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二月以後,遠子開始往學校帶小塊的巧克力。 一到休息時間,她就搖晃著貓尾巴般長長的三股辮過來,拿著裹著金色包裝紙的香脆杏仁巧克力或者甜牛奶巧克力。 “給,分給你。” 說完之後,放在我的手心上。 “遠子,你最近很喜歡巧克力呢。” 遠子一聽這話,就像早晨剛剛綻放的花朵般微笑道。 “很快就是情人節了吧。我一看到商店裡陳列的漂亮包裝巧克力,就覺得好高興。” “啊,我能理解。不但包裝可愛,而且很好吃的樣子。好想買來自己吃啊,遠子今年會送出本命巧克力嗎?” “不行呢,我是戀愛大凶星啦。” 遠子失望的聳拉下肩膀。 之前下大雪時,遠子特意跑去找據說算命很準的占卜師算了戀愛運。結果 “你從一出生就是戀愛大凶星。” 被對方這樣斷言了。 可能也有那個打擊的緣故,遠子甚至患上了感冒,請假了一段時間。 她在電話裡吸著鼻子歎息道。 “情人節明明是女生的重大活動。可是……沒關係的。我被‘預言’會在七年後的夏天和命運的戀人相遇。本命巧克力就保留到那個時候吧。” 一會兒情緒消沉,一會兒又元氣滿滿,遠子還真是忙碌呢。每當有情緒變化,她就秀出百麵相。歡笑、生氣嘟嘴、泫然欲泣、然後又笑起來,真是個感情表現異常豐富的人。 畢竟遠子是“文學少女”。 二年級的第一學期,在班會的自我介紹上。 “我是天野遠子,如各位所見是個‘文學少女’。” 當她笑著自我介紹時,隻會讓人覺得“哇,奇怪的女生。不過,遠子看起來的確和大正時代的‘文學少女’一模一樣。 我當然不認識大正時代的“文學少女”,那應該說是印象嗎 白皙,纖細,端莊,眼眸像星星般清澈,似乎隻有遠子周圍的時間流逝速度不同。 她讀書的量讓人吃驚。如果問她“今天在讀什麼?”,她就會兩眼發光,興致勃勃地講起書的內容和作者的軼事。 《小法岱特》的作者喬治.桑是男裝麗人,還是肖邦(PS:波蘭音樂家,音樂詩人)的戀人;《伊勢物語》的味道就好像上麵放著鯛魚薄片,切細柚子皮和油菜花的散壽司飯一樣;這些都是遠子告訴我的。 雖然遠子平易近人,班上同學也很喜歡她,但她午休時卻沒有加入任何女生團體,一個人在文藝社的社團活動室裡吃飯。 “因為有好多想讀的書啊。” 她微笑著這樣回答。 如果我一個人吃飯的話,絕對會像沒有朋友的孩子般覺得孤獨。不過,遠子看起來並不在意。在這些方麵,遠子果然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呢。 另外,遠子雖然看起來一副悠閒的樣子,其實卻非常敏銳。今天也是。 “果步才是,今年有送出本命巧克力的對象吧。” “哎!那、那是——!” 我慌了神、變得語無倫次起來。討厭,我的臉好像開始發燙了。 遠子像媽媽似的微微笑著。 就是因為這樣,對遠子才不可以大意。 “啊哈哈,我也和遠子一樣啦~~全部都是義理巧克力啦。” “哎呀,木尾同學呢?” 被她惡作劇般的眼神一瞧,害我又心跳起來。 “木、木尾和我隻是初中同學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樣啦。隻是孽緣罷了。沒錯,是狐朋狗友,完全不是戀愛的對象。我既不可能對木尾動心,和他交往。而且他也隻是把我當成一般朋友。” “是那樣嗎?” “嗯,是的。” 心臟跳的這麼厲害,該不會被她聽見吧?我忐忑不安地擠出笑容岔開話題。 “比起這個,遠子學姐推薦的奧斯丁的《愛瑪》我讀完了。