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封勳風雲(上)“我不去啊,今天我真的不想去見那個什麼木將軍啊!”賭氣的、一聲不坑吭的坐下,平華的小脾氣又非常準時的爆發出來。“可是木將軍都已經準備好了,明日他一定是要離開大同回到雲中去的,要是公主你不出麵的話,又怎麼完成皇上托付下來的任務?”這一次,李翩翩沒有像平日裡的姐姐細那樣膩著跟公主說著“不要任性”之類的話,而是根據實際情況以理據爭;因為她現在要讓公主明白,這一次要去見的人,絕對不是可以等閒視之的:他足可以說是天下間有著足夠能力一下子就改變大唐國運,掌握著天下整體戰線戰局的人物之一;要是沒有刻意去尊敬的決心,甚至於頂撞他,那是絕對不行的!“反正就是父皇的一道聖旨,無論是誰去讀不都是一樣的嗎?為什麼一定要我今天拋頭露麵啊!”平華把她有代表性的櫻桃小嘴,立即撅了起來,一副誰來都不買帳的樣子。“可是,公主,你想過沒有?這一次,公主你不遠萬裡前來大同,為的是什麼?而木將軍了解到替他封勳的,又僅僅是一個大唐的公主,心裡又是怎麼想的?他會不會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耿耿於懷又怎麼樣?”“什麼叫做怎麼樣?要是他真的耿耿於懷的話,公主你這次再不親自出現,就無意於是火上澆油,那麼難道要逼迫他轟我們出大同嗎!”“可是我今天真的、真的、真的不願意啊!”要是誰認為隻要幾句話,就可以讓平華屈服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要是說,天真無邪是公主的純真的話,那麼固執就是平華絕對的天性,“夠了!無論你願意不願意,請公主您以天下為重,以大唐為重,以皇家為重,以大局為重!不要在這個可能,朝廷隨時就要麵對著支離破碎,李氏江山風雨縹緲之際,再給皇上添什麼亂子了!”或許真的是因為公主的任性而感到惱火,翩翩終於忍無可忍的輕吼了出來,並且特地把“公主”兩個字咬的特彆重!似乎,一下子時間就凝固了!是啊,平華是公主;哪怕是再得到當今皇帝的喜歡,再受到母妃的寵愛,再能夠無憂無慮,終究,也逃不過公主的宿命。“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忽然就失去了嬉鬨的心情,平華的心態立即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或許真的是已經感到了自己以後的宿命,又或許是難得的成長,總之每次提起這個話題,平華都會認命似的,像現在一樣安靜下來,流露出一種淡淡感傷。所以每一次,翩翩也不敢提起這件事情,但是這一次卻不同。刻意的提及,也隻是提醒平華一下。可憐生在帝王家,始終平華還是要自己獨自一人去麵對自己的命運,而就算是做為姐姐的自己,卻也隻能默默祝福她……“我也不反對去為了天下,為了大唐,為了皇家,為了大局去嫁給任何人!”不像是說著自己的事情,平華隻是在用平淡無奇的語氣訴說著彆人的事情。“但是今天不行,絕對的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自己一個人過,哪怕是是隻有一天,甚至是我最後的一天!”“為什麼?”翩翩原本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平華,沒有生氣、沒有任性、甚至沒有平日裡的笑容,但是……但是歸根結底,恐怕也隻能是暗歎一聲,可憐生在帝王家了!“為什麼是今天?”翩翩在眼角處綻出了淚水。她不想哭,因為她是那種好勝的女子。她始終認為哭泣,是懦弱的行為;而她的堅強,剛毅,遺傳自她現在正在太原,那隻正逐漸被世人所熟知的“契丹猛虎”。——但是麵對著自己從前最疼愛和寶貝的妹妹,以及她日後很可能不幸福的生活,翩翩卻不得不淚流滿麵了,“到底是為什麼,讓你要這麼堅持今天不去見木將軍?”“是那個大哥哥,”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苦笑著,平華語氣中略微帶點失落,“他說過了今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我要去見他最後一麵!”“你、你難道……”看到平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股不好的預感忽然襲上翩翩的心頭。“是,我想,我是喜歡上他了!”