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插話集第一彈 一:文學少女和牛魔王(1 / 1)

文學少女 野村美月 4811 字 2個月前

“天野遠子——! 我喜歡你——! 我最喜歡你了——!” 在夕陽照耀下的炎熱河灘,回蕩著靈魂的呼喊。 ◇ ◇ ◇ 我名叫牛園琢已。 在今年春天才剛剛當上聖條學院柔道社主將的我,是個肌肉健碩、濃眉如劍、鬢角過腮的堂堂男子漢! 遇到練習賽,我經常會有遇到其他學校老師的時候。 “您是帶隊老師吧,今天就請多多關照了。” 被他們用這種恭敬到白癡的態度問候。 而我呢,雖說全身散發著一種不可冒犯的威嚴,但其實不過是個剛滿十七歲,牡羊座O型的高中二年級男生而已。 人們將我稱作“炎之鬥牛”。 初三時,附近的兒童公園飼養的野豬逃了出來,我與它徒手搏鬥並最終將它捕獲。這事至今仍被傳為美談。 而這樣的我,戀愛了。 我喜歡的人叫天野遠子。聖條學院二年級生,清純而楚楚可憐的日本傳統女性大和撫子。 第一次見到天野,是在剛好一年前,也就是高中一年級的初夏、 那時的我正在圖書室。那種壓抑的地方我都不知道一年裡會不會主動去一次,但那次是因為有個柔道社的學長拜托我去還書。 那位學長曾經因為我在練習中沒有掌握好力道而被仍出去。最後導致他渾身纏滿繃帶住院了,為了表達歉意,我願意為他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所以才來到了圖書館。 現在,我對他簡直感激涕零。 原因就是,我遇見了天野遠子。 那天的天野,就站在一個放滿了這個那個全集的書架前翻著書。 用最適合日本女性的黑發編成的及腰長三股辮,凝視著書頁的溫柔目光,粉嫩而柔軟的嘴唇,纖長的四肢以及苗條的腰肢,都讓我在瞬間看呆了。 誰! 她是誰! 她究竟是誰——! 腦子裡仿佛寺院的銅鐘似的“哐哐”響個不停、心跳加速、全身血液沸騰,仿佛隨時都會有蒸汽從耳朵裡噴出來。她給我帶來的衝擊就是如此強烈。 是的,就在那個瞬間,我戀愛了。 那天之後,我便會時常在校園裡見到天野。 步履輕盈地在走廊上行走的天野。 在鞋箱前小心地彎下身子換鞋的天野。 用銀鈴般清澈的嗓音和朋友開心的說話的天野。 穿著夏季製服的天野。 穿著冬季製服的天野。 穿著體操服的天野。(真行,就您見到過……) 穿著學校泳裝的天野。(太棒了您……) 無論什麼樣的天野,都美到讓人目眩。 特彆是在料理實習時係著圍裙的天野。當我透過窗戶偷偷窺視她時,因為那樣子實在太過動人,讓我不禁像想起和天野的新婚生活,幾乎噴出鼻血來。(就算您是炎之鬥牛,我也要和您決鬥……啊……遠子的料理…嘛,還是算了) 但可悲的是,天野並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存在。 無論是班級、委員會、還是社團我們都不在一起。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 那麼智能試著接近她了。在這一年間我無數次嘗試著與她接觸,但一切都已失敗告終。天野獨自一人的時候大多都手裡捧著書本,無論我多少次從她麵前走過,或者刻意地咳嗽幾聲,她都全然不曾將目光從書上移開過。 啊——我說……大家都怎麼稱呼這種人來著。(天然呆or遲鈍) 書蟲。 不,文學少女 對,文學少女! 天野是個徹頭徹尾地“文學少女”。 哪怕是上學放學的時候,她也是片刻不離書本,一邊走一邊隻顧盯著書頁,大約有一百多次我都是被她這樣生生地忽略過去了。(拍肩) 那天,我見天野沒在看書,便朝著她前進的方向衝了出去——像塊岩石似的堵在她的麵前,但—— 當我看到她那長長的三股辮和白桃似的小臉就在眼前時,我頓時兩腿發軟、汗如雨下、心跳加快、尾部痙攣,接著我扭轉身,逃跑似的飛奔著離開了。 空手打到野豬的最強男人——我牛園琢已居然……! 丟人哪!太丟人了! 帶著悲憤的心情,我向燃燒著的夕陽大喊道。