好有趣,再推薦其他書給我吧。” “嗯嗯,沒問題!提起奧斯丁的話,《曼斯菲德莊園》也很不錯的!” 看到遠子不再提起木尾的事,讓我鬆了口氣。 可即使是如此,胸口還是悸動不已。 對我來說,木尾隆史是怎樣的存在呢?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們倆是同一個初中畢業。話雖如此,我們初中時既沒有同過班,也從未說過話。 最初的交談是在高中入學式的那天——在教室作為同班同學見麵的時候。 木尾一看到我,突然露出高興的表情跑了過來。 “喂喂!你是二中一班的吧?我是二中二班的。太好了!有同校的人在班裡!”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我被他仿佛和老友再會般親密的直爽表情所感染。 “我知道你,是田徑社的木尾同學對吧?” 我也自然地和他交談起來。 從那以後,我們便經常說話。木尾性格開朗、不拘小節,總是和男生們高興地嬉鬨。雖然他似乎更喜歡和男生一起玩,但還是以同伴的態度對待我。 “今井和我是相同初中出身,所以感覺很特彆。” 他開朗地笑著那樣說道。 我和木尾在一起時也很快樂。那和與女生們聊天時的快樂似乎有些不同,感覺心中有個粉紅色的小球在“砰砰”彈跳一樣。 “喂 ,今井!” 午休時間,正當我在思考木尾的事情時,他本人來到了教室。 我嚇了一跳,心臟差點飛出了胸口。心中的小球也蹦得不亦樂乎。 木尾站在門後,以直爽的表情朝我招手。 “什麼事,木尾?” “拜托,借我漢文的筆記。今天輪到我回答問題。今井班上的進度應該比我們稍快一點吧。” 他雙手合攏,參拜般向我低頭作揖。 “受不了,真拿你沒辦法。” “Thank you!放學後請你吃章魚燒。” 木尾接過筆記,使勁揮著手返回了自己的教室。 “呐,為什麼總是章魚燒?” 放學後,我們兩人並排走在從樹蔭間斜射下冬日陽光的道路上。木尾雖然在高中也繼續參加田徑社,但社團活動結束時兩人一起回家已經成了慣例。 “你說什麼啊,冬天當然是章魚燒吧。從攤販那買來,在公園的長椅上邊吹氣邊吃才好吃哪。” “可是夏天也是章魚燒呀。” “在熱死人的炎炎烈日下吃熱乎乎的章魚燒,感覺最棒了。” “我更想吃冰淇淋呢。” “笨蛋,在冬天吃冰淇淋的話會冷死的” “在溫暖的店裡吃冰涼的冰淇淋,感覺才好呀。” “不對,男人就要吃章魚燒。” 我們一邊爭論著吃冰淇淋還是章魚燒的話題,一邊走過商店街。 街上到處貼著情人節的海報,蛋糕店的展示櫥窗也變成情人節樣式。 “說起來,下周是情人節呢。” “是、是啊。” 木尾的語氣和平常一樣。 可是,我心中的粉紅小球卻輕輕跳起。 “今井要送給誰呢?” “嗯嗯,並沒有特彆的人選。” 他隨口提起,我隨口回答。可每當他開口時,我的心臟就竄過寒氣。 我非常在意自己的聲音有沒有變尖、表情是不是僵硬。 “啊,說起來,你去年連義理巧克力都沒有給我呢。我們是朋友,通常應該給的吧。” 他不滿地盯著我說道。 小球撞到心臟,高高的彈起。 “什麼呀,木尾,你想要巧克力嗎?” “我一個也沒收到,有什麼關係啊。” “不過,木尾不是拒絕了嗎……宮島學姐的巧克力。” 話一說出口,我就十分後悔,不禁身體一顫。木尾板起臉說道。 “那個是……” 他露出有些困惑,仿佛被戳到痛處的表情,撅著嘴說道。 “要我和她交往,明顯是本命巧克力……義理巧克力的話那倒沒關係,可這我怎麼能收下啊。” 我感到喉嚨發燙,呼吸困難。去年的情人節,我準備了給木尾的巧克力。 