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了？”張美依從後麵走過來，笑著問我。我匆匆抹乾臉上的淚痕，笑著應聲：“嗯。”那晚，月光透過玻璃窗灑滿一地銀輝，我們相擁而睡。臨睡前，我們說著那些高中時候的點點滴滴，我們曾一起手牽手地走過校園裡的每一個角落，我們曾一起跟著男孩子們打籃球賽，我們曾一起在偌大的足球場上吃午餐，那時的我們天真得無憂無慮，如果可以不長大，該有多好。轉天清晨，美依為我做好了早餐，來喊我起床。我們都敏感地不提起那個人，隻是單純地聊天，仿佛一切傷痛都不曾在我們身上發生過一樣。吃過早餐以後，我接到了一通電話，當我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我就明白事情終於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給賀總打了一通電話請假一天，尚不知情的賀總還在笑嘻嘻地拍著我的馬屁，我苦笑一聲掛斷了電話。我還以為前一天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個家了，沒想到這麼快就“故地重遊”了。我一個人來到季董的家裡，進去以後，季阿姨並不在家，保姆們也不知都去了哪裡，空蕩蕩的房子裡隻剩下了我和季董兩個人麵對麵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離婚手續還沒有辦好嗎？”他的話說得無比輕鬆、直接，那感覺就像是在說著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他不知道“離婚”這兩個字在我聽來，就像是走上刑場的號角那般讓我失控。“迫不及待地想和萊文合作了嗎？”我嘲笑般地問道。季董麵容一僵，卻很快恢複往日清冷的神色：“你知不知道萊文董事長張顯赫的女兒就是你的好朋友張美依，也就是涼川的前女友呢？”“幾年前您反對季涼川和張美依在一起，就是因為那陣子張顯赫的公司還達不到您的要求，現在萊文有了一定的實力，所以您才會回心轉意。”“你要知道，等我死了，天域集團將是涼川一個人所有，為了他的未來著想，我不得不這麼做。萊文經過這幾年的發展，現在有了不少穩固的戰略性合作夥伴，綜合實力要比現在的星海高出許多，再加上涼川對張美依也有過感情，我不覺得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妥。沈小姐，如果你真的愛涼川，我想你也不會忍心看著他一無所有，每天不光要資助星海，還要麵臨眾多的財務問題吧？”很好，長篇大論的中心就是讓我迅速辦理好離婚手續，而這個理由確實是我沒有辦法拒絕的，因為我是真的愛季涼川，所以為了他的未來，我可以犧牲一切。季董，一切都如您所願吧，本來我這樣的小人物就沒有辦法和您較量，誰讓愛情是女人的弱點？所以，您這樣冷血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弱點。我揚了揚嘴角，即使是離開，我也要風風光光地繼續做一個高貴、驕傲的女人。我拎起包向外走的時候，季董開口說了最後一句話：“沈檬，也許你並不了解涼川，但是他是我的兒子，我能了解。他是個非常驕傲的男人，是絕對忍受不了普通平凡的生活的，所以，你的退讓給了他最好的生路。”我一個人開著車在馬路上瘋狂地行駛，呼嘯的風狠狠地刮在臉上，那陣生猛的疼痛終於牽引出我的淚水。季涼川，我們終究是沒有緣分，縱然情深……我哭著衝進家門，那個曾經屬於我和他的家，到處都充滿著溫馨和幸福的家。我衝上二樓臥室裡，拿出一個巨大的旅行箱。這個箱子，是我們度蜜月時，因為我的任性，因為我的不夠節製，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帶不回來才買的，仔細想想，原來我真的是這麼不討喜的女孩。可是，他可以忍受我所有的小脾氣、小任性，他可以微笑從容地麵對我所有的缺點……季涼川，離開你，這世界上還會有誰能像你一樣寵愛我……我們在日本度蜜月的那段時間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或許，有你在身邊的日子都是我最大的幸福。你牽著我的手過馬路，在異國他鄉，隻要你能牽著我走，我就不會害怕；你教我做棉花糖，那時，心中溢滿的幸福像那棉花糖一樣甜；你帶我穿過每條大街小巷，從來不計較我買了什麼，隻是給我最暖心的笑容，幫我拿著那些大包小包；每晚睡覺時，你都會趁我睡著以後悄悄幫我蓋好被子。其實，這些我都知道的，都知道的……以後沒有了你的“晚安”，我該如何安然入眠……我們在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你從來不對我生氣，不管我怎麼耍小孩脾氣，你都願意哄我。每次吃飯，你都從我的碗裡挑出我不愛吃的菜再自己吃掉；遇到刮風下雨的天氣，你都要叮囑我多穿衣服，到後來自己卻忘了添衣。有的時候，你真的好傻……可是，偏偏你的壞、你的傻，你的一切一切，都是這麼讓我難以割舍。明明我們曾經都說好的，要一起變成老公公、老婆婆的，要等到變老的時候還廝守在一起的……隻是，我真的不是好女孩，我要食言了，我們說過的承諾真的不能兌現了。我們的季阿呆還沒來得及孕育，你那麼喜歡小孩子，我卻一直任性地不想要，現在我就要離開你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怪我的任性。等到我終於下定決心想和你有個寶寶的時候，我們卻再也沒有機會了……隨著這些回憶不斷湧入腦海，我的眼淚越來越洶湧，衣領都濕了一大片。我顫抖著無力的雙手，撥通了再熟悉不過的那串號碼。他的聲音是我最大的想念，以後沒了這好聽的聲音，我該如何適應呢？“喂？”“涼川……”我儘力克製住眼淚，在他看不見的這一邊保持著微笑。“嗯？”你總是這樣，溫柔地應聲，因為你的溫柔，我總是會忍不住掉眼淚。“我……我……”我的心好難受，難受得快要崩潰。“怎麼了，是不是想我了？”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啊，我想你了，你怎麼還不回來？”“嗬嗬，馬上就要下班了，在家好好等我。”“嗯。”掛斷電話的那一瞬間，我癱坐在地上放聲痛哭，一遍又一遍地大聲喊著他的名字。有好幾次，真的好幾次，我都很想他能現在就出現在我的麵前，這樣就能衝過去抱住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我有多愛他，然後聽他輕輕地喊我“老婆”，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季涼川，你知道嗎？剛才我其實是想對你說，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我抹乾眼淚，繼續收拾行李。我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整理他的衣物，他喜歡的淡藍色襯衫、用過的香水、經常打的領帶……我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那些細膩的纖維，像是用這一次次觸摸來記住有關於他的一切。我看向床頭櫃，每晚睡之前，他都喜歡將一杯純牛奶放在那裡，然後認真地看書，姿態儒雅。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和他一起喝下一杯牛奶才能入睡，他的習慣就是我的習慣。來到書桌前，看著那瓶五顏六色的流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那些都是我愛他的一天又一天。我把所有的流年珠和大玻璃瓶裝到行李裡，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他，其實這個流年珠是我用來計算愛他的時間的。收拾好所有的行李以後，我的淚也止住了，隻是心裡有個巨大的傷口，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填補，那是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一直通向永恒。深深看了擺在床上的阿呆最後一眼後，我終於緩緩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