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泓輕拍著她的背部,聲音一如既往得醇厚:“你做噩夢了是不是?沒事了,我在這兒,我沒有讓任何人傷害你,對不對?”
徽音哭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眼睛水潤潤、紅彤彤得,可憐兮兮地看著虞泓。
虞泓笑著親了親她的眼眸,莞爾說:“最喜歡你這個時候,很好看。”
徽音知道自己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早晨剛醒,頭發也是亂蓬蓬得,哪裡會好看?於是,扁著小嘴兒嘟囔著:“好看個鬼啊,你逗我呢。”
“鬼也好看。”虞泓打趣道,“白骨豔鬼,我樂意被你吸了精氣。”
徽音洗漱好,虞泓也已經整理好行囊。
徽音對這邊還是眷戀不已,目光戀戀不舍地望著四處景色,隻覺得一草一木都賞心悅目。
虞泓翻身上馬:“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再來。”
“再說吧。”徽音彎下腰將小兔子放生,看著它一蹦一跳毫不留戀地離開了自己,她心底有一絲悵然,抬眸,順著他的力氣,也跟著上馬,坐在虞泓身前,虞泓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擱在女孩兒纖弱的腰肢上:“你信我,我一定可以帶你再來遊玩。”
虞泓這一次沒有耽擱太久,他早已得悉禮部尚書之子已經落腳在了清台府,距離清台府沒有太遠,虞泓騎馬隻花了一日的時間便到了。
尋了客棧,兩人隻要了一間房,徽音雖然不樂意,但是哪裡敢說一個不字。何況她這一路也有些累,隻想早早歇息。虞泓讓店家備了酒菜,又讓店小二燒了熱水送來,徽音迷迷糊糊地伏在窗台上,很是困倦。虞泓彎著腰,懸在她身上,掐了掐她的粉嫩嫩的臉蛋說:“起來沐浴,然後吃飯,之後再睡。”
“我想現在就睡。”
虞泓打橫將她抱起來,徽音心底不耐,抬起手費力地在虞泓肩頭擰了一下。虞泓把她安置在椅子上,徽音還是腦袋一點一點地,虞泓在她腦袋上拍了兩下道:“那就吃完飯再睡,睡好了,我帶你去夜市走走。”
徽音頓時清明了許多,眼睛努力瞪大:“真的嗎?我從來沒去過夜市,聽說那裡很熱鬨的,我每次想去,爹娘都不同意。”
“所以就先吃飯。”
飯菜是最尋常的菜式,倒是有一道甜心做成了桃花樣子的糖糕,徽音很喜歡吃。
吃過飯,徽音眯了一會兒。
虞泓一人去了外麵,返回時手上多了用油紙包裝好的桃花糖糕。徽音聽得聲音,此時也已經睡醒了,打了個哈欠問道:“你去哪兒了?”
“買了些東西,”說著就把桃花糖糕拿出來放到她麵前。
徽音又驚又喜,拈著糖糕吃了幾塊兒,不好意思地說:“我娘說不能吃那麼多甜食,牙齒會疼。不過謝謝你送我,可惜我現在沒什麼錢,不能還你。”
“沒事。走吧,帶你去夜市。”虞泓心心念念著徽音把自己“還”給自己便好,隻是沒有明說。臨走前,他給她換了一身小公子的裝扮,徽音覺得新奇,對著鏡子上下打量,虞泓從旁雙手環胸,噙著淡然笑意看著徽音,須臾,含笑說:“很喜歡這衣服?”
“我扮男孩子好看嗎?”徽音眨巴著眼睛,癡癡望著虞泓。
“好看。”虞泓道,“應該再戴一頂帷帽,遮住臉比較好。”
“為什麼?”
“不想讓人瞧見。”虞泓目光炯炯地看著徽音。
徽音怔了一下,旋而明白了虞泓的意思,微微扭過小臉兒,咬著唇,臉蛋嫣紅。
夜市熱鬨,徽音很是向往,跟著虞泓匆匆除了客棧。當地商業繁榮,靠近江邊,處處都是紙醉金迷的靡靡景象,波光粼粼的水麵仿佛被一雙手灑滿了金燦燦的碎金。隱隱傳來縹緲歌聲,婉轉動聽,酥人肌骨。徽音很是好奇,和水邊路人一樣,直直地張望著,耳畔聽得有人道:“今天是珣笙姑娘水榭邀約之日,不知道又是哪位公子得了彩頭,能夠一睹芳容。”
徽音拽了一下身旁保持沉默的虞泓的衣袖,眼巴巴地望著他說:“這是什麼節目啊?”
“小公子,看來你非本地人,這可是我們這裡出了名的頭牌姑娘,每年都要在這裡遇得有緣人,風流一夜呢。”身邊有人搶先一步,極為曖昧地解釋著。
徽音不善與人打交道,輕輕點頭,腳底下卻依賴地靠近著虞泓,黏在他身後。虞泓張望幾眼,目光落在水邊一處亭台中,一名錦衣公子悠閒地品茗眺望,似乎也是來一睹芳容。他和徽音說:“我們去那邊,那裡看的清楚。”
徽音邊走邊問他:“頭牌姑娘又是什麼?”