雖然隻是義理巧克力,但那是我在地下商場猶豫許久後挑選的巧克力。 什麼時候給他。 給他的時候說些什麼。 儘管隻是義理巧克力,不是本命——真的不是本命巧克力。可是,木尾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像平時一樣“哦,我收下了。”般大大咧咧地笑著收下,還是說會稍微感到驚訝?是像“笨蛋,不要給我這種東西啦。”一樣不好意思,還是“沒辦法,我就吃掉吧。”似的慌慌張張的收下呢? 在前往學校的途中,腦袋裡也一直回蕩著這些事。那是既苦澀又快樂、既甜蜜又有些害怕的不可思議的思考過程。 可是,我在學校附近的道路上看到了木尾被告白的一幕。 對方是和木尾同在田徑社、高他一級的宮島學姐。 短發,苗條的美人低著頭向木尾遞出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那個盒子,是巧克力嗎? 胸口一下被揪緊,腳像黏在地上般止步不前。 木尾似乎拒絕了。我看到他表情僵硬地搖搖頭,深深鞠了一躬。 他大概說了“對不起”吧。 宮島學姐的表情因為悲傷而有些扭曲了。 宮島學姐帶著巧克力離開後,木尾依然板著臉看著地麵。 我鼓起勇氣向他搭話。 “木尾,早上好。” 他抬起頭,有些尷尬地低聲回答。 “啊啊。” “剛才那是宮島學姐吧?你沒有收下巧克力嗎?” “因為交往什麼的很麻煩,我又不是很懂。” 他支支吾吾地嘀咕著,背對著我邁開腳步。 他明明被告白了,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高興,反而表現出困惑沮喪的樣子。 交往什麼的很麻煩。 感覺就好像我被木尾這麼說一樣。我的表情和在木尾麵前愣住的宮島學姐重合,心中的皮球突然停下,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所以,我去年沒有送木尾巧克力。 “哼,原來木尾對義理巧克力OK啊。” 我為了改變沉重的氣氛,試著插科打諢。 “啊,OK、OK。巧克力多到從鞋箱裡滿出來才是男人的浪漫。所以請儘量送又大又好看的,小不隆冬的可激不起食欲啊。” “我隻會送本命巧克力,所以今年也沒有。” “切,你是那種有了戀人就會冷落朋友的類型呢。” “沒錯,我可是很專情的。” “我對那可沒轍。要是突然有人以女朋友自居,粘著我不放的話,我會起雞皮疙瘩的。高瀨一交到女朋友就拚命炫耀,還變得不太合群,我可不想變成那樣。” 木尾鼓著腮幫談起最近開始和女生交往的高瀨同學。我感到喉嚨有些刺痛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自己對木尾的感情是什麼。 之前和木尾在一起時很快樂。但是最近,卻莫名其妙地變得痛苦起來。 如果我像去年的宮島學姐一樣認真地遞出巧克力的話,木尾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會像那時一樣陰沉著臉移開視線嗎? 要是那樣的話,他就再也不會來找我借筆記了吧。也不會像這樣一起回家了呢 “怎麼了,今井?一直不說話。” “嗯嗯,沒什麼。章魚燒我想要和風醬汁。” 木尾在章魚燒店點了十個一盒的大個章魚燒與和風醬汁。 我們拿著章魚燒,來到附近公園的長椅坐下。兩人用牙簽叉起熱氣騰騰的章魚燒送進嘴裡。帶著香味的熱氣飄進鼻子,要不張嘴呼吸的話,舌頭都要被燙壞了。木尾也在對章魚燒吹氣。 “和風醬汁也不錯呢。” “對吧?