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東床快婿畢竟,無論臨風對大唐立過怎樣的功勳。說到底他還是個布衣出生,靠實戰起家的將軍。對於,李家皇朝而言,隻是個外人。鳥儘弓藏,卸磨殺驢的例子在曆史上可謂舉不勝舉。畢竟據臨風所知,華夏悠悠數萬載曆史上能做到功高而不蓋主,功成名就也隻得如今的朔方軍大元帥、日後的天下兵馬大元帥郭子儀一人而已。這也是臨風雖然對郭子儀其人在某些事情上的做法頗有微詞,但又不得不在心中讚歎一聲:爆強的牛人啊!今天晚上的商議的主題也就是為了明天的麵聖萬無一失,絕不可走錯一步。而這次商議的結論如何,明日朝唐之上自見分曉在此同時,相對於臨風行館內以逸待勞的安然氣氛,楊國忠處的氣氛就顯得緊張熱烈多了。“現在的情況大家也都清楚了。右衛將軍此次入川非但是聖上貴妃對其十分看重、禮遇有佳。我等眾人同殿為官,木將軍威名,亦甚豔慕之。我們理當做些表示,以儘地主之宜。大家來說說,該怎麼做呢?”議事廳中包括楊國忠在內的幾未大臣一時間陷入沉寂。廳中主座上的楊國忠已經換下中午所著的厚重朝服,此刻一領便服,看上去仍不失一國之相的風範威儀。目光掃視下去,下頭坐的都是一些堪稱楊國忠心腹的朝臣相對於嫉賢妒能、心計歹毒的李胖甫。楊國忠不可謂毫無建樹。除卻憑借楊貴妃的裙帶關係走了終南捷徑,好大喜功,擅長拍馬之外,也曾幫玄宗網羅過不少人才。所以,除卻對臨風手中所握兵馬的忌憚,與其所想要得到的助力外,對臨風此人的才乾的賞識也不可謂十分是假。要想籠絡人心,放低姿態是必然的。所以楊國忠才不過帳下謀事的規勸,正衣冠、策馬奔行數十裡,親迎臨風如成都府。現在第一步做到了,接下來該送點什麼?財帛、美人、權勢、富貴,到底哪樣入得了這位有唐廷第一智將之稱的青年將帥奇才的眼。終於座下的顏某第一個發言:“依屬下愚見,右衛將軍年少得誌,少年裘馬,血氣方剛,自古有言‘英雄難過美人關’,哈哈……那自然是……”說話的這位仁兄向來酷喜酒色,平日與楊國忠出入酒肆紅樓,一擲千金,私交甚密。今日自然推己及人,以為我們的臨風將軍會與他是一路貨色。此言方出,下頭一片切切私語之聲。“這個似乎不大妥當,出言否決的正是楊國忠,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早在臨風來蜀中之前,就曾派人對臨風近況做過一番明察暗訪,臨風身邊的幾名女子,非但各個才貌出眾,論身份地位也是不容小覷:鴻儒之女,將門之後,皇家郡主。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試想一般庸脂俗粉怎能看得上眼。就算以上諸多皆不在考慮之內,莫忘記還有一位貴妃掌上明珠大唐平華公主。對於向來善於揣測上意的楊國忠之言,玄宗貴妃派平華公主給臨風封勳正名是假,鳳台擇婿是真,他日臨風貴為駙馬,楊國忠又怎麼會做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果然,此語方處。下頭的私語聲就噶然而止。畢竟,就算如何差勁,能作到朝廷重臣的家夥,都不是簡單角色。一個想到,自然個個想到。“那麼,自古寶劍贈烈士。丞相大人,我們可以搜羅天下神兵利器。”第二個開口的是杜乾運,這位仁兄行武出生,長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憑借曾經在戰場上立過幾個功勳,而被楊國忠收歸帳下。他自己尚武自然第一個想到武人相來看為第二生命的,兵刃!隻個答案好是好。不過仍舊不妥。這一時之間去哪招能讓人見獵心喜的神兵利器。