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天野” “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於是,我隻能傷感地看著從攝影社的家夥手裡買來的天野的照片,自我安慰。(禽獸!!!) 現在,天野應該也已經察覺到我的存在了吧。 好歹我也在柔道比賽上摔倒了一個又一個敵人、贏得了一場又一場勝利,天野應該也聽說過我的英名了吧。 ——哇,你是柔道社的牛園同學吧?前幾天比賽時的必殺地獄車,我都感動得哭了!我是你的超級fans!請和我握手。 必定有一天,天野會帶著害羞的紅暈,主動向我伸出雪白的小手! 會得!絕對會的! 所幸的是,其他一廂情願單戀著天野的男人們也一個不落的被她無視,都垂頭喪氣的敗下陣來。這讓我舒了一口大氣。 但是! 升上二年級的時候,一個名叫井上心葉的一年級小子開始唐突的出現在了天野的身邊。 那個臭小子長的有點陰柔,像個女人似的,要是給他來個絞殺,估計那小受(瘦)身板裡就剩不下幾根好骨頭了。可沒想到的是,就這樣一個小鬼,不知什麼時候參加了天野所在的文藝社,不費吹灰之力就和天野成了學姐學弟。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用曲線救國策略,參加同一社團以拉近和天野的關係——原來如此,居然還有這一手。 但是,身為柔道社主將的我,又怎麼可能舍棄柔道參加什麼文藝社呢。 (你看這就是差距了呀,心葉連美羽都不要了,你還在乎什麼柔道呢~) 天野似乎很高興自己終於有了學弟,總是用甜甜的聲音一口一個“心葉”、“心葉”的;一到放學,她就會特意趕到井上的教室去接他參加社團活動。 就像被母親接送的幼兒園小孩似的,井上被天野牽著手向文藝社走去。這樣的場景我不止一次,而是兩次三次親眼看見。 呃~~~~居然和我的天野,牽、牽手! 不可原諒! 我躲在走廊拐角處,一邊咬著牙一邊小心地觀察四周,就這樣向文藝社活動室前進,當我將耳朵貼在門上想要偷聽裡麵的情況時,聽到了天野的聲音。 “哎,好不好嘛?拜托了,心葉。” 她、她在拜托她什麼事情? “來,快點快點~” 這聲音真是可愛到爆。 屋裡傳來椅子搖動的嘎吱聲。 唔哦哦哦哦哦哦,門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頓時血氣上湧,將耳朵死死貼在了門上想要聽得更清楚些,但就在這時,我被一群前來尋找我的柔道社學弟們抓了個正著。 “啊,主將!你在做什麼呢?我們去訓練吧。” “唔?嗯。我在和門做對抗練習。” 我急忙板起臉作出背負投的姿勢,然後無奈的站了起來。 又是一天,我同樣將耳朵貼在門上。這次,屋裡想起的是“哢嚓哢嚓、悉悉索索”之類紙張破裂似的聲音(?),以及天野的啜泣聲。 “嗚嗚……太過分了,心葉。你總是欺負我這個學姐……居然……給我吃這種不像話的東西。魔、魔鬼,惡魔!”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他對我的天野做了什麼——! 他讓她吃了什麼——! 不像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井上~~~~~~~~! 我殺了你~~~~~~~~~~! 就在我正要破門而入的時候,柔道社的學弟們在此出現了。 “主將~你打算休息多久啊,大家都在等著你呐,請你快點回去吧。” “不,我得把天野從惡魔學弟的魔爪中就出來。” “你在說什麼呐?” 就在我們爭辯的時候,天野打開了門,臉上是神清氣爽的表情。 “多謝款待,心葉。明天也得按時參加社團活動哦。” 用鳥鳴般悅耳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後,她便從我和學弟的身邊差不多是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第二天,天野還是老樣子。 “社團活動時間到啦,心葉。” 