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昏沉,卻不見天上星月,厚實的雲層密布,呼嘯的風穿行在天地之間。
陸家後院的小空地處,數個燈籠繞場一周,照出場中的身影。
那道身影時而動,時而靜,時而緩,時而急,瞬息之間身形變幻數次,顯得神妙莫測。
隨著手劈、拳崩、臂揮、腿掃等,衣袂紛飛,破空聲陣陣。
最後一個鷂子翻身,雙腿淩空飛踢,落地旋身掃掌,收勢而立。
石桌旁的楚留香撫掌而笑:“好,果真是天資過人,不過一兩日,便已到位純熟。這套拳掌腿的身法雖然出自江湖中最普遍、最常用的招式,但大道至簡,簡能化繁,以至簡應對萬千演變,也是我常用也覺得好用的招式。”
“我也要來教!輪到我了,輪到我了!”胡鐵花興奮地起立,就要湊過去教武功。
這麼一學就會、一點就通的靈慧“徒弟”可不好找啊!
更何況,還能為人師一把,過過當朋友的師父的癮。嘿嘿!
姬冰雁一把將他扯回去:“你也不看看天色,這都幾時了?總也該讓人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吧。”他另一隻手上的判官筆在指尖騰轉挪移。
下一個,也就是明晚,這教習武功的“師父”該輪到他來做了。再過兩天,他就要回蘭州去經營他的生意了,老胡還是先讓他一回吧。
楚留香點點頭:“小炤兄弟,今天就到這裡吧,可以歇息了。這套身法,你明早出門前還是照舊打上三遍,鞏固加深。”
陸炤聞言頓時鬆懈下來,拖著其實沒太疲累的身體走到石桌旁,抓起桌上的大水碗一飲而儘,再拿起乾淨的布巾擦拭臉上的些許汗水。
丟開布巾,陸炤一個新學會的抱拳禮朝向楚留香:“多些小楚師父的指點啦!”
“小楚哈哈哈哈哈!”胡鐵花爆發一陣令人莫名其妙的狂笑。
“香帥於我已有師恩,卻非正經師徒,這樣的半師謝詞有什麼不妥的嗎?”陸炤看了眼楚留香,他臉上的微笑似乎在燈燭的光照中紋絲未變,於是對另兩位接下來也將教習他武功的新朋友也行了禮。
“小冰師父。”
在旁邊圍觀的無辜姬某突然被刺。
“小花師父。”
方才還在狂笑不止的胡某瞬間像是被他鎖住喉,而後嗆咳個不停。
這下輪到楚留香與姬冰雁優雅而不失禮貌地發出輕笑了。
“小胡、小鐵也就罷了,怎麼來小花這麼小姑娘家家的叫法啊!”胡小花嚴正抗議。
陸炤還想說點什麼樂子逗逗小花師父,卻被轟鳴的一道雷聲打斷了。
幾人不禁仰頭向上望。
姬冰雁:“陰雲密布。”
楚留香:“大雨將至。”
陸炤:“收衣服沒?”
胡鐵花:“……”
胡鐵花本來也想跟一句什麼裝裝深沉、耍耍威風的,結果被陸炤插了隊、搶了先,那麼一
句離譜的話出來,他還能說什麼裝帥的語句接上?
胡鐵花的腮幫子鼓起來,臉上粗糙的胡茬都撐開了。
陸炤輕咳兩聲:“下雨不該想到收衣服嗎?不然可就白白洗曬了呀。”
楚留香眼中帶笑:“是極,是極。既然我們幾個目前暫住陸炤小友家中,碰到大雨將臨的緊迫時機,合該幫把手才是。”
如此無厘頭中帶著合乎情理的充滿生活氣息的對話,姬冰雁對香帥見人說人話、什麼玩意都能聊上天的交友才能歎為觀止。
於是幾位輕功上佳、身法卓絕的江湖好手們就去搶救那滿院、滿廊的衣服了。
由於家中陰盛陽衰,需要搶救的大部分都是姑娘們的衣物。
但是好手們自有妙招。
例如姬冰雁,每到一處晾衣杆,目不斜視,手不亂翻,隻將長杆穩穩取下,對準乾淨的大盆中一抖,滿滿一杆子衣物都準確無誤、毫無偏差地落入盆中。
等到著急忙慌趕來收衣服的姑娘們摸上晾衣杆時,發現那些晾衣杆上都已經空空如也。
方才得知那些衣物都被收進大大小小的盆中,堆在前廳大堂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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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那些衣物後,幾人來到陸炤的小院,各回各暫住的房間裡去。
陸炤還趁著雨水落下前最後一點時間,去廚房整了些熱水回房間擦身。
當他在燈燭的光暈裡擰布巾,落下的水聲在房間裡清晰明顯。
床腳突然有個莫名的響動,讓他一驚。
舉著的手臂懸在空中一動不動,他轉過去的腦袋也一動不動,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烏漆嘛黑的角落。
明明那裡好像什麼也不存在,卻發出了存在著什麼的動靜。
這種“我櫃子動了”的可怕現實,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陸炤也很想來一句“不玩了”。
可是他是真的怕那種、那種東西。
他一個唯物主義接班人·馬列毛概及格生·ACGN愛好者·兢兢業業白領宅,從來不看恐怖片、恐怖小說,從來不參加任何鬼屋、密室逃脫活動,從來奉行老孔的“敬而遠之”理念不去了解、不去探究。
今晚,他卻遇到了這樣驚悚的局麵。
他喉嚨下意識一個吞咽,顫抖著嘴唇開始念十二詞“真言”,聲音從輕逐漸變得清晰:
“富、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隻這一句出口,仿佛社會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