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曉東一臉的緊張，一看就知道要過來的肯定是不小的領導。所謂的“發改委領導”，至少都是副部級以上的領導班子成員。關衛平一見這陣勢，也有些打退堂鼓了。本來就把毛曉東給得罪了，如果現在還不識趣一點離開的話，到時候發改委領導來了，那這事情可就真的沒有任何的通融餘地了。不過今天是方揚幫他們辦事，因此關衛平雖然已經萌生了退意，但還是將征詢的目光投向了方揚。方揚卻麵不改色地淡淡一笑說道：“發改委領導也不至於乾涉我們等人吧！如果毛處長嫌我們在走廊裡礙眼，那我們到你辦公室等好了。”毛曉東見方揚如此不知進退，肺都快氣炸了。他跟方揚這個油鹽不進的家夥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直接將犀利的目光投向了關衛平，厲聲說道：“關副市長，請你管好自己下屬的言行！發改委領導馬山要來我基礎產業司看望節日期間值班的乾部，你們在這裡算怎麼回事兒？請你們馬上離開，否則出了問題你這個當領導的要負全部責任！”“方揚……我看我們還是先走吧……”關衛平歎了一口氣對方揚低聲說道，“等你那個熟人到了之後，我們再過來好了。”毛曉東見關衛平居然用商量的口氣跟方揚說話，也不禁有些搞不明白狀況了，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啊？牛逼哄哄的！難道他真的不是榕城市的乾部？不過這個時候毛曉東也沒時間想這麼多了，他急切之下竟然上前來推了推方揚，大聲說道：“聽見沒有？趕緊走趕緊走！”那語氣就如同要趕跑一隻討厭的蒼蠅一般。方揚臉色一冷，一把將毛曉東的手打開，冷聲說道：“說話就說話，你動什麼手啊！國家部委乾部就你這素質？”毛曉東氣得渾身發抖，他伸出手來指了指方揚，然後憤憤地收回了手指，一甩手轉身走回辦公室，就要給樓層保安打電話來強行驅離。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有些奇怪地看了方揚等人一眼，然後徑直進了毛曉東辦公室，說道：“處長，辦公室打電話下來說，江主任一行下一站就到我們處，現在已經上電梯了！”毛曉東一聽，得了，叫保安都來不及了……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衝出辦公室，伸手指了指關衛平三人，說道：“你們……好！好！真有你們的！我算是見識了榕城市乾部的素質了！”關衛平見毛曉東暴怒的樣子，心下也有些忐忑。畢竟他長期都在地方任職，跟國家部委的乾部打交道不多，現在又是有求於人家，把人家的得罪得這麼死，他也不禁對繞城高速的那個項目產生了一絲絕望情緒。不過剛剛既然都決定相信方揚了，現在自然不能再臨時改變主意了。毛曉東對那名工作人員說道：“快！把隔壁辦公室打開……”然後毛曉東指了指關衛平三人說道：“你們三個，馬上給我到隔壁辦公室呆著！記得把辦公室反鎖起來，我沒通知你們不許出來！”工作人員不敢怠慢，連忙掏出鑰匙來開門。“我們是見不得人的嗎？憑什麼讓我們回避……”方揚不爽地說道。關衛平連忙拉了拉方揚，低聲說道：“方揚，算了算了，在人家的地方，還是配合一下吧，反正你那個熟人也還沒來，我們去隔壁辦公室坐著等也一樣的。”薛濤早已經被剛剛發生的事情給驚呆了，此刻還沒有回過神來。方揚看了看關衛平，又冷冷地掃了一眼毛曉東，說道：“行，你記住了，我今天是給關市長麵子，就配合你們一次……反鎖是吧！行啊！”說完，方揚冷著臉一馬當先走進了隔壁辦公室。關衛平連忙對毛曉東陪不是，毛曉東現在哪裡有心情跟他囉嗦啊！領導就在電梯裡了，分分鐘就會出現，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連話也懶得說。關衛平和薛濤也知道人家不想搭理自己，識趣地沒有多說話，兩人跟在方揚身後也走進了隔壁的那間辦公室。兩人剛一進門，毛曉東就重重地將辦公室門關上了。方揚見兩人進來，笑嘻嘻地說道：“薛哥，把門反鎖一下，咱們剛好坐下歇會兒……”薛濤有些無語地看了看方揚，這家夥心真大啊！都把發改委的人得罪到這種地步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走廊裡，毛曉東很快就召集了留守值班的三名乾部，恭恭敬敬地等在電梯口，注視著電梯門上方的樓層數字，一臉緊張的樣子。發改委領導日理萬機，如果不是元旦春節這樣特殊的節日，自己剛好又在值班，根本連見麵的機會都很少。彆說發改委領導了，就連基礎產業司的領導，也不是輕易可以見麵的。國家部委裡，等級甚至比地方上還要森嚴。“叮！”電梯響了一聲，門分左右打開。一位五十多歲的領導率先跨出了電梯，這是國家發改委排名第三的副主任江衛星，堂堂正部級大員。跟著他走出電梯的還有分管基礎產業司的副主任鄒思文，也是副部級領導乾部；還有基礎產業司司長寇冰心以及幾位副司長。毛曉東心中一陣激動，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江主任、鄒主任，歡迎來我處檢查指導工作！”