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這證據不是直接送過來的,而是有辛玉在其中牽線搭橋,這才讓韓盈聯係上了願意狀告的人。

濟陰郡守衡朔個人索賄的額度,還在濟陰縣令的承受範圍內,若隻有他一個人這麼做,那對於普通的縣令們來說,忍下來也不是不行,畢竟那可是郡守,他往上告的卷宗,是直接到對方手裡的。

這簡直比競技比賽中,有人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一樣令人絕望。

在現實情況下,大多數縣令隻能選擇交錢了事,而沒有交的,也受到了申斥。

強權逼迫下,縣令們自然是麵服心不服,每多供一次錢,縣令們的怨恨就要多一成,而衡朔不可能自己親自去向縣令們索取賄賂,主要由督郵和縣中官吏上計時收取,這些人在給衡朔收錢之餘,又怎麼不會給自己撈點好處呢?

上有所行,下必效焉,督郵貪,身邊跟過去的吏目侍從也不會放手,其它部門的人也會有樣學樣,而隨著胃口的不斷擴大,他們索取的數額已經遠超縣令能夠承擔的極限。

西漢不是民眾已經被訓化成順民,怎麼剝削都不知道反抗的時代,哪怕遊俠這個群體已經開始走向末路,但剩餘的能量,依舊能讓縣令恐懼,要知道,縣令郡守這樣的主官,都是要異地為官的,他們沒有本地的根基,做的太過分了,不是夜裡莫名其妙沒了腦袋,是大白天就有人敢直接上來殺了他!

這和秦末時期,除了各地的平民貴族外踴躍起義之外,秦朝的縣令和郡守也非常積極是一個原理,不趕緊起義投名告訴本地人大家還是一條路上的人,本地人會先把他們殺了,再把人頭拿來祭旗。

除了現實因素,縣令中也有為民做事兒的正義之士,隨著剝削超出忍耐範圍,他們恨不得衡朔早早倒台,有些脾氣爆裂,實在無法忍受的縣令,直接做出了不交錢,任由郡中將其罷官的舉措。

辛玉進入濟陰郡範圍,經過那些縣區的時候,聽到過各種將衡朔比作碩鼠的歌謠,看到過民眾送被罷官縣令回鄉,也見過機智的縣令不再修繕縣衙,雜草長到一米高,縣令和吏目全穿著打著數個補丁衣服,衝著督郵哭窮……

這些事情,都被辛玉看到眼裡,記在心裡,隻是她一介草芥,做不了什麼事情,而當韓盈找到她詢問濟陰郡情況時,敏銳的她便發現改變這些的機會來了。

她不僅將自己所見的事情都清楚,甚至主動請纓,要做說客,帶人去濟陰郡找這些縣令,向他們求郡裡索賄的證據,而韓盈在考慮過後,也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從國家法理規定上來說,韓盈的五大夫爵位隻是比肩八百石的待遇,也就是比縣令更高一些的程度,完全不能與郡守抗衡。

但濟陰郡的縣令們被壓迫的太久,哪怕韓盈的地位沒那麼高,可她做為苦主,又是外郡的名人,聽聞過韓盈名聲的幾個縣令竟毫不猶豫的寫了狀書,不僅簽了自己的名字,還蓋上了自己的印,完全是不成功,就成仁的打算。

桑弘羊也知道此事,他輕歎一聲:“

昔日我在陛下身邊時,也曾聽陛下說過能正躬勞力,宣明教化,親和百姓的二千石難尋,之前不覺什麼,如今看,當真是如此,除了上計,竟再無約束之法,著實有些不妙。”

聞言,韓盈眨了眨眼。

西漢不是有巡遊郡守治理的刺史嗎?怎麼,等等,她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官職,不會現在還沒有設立吧?

想想漢武帝統治的年限,韓盈覺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想想主父偃的下場,以及漢武帝現在的權力大小,她沒有提及此事,而是換了個話題道:

“衡朔不足為懼,倒是瓷器我有些疑慮,自辯將瓷器的原價也寫了上去,會不會影響你未來售賣的定價?”

“昔日茅草都能以金售之,何況瓷土如此稀少?”桑弘羊完全沒有韓盈的擔心,他笑著道:

“回頭說一說高真見識短淺,不知瓷土稀少,又過於膽小,方才訂了此價,瓷土如今大多歸朝中所有,即便是有些在諸侯國地界,他們也不知這瓷器要如何燒製,到時我再多宣揚一番此物極其難以燒製,百件當中才能成一件,數量低了,誰敢質疑它的價格?”

好家夥,壟斷加饑餓營銷,他要不賺大錢誰還能賺錢?

“昔日青茂之謀,使周天子七年不需賀獻,看來,閣下也有此能啊。”

這有些誇張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彼時的周天子已經失去天子之威,供養不起軍隊,賀獻的需求不多,而各位諸侯坐大,以大供小,數量上自然驚人,而如今朝中坐大,諸侯勢小,根本收不了那麼多的錢上來。

不過,這樣的期許還是挺讓人開心的,桑弘羊嘴角又上揚了一些。

“借你吉言。”這麼說著,桑弘羊又想起來另外一件事兒,他道:

“如今宛安的醫屬已經上報,日後會迎來何等改動,我也難說,隻能儘力為你勸諫陛下先暫且不動,以觀後續了。”

韓盈拒絕桑弘羊招攬後,也找過時機問對方能否在皇帝麵前說一說宛安的盛況,而入秋後行商也開始活動,不僅過來帶走了大量的瓷器和新絲綢,還留下了大量的金錢,左儀非常願意支持一下韓盈的事業,不過,桑弘羊卻沒有收下這些錢。

倒不是他不想拿錢辦事,而是出於另一種考慮。

韓盈的本事不差,就是性彆阻礙了前進的步伐,提一嘴他沒出多少力,願不願意用她那就是陛下的事情,倘若陛下願意用,那她未來還真不好說,雖然知遇之恩在陛下哪裡,但他怎麼都有個舉薦的情分在,日後找她辦事兒也容易,可收了錢,那就是陌路人了。

不收錢有不收錢的好處,桑弘羊麵對皇帝舉薦是也足夠坦蕩,壞處就是他很難再提供彆的助力,比如沒辦法下場和彆人撕不能更改如今的醫屬,隻能影響皇帝的決定。

其實這樣也是好壞參半,桑弘羊不下場,那他能在旁邊慫恿裁判,一下場,那韓盈自動劃分到對方派係中,就算短期內保住醫屬不不變動,弱小的她也是地對方的首要攻擊對象,還不如前者好。

韓盈享受了好處,

也不在意對方出力小的壞處,

她想了想,道:

“無礙,宛安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我相信這樣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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