她這樣說著牽起井上的手,愉快的走在走廊上。 “這樣太丟人了,請放開我的手吧。” 井上說出這樣的話可算是有些過分。話音剛落,天野抬起她睫毛纖長的雙眼,不安地看向井上。 “那麼,就算我放手,你也不要像上次那樣逃跑,好嗎?” “我也不想像上次那樣被你追得滿學校跑了,而且你還跑得氣喘籲籲差點摔倒。” “因為我是文學少女嘛,體弱多病。” “隻是缺少運動而已吧。” “啊,過分~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關心學姐呐~真是的,我就不鬆手。” “拜托你快彆這樣了。” 我忿恨的用指甲撓著牆壁,瞪著眼前這兩個打得火熱的人。 哼,從天野身邊滾開,井上心葉。 區區一個一年級的臭小鬼,居然敢和我的天野在校內公然打情罵俏,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去死!” “井上心葉去死吧~~~~~~~~!” 於是我今天依然站在河灘的正中央,發泄著對天野的愛和對井上的怨念。 “去死! 去死! 去死!~~~~~~~~~~” 井上是不是在和天野交往?是不是已經連那樣的事和那種的事都做過了? 我覺得他們二人之間有一種共享了某個秘密的親密氛圍。 “不可原諒!井上心葉~~~~~~~~~~~~!” 就在我向著夕陽憤然踢出一擊的時候,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請你彆在河灘上不停地大喊彆人的名字。” 我轉過身,隻見眼前這個羞紅了臉的家夥居然是井上本人。 “哦哦,井,井上。” 一個門外漢居然站在了我的背後,太囂張了。 我敏捷地向後退了半步,接著擰起眉毛,告訴他我決不會再讓他抓到破綻,隨後擺出柔道的架勢。 “你是來和我鄙視的嗎?膽子不小嘛,我隨時奉陪。” “不是,我怎麼贏得了柔道社的牛園學長呢。” 哦?井上這個臭小子倒還算明事理嘛。 “牛園學長,你喜歡遠子學姐對吧?” “什!什什什什什什麼嘛,莫名其妙地突然說這個!” 我驚慌至極。 “因為我總見你紅著臉看著遠子學姐,還老瞪我。” “嗯,你發現啦。” 這家夥,不簡單。 井上聳聳肩,小聲的嘟囔起來。 “其實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換誰都會發現。察覺不了的也隻有遠子學姐那樣的人了。她啊,對於自己的事情總是很遲鈍。”(你好意思說彆人麼?!) 嗯,聽這口氣,好像很了解天野似的,真讓人不爽。 “然後呢?既然知道我喜歡天野,那你還來乾什麼?” 井上認真地注視著正要進入戰鬥態勢的我,乾脆地回答道。 “我來為牛園學長和遠子學姐牽線的。” “什麼?!” 我瞪大了眼睛。這次,井上對我甜甜的笑了笑。(……不覺得氣氛很古怪麼?) “因為我也不想因為一些奇怪的誤會而被人詛咒去死啊。 我是被遠子學姐硬拉去文藝社給她寫點心作文的,根本沒有和她交往。其實我由衷地希望她不要再拖我去做這種事了。 如果遠子學姐能找到一個新的點心負責人,那應該就不會再找我了吧。若是能這樣就太好了。” (我想毆打你,井上心葉!) “??點心負責人是什麼東西。” “這個你現在沒必要關心。總之,我會教你和遠子學姐變得越來越親密的方法。” “哦哦!是嗎?井上!原來你是個超~~~~~級好人哪!” 我感動得胸肌都顫抖了。我抓住井上的手緊緊握住,隻見他用有些抽搐的表情這樣說道。 “那麼,明天午休時,請到圖書室來。” ◇◇◇ 第二天,井上已經先一步坐在閱覽室桌邊等我了。 我重新打量了他一遍,發現他有著漂亮的頭發和細膩的皮膚。 是柔道社裡沒有的類型。 當明白他不再是敵人的時候,就開始覺得他變得可愛了,這真不可思議啊。 井上察覺了我的到來,於是端端正正地向我行禮道“中午好”,接著溫柔的笑了起來。 我“咚”地坐在了他對麵的位置上。於是,他推給我一本被裝訂成筆記本似的稿紙和鉛筆,說道。 “接下來還要請牛園學長寫一篇三題故事,你知道三題故事是什麼吧?” “不知道。” “就是用落語等三個題目來即興創作故事。