再者臨風手上武士長刀也非凡品。緊接著,一個個的提議都這樣被一一否決。“想當年,三國群雄並起,紛爭擾擾。董卓為了網羅呂布曾以赤兔寶馬相贈。最後憑借呂布萬夫不擋之勇,主宰漢朝命運數年。後來也有曹操以龍馬相贈關雲長之說。丞相大人,依微臣所見。或許不愛美人,神兵。但是,作為一個馳騁疆場的將軍,是絕對不可能不愛惜良駒寶馬的。”趙某,是楊國忠府上養的清客,此人因為目光獨特,觀察敏銳,相來為楊國忠所看好。而這次,他等到眾人的提議被一一否決後,才出言試探,果然不愧“觀察敏銳”四字。又等了等,見楊國忠並無異議。這才續道:“前不舊,丞相府中就得了外省大員,送來的幾匹良駒。當中又最一匹,名喚‘火榴’的汗血寶馬為最佳。相必,右位將軍看到必定歡喜。”“啊哈哈,趙先生果然甚知我意!”楊國忠撫掌大笑,瞧來仿佛放下心中大石,神情甚是輕鬆愉悅。當晚,臨風果然收到丞相大人的厚禮。送禮的人,仔細觀察臨風的反應,回去後一一轉述。夕陽西下,月出東方。巴蜀地行宮彆院內。久彆重逢的母女晚飯後,正在閒話家常。傍晚十分,平華公主鸞駕隨臨風大軍入蜀開始,貴妃就在行宮殷殷期盼。初見麵時,母女兩個忍不住抱頭痛哭,那場麵委實感人。連玄宗都在旁邊瞧著,陪了幾多淚水。這個向來寵愛至深的公主,總算是平安歸來了。用過晚膳。平華洗去滿身風塵後,心滿意足的依進貴妃的懷裡撒起嬌來:“母妃,平華好想你啊。這些日子母妃過得好不好?”抬頭注目自己母親,無論到何時都依舊光彩照人的絕世容顏,這時候的平華,儼然一付小女孩的模樣。拉著楊貴妃的手不依不饒。楊太真寵溺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等她鬨夠了,這才開口問道:“右衛將軍對平華可好嗎?”語氣裡頭,意味深長的味道,可遠比,這句表麵看來輕描淡寫的話來得深刻的多。平華不由自主的羞紅了臉,忸怩半晌,心思轉得飛快,心道:這件事情可千萬不能讓母妃知道啊!原來就在,臨起程來蜀川的當口。臨風忽然興起想麵見平華公主的念頭。小弈多番阻撓也不能打消臨風的念頭。畢竟,就算平時為人吊而郎當,在正經事情上,臨風還是非常有決斷主張的。大唐公主殿下,來給臨風授封正名,這麼久下來,官位身份正了,居然連公主的麵都沒有見過。而且馬上即將要起程回川麵聖。這,無論從哪個方麵都有些說不過去。所以,就算臨風骨子裡,不當這個黃毛丫頭,所謂的公主一回事。該有的禮數與規矩還是不能免的。這下子可急壞了平華:難道事情真的就要這麼穿邦了嗎?不行啊,絕對不可以的啊!這麼久下來,用小弈的身份和心目中大英雄,木大哥相處的這麼愉快,平華又怎麼舍得這麼輕易的,扭轉二人的關係?“不好了,翩翩,翩翩姐姐!”所有的,試圖改變臨風決定的招數都用儘了。依然未果,平華忽然想到還有“翩翩”這根救命的稻草,一路大呼小叫,直奔翩翩的房間。連門都顧不得敲了,一腳跨進門去。隨手關上門,平華這才對翩翩,叫道:“翩翩姐姐,這次,這次你無論如何要幫忙我啊……”一邊說著,平華一邊拉著翩翩的小手努力搖晃。終於,被這一連串,擺明就是設計好了,要她救命的戲碼非常熟悉的翩翩無奈的說:“公主,又怎麼了啊?這次又是什麼事情?”這也實在不能怪翩翩,畢竟,無論是誰和平華這個刁蠻公主相處久了,也難免會變成現在這付,就算是天真的踏下來,也會歇上一歇再想法子。“翩翩姐姐,木大哥剛才說,說他要見我啊。”平華的小臉皺了起來,顯得非常擔心。“哦!我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翩翩不置可否,“他不是每天都在見你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啊。”