啊、啊,不要蘸美乃滋啦。”(PS:就是蛋黃醬) “蘸美乃滋才更好吃吧。” “根本不搭調啦。木尾,你什麼東西都塗太多美乃滋了,連生魚片都要塗美乃滋,真是不敢相信。” “笨蛋,生魚片塗上醬油美乃滋最棒了。” “哇、啊,不要害我去想啊。要塗美乃滋的話,隻塗你自己的啦。” “真是的,那麼從這到那裡是我的啦。” 木尾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擠出小袋裡的美乃滋。 “啊,那邊是人家的啦!” 在章魚燒變成美乃滋味之前,我慌慌張張地叉起它送進嘴裡。不過因為裡麵還很燙。所以讓我嘗到了苦頭。 “——哇!” “啊,你在搞什麼呀。” 舌頭好像燒起來一樣。我沒法吞下黏糊糊的章魚燒,捂著嘴,眼角泛出淚花。木尾擰開蓋子,把瓶裝水遞給我。 “給你。” 我下意識的接過瓶子,猛喝起來。 章魚燒被溫水冷卻,順利的咽進喉嚨,但是舌頭還是麻麻的。 “你真是笨蛋呢,今井。” 我瞪著哈哈大笑的木尾,心裡開始動搖。剛才慌亂中喝下的這瓶水,不是木尾沒喝完的嗎?就是說,間接接吻了……? 心中的小球微微彈起。 木尾還在笑,他好像毫不在意。 難為情,不甘心的心情湧上心頭。 就是呀……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朋友的話,這種事是很普通的呢 “……木尾你……今年也不接受本命巧克力嗎?” “你突然說什麼啊。” “沒什麼,隻是很好奇。” “嗯,是啊。再說也沒什麼會給我的人呀。” “……是嘛。” 如果木尾交到女朋友的話,我們一定會無法再繼續現在這種無拘無束的關係。 我也許應該為木尾現在沒有對象的事感到高興吧。 可是每當木尾開口說話時,我心中的粉紅色小球就開始不安分地跳動。好幾次跳到嗓子眼,差點和未知的感情一起從嘴裡飛出。 我是不是生病了? 是不是有什麼不正常啊? 木尾明明一點都沒變。 “謝謝你的水。” “嗯。” 在吧瓶子還給木尾時,木尾的手偶然和我的手碰到了一起。 “!” 明明之前也經常碰到肩膀和手的 說,可這次卻感覺被接觸到的手變得滾燙,身體深處也仿佛有電流通過一樣。 木尾驚訝地看著下意識揮開手的我。 水瓶掉在腳邊。 什、什麼? 我怎麼了? 我對自己的反應感到驚訝,又因此變得混亂,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今井?” “對、對不起,我有點奇怪。” “你這是怎麼了?” “對不起,對不起。” 當我忍不住想逃走時,手卻被抓住了。木尾顯得有些不高興。 “突然怎麼了啊,今井?你說奇怪,到底是哪裡奇怪啊?” 聲音聽起來在也生氣。 被抓住的手又疼又熱,讓人感覺好害怕。心中的小球激烈地彈跳著,我忍不住快要哭出來。 從眼角滲出淚水。 “!” 木尾瞪大眼睛。 就好像麵對陌生人似的困惑表情——他看著我染成紅色的臉頰、眼角浮出的淚水,露出不知該如何是好、讓人難受的眼神—— “對……對不起,我真的很奇怪。” 我拚命擠出聲音,使勁甩開木尾的手逃走了。 沒有回頭,隻是一心逃跑。臉上吹過冰冷的風,心臟仿佛壞掉般急速躍動,粉紅色的小球滴溜溜地滾動著。 不行! 我果然很奇怪! 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無法控製感情。奇怪!好奇怪!這樣太奇怪了! 已經無法正常和木尾說話!也被木尾當成奇怪的家夥!被木尾看到我通紅的臉!