首先,我說三個詞語,然後你要用這三個詞寫一篇故事。” “嗯?那麼這個什麼三題的玩意和天野有什麼關係嗎?” 井上微笑著回答道。 “遠子學姐最喜歡甜蜜的故事,喜歡到甚至想一口把它 吃掉。所以,如果牛園學長能寫點甜蜜的文章作為禮物送給她的話,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然後喜歡上你的。” “真,真的嗎?” “是啊,比起那些光知道寫些怪文章的學弟,她更喜歡這樣的。” “好極了!雖說還是不太懂,不過寫就寫吧!” “那麼就用‘自行車’,‘手絹’,‘女兒節’這三個詞。習慣了的話最理想情況是四五十分鐘能寫出兩三張稿紙的篇幅,不過今天是第一次寫,多花點時間也不要緊,明天之前寫完就好……啊,你有在聽麼,牛園學長?” 我緊握HB鉛筆,一股腦地在稿紙上留下了一串文字。 “好了!” “啊啊,連三十秒都還沒過——我說,這也太快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先下手為強,速度至上!” 我挺起胸膛大笑著遞出稿紙,井上接過,讀了起來。 隻見他的臉上逐漸變得烏雲密布。 “用手絹,絆倒自行車,然後過女兒節” “怎麼樣?手絹把自行車絆倒了,出了交通事故,然後就是過節了。” “不行。” “什麼!” “又不是寫冷笑話,請你好好寫一個故事。” “嗯……” “遠子學姐很喜歡戀愛了,如果能把這類內容放進去,她會很開心的。” “好!包在我身上了!” 放學後,我將三張稿紙交給了井上。那上麵是我絞儘腦汁、搜腸刮肚、費儘心思寫出的甜甜蜜蜜的愛情故事。 “這個怎麼樣!” 不知為什麼,井上帶著有些沉痛的神色起了文稿。 “我,早上起床了。我,去上廁所了。我、很快拉完了。我,洗好臉了。我,擤鼻子了。我,刷牙了。我,吃了納豆了——(※以下類同)——我,帶著手絹了。——我,自行車滑倒了。——我,和她一起開心的玩了。——把女兒節,忘了。” “嗯……” 井上擰著眉毛念著念著,最後用手捂住了腦門。接著他抬起頭來,注視著我說道。 “有幾個很基本的問題,文章開頭請你空一格出來,還有寫幾句記得換一行,像這樣擠成一堆看起來很累的;助詞的使用也請更加注意一點……而且每句末都是‘了’,這也太……另外,中心內容……那個……” 他再次低下頭,嘴裡有些含糊的自言自語。 “呃,總之請先讀讀這本書作為參考吧。” 他遞過來一本書。 “《鮁魚》?滑什麼涅夫?鮁魚會戀愛嗎?這是講料理店廚房的故事麼?” “不是滑,是屠格涅夫。還有這不是鮁魚,是第一次的‘初’,初戀。” (原文是“ハツ戀”,“ハツ”既能寫作“初”也能寫作“鮁”。) “哦哦!這樣啊!原來是這樣的戀愛啊!” 初戀。 這個美好的詞語擊打著心臟。 “書很薄,很快就能看完。如果你也能寫出這樣的感覺,那我想遠子學姐一定會愛死牛園學長的。” “是嗎是嗎,好極了!我讀~~~~~~~~~~~~” 訓練的間隙,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書。 周圍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 “主將居然在看書!” “還是《初戀》!發生什麼事了?” 悉悉索索。 嘰裡咕嚕。 咦?好像耳朵有點發癢。 我用大拇指一邊摳著耳朵眼一邊繼續看書。 接著,睡意如同海嘯般轟然襲來。 “呼——” “哇!主將!” “請你振作啊!主將!” 當我回過神來,隻見社員們正抓著我的肩拚命地搖晃著。 “嗯?我剛才睡著了?” “看見你突然倒下來,嚇了我們一跳~” “抱歉。不過,我還得繼續看書,你們就彆理我了。” 我這麼說著又翻了一頁。 “呼——” “主將——!” 不知為什麼,每當翻頁時都會有強烈的睡意湧來,直到最後,我的頭仿佛被人狠狠敲過似的,意識一片蒼白。 ◇ ◇ ◇ “看來根據我的體質,每次看書不能超過一頁。” 第二天的午休時間。 