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電梯因為考慮到要能輕鬆承載輪椅擔架病床等器械,內部空間相比其他建築的電梯,要寬闊不少。

岑西跟著周承訣一塊進去,抬眸看了眼程啟天後,下意識地往周承訣背後躲了躲。

他身形高大,幾乎能將她整個人藏在身後,岑西稍稍鬆了口氣,而身前的少年則是對她這種潛意識裡信賴他的行為很是受用,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三人很快一起到了醫院負一層停車場,程啟天輕車熟路將兩個孩子領到車前,車燈亮起的一瞬間,岑西不自覺地往周承訣身邊貼得更近了些。

少年手臂自然垂在身側,小姑娘雙手下意識抓住他衣袖,偏過頭,側臉靠在他胳膊之後,避開了那晃眼的光亮。

不過岑西也隻握了一瞬,很快便將他鬆開,視線重新落到那台車上。

漆黑如墨的轎車匍匐在寂寥的停車場。

岑西站的這個位置,正好對上那帶著翅膀的銀色車標。

原本她對需要花錢,尤其需要花大價錢的東西基本都沒有太多了解。

往常江喬李佳舒她們成天掛在嘴邊的大牌,她幾乎一個都認不出,甚至很多牌子的名字連聽都不曾聽說過。

可恰巧在嘉林的時候,家裡有個弟弟,小男孩從小對車子這類東西十分感興趣。

村裡經濟差,路麵上見不到幾輛好車,她們家更是連輛自行車都買不起,更彆說轎車,不過當時正好小孩認車標的卡片書挺流行,母親為了哄弟弟,掏錢買了一盒,平時沒事就讓岑西教他認。

一來二去,她雖沒親眼見過這些車,可車標基本全都認識。

眼前這台很顯然是賓利,型號她雖不了解,可不論是哪一款,都是把她賣了都賠不起的價格。

小姑娘站在車門前,下意識低頭瞧了眼自己那雙穿了好多年,洗到發白的舊布鞋。

她記得這雙鞋,她上周剛洗過曬過,可這幾天校運會頻繁參加各項比賽,這會兒看起來又沒那麼乾淨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把這車弄臟,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翻麵仔細檢查一下鞋底。

周承訣對她的性子還是比較了解的,隻一眼便看出了她的顧慮,索性先她一步將車門開了,直接半牽半抱的將她往裡塞,期間湊到她耳畔輕聲提了句:“彆擔心,過來這小王八蛋之前還在這車上撒過尿,乾爸還笑著誇它能吃能拉身體好。”

岑西:“……?”

雖說這話真假無從考證,不過還是將岑西那點緊張感輕鬆撫平。

周承訣替岑西報了地址,程啟天往導航上掃了眼,輕笑了聲:“你倆住得還挺近。”

“嗯,就隔一座橋吧。”周承訣任由過來踩著自己往岑西那邊蹭,“所以我說順路送她,您還費個什麼勁。”

程啟天脾氣好,仍舊是笑著說話:“太晚了,你倆年紀又不大,不放心你們自己回。”

程啟天倒不是真擔心周承訣會做什麼出格的事,這小子是他從

小看著長大的,什麼脾氣秉性什麼家教人品,他最了解不過。

主要還是時間太晚了,怕路上不太平。

周承訣很快也閉口不再提這個,他知道多年前的意外,讓程啟天遺憾自責至今。

車子很快到了至死不魚門口,程啟天往車窗外瞧了眼,隨口問了句:“沒看見附近有居民樓啊,是這條道嗎?”

“噢,是這條路,我們直接住店裡的。”岑西尷尬地笑笑,“謝謝叔叔,麻煩您送一趟了,那我先走了。”

“沒事,客氣什麼,多和阿訣佳舒幾個學學,這幫孩子可從來不跟我們客氣。”程啟天回過頭衝她笑道,又偏頭看向周承訣,“阿訣,下去送送。”

這自然不用他說,周承訣就已經率先下了車,拎著蛋糕和她的書包站在一旁等她了。

兩人一塊上了小天台,周承訣把她的東西穩穩當當放到長桌上,而後一手將人拉到自己跟前,壓低嗓音在她耳邊說:“等我,一會兒來接你。”

“不用了,太晚啦,你到家直接休息吧。”她等他一會兒倒是沒什麼,隻是她不想他大半夜還兩地來回折騰。

“這麼大的呼嚕聲,你能休息得好?”周承訣朝隔板間那抬了抬下巴,說話都比從前直白了不少,“你休息不好我怎麼休息?”

“等我來,很快的,過去再回來頂多十分鐘。”少年雙手輕掐了掐她臉頰,“這才第一天,彆讓我異地啊。”

岑西臉頰一瞬間燒了燒,小聲嘀咕了句:“什麼第一天……”

“你彆裝不知道。”周承訣鬆開她臉頰,“不許反悔,走了,等著。”

周承訣回到車上時,程啟天眼神仍舊沒從小天台上移開。

周承訣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抬眸掃了眼,確認這個角度根本看不見天台上的人在乾什麼後,稍稍鬆了口氣。

“走吧乾爸。”

“嗯。”程啟天很快將車子發動,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問了句,“這天台上隻有臨時搭蓋的小隔間?”

“嗯。”

“空調都裝不了吧?”程啟天將烤魚店周圍的環境都掃視了一圈,“邊上夜宵攤子多,估計每天都得吵等到大半夜。”

“嗯,是挺吵,彆說空調,風扇都塞不進一台。”

程啟天不自覺皺了皺眉頭,一邊開著車一邊問:“高中正是辛苦的時候,條件這麼差怎麼安心學,我記得你們南高有學生宿舍吧?”

“有是有,一學期好像得交個三五千,她沒這個錢。”周承訣也沒辦法,他有的是錢,可又沒法讓她心安理得收下,“她哪怕交得起,這麼多,也不舍得。”

“宿舍的事還真沒考慮到。”程啟天說,“改天和你乾媽看看去。”

周承訣離開後,岑西也沒回隔間,一個人坐在長桌前,安安靜靜托著下巴將這一整天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事回想了好幾遍,越想臉頰便燒得越發厲害。

最後實在不好意思再想,起身從書包裡掏出那遝不堪入目的傳單。

原本想在銷毀前再仔細看一眼,可轉念一想,又不忍心細看,索性動作利落地將幾遝紙撕了個粉碎,撕到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內容後,全數收進她積攢的廢品袋中。

一切做完沒多久,樓下傳來了小過來的兩嗓子叫喚。

過來像是知道深夜不能亂喊亂叫,那兩嗓子的聲音並不大,不過岑西還是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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