他一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來找我了。 我對木尾已經不再特彆! 完蛋了! ◇ ◇ ◇ 第二天,我眼睛通紅地來到學校。 心中的小球一動不動,靜靜躺在內心深處。 我陰沉著臉低頭坐到座位上。遠子走過來,很擔心的問道。 “果步,發生什麼事了?” 我沉默不語,結果她更加擔心地皺起眉頭說道。 “你昨天和木尾同學一起回去的吧?難道說,吵架了?” 我搖搖頭,因為淚水哽咽著喉嚨,所以說不出話來。 “不……不要緊,沒什麼。” 我在搖了好幾次頭後,終於發出聲音。 遠子輕輕地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呐,果步。午休時要不要來文藝社?一起吃個午飯吧。” 遠子什麼也沒問。 在地板上堆著大量舊書的文藝社社團活動室內,遠子拿起從小賣部買來,塗了橘子果醬的法國吐司。 “好甜,這吐司味道好像《阿萊蒂公主》一樣。” 她這麼說著,一邊用吸管喝著袋裝牛奶,一邊從一端一點點吃著吐司。 我也什麼都沒說,在表麵略微不平的桌子上攤開媽媽做的便當吃了起來。 遠子吃完橘子果醬吐司後,脫掉室內鞋屈膝坐到鐵管椅上。 她從書櫃取下書頁褪成茶色的文庫本,放到膝蓋上。然後,一邊翻著書頁,一邊開始用輕柔的聲音講述。 “朗格思的《達夫尼斯與克洛埃》就好像用新鮮的山羊奶做成的,加入了香草和蜂蜜的,清爽沒有膻味的奶酪。 這個故事據說創作於公元二世紀後半到三世紀前半。那時的日本,聖德太子還沒有出生,正出於從彌生時代向古墳時代推移轉變的時期(PS:約公元前300-公元300年)。 在那遙遠的過去,地中海的各國就發展出豐富的文化,作為享受生活的娛樂創作出許多通俗故事! 《達夫尼斯與克洛埃》就是其中之一。 在愛琴海上的萊斯博斯島上,有一天一個牧羊人發現了一個被山羊撫養的男嬰。那孩子裹著漂亮的繈褓,喝著山羊的奶水。牧羊人收養了這個孩子,取名達夫尼斯。 兩年後,另一個牧羊人見到一個被綿羊撫養、喝著羊奶的女嬰。在這孩子的身邊,放著用金絲刺繡的絲帶和貼著金箔的靴子。牧羊人收養了這個孩子,取名為克洛埃。 達夫尼斯與克洛埃作為關係親密的青梅竹馬被養大。 達夫尼斯一邊照顧山羊群一邊吹著笛子,克洛埃則一邊照顧綿羊群一邊編織籮筐。兩人分享羊奶和葡萄酒,在美麗的自然中快樂地生活著。” 遠子的聲音在狹窄的房間裡慢慢地流動。那輕柔的聲音如同吹過愛琴海島嶼的風一樣清新。 “正值妙齡的兩人開始意識到對對方的感情。最先察覺到戀情的是克洛埃。她想‘是不是隻有自己有這種痛苦的心情’而煩惱地輾轉反側的樣子,充滿了處在戀愛中的女孩子的情懷,顯得青澀而可愛,讓人產生‘哎哎,我能理解這種心情’的共鳴。” 遠子帶著似乎想起特彆的某人一般的溫柔眼神,說出克洛埃的台詞。 “現在的我一定是生病了,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病。雖然感到痛苦,但卻沒有任何傷痕。” “即使多次被灌木的尖刺刺中,我也不曾哭泣。就算記不清多少次被蜜蜂蜇過,我依然能吃下飯。” “可是現在這刺中我胸口的疼痛,比起那些時候都要強烈。” 遠子也曾經喜歡過彆人嗎? 像克洛埃那樣愛上某人,困惑,躊躇,感到胸口疼痛嗎? 以遠子聲音說出的克洛埃的話語,和我的心情重疊。胸口仿佛被刺中般疼痛起來。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變奇怪了。 