我在圖書室向井上說明了此情況,接著,隻見他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的問道。 “那……那麼,現在國語考試之類的,你是怎麼過的?” “什麼都不做啊,交白卷得零分。” “白卷……零分……啊,不過,那你入學考試的話…….我自己是偏差值比較高啦(乃在曬麼~人渣),但……” “我沒參加。光看也知道,我是體育推薦入學,之前所有的學科,都是用肌肉來彌補的”。 我相當乾脆地說道,井上聞言頓時啞口無聲,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佩服我了。 “不過畢竟也是為了天野,所以我經過了大約三十次的休息,讀了三十頁。” “……您辛苦了。” 井上深深地彎下腰,無力的問我:“感想如何?” “嗯,就是突然,一個叫謝爾什麼來的……和叫弗拉什麼的出來了,然後那個弗拉什麼來著的……就說起了他十六歲時的戀愛故事……井上啊,俄國人的名字怎麼都那麼難懂啊?” “不……這是……” “公園的名字也是拗口到讀的時候差點咬到舌頭,什麼……涅斯庫奇內公園。” “為什麼你隻記住了公園的名字?” “還是彆練了吧,又不是繞口令。 哦,對了!其他還有個金娜什麼來著……還有法季什麼來著,還有個叫齊達達的女人。” “不是齊達達,是齊娜伊達。女主角的名字至少得記住吧。” 井上用一副隨時都能哭出來的表情說道,又用手捂住了額頭。 “……抱歉,我實在是沒能考慮到牛園學長的體質。現在看來得花相當長的時間才能讀完,所以我們就換個辦法,走捷徑吧。” “哦哦,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麵對乾勁十足的我,井上有些漫不經心地說了起來。 ◇ ◇ ◇ “當遠子學姐走到眼前的時候,請你把書掉在地上。” 井上的指示僅此而已。 說實在的,我不太明白,但到了第二天午休時間,我還是抱著那本《初戀》埋伏在了走廊上。 來了!天野! 垂到腰部的柔軟三股辮,纖細的四肢,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楚楚動人。 啊啊,你今天依然是那樣清純那樣美麗~ 天野就這樣靜靜地走過我身邊,我不禁看呆了。但立刻,我回過神來。 糟了!天野要走過去了! 我急忙鬆開胳膊,將《初戀》掉落在地。 立刻,天野回過頭來。 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一次的天野,她居然回頭了。 天野忽的站定在我眼前,將目光投向我的腳下,接著彎下纖細的腰肢,伸出雪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撿起了我的書。 “這是,你的書嗎?” 她用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向我問道,那雙充滿智慧的黑眸也溫柔而善意的注視著我。 “是,是啊。” 心臟“咚咚”的跳個不停,全身汗如雨下。我光是擠出這幾個字就已經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天野溫和地微笑道。 “是屠格涅夫的《初戀》啊,很棒呢。” 很、很很很棒! 天野她居然對我說很棒! 我的大腦愈發沸騰。麵對狂噴鼻血幾乎就此倒下的我,天野將書緊緊的抱在懷裡,輕啟朱唇,眼中閃爍著光芒,親切的說道。 “伊凡.謝爾蓋耶維奇.屠格涅夫,俄羅斯作家。母親是位擁有廣闊領地的女性,父親比她小六歲,是個英俊的沒落貴族。 屠格涅夫出生在一八一八年,是家中的次子。 發表於一八六零年的《初戀》是他中期的傑作,主人公弗拉基米爾的雙親是他父母的縮影,所以,可以說這篇作品是他的自傳體。” 啊啊,天野的聲音如天籟般飄進了我的耳朵。 啊啊,啊啊,天野看上去多麼快樂啊。 “對,《初戀》就仿佛是一個綴滿了焦糖稀的考蘋果! 在短短的故事裡,濃縮了愛上一個人的歡樂、悸動、悲傷,就像焦糖稀一樣微苦,又像烤蘋果那樣火熱。