寇冰心在一旁介紹道：“江主任、鄒主任，這是我們基礎司交通處的處長毛曉東。”江衛星含笑點了點頭，對毛曉東說道：“小毛過節期間還親自值班，辛苦了！”說完江衛星伸出了手來，毛曉東激動得滿臉通紅，連忙伸出雙手去緊緊握住了江衛星的手，嘴裡說道：“江主任，身為處長自然要以身作則，才能發揮表率作用啊！我放假在家也沒什麼事兒，幫年輕同誌多值幾個班也無所謂的。”江衛星滿意地點了點頭，跟交通處的三名工作人員一一握手，然後一馬當先地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今天我跟鄒主任一起來看望一下同誌們，大家放假了還要堅守崗位，辛苦啦！”毛曉東連忙又謙遜了幾句。寇冰心陪在江衛星身邊，而毛曉東則老老實實地跟在寇冰心的身後，一行人朝著交通處走去。由於放假前已經徹底打掃過衛生了，所以整個辦公區看上去十分整潔，江衛星一邊走一邊看，也是滿意地頻頻點頭。寇冰心在一旁微笑著說道：“對了江主任，我外甥今天過來找我，我叫他在這邊等的，也不知道到了沒有。”江衛星聽了之後神色微微一動，饒有興趣地問道：“哦？是駿飛同誌的外甥嗎？”寇冰心含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就是曉華的兒子，這孩子難得回京一趟，早上說有事情要找我，我就讓他直接過來了。”江衛星顯然是與韓家比較親近的乾部，否則寇冰心自然不會在自己領導麵前聊起這麼私人的話題。作為正部級大員，而且與韓家關係也比較親密，江衛星自然對世家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他知道韓老爺子最小的女兒韓曉華最近回歸了家族，與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方揚。最讓人嘖嘖稱奇的是，韓老爺子臨終時修改了遺囑，變更了韓氏集團的股權結構，使得韓曉華母子倆在韓家的地位變得舉足輕重起來。而且江衛星也聽說韓家的掌舵人韓淩飛對這個年輕的小夥子非常器重。因此聽了寇冰心的話之後，江衛星也是興趣大增，他笑著說道：“他在哪兒？我也見見他吧！他回歸你們韓家已經有段日子了，我還沒跟小夥子見過麵呢！”寇冰心連忙說道：“江主任，那我問問吧……”江衛星含笑點了點頭。寇冰心停下腳步，朝著不遠處的毛曉東招了招手，毛曉東連忙快步走上前來，恭敬地問道：“司長，請問有什麼指示？”寇冰心態度和藹地問道：“小毛，我的外甥方揚來了嗎？我叫他到了之後在這邊等我的。”“方揚？”毛曉東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關衛平跟方揚說話聲音都比較小，毛曉東也沒有在意，所以他並沒聽清楚方揚的名字，自然更不可能知道那個被自己討厭到了骨子裡的刺頭居然就是寇司長的外甥。“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長得挺高大的……對了，他應該不是一個人過來，還有幾個地方上的乾部吧！”寇冰心想了想，接著肯定地說道，“對，還有幾個東南省榕城市的乾部！小毛，你上午在這邊值班，沒有看到他們嗎？”寇冰心沒有注意到，毛曉東一聽到“榕城市”三個字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了，甚至額頭上一下子就開始冒出了汗珠來，低垂的雙手也微微顫抖著。可見他心中的驚駭程度。原來剛才那個年輕人真的是寇司長叫來的……毛曉東心中冒起了這樣的念頭。方揚說自己在這邊等的人是寇冰心的時候，毛曉東還滿心以為方揚在忽悠自己，明明被拆穿了謊言卻死咬著嘴硬。沒想到方揚居然說的是真的。如果方揚知道毛曉東的想法，一定會感到很委屈的：哥們明明就是一臉真誠好不好！難道我一看就像是個愛說謊的人嗎？“小毛？小毛！”寇冰心見毛曉東在發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眉頭也微微皺了皺。“啊？”毛曉東一下子醒過神來，連忙說道，“司長，他們已經到了……哦，對了，我讓他們在辦公室裡休息呢！”寇冰心這才臉色稍霽，點頭說道：“帶我們過去吧！江主任想要見見方揚……”聽了這話毛曉東差點當場暈過去，敢情這個年輕人的來頭之大，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連江主任也要親自接見他！而剛才自己居然還在他麵前人模狗樣地打官腔……大家的目光都注視著自己，毛曉東沒有辦法，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好……”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來到方揚他們“休息”的那間辦公室，毛曉東輕輕地敲了敲門，小心地喊道：“關市長……”然後伸手擰動門把手，一下，兩下……毛曉東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這門被人從裡麵反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