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媽仍有所遲疑之時,鐘齊昊來了一記重錘,說:“他將來畢業,買不起房,怎麼結婚?指望他爸爸嗎?”

“那能指望得上?”我媽狠狠地撇了下嘴,以表示對於振邦的不屑。

然後她欲言又止了一番,說:“可是鄉下還有小彥的爺爺奶奶要照顧……”

“於振邦的親生父母,他都不擔心,阿姨你擔心什麼?不如擔心自己的親兒子。”鐘齊昊淡淡道。

我媽遂被說服了。

她火燒屁股地催著鐘齊昊退了酒店的房間,鐘齊昊能省很多錢,她則能早點去上崗賺我讀大學時買名牌的血汗錢和我未來小孩的奶粉錢。

我對她和鐘齊昊都無話可說,感覺他倆挺適合當親母子的。

至於因為這件事我又欠了鐘齊昊多重的人情和財物,我已經放棄思考了。我現在一整個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破布娃娃狀態了。

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就這樣吧,由我墮落、放我頹廢,一切都已無所謂。

反正,鐘齊昊也已放飛自我。他從那日開始,私下裡堅持洗腦我叫阿寶。

而且這老小子蔫兒壞,你懂那種感覺麼,他會趁著我在分神做事,冷不丁地叫我一聲阿寶,這誰不中招啊?我好幾回下意識地回應。

這事兒搞久了,我好像恍惚間真分不清我和阿寶了,好像我真是阿寶了。

我嚴正地想他提出反對,他就嘴硬堅持說我本來就是阿寶。

我一度懷疑阿寶是不是真的並不存在。這老小子怕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瞎編了這麼個人的存在吧!若不然,就忒那什麼了。

情敵、咳,不是,反正就是,那什麼,阿寶不存在,這事兒我都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好的是,他不存在;糟的是,鐘齊昊要麼是精神病過於嚴重,要麼是過於渣男,反正都挺棘手的。

在我的糾結中,高考的成績出來了。

我的分數出乎自己意料的高,雖然對新鮮出爐的狀元實則並不構成威脅,但也堪堪能稱上一句直逼對方。也就差個二十來分吧。

要不是鐘旋那個王八蛋龜孫子亂我心神,害我沒吃數學場之前的中午飯,搞不好這二十分的差距就沒有呢?

我媽和鐘齊昊倒是都特彆高興。

鐘齊昊在一家五星大飯店裡搞了個席麵,山珍海味流水似的往我們桌上送,他還不坐包間,做的大廳,看到不認識的人進來吃飯,非要送人家幾道菜。

我媽這回都沒叨叨他揮霍。要知道我媽這人,平時彆人花自己的錢,跟她毫無關係,她都能叨上幾句,村頭大媽聚會的核心人物。

她如今隻是老老實實地坐著吃她的,吃到高興處,極為刻意地提高音量對我說:小彥啊!你雖然這次就比那個高考狀元低個二十來分,你也彆驕傲,啊,自己好好想想這二十分扣在哪裡,怎麼就少這二十來分呢!啊,雖然新聞裡說你這還行,你可彆真以為自己還行!你比高考狀元少二十分咧!雖然你跟他以後讀一個大學,啊,那分數還是稍微有那麼一點差彆的。

我:“……”

吃了鐘齊昊菜的客人聞言,善於人情世故的誰不得過來問幾句、誇誇我?

我媽其實來了這麼些日子,一直怯於和不認識的人社交,既是為了她的身份,也出於她濃厚的家鄉口音。

但今天她豁出去了,明明滴酒未沾,愣是微醺起來,臉頰都是紅的,眼睛亮晶晶,主動跟過來詢問、祝賀的陌生人吹起來。

對方若聽不懂,擱平時她肯定就難為情地閉緊嘴巴再不肯說話,可今日對方露出沒聽明白她鄉音的表情,她就特耐心地放慢語速咬著音,非要說得人家明白為止。

行唄,難為情的隻有我唄。

我埋頭吃菜。

正吃high著,我聽到我媽熱情昂揚的聲音猛地直降八度,咬牙切齒地低聲說:“於、振、邦……”

我一怔,抬頭看她,然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到了於振邦一家三口。

我下意識地轉頭看鐘齊昊,這老小子極為敏感:“看我做什麼,我又不知他們突然來這,不是故意安排。你如此懷疑我,甚至不願承認自己是阿寶,日日夜夜都令我心中無比難受。”

那你繼續難受著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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