“妓女。”虞泓解釋。
徽音啞然,紅著臉說:“我、我們、我們走吧……”
“為什麼走?熱鬨得很,我們也看看那位珣笙姑娘什麼樣子。”
徽音怒氣衝衝地說:“你才是壞坯子,都有了未婚妻還到處拈花惹草。”
“看看也不行?再說,你是我的誰?來管我?”虞泓挑眉,不甚在意的模樣看著她。
徽音氣得牙癢癢。
虞泓又問:“生氣?那你是在生什麼氣?畢縈都不在意,你為什麼在意?”
徽音心裡紛亂如麻,理不出頭緒,索性賭氣地大步往前走,虞泓跟上去,雖然隔了一些距離,卻還是周到地護她左右,不讓任何人有接近的機會。
直到越發靠近小小亭台,徽音才停下腳步,虞泓在她耳邊說:“便在這裡等著吧,看得清楚些。”
徽音還在生悶氣,不想和他說話,虞泓欣然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與她並肩而立,目光雖然落在遠處不斷靠近的小船,但是話卻是說給徽音聽,一字一句,毫無遮掩:“我隻是好奇。在我眼裡,你是我認定的最好的女孩兒。”
徽音聽在耳中,心裡砰砰地跳,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空氣中暗香浮動,隨著那小船徐徐靠近,香氣也越來越魅惑,船頭坐著一名懷抱琵琶的蒙麵少女,聲音悠揚婉轉,抑揚頓挫,說不儘的嫵媚靡豔。
虞泓看了一眼亭台中的錦衣公子,那公子哥也對珣笙姑娘流露出幾分癡迷的神色,雖是錦衣華服,表情卻和那些油膩的好色之徒無兩樣。虞泓心底冷笑,靜靜觀察著錦衣公子的一舉一動,也知悉了自己要對付的獵物是什麼貨色。
錦衣公子目睹女子全貌,頓時站起身,與身邊的小廝吩咐了幾句,輕搖折扇,麵露期待。
珣笙姑娘一曲終了,連徽音都沉醉其中,撫掌和虞泓稱讚道:“她的聲音真是動聽,我都想要日日等在這裡等她歌唱了。”
“你的聲音也很好聽。”虞泓道。
徽音瞧見無人注意到他們倆,抬手在虞泓腰間輕輕擰了一把,嘟著小嘴兒說:“你越來越油嘴滑舌,不想理你。”
“不想理我,還說這麼多話?”虞泓存心與她鬥嘴,誰讓小姑娘眼底含著薄怒時,更加生動精致,讓他心癢難耐。他從懷裡掏出一枚翡翠扇墜兒遞給徽音說:“你瞧人家都開始打賞,你既然喜歡,也打賞一下吧。”
徽音定定瞧著他,眼睛滿是動容,捏著扇墜兒問:“這個是不是很貴重?”
“不值錢的玩意兒。”博紅顏一笑罷了。
隻不過這紅顏不是船上女子,而是眼前女扮男裝的小傻子。
徽音用力一擲,扇墜兒落在船頭,正好扔在珣笙姑娘裙擺邊上。珣笙姑娘目光一動,看到徽音出眾的模樣,不由微微頷首。徽音很是羞澀,也跟著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
“還要繼續看嗎?”虞泓問向興致勃勃的徽音。
徽音看著人群不斷向珣笙姑娘湧去,聽著他們咿咿呀呀,說得有些曖昧,她不愛聽,於是搖搖頭說:“那咱們還能去哪裡?”
“月老橋頭風景不錯,我帶你去。”虞泓握緊她的手,不緊不慢地和徽音與旁人背道而馳,漸漸遠去,身後的吵鬨聲也不再密集,隻有近夏的風輕柔拂麵。徽音閉著眼睛,跟隨虞泓的步伐,將所有的方向感都交給身邊的男子。虞泓低頭問她:“不怕我把你帶到坑裡。”
她閉著眼睛略有些驕矜地開口:“不敢,我是人質,你要護我周全。”
“成,我成了你的奴隸了。”虞泓捏捏她的指尖,語氣寵溺。
月老橋頭本也是附近男女幽會之地,隻是今日因為珣笙姑娘的出現而略顯冷淡,叁叁兩兩行人經過,隻剩下虞泓與徽音來這裡駐足觀望。徽音瞧見月老樹,上頭紅綢編織的緞子一個一個掛在枝頭,她也好奇,隻是不知道這是什麼用,聽了一旁小攤販解釋,才知道是互相傾慕的男女為了求取未來美好姻緣而掛上的,上頭還寫了彼此的姓名和祝語。
“看來這裡的有情人不少。”徽音仰著腦袋數來數去。
虞泓忽然將手裡不知道何時買來的兩束紅綢緞子也飛快地起身掛在枝頭,穩穩懸在上麵。徽音愣了一下,旋而笑著問:“你是不是為了和你的未婚妻?”
“傻子。”虞泓昵她一眼,在她眉心處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