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似乎蔓延著隱約的血腥味,山姆嘿嘿笑了一聲,有些討好地對傑西斯道:“太好了,今天晚上不用再住帳篷了。”
林載川沒有說話,越過他們,走進寂靜到沒有絲毫生息的村落。
這裡的條件嚴寒艱苦,房屋都是用大塊大塊的岩石混合著泥土堆砌而成的,不知道多久沒有修葺過,牆身從內部掙開明顯的裂痕,夜晚恐怕不比帳篷裡暖和多少。
沒走多久,林載川就看到了一具倒在路邊的屍體——是一具老年男性的屍體,正中胸口開了一個洞,暗紅的血液從他的身體裡流淌出來,滲透進地縫裡,短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已經凝固了。
林載川站在原地,沒有再往前走,喉結滾了滾,他抬起眼,神情幾近茫然地望著綿延向前的這條小路,以及躺在路上的幾具屍體。
整個村子都被這一群“外來客”占據了,所有村民都被滅口,甚至連村子裡的狗都趕儘殺絕,雪山上空沉甸著一股沉重而悲壯的血腥。
林載川無法形容他此時的任何感受。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跟在本傑明身邊的人,每一個都是個殺人如麻的犯罪分子,手下至少有一條人命,甚至更多令人發指的罪行。
他們蔑視司法、憎恨警察,做事從來目無法紀,有一套自己的“社會法則”。
但,這隻是一些完全無辜的百姓,甚至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村子的村民,守著一個與世隔絕的“桃源”貧苦度過半生,隻是因為被這些殘暴的惡狼盯上了一眼,在短短半小時時間裡就遭受了毫無征兆的滅族之災。
——隻是因為這裡可能成為他們一個停腳的“據點”。
林載川心臟劇烈痙攣了一下,咽喉泛起濃烈的血腥味,肩膀的傷處似乎更疼了。
這時,一隻手從後搭上了林載川的右肩,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怎麼,在你們的國家沒見過這種場麵嗎?”
林載川看了傑西斯一眼,沒有說話。
傑西斯單手把屍體拖到了崖邊,直接推下了峽穀,屍體一路沿著雪層滾落下去,很快就縮成了遠遠的一點。
但很快,連這一點痕跡也不會有人看見、很快就會被新的雪覆蓋湮沒,沒有人知道這裡掩埋著怎樣的冤情與罪惡。
林載川的手指握成了拳,臉上表情淡漠:“我來處理。”
傑西斯不置可否,林載川走到一具屍體麵前,蹲下來,伸出手給他閉上眼睛。
他無法在表麵上表現出任何情緒,可背對著傑西斯的眼神,幾乎是哀傷悲慟的。
而讓林載川感到更加無力的是,他非常清楚,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拯救這個村子裡的人,即便是……即便是剛才他在場,可能也無法做到什麼。
傑西斯看他把每個人的眼皮都闔了起來,讓他們死的“瞑目”,饒有興趣挑眉問道:“言,你竟然還信奉宗教嗎?”
林載川沒有回答他,許久站才起身,態度冷淡道:“下次起碼留下一個生火
做飯的人(),
”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表示知道了。
處理屍體、清理血跡,傑西斯他們幾人花了三個小時把村子“恢複原樣”,變成一個適合他們“群居”的窩點之一。
傑西斯站在村頭的高地上,向四周白茫茫的雪原,滿意地看著他的傑作,單手叉腰道:“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沒有人能找到這個地方,等到老板那邊的話結束了,就把他們都接過來。”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同夥慌不擇路地從外麵衝了進來,語氣張皇失措,“傑西斯,出事了!警察來了!
“什麼?!”傑西斯臉色猝然大變,“警察怎麼會突然過來?!”
說話的男人眼神躲閃了一下,猶豫了幾秒鐘,才吞吞吐吐解釋道,“剛剛處理一個婦女的時候,家裡有個小孩跑了,他直接從山裡滾下去了,我沒追上,我以為他走不出這片雪山……”
沒想到那個孩子竟然跑出了雪山,還把警察給帶了過來!
傑西斯神情駭人冰冷,一槍托砸狠狠到了他的頭上,大怒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幾個毛沒長齊的孩子都對付不了!”
男人自知理虧,捂著流血的腦袋不敢吭聲。
傑西斯胸膛起伏幾下,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問道:“警察一共來了多少人?”
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就算是有人報警,警力也是嚴重不足的。
男人老實回答道:“可能有四、五個。”
聽到這話,傑西斯語氣一緩,慢慢說道:“四五個。”
他的眼神轉了幾圈,道:“言百,山姆,你們兩個跟我一起過來。”
林載川看他徑直走向村莊入口,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然而這幾個人的眼睛盯著,這時想辦法去聯係外麵的警察傳遞消息也來不及了——
山姆跟在林載川的身後,三個人一起走出了村子,沒出去幾步,就看到了幾個人影——
果然有幾個便衣警察從村子的另外一個方向走了出來。
他們的視野裡看到了警察,那幾個警察很快也注意到了傑西斯一行人,高聲用當地方言道,“那邊的幾個人!站住!”