“不是了拉,翩翩姐姐,這一次木大哥指明要見的‘平華公主’!”平華急得不得了,居然還讓翩翩會錯了意。“啊?真的!”翩翩這時候才打起了精神,“這樣真是太好了。公主,你們早就該正式的見次麵了。明天就要起程回蜀中了……”“不行啊,翩翩姐姐!”忽然打斷了翩翩下麵似乎還有長長一串的言論,平華加大搖晃翩翩衣袖的幅度,秀麗的小臉上紅通通的,似乎急得就要哭出來了:“不行啊,這樣的話,小弈以後就再也不能和木大哥下棋、喝茶、逛街、聊天啊……我不管,這次無論如何,翩翩都要再幫忙平華一次,就說是,就說是,公主病了,不便見客!”對於這個餿主意,翩翩真是目瞪口呆。相反,平華倒顯得比較得意,繞著因為氣憤而來回走動的翩翩,來回討好撒嬌:“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拉,翩翩姐姐,你就再幫忙平華這一次好不好,好不好?”揮揮手,卻仍舊趕不走麵前這隻聒噪的小蒼蠅。翩翩忽然覺得頭痛,按了按額角,終於歎息道:“好吧,最後一次!”實在沒有辦法啊!相對於公主的胡鬨,翩翩卻在心中另有一番打算:從隨同公主鸞駕出四川到大同,到現在又將要起程回四川,這麼久以來,平華不肯用公主的身份去見木臨風的堅決,看樣子,已經是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了。好在馬上就要入蜀,到時候皇上貴妃,自然回安排二人會麵。再者,實際意義上,公主於臨風也不能說是“素未謀麵”,隻不過是,其中的一方一直被蒙在鼓裡罷了。所以,當日下午,臨風來麵見公主的時候。很自然被翩翩擋在了屋外,理由自然是:公主陛下玉體違和,不宜見客!對臨風而言,本來就不出於自願來見公主,既然公主推脫不想見,那自然是隨水推舟。臨風隻問候兩句,並且交代明日出行時間,就匆匆告辭了。這一切都被躲在門內的平華瞧在眼裡。門縫裡,深深注目木臨風的背影,於翩翩略帶無奈的神情。平華不由自的低下頭去,細白的牙齒輕咬嘴唇,低低的自語聲,帶著歉意帶著無奈:“對不起,木大哥,就當是小弈自私,小弈任性吧。我實在是不想破壞和木大哥之間這麼親切的關係。我……”下麵沒有說得出口的其實是平華隱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雖然,不能預見什麼不好的事情,可是平華對於和臨風用真實身份會麵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帶著莫明的不安,膽怯的情緒。就是因為不明原因,這才讓人更是懸心。可惜,這件事情,這份不明的憂慮,隻不過是藏在平華心中的一個小秘密,除了她自己,任何人,包括翩翩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前事完短暫的回憶失神後,在貴妃的催促下,平華公主這才整理思緒,一句一句對楊貴妃說起臨風的種種事跡。除去,臨風能征善戰的英雄事跡,更多的是一些,平華引以為傲的隻有自己知道的生平瑣事:與木大哥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大同府後花園的初見;與木大哥偷偷溜出府去閒逛,與木大哥在路攤上共食的那碗陽春麵;與木大哥共同體味的悠悠亂世的滋味;送木大哥出征;與木大哥弈棋;與木大哥品茶……種種事件,或大或小,都被平華一一撚來詳述。女孩子清脆柔和的聲線,每一句都在描繪著,普通人經年累月,或許窮極一生也無法遇見的經曆。楊貴妃握著女兒的手,仔細聆聽。