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稚齡的小千金和他友人家的臭小鬼頭玩到一塊了,老板一回想起阿幼朵被感情騙子害得沒了一條命的事例,對此簡直深惡痛絕。
老板難得捉住這麼一個肯聽他控訴那臭小子的人,就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
“那臭小子還邋遢得很,一天玩到晚,渾身塵土!我的小乖乖還總喜歡樂顛顛的去找他玩……”
陸炤也隨之聯想到花滿樓在原著命運裡遭遇的感情騙子,也是痛心疾首。
“有的騙子裝起乖來,那真是、再眼明心亮的乖崽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於是兩人感同身受,同病相憐地湊在一塊,罵罵咧咧。
“我家小乖乖現在天天嘴上都念著那個小鬼,還什麼小鬼哥哥……”嗚嗚嗚寶貝閨女啊!
“他那麼單純,被騙子當麵踐踏真心,也絲毫不怪彆人,隻說什麼‘你的確並沒有要我喜歡你’……”嗚嗚嗚花滿樓啊!
兩人說著差點就要潸然淚下,抱頭痛哭了。
“啪嗒”一聲,鳥籠掉落地麵,磕開了籠門。
陸炤驚醒,指著老板腳下:“等會兒、等會兒再哭!”
老板抹了把臉,抽泣一聲:“不用管。”他一把抓住陸炤的手,“你可一定要好好講,好好說。我閨女明天肯定還要去找她小鬼哥哥,明兒我就帶閨女她娘去茶館聽你說書。”
“你抓我的手乾嘛?彆抓我,抓鳥,它要飛了!”陸炤急得不行,眼睜睜看著那隻小巧玲瓏的小雀踩在鳥籠頂上,拍拍翅膀,飛了!
老板不急陸炤急啊!
急得陸炤另一隻手拍胸脯大聲向老板保證:“明天我一定揭露那些可惡感情騙子的真麵目!”
趕緊的吧,你的鳥!
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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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最後解釋了他家乖鳥絕不會亂跑,每回出籠都是去他老友家院子裡瞎叨叨,晚些時候他再尋過去也就是了。
辭彆老板,陸炤回到新家。
開門就發現家裡本該熙熙攘攘一眾人,而今居然隻剩下零星三兩個姑娘,以及坐在邊上不遠處陪伴她們的花滿樓。
花滿樓正在輕聲細語地給她們講述自己的過去,分享失明以來的諸多變化,已經說到他失明後第二年,因著親友的關懷愛護,逐漸從悲傷痛苦等傷害自己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如何一步一步嘗試著摸索著,開始另一種生活。
陸炤輕手輕腳走進來,也坐在邊上聽。
聽到他後麵還逐步講到,自己如何在失明的條件下,艱難摸索學習曾經易如反掌的技能。
他分享一個瞎子如何辨彆各種路況,分享如何加強聆聽技巧,分享如何從腳步聲、呼吸聲與聲線語氣語調等各方麵認識、分析與記住任何人,分享如何學習琴棋書畫等技能,尤其如何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在紙上運筆,分享來到陌生地方時,如何與人溝通交流獲取新地方的訊息,分享看不見時自己如何處理各樣家務……
幾位姑娘都聽得
很認真,臉上滿是對這獨居盲公子的欽佩與憧憬。
陸炤托著腮靜靜聽著,聽到花滿樓說起怎麼在看不見的情況下點火燒灶、燜飯熱菜,暗自吐槽,自己看得見還沒有花滿樓這位看不見的會做飯呢。
當陸炤可愛的腹肌們紛紛發出抗議的時候,外頭一陣喧囂聲。
陸續有各行各業的各家夥計扛著抱著托舉著各樣物什進來,擺滿前院。
陸炤打眼瞧去,五花八門的什麼東西都有:洗漱用的盆子一大摞,進食用的碗碟一大堆,梳子、刷子等零碎小物件幾大筐,還有層層堆疊的被褥、布巾,最後還抬進來好幾個大箱子。
陸炤這才意識到,姑娘們一路到這裡,幾乎什麼行李都沒有,既然打算要定居此處,當然要帶她們去采買急用的生活物資。
花老伯出去應該是負責為她們領路與介紹物品情況的,他畢竟服侍失明的花滿樓多年,打小看他長大。對盲人來說許多應當注意的事項與細節,他都比常人清楚得多。
陸小鳳跟出去大概是為了安撫姑娘們的情緒的。不然在完全陌生之地,麵對完全陌生之人,她們必然是不安的。
留下來的花滿樓與剩下幾個姑娘……可能是為了等我的?