咬一口,滿是酸甜的汁液,還透著黃油和朗姆酒的濃香。 故事以主人公弗拉基米爾回憶過去的形式展開。 十六歲時,弗拉基米爾愛上了搬到他家附近彆墅裡居住的一個年長他五歲的女孩,齊娜伊達。 齊娜伊達純真而開放,身邊總圍著許多男人,就像個女王一樣。 弗拉基米爾為齊娜伊達所心動,那時的他真是可愛到不行,讓人臉紅心跳! 在齊娜伊達的捉弄下,弗拉基米爾時而生氣,時而委屈,時而失望。作者將這種青春期少年純真的感情,用讓人陶醉的生動文字一點點地刻畫了出來。 而弗拉基米爾和他父親之間的關係,也是傷感得恰到好處!處處顧及著父親、偷偷期盼父愛的他簡直就像小狗一樣,看得人心生憐愛。 在對父親的憧憬和對齊娜伊達的憧憬都破滅之後,弗拉基米爾體會到的痛苦和悲哀……就像嘎吱嘎吱地咀嚼蘋果上冷卻變硬的微苦焦糖稀一樣——心中那甜美的憂愁也在逐漸堆積。 但,那是非常美味的喲。” 天野閉上雙眼,仿佛滿懷感慨一般——緊緊地抱住了胸口的書。 剛才為止還在我懷裡的書,現在居然在天、天野的胸、胸口! 天野的胸口隻有微微隆起,很平。 但這根本不是問題。 不,應該說,這樣才好呢! 美少女的胸部就應該是端莊而內斂的!(嘖嘖嘖嘖,你也好這口) 不不,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哎哎,後半部分那節奏加快的傷感真是讓人心跳也跟著加速,這簡直就是青春的代名詞啊。” 我的心跳也是無法自製的加快。 原來如此啊,這就是青春哪! “天、天野……” 我頭腦一熱,結結巴巴的開了口。 現在能說出口了。 不,是沸騰的血液刺激著我,讓我無法不開口。 “喜、喜喜、喜歡——” 哦哦!我終於告白了。 天野有些戀戀不舍地將《初戀》遞還給我,接著露出了可愛至極的——對,就像綻放在春天的花朵一般,甜甜的,笑容。 “嗯,我也很喜歡。” ◇ ◇ ◇ 這不是做夢吧。 天野,天野她對我說喜歡。 天野說,她也喜歡我。 “成功了!成功了!井上!” 下一個課間休息,我衝進了井上的班級,將瞠目結舌的井上一把抱起在原地轉起圈來。 “牛、牛園學長……!” “哇哈哈哈哈哈哈!作戰成功!多虧你了,井上!” “這、這可太好了。我說,請放開我吧!不要轉了!” “哇哈哈哈哈。” 我越轉越快,還把額頭用力貼在井上臉上大喊道。 “井上!我要在心裡正中的位置,為我的恩人,也就是你鑄一座銅像,供奉你一輩子!哈哈!我們是彼此相愛啊~~~~~~” “拜托了,請你千萬彆鑄銅像。也請彆喊什麼彼此相愛了!請你放開我~~~~~~” 井上羞得滿臉通紅。 哈,真是個謙虛的家夥。 不過,一對彼此相愛的男女,都該做點什麼呢? 總之,應該先從一起回家開始吧? 放學後,我慌慌張張地向天野的班級走去。 我從教室的後窗戶向裡麵窺視,哦,天野在裡麵。她正在往書包裡裝教科書,做回家的準備。 她低著頭,從她的側臉邊垂下的黑色發辮真是動人。 “天——” 正當我開口呼喚她的名字時!她猛地抬起了頭,看向我這裡。 哦哦!這就是愛的心電感應! 在天野的臉上,那滿溢著熱切愛意的、如同花朵般美麗的微笑——並沒有出現。 不止如此,她還氣呼呼的鼓起了腮,柳眉倒豎,用飽含怨氣和忿恨的目光瞪著我。 我大吃一驚。 為什麼!? 她為什麼用這種可怕的目光看我? 簡直就像見到了毒蛇的貓鼬、盯著熊的獵人、對陣武藏的小次郎一般,充滿了鬥誌的眼神。 難道說,我被討厭了?為什麼?明明午休的時候才互相表白的啊。 為什麼她會突然散發出一股超討厭我的氣息? 天野仿佛一隻豎直了尾巴的小獸,隨時會咕嚕咕嚕地吼著向我衝來似的。 全身冷汗頓時噴薄而出,我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跑。 “井上——!!!!” 我一把逮住正走在走廊上的井上,將他硬拖到校舍後麵。 “這是怎麼回事啊井上!為什麼天野會瞪我!” “你,你問我也沒用啊,我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哇!” 