意,讓小內監將東西放在鎮國公麵前,彎下腰,與他平視,開心而又激動地說:“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給個提示,這是貴妃身上的好東西呢。還望靖國公和少國公好好笑納。”

靖國公年少時也是見過大世麵的少年才俊,隻是到了後來被酒色迷了眼,愈發貪圖享樂,從前的意氣風發隻剩下滿腹陰謀詭計。

如今見那紅彤彤的綢緞不像是純粹被染了顏色,倒好像是裡麵有什麼帶著血的東西將這綢緞粹染成了紅色。

鎮國公目眥欲裂,惡狠狠地盯著太子,太子悠然自得,依舊笑得人畜無害,風輕雲淡地說著:“啊,我忘了,鎮國公現在雙手被縛,掀不開這綢緞,那就讓我替鎮國公代勞。”言罷,手指靈動地瞬間揭開那血紅的綢緞,就看到一灘血紅的東西出現在眾人麵前,仔細看去竟是個小小的已成型的胎兒,隻是血肉模糊,還以為是一灘腐肉。

一個宮女忽然乾嘔了一聲,腿一軟就跪在了地麵上,昏死過去。

太子不悅,低語斥道:“拖下去,不要在我眼前出現。”

鎮國公盯著那一灘血色,麵色慘白。

太子問道:“看清楚了嗎?這可是鎮國公壓了寶的貴胎呢。貴妃和鎮國公滿懷期待,我就提前把這孩子掏出來給你們看看,怎麼樣,是男是女,看清楚了嗎?”

鎮國公世子也已經嘔吐了出來,太子踱了幾步,錯開身,苻朗也看到了那團血肉,胸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立刻錘擊著,悶悶地疼,連忙低下頭,不想再看第二眼。

太子緩了口氣又道:“鎮國公,成王敗寇,你落在我手裡,我想怎麼懲治你就怎麼懲治你,你放心,未來還有無儘的好時光等著你們父子還有貴妃呢。”

鎮國公父子兩人被拖走,太子漫不經心地回到座位上,翻開折子,批了幾筆對身邊的苻朗道:“這次要多謝你了,若沒有你在前頭迷惑鎮國公,咱們也不會配合得這麼好。也是鎮國公一直小看了我,總以為我什麼都不會,紙糊的似的,一吹就倒。”

苻朗拱手作揖,畢恭畢敬:“是太子聰明決斷。”

太子意味深長地望他一眼:“說吧,少將軍想要什麼賞賜?”

苻朗將自己辭官的意思表白一番,太子歎道:“現在朝局未定,可能還有用兵的地方,我暫時還不能允你,等到塵埃落定,我自當滿足。”

苻朗自然明白,想著也不過就是幾日罷了,便也應下。

太子又道:“想當初鎮國公和他的兒子逼迫你讓心愛之人做妾,還打算淫辱你的心上人,我知道你心中有氣,要不要將世子發配給你,隨你處置?”

苻朗連忙拒絕,太子溫言笑了笑:“既然這樣,那就交給我吧。他現在被人閹割了,可彆的地方還完好,再加上長得不錯,會有不少人喜歡。你也知道,某些地方,某些人,就算是隻給他一攤腐肉,他們也能玩出叁百六十個花樣來。”

苻朗聽著隻覺得寒芒在背,太子瞟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少將軍是不是覺得我實在太過殘忍?”

“微臣不敢。”苻朗連忙來到太子麵前跪下,畢恭畢敬地開口。

太子微笑說:“也罷,明日還有事情要商議,你也回去看看你的父母和妻子,好好休息。”他來到苻朗身邊,手壓在苻朗肩頭,旋而才拍了拍,徑直離開。

苻朗好一會兒才站起身,回眸還能看到地上那灘血紅的肉。

小內監無奈地舉起來打算弄走,苻朗問了一句:“貴妃呢?”

小內監壓低了聲音說:“快不行了,不過太子說是要想辦法吊住貴妃娘娘的性命,不能讓她就這麼白白死了。”他看了一眼那團血肉模糊,唏噓說:“活活挖出來的,娘娘死過來活過去,太子就在旁邊看著……”

苻朗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了家中,父母一切安好,看來太子對他們不錯。他與父母小聚了一番便去外宅看望心荷。

心荷聽見他回來,高興地出門迎接,苻朗緊緊抱著她不言不語得,心荷心裡麵替他著急,不停拍打著他的肩膀,想要讓他鬆開自己,詢問他發生了什麼。

苻朗隻是最終深深歎了口氣,旋而才道:“等了很久吧,用過晚飯了嗎?”

她點點頭,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卻在他下衣上發現一點點血跡。

苻朗看她著急連忙道:“不是我的血,旁人弄上的。”

心荷舒了口氣,詢問他宮中如何。苻朗隻覺得滿身疲憊和惶恐在這一刻消弭了不少,軟玉在懷,嗅了嗅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女兒香道:“還好。”

那些血腥的事情苻朗也沒和心荷說,隻是溫言道:“可能還要在等幾日,前朝正事忙完,咱們就去我故鄉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待幾日好不?”

心荷自然樂意,腦海中已經開始暢想屬於他們的清歡時光。

太子行動雷厲風行,鎮國公一黨很快就清理乾淨,也是在這一刻,眾人才發覺太子本身多年來可以隱藏的鋒芒以及眾人畏懼的嗜血瘋狂。

苻朗也是心驚肉跳,很多慘案就發生在朝堂之上,朗朗乾坤,眾人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小內監用極為殘忍的方式虐殺鎮國公餘黨。

今日要懲治的還是幾個六七歲的孩子,惶惶然跪在大殿上,抖若篩糠,苻朗再也看不下去,連忙出列道:“啟稟太子,今上聖體違和,實不宜見此殘酷血腥之事,恐致民間議論,望太子體恤聖躬,不如暫且寬恕其人,待聖躬痊愈,再行審理未晚。”

苻朗如此直言,有幾位膽子大的臣子也依言附議,太子思忖片刻,也就暫時同意了,隻是冷冷看了一眼苻朗,忽然含笑說:“少將軍心思純善,值得嘉獎。”

苻朗並不覺得有任何舒心之意,反倒生出幾分不妙之感,而這份不妙在幾日後侍疾皇帝時,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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