陸炤總覺得這麼妥帖細致的安排,應該是花滿樓吩咐的。
陸炤有些好奇大箱子裡是什麼,就上前掀開蓋子瞧眼。
好多衣服,各式各樣,五顏六色,什麼材質的都有。
啊,對哦,姑娘們又不方便自己製衣繡花,隻能去買成衣來換洗。
看這款式布料形形色色的成衣,隻怕是掏空不止一間成衣鋪子了。
陸炤沉吟片刻,一把拉住放下又一大箱子成衣的店鋪夥計,問他道:“你們店,接定製不?大批量定製。”
他打算為盲女們定製一批統一款式的服飾,當作工作服穿。
統一款式不同顏色的四季衣裙,搭配以同色的遮目綢帶,最好在每一件服飾上都繡上姑娘們為自己新取的名字,方便她們用手觸摸就能辨認自己的衣物。
“定製衣物倘若不甚著急,可以讓花家名下織繡坊來做,物美價廉,還給您折扣。”未見其人,已聞其聲,花老伯自門外跨檻進來,“這也就是現在急用,才讓姑娘們穿外頭雜樣的成衣,勉強有個換洗,等姑娘們收拾停妥,不些時日,花家織繡坊的師傅們便親自上門來,為姑娘們量體裁衣。”
陸炤的肚子終於發出一聲“怒吼”。
花老伯聽得清清楚楚,忍俊不禁。
隻見他示意前院內眾人靠邊避讓,下一刻,一溜夥計自門外進來,有的提著什麼,有的端著什麼,有的還搬著厚木板與粗木條。
他們魚貫而入,越過前院,到廊中,厚木板與粗木條一支一架,數張大桌便安裝好放於廊中;接著,其餘人把手中提著端著的東西紛紛打開,依次擺上各桌,竟是滿桌大餐、饕餮盛宴。
陸炤呆呆地看著他們流利的來去。
花老伯慈眉善目地和
藹笑道:“放心,
這些全數記在賬目上,
後頭從那養珠分紅裡扣除就是了。”
陸炤想到了前世的花唄,不禁抖了抖自己龐大的“小身板”。
他不由想,自己果然還是得開源呐,說書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明天早上就去茶館找張掌櫃報道。
這家酒樓的菜品著實不錯,這場小“喬遷宴”,姑娘們吃得很開心。
她們臉上放鬆自然的笑容,或許是因為破出地獄重獲新生,或許是因為擁有了許多以前難以擁有的、獨屬於自己的私人物件,也或許隻是因為終於嘗到多年未曾嘗到的熱氣騰騰的飯食,回憶起遙遠不可觸及的過去。
飯後,有兩位姑娘互相攙扶著來到陸炤麵前,期期艾艾表達了她們的訴求——她們想家了。
即使許多姐妹都有諸多顧及,但她們兩個還是希望回歸故土。
看著她們臉上隱隱的希冀與堅定,陸炤沒有多勸什麼。
隻是說:“兩位姐姐若是哪天想我們了,就回來這邊這一個家裡,姐姐們都守在這裡呢。”
她們哽咽著應聲。
·
晚上陸炤躺在床上,盯著自雕花窗口照進來盈盈的月光發呆。
明天講什麼呢?
負心人,感情騙子……
武俠裡有好多原型的吧。
回想起蝙蝠島那倒黴的一遭,陸炤決定這次得謹慎一點,小心一點。
要不說無花吧?
反正先前剛好問過楚留香,證實無花已涼,那應該講他就無事了。
還可以結合些邪王與陰後,以及慈航靜齋,這武朝不是亂世,不像隋唐前期,應該沒他們吧?