木尾的每一句話,每一道視線、每一個動作都讓我的心動搖,變得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又是臉紅又是掉眼淚,好像生病一樣。 不過,原來我對木尾的感情是戀愛啊。 原來我一直喜歡著木尾。 “如果能成為他手中的笛子,呼入他的氣息該有多好啊。也想變成山羊,讓他來照顧……” “現在因為達夫尼斯而無法安眠。” 我喜歡木尾。 已經無法再做朋友了。 我想和木尾成為戀人。 猶如透明之水沿山穀滑落一般,我一下子得出了答案。 不過我的胸口很快又被揪緊,變得情緒低沉。 木尾並沒有對我有那樣的感情。 “遠子,雖然克洛埃愛著達夫尼斯,不過達夫尼斯又是怎麼看待克洛埃的呢?” 遠子如花朵般微笑道。 “女孩子會更快的察覺到戀情。因為男生都很遲鈍,所以不太容易察覺到。不過放心吧,達夫尼斯也確實愛著克洛埃。” “真的嗎?” 那隻是故事中的情節,並不是現實。可是,我還是帶著一線希望問道。 “怎麼樣才能讓達夫尼斯察覺到這戀情呢?” 遠子微笑著點點頭說。 “嗯嗯,是真的。達夫尼斯被克洛埃笨拙地親吻到,就好像突然能看見之間看不見的東西似的,開始意識到對克洛埃的感情。‘克洛埃的那個吻,到底把我怎麼了?’——‘雖然我之前經常和小山羊,剛出生的小狗、小牛接吻,但這樣的接吻還是第一次’——” 接吻!?KISS!? 我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接、接吻什麼的——由我對木尾——那可不行,做不到啦! “遠子,你接過吻嗎?” “哎?” 遠子的臉上頓時泛起紅暈。雖然她剛才像個大姐姐般冷靜地說著話,不過現在卻胡亂搖晃著雙手和三股辮。 “那個、這個、總有一天……想要那麼做……你瞧,這種事如果沒有對象的話,那個……沒法作吧……我是戀愛大凶星,而且剛剛才決定封印不純的感情……再說還有對方的想法,不可以有這樣想法的……” “是呀,如果對方不喜歡自己的話,根本沒有辦法接吻呢。” 遠子聽到我這麼說,通紅著臉說道。 “就是啊,接吻也許……有點困難呢……不過!要點是傳達心情是很重要的。在那之後,達夫尼斯和克洛埃之間遇到很多困難,最後兩人的真實身份也真相大白。他們在大家的祝福下結為連理,是像蜂蜜一樣甜蜜的Happy end喲。” “……可是,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喜歡的對象在一起……” 故事的話,男女主角也許會相親相愛,但是現實中可不是那樣。 木尾也許會一直都不談戀愛,也許會愛上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遠子從鐵管椅上探出身子說。 “就算是克洛埃和達夫尼斯,也因為不明白對方的想法而不安喲。 一旦戀愛的話,無論誰都是那樣。所以,首先要嘗試著邁出一步。 從兩千年起,女孩子們就一直那樣。因為男生都像達夫尼斯那樣既遲鈍又不可靠,不那樣做的話是不會發現的。” 遠子用如同星星般閃爍的眼眸窺視著我因為不安而顫動的眼眸。 “今天的日本也有許多的克洛埃。大家都在為了讓達夫尼斯回頭看見自己的感情而努力。” 遠子笑眯眯地說。 “放學後,要不要去見見克洛埃呢?果步。” ◇ ◇ ◇ 在車站大樓的地下特設的巧克力賣場裡,擠滿了前來購物的女生們。 “遠、遠子,你在哪?” “這邊,果步。” 遠子在人群中揮舞著白皙的手臂。 每前進一步都會撞到人,就好像在巨大的滿員電車中行走一樣。 