我提起井上的衣領,用力搖晃他。 “是不是你對天野說了什麼!說啊!到底怎麼回事!” 井上被提到了半空,兩腳又瞪又踢。 “我、我什麼都沒做啊。” 就在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 “放開心葉!你這個牛魔王!” 我回過頭,隻見背後是氣鼓了雙頰、目光犀利、身披鬥炎的天野。(鬥炎?!) 為為為為什麼天野會出現在這裡。 還、還叫我,牛魔王 我因為太過吃驚而鬆開了手,井上順勢落在草地上。 “心葉!” 天野撞開我跑到井上身邊,跪坐在地上,擔心地詢問起他的情況。 “沒事吧?心葉,啊啊,領帶上的紐扣都壞了,真可憐。我一聽說心葉被牛魔王拖來這裡,就立刻趕來了。” 井上的表情顯得很疑惑。 這是怎麼回事?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天野站起身,將井上護在了身後。接著她抬起下巴,仿佛麵對的是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睥著我。 “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對心葉出手?你總在心葉的班級附近瞎轉,我早就看到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拉新生參加社團,太卑鄙了。 心葉是屬於文學社的!我才不會把他交給什麼柔道社呢!” 心葉是屬於我的!(大河靈魂附體了~)這句話在我腦中慘烈的回蕩著。 “為什麼!天野遠子!你說喜歡我難道是騙我!?” 我大吼著。而天野則抱起胳膊,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是啊,我的確喜歡屠格涅夫和《初戀》!但哪怕我們的愛好再怎麼接近,我都不會允許你向我最重要的點心負責人出手!” 愛好?滑什麼涅夫?對了,她居然又說出那種話了! 她說“我最重要的心葉”——! “柔道社裡不也有很多可愛的一年級生嘛。文藝社隻有心葉一個人,不許你搶走! 就是這樣,柔弱的心葉最最最最最適合的是文藝社而不是什麼柔道社!和心葉兩情相悅的,是文藝社! 如果你還要繼續強拉人的話,那麼身為文學少女的我就接受你的挑戰!來吧!儘管放馬過來啊!” 天野身後的井上臉色通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隻有心葉;不許你搶走;兩情相悅;放馬過來……天野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巨大的菜刀在我的胸口刺下一刀又一刀。我隻能哭著跑開了。 “哇啊啊啊啊啊~~~~~~~~~!” 嗚嗚,嗯,嗚嗚,啊啊啊,呼,嗚嗚嗚嗚嗚 河灘上,我流著與眼同寬的眼淚,繼續讀起了《初戀》。 平時每翻一頁都會有睡意襲來,但今天實在心痛得厲害,我根本睡不著。 嗚嗚嗚,嗚嗚嗚嗚,過分,太過分了,我一直都那麼喜歡你,居然說我是牛魔王。嗚嗚嗚 當夕陽的光芒染紅河灘時,柔道社的成員們來接我了。 “主將,打起精神來吧。主將不是還有我們嗎?” “是啊,一起去全國大會吧。” “你、你們~~~~~~~~~!” “主將~~!” 社員們一個個上前抱住了我, 我也是流著眼淚與他們相擁。 是啊,我還有柔道,還有如此出色的同伴們哪! 天野算什麼,天野算什麼————! 即便如此,淚眼望見的夕陽,還是像一顆烤過頭的蘋果似的,有點苦澀。 帶著滿臉鹹鹹的淚水,我和同伴們在心中向明天起誓。剛讀的《初戀》中的語句,悄然浮現在了腦海中。 “請你相信我,齊娜伊達.亞曆山德洛夫娜。無論你做些什麼,無論你如何戲弄我,我都會用這一生去愛你,崇拜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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