武俠裡各式各樣的妖女好像也很多啊:陰癸派的祝玉妍與婠婠,石觀音李琦,“迷死人不償命”蕭咪咪,愛錢如命的上官飛燕,與人合謀作“梅花盜”的林仙兒,亦正亦邪還強了沈浪的白飛飛……
再琢磨琢磨,要不要再額外混點彆的……
要不這回也套用幾個狗血老元素吧……
陸炤思來想去,最後迷迷糊糊進入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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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鳥雀囀啼,日光明媚。
江湖茶館。
“趙兄,你聽說了麼?昨兒個鬥篷生回來了!”
“這我豈會不知!”趙兄沒好氣道,“挪過去點,擠不下了。”他艱難擠進座位,滿臉不爽地看向不遠處一眾圍成小圈子的茶客。
那圈子中有個老派假學究,讓他一直以來都很是看不過眼,冷眼觀那人在人群裡頭吹噓。
那是一個書生樣的中年人,他此時正麵帶自得的微笑,瀟灑揮扇,在一眾圍上來的茶客中指點江山:“話說那蝙蝠島是何等險惡之地,那蝙蝠公子又是何等險惡用心之人,陰謀無數,詭計多端,承蒙聖恩,”他抬頭往京城方向一禮,感恩戴德道,“才叫這等奸邪之輩遁逃無路,詭譎伎倆大白於天下!”
旁邊有人涼涼插話,正是與書生不對付的趙
兄:“那原隨雲先前還是名門世家無爭山莊的少莊主,
少年英姿,
青年才俊,誰知道他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若不是鬥篷生在眾目睽睽之中揭露他的真麵目,官府且還不一定知曉蝙蝠公子是誰呢。”
“這又是從何說起的?先前鬥篷生說的那對雙胞胎瞎公子是指的原隨雲?可他不是獨子麼?”捧場的人疑惑問道。
趙兄甚為得意地瞥書生一眼,“哼哼”兩聲,才壓著嗓子耐心對他們解釋道:“鬥篷生膽大又膽小,說書中隻敢暗指某些人,就怕被正主得知,慘遭毒手。這可不,鬥篷生這不是被蝙蝠公子捉去好些時日,這才回來。再說那《雙生記》與蝙蝠公子的關聯——”
趙兄慢條斯理飲了兩口茶水,直等到圍上來聽的茶客們急不可耐連連催促,他才緩緩道:“你們可還記得,鬥篷生一向謹慎,多次重複的一項要點是什麼?”
什麼什麼?
“混合雜多!”
“鬥篷生講的必不是原封原樣的,而是暗指、暗示。《雙生記》裡的苗女阿幼朵暫且不提,那孿生兄弟除了孿生以外,還有什麼特點?目盲,世家名門之後,兄長原為下一任家主,野心勃勃,手段毫無底線,弟弟原為不沾家族實務的悠閒公子,心如皎月。把這兩人分開單獨來看,你們想到誰?”
圍觀的魁梧老兄似懂非懂:“所以那哥哥就是指的原隨雲,那弟弟呢?弟弟指的是誰?”
趙兄湊進他們,眾人的腦袋湊在一起,聽他小聲道:“近年來江湖上新崛起的那個陸小鳳,他有個交好的友人,乃是江南巨富花家的幺兒,公子哥,幼時失明,近一年前搬來此地獨居,住的——就是一座小樓!”
眾人“哦——”聲不絕,恍然大悟,紛紛感慨起鬥篷生的消息靈通、知之甚廣。
“諸位!”眾茶客望向前頭,是精明圓滑的張掌櫃站出來發話,“鬥篷生歸來,今日要說‘新逸聞’!”