一臉認真地盯著巧克力的女孩子;把各種巧克力放進購物筐、和朋友嘰嘰喳喳嬉鬨的女孩子;臉泛紅暈地接過裝入手提紙袋的巧克力的女孩子。 有好多的克洛埃。 到處都能聽到甜蜜的私語。 “你覺得關同學會喜歡加了堅果的巧克力嗎?” “哇啊,相澤學長討厭甜食,該怎麼辦啊?” “呐呐,這邊的包裝更豪華,會不會更有本命巧克力的感覺呢?” “啊~不行了。神啊,拜托你了!請一定讓阪卷同學收下。” 大家都喜歡著達夫尼斯。 在為了讓達夫尼斯回頭看到自己的戀情而努力。 這裡所有人的戀情不可能都實現。 達夫尼斯可能不會回頭看克洛埃,也可能會自己含淚吃下被拒收的巧克力。 即使如此,挑選巧克力的女孩子們看起來也都精神百倍、活力十足。 遠子也高興地打量著巧克力。 “快看快看,果步。這小熊形狀的巧克力好可愛。一口咬下去,味道會不會像《帕丁頓熊》那樣甜蜜而充滿朝氣呢。呐,送這個給木尾同學如何? 這邊的蘑菇型巧克力加了酒,聞起來好醉人。味道一定就像梅裡美的《卡門》一樣熱情奔放!木尾同學能喝酒嗎? 哇,這裝進白色陶器的KISS巧克力也好時尚!粉紅色是蔓越橘,紫色是藍莓。味道一定就像童話裡的《薰衣草之詩》一樣可愛而酸甜!” 她仿佛在為自己挑選巧克力般興奮。 “啊,情人節果然讓人心情悸動呢。在這麼多的巧克力中,挑選給心上人的禮物。真是太美妙了!” 我被遠子的氣勢所壓倒,買下了她推薦的陶器裝KISS巧克力。 用KISS巧克力代替KISS一決勝負嗎……包裝也是華麗的藍色盒子加金色絲帶,就好像在主張自己是本命巧克力似的。 遠子似乎為家人和照顧過自己的人買了一些巧克力。 “果步,能再陪我去一家店嗎?” 在結帳後,遠子微微笑著說道。 遠子去的是販賣包裝用紙和絲帶的樓層。這邊雖然沒有巧克力賣場那樣誇張,不過一樣人很多。 遠子在那高興地挑選起包裝紙來。 “……遠子,你要親手做嗎?還是說隻是交換包裝,裝作手製的樣子?” “不,這是特彆的。” “特彆?是指本命用的嗎?” 遠子的臉“騰!”的漲成薔薇色。 “那個,不、不是那樣……難得的情人節,我還是想送點什麼……所以才一點點攢下巧克力的。可是,就那樣送出去也太寒酸了……我想至少應該把外觀弄得可愛一點。” “遠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 遠子紅著臉混亂了一會兒後,不好意識地微笑道。 “也就是說,是‘特彆的義理巧克力’啦。” ◇ ◇ ◇ 情人節的早晨。我握緊裝著巧克力的手提袋,在上學路上等著木尾。 也許會像宮島學姐那樣不被接受。 也許他會表示自己沒那個意思。 也許會讓木尾露出憂鬱的表情。 即使那樣—— 木尾從白色的霧氣中走來。 心中的粉紅色小球“砰”的彈起。 我看到他一臉不高興地想著心事走過來,隻覺得雙腳發軟,喉嚨像被掐住般發不出聲音。 木尾看到了我。 他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凝視著我。 臉頰好像燒起來般滾燙。親吻了達夫尼斯的克洛埃,會不會就是這種感覺呢。太難為情了,我害怕得忍不住想要逃走。 可是,我的戰鬥將從這裡開始。沒錯吧,遠子。 木尾的臉頰也微微泛紅。 “早上好。” “啊、啊啊。” 在生硬的打過招呼後,我把裝滿了KISS巧克力的紙袋遞向木尾。 -完- ps:看完本篇之後,接著去看《萬葉集》,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