起初聽得心驚膽戰,直道:這個女兒實在是太大膽、實在是太失體統。慢慢的,起初的驚心,轉做驚異,接著變做驚喜。平華說話時臉上,紅暈隱現,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神態?楊貴妃也有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傾心男子,也曾芳心暗許某人。這樣的表現,分明是平華情竇已開、紅鸞星動!而這個女兒口口聲聲提到的“木大哥”,聽起來也實在是不錯。貴妃一邊聽,一邊在腦海中浮現出,有關臨風種種的傳聞功績。漸漸的,貴妃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如果一切真如平華所言,那也可以稍稍放心些了。等到兩母女話說得差不多了。平華也困了。畢竟一路上車馬勞累,她千金之軀也實在是難為了。貴妃心疼女兒,囑咐說:早些就寢。就自行回宮了。等回到,玄宗下榻的正殿的時候。宮燈下的男人果然還未就寢。桌案上,燭淚滴了厚厚一層。玄宗見過貴妃回宮,放下手中書卷道:“你們母女兩個聊完了?”貴妃庸懶的打了個哈欠,嬌聲道:“平華一路上累了,我讓她先睡去了。若真是要說,恐怕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呢。”說著,走到玄宗身邊坐下,貴妃一邊伸手給玄宗按著肩膀。一邊湊到玄宗耳邊,悄聲嗤笑道:“陛下,咱們的女兒,長大了啊。”說著就低下頭,連聲輕笑起來。“哦?”玄宗也是笑,抬了眼問:“愛妃,也給朕說說,你們都說了些什麼有趣的事了啊?”楊貴妃微微一笑,故意賣了個關子後。這次一一將方才與平華的談話內容,轉述給玄宗聽。玄宗一邊撫了身邊女子的香肩,一邊細聽,時不時插句嘴,問上一句兩句。“看平華的樣子,似乎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右衛將軍,十分欣賞啊。”終於,貴妃用類似總結的話,結束了轉述內容。玄宗點頭。神色倒是比方才凝重了幾分。現在看來,當初的決定至少已經得到女兒的默許。而木臨風其人,能得到公主如此高的評價,也的確可以說是十分能耐本事。隻不過現在的問題是:越是好馬,越是難養!安祿山雖伏誅,但是兵亂禍起的陰影依舊重重的壓在這位大唐皇帝的心上。對於武將,特彆是手握重兵、戰功彪炳的傑出武將,忌憚的成分,是比賞識的成分更多些的。就算是郭子儀這樣的重臣、老臣,玄宗也未必做到放十分的心,又何況是木臨風這樣,布衣出身,毫無淵源的外姓將領。若非當此亂世,處理起來也不難,隻不過,此刻天下形勢,三路平叛大軍,牽一發而動全身。實在是不得不,慎之再慎!畢竟,是這麼多年的枕邊人。對於皇帝的心思,楊貴妃也能猜上幾分。似乎是覺察到玄宗心中的隱憂,貴妃猶豫半晌,終於柔聲開口道:“陛下,這位右位將軍人品才智皆是出類拔萃。有他匹配,也說不上是,辱沒了平華。這樣一來,就是一家人了。常言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如此一來陛下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貴妃的話,點而不透。玄宗臉上的陰霾漸漸消散。時候不早,兩個人又絮絮說些閒話,就去休息了。畢竟,現在想得太多,也不比不上明日親自會麵時的,細節觀察揣度。現在,非但是臨風方麵,就連皇帝、貴妃、平華方麵,對明天早上的朝見,都抱了莫大的希望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