傑西斯站定在原地,下一秒鐘拿出手/槍,直接砰的一槍射擊向其中一個警察。
林載川第一反應扣住他的手腕,轉頭盯著他神情難以置信道:“你瘋了?!這可是警察!”
傑西斯則絲毫不畏懼的咧開嘴笑了一聲,“怕了?老子在東南亞殺過的條子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這樣偏僻的地方,附近也都是人跡罕至的雪原,根本沒有足夠的警力,可能過來查看情況的警察隻有四五個,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後續支援都相當困難。
就算他們能勉強對付的了傑西斯這幾人,可等到大部隊聽到動靜回來,這幾個刑警也都要犧牲在這裡。
局勢千鈞一發,已經沒有時間再進行思考,林載川腦海中迅速轉過幾個念頭,而後他不
() 由分說扣住傑西斯的手腕向內一轉,
手指扣動扳機,
砰一聲悶響,隻見他眼前的男人表情由陰狠轉向愕然,難以置信低下頭,看向胸膛上正對心臟的傷口——
子彈穿過皮肉的聲音清晰響起,傑西斯的身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旁邊的同夥麵色豁然一變,看到鬼一樣看向林載川,聲音都變調了,“你是——”
林載川沒讓他把後麵的字說出口,從袖口抽出三/棱/刺,一刀貫穿他的咽喉。
山姆在一旁目睹全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前的局麵,幾秒鐘後陡然明白了什麼,接連後退了兩步,一雙眼睛大睜著看著林載川,駭然道:“你是、你是……”
你是警察!
這裡的人已經一個都不能放回去了,隻能讓他們永遠、永遠閉上嘴。
山姆神情幾乎是驚悚地看著林載川,猛的轉身手腳並用向山下跑去,林載川手中一把短刀直直飛了出去——
山姆的身形一頓,向前掙紮了幾步,迎麵倒在了雪地上。
看到眼前犯罪分子突然內訌的畫麵,刑警一時間也一頭霧水,林載川在幾秒鐘內解決完了這邊的人,看了他們一眼,快步跑到中彈的那個警察麵前。
冬天衣物都穿的很厚,多少起到了緩衝作用,子/彈擊中腹部,嵌入皮膚不算太深,運氣好的話可能不傷及內臟,說不定可以保住一條命。
可這裡地方偏僻,交通情況幾乎是災難,就算現在找一輛救護車過來,到最近的醫院也不可能來得及了。
林載川神情冷靜到了極致,單膝抵在地上,用刀割開了一層層厚重的衣物,頭也沒抬道:“火。”
幾個刑警交換了一個眼神,忍住了眼裡的驚訝詫異,不動聲色遞給他一隻打火機。
林載川目光沉凝,盯著火紅的焰尾燒紅了刀刃,低聲道:“忍一忍,很快就結束了。”
那刑警眼也不眨盯著林載川,身體陡然一抽,發出連旁觀者為之顫栗的慘叫聲。
林載川的動作很快,沒有絲毫猶豫,刀尖一割一挑,將子彈從皮肉裡挖了出來,高溫的刀身幾乎把壞死的皮膚燙熟了。
他從背包裡拿出隨身帶著的止血劑,一整包都撒在了傷口上,然後纏上繃帶。
林載川的視網膜裡都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半晌都沒褪去,他疲倦低聲道:“馬上帶他下山,送他到縣城醫院,應該來得及。”
刑警們看著他,一時沒敢說話。
眼前這個男人剛剛可以毫無違和感的混入那些犯罪分子的組織裡,看起來沒有任何破綻,然而當他走過來的時候,他的言行舉止、神態氣質,都讓人不自覺地產生了一股難以言描的敬畏感與服從感。
那是上位者的氣息。
這個人的身份……
林載川又道:“向我開一槍。”
到村子裡的三個人都死了,隻有他一個新人全須全尾地回去,勢必會引起那些人的懷疑,林載川不敢賭這樣的可能性。
局勢變化
到現在,
不用林載川多說什麼,
刑警也已經隱約明白過來,隻是還有些不敢相信,猶疑詢問:“您是……”
“不要說廢話。”
林載川語氣低而急促,“向我開一槍。其他人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就走不了了,你們從另外一條山路下去,馬上撤退——今天山上發生的一切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否則你們會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刑警倒吸一口氣,明白過來他是想繼續在這個組織臥底隱藏身份,所以隻能用這種方法降低嫌疑。
可是對一個同事開槍、對一個救了他們性命的前輩開槍、對一個鞠躬儘瘁的孤膽英雄開槍,他們很難邁過心理上的那一關。
幾個刑警一時都沒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