一時間下麵眾人大喜過望,摩拳擦掌,興奮地等待鬥篷生出現。
青衣女子還沒走進茶館,就已聽見裡頭的吵嚷聲。她才走到門口,就見茶館夥計麵帶熱情笑容迎上來。
“姑娘,今日鬥篷生回來了,有新說書。還請您往這邊屏風後頭坐。”
青衣女子有些好奇,今日怎麼還用屏風分隔出部分座位,打眼望去,屏風後頭好似隻坐女子。
茶館夥計將她帶到屏風處,便急匆匆返回門口迎接下一位客人去。
照例是舒先生開頭說了幾場,隻不過今天這回他說的時間比起以往要短些。
待舒先生去後頭裡間替了鬥篷生出來,茶客們興奮地朝前頭嚷嚷。
鬥篷生抬手下壓,示意安靜,然後簡單說了兩句,謝過諸位的關心,以及現狀安好,而後落座。
此時,茶館夥計與舒先生合力搬來一座屏風,竟擋在鬥篷生桌案前,將之牢牢遮掩於其後。
前來聽書的茶客看官們對此都有些不明所以。
鬥篷生本人卻很滿意這些屏風。
陸炤摸上久違的醒木,驚堂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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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要先提一句,本次這段故事,故事中的人事物,也都經過揉合,又有所增減,並非其本來麵目。此外再有一要點,諸位看官在聽途中,還請莫急切、莫見怪,最好是能聽到最後,再結合通篇來看。”
底下隱隱有兩句竊竊私語聲,很快消失。
“江湖上,有正道,自然也有邪魔歪道。”
“正道中有許多出類拔萃的年輕一輩,魔道中亦湧現不少新人。其中,合歡宮的這一代,最出彩的便是魅功‘鏡花幻月訣’即將突破至大成的妖女——裴煙兒。”裴矩+妍兒的組合。
“身為合歡宮新一代外出行走的妖女,裴煙兒天資聰穎、美豔絕倫,功法奇異高超,在江湖上攪風攪雨可太容易了。”
“那一陣子,動不動就聽聞,哪個武林正派的少俠為她爭風吃醋以致與人大打出手,某某世家名門的公子為她癡心以托,被她拋棄後陷入瘋魔。她哪怕什麼也不做,隻入了城,走在路上,煙視媚行,顧盼生輝,便足以叫瞥見她的楞頭呆鵝們挪不開眼、走不動道。”
陸小鳳笑著問花滿樓:“江湖中可曾有過魅功?莫不是如那苗疆五毒教的三蠱一般,又是他編來糊弄人的?”
花滿樓略作思忖,道:“若說曾經,前朝之初,好似有過類似效果的奇異功法,不過功法名字不相符。”
陸小鳳決定先聽聽再說。
“好在這可怕的妖女終於收到師門傳信,就要被喚回去了。”
“因為她即將突破,成為合歡宮新一位鎮派魔女。師門擔心她在最後關頭馬失前蹄,弄丟純陰之質,以致功虧一簣,功法無望大成,就希望她回宮度過突破前的這段時期。”
花滿樓道:“這段功法相關的描述,的確與曾經那部有些相近之處。”
陸小鳳摸摸自己俊朗瀟灑的小胡子道:“看來他確實對某些江湖秘聞知道不少啊。”
“可裴煙兒才不想回去被關起來呢。她想,宮裡的那些張麵孔再是美,這麼多年看過來,早也看膩了。”
“梧桐葉落,火染楓林,秋山腳下路過一女子,明眸善睞,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赤綢裹身,豔壓群芳,張揚熱烈如血紅薔薇。”
魁梧老兄重複道:“薔薇?”
趙兄道:“好看,就是帶刺紮手。”
魁梧老兄:“噢噢噢!”
“這女子便是路過此地的裴煙兒了。”
“裴煙兒此刻正百無聊賴地四下賞景,邊還抱怨著:‘好無聊啊!那些個純情的傻瓜太好騙,裝裝單純賣賣乖,就能哄出一顆不值錢的心來。那些個風流的更不必說,對上視線,隻一見麵,隻兩三眼,恨不能立刻扒去人皮,露出底下禽獸來。’”
陸小鳳道:“我們倆這是又出場了吧?雖然隻出現在姑娘口中。”
花滿樓笑得有些無奈:“看來他是真的對我‘被
() 騙心騙情’一事耿耿於懷啊。”
陸小鳳突然提到:“你昨日彈的那曲,怎麼情意綿綿的?”
花滿樓回想起不久前闖入小樓來的小姑娘,淡然一笑,不語。
陸小鳳卻知道,他這一笑,就是承認的意思,突然莫名擔憂起來,總不會,真像陸炤所說,花滿樓要被騙了吧?
不至於,不至於,陸炤隻是知道的秘密多,又不是什麼先知方士,還會卜算將來。
“裴煙兒想到自己看得著吃不著的那些美男子,遺憾地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