平華轉過臉去,聲音平靜的說著,沒有一絲否認的意思,也沒有想過自己承認後,會給他帶來多少困擾,“但是請翩翩姐姐放心,即便是喜歡,但是我也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被父皇像個討好人的貨物一樣賞賜,有著將軍的未婚妻身份的我,是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將軍的事!”“……!”雖然很想、很想嗬斥平華的話,但是最終,翩翩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平華沒有說錯,聖上,目的其實真的就是想用平華日後妻子的身份,牢牢套住跟大唐原本沒有一絲聯係的北路第一統帥,人稱“唐廷第一智將”的木將軍!“姐姐,”就在翩翩正在思考著如何才能讓公主打消今天要去見那個人的想法,隻聽“趴”的一聲音,平日裡就連見了玄宗與貴妃娘娘都從來不跪的平華,已經雙膝落地了。“翩翩姐姐,我一向把你當自己的親生姐姐看待;求你了,求你了。再讓平華任性一次吧!”一滴一滴晶瑩的淚珠,像短線一般就此落下,一臉的傷懷和認命的神情,讓翩翩的心口立即就疼痛了起來。那是種揪心的痛,撕心裂肺!——眼前這樣的女孩,還是自己當初可以說是看著長大的那一個嗎?“求你了、求你了!”平華口中不斷的說著這一句話,將自己血統高貴的無可比擬的頭,深深的低了下去。淚水濡濕了價值千金,曾經用來襯托自己身份的輕紗,而那曾經是享受人間奢華,產自帝王家的輕紗,卻再也不能襯托出平華!“去吧!今天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吧,什麼事情,都由姐姐幫你頂著,什麼都不要想了!”打開房門,翩翩不忍心再往後看。“但是,隻有今天,就隻有這一天!”相思苦令白發生,愁長青絲不複存。雖願與卿長相守,無奈世事不由人。昔情種種難再續,今朝孤樽易相與。隻影望月心不死,秋風裹衣情傷身……自古情字,害死多少人啊!雖然隻是加封臨風,這個小小的副節度使,時間也就隻有匆匆忙忙的幾天準備,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一次臨風接受朝廷的封勳儀式,是極儘奢華和隆重的!地點是選在鬨市中的巨大廟堂;期間,當今聖上,也就是玄宗皇帝,為了表示出對臨風的重視和厚愛,先是準許設九賓司儀,再是親賜衣冠戰甲,三是特彆再許馬首掛十轔,府第四宅八院,門前允許擺九辮金駁獅子,禮儀規格之高,等同三公九卿,尊貴無比。是日平明,臨風著金衣冠,戴寒爍甲,由謁者導引,一人獨自由門口棄馬換車先入殿堂,後金澤等人才依身份地位依次進入室,殿廷上車騎戍卒、旌旗號角,陳列整齊。俟大同諸官就位入殿,相繼拜賀。舉動稍不如儀,便被禦史帶出!一絲不苟的遵照古人禮法,大典中森然嚴肅,無敢喧嘩失禮!其實要說起來,臨風之所以能夠得到這麼奢華和厚愛的禮儀,這除了玄宗的另眼相看分不開外,其實更多的是他自身努力爭取到的!要知道,從名不經傳的無名小卒,到如今權傾一時,擁兵十萬,坐收河東諸道的大將軍。那對於臨風而言,也不過就是在短短的數個月間的事情。嚴格要算的話,假如大唐假如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麼即便是平步青雲,那麼臨風大概也要十幾、二十年才會有今時今日的成就;而從任何一個方麵看,無論是玄宗掌朝後,還是整個大唐開國後,臨風的升遷速度,也絕對是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匹敵的!所以臨風有實力得到這樣的標準,而且玄宗皇帝給了這樣的標準外,也不怕彆的將領會反對和不服!——因為臨風他夠資格,他的功勳加起來絕對有這個資格來壓下一切反對聲!要比起恪守禮儀,注重倫綱,喜歡繁文禮節,注意禮儀舉止的古人而言,現在正在台上被司儀耍的團團轉的臨風,簡直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野蠻人!從天剛一蒙蒙亮開始,臨風就被彩婷從房間裡溫暖的大床上拉了起來,穿上了華而不實的鎧甲!這樣的東西,不用太過於了解和研究,隻要隨便一眼,臨風也敢擔保衣服除了可以增加自己的威儀外,絕對沒有第二個作用。——要穿這東西上戰場,鐵定玩完!穿完後就是坐著打扮的就像馬戲團馬匹的所謂“駿馬”,被運送在大道上“遊街”的一圈!看著他們這些大同百姓們露出那種敬畏夾雜著羨慕與恐懼的眼神,臨風差點就栽下馬來。好不容易在眾人那種要吃人的眼光中到了門口,那個混蛋司儀居然還不放過自己,要自己棄馬換車,離開了那匹廢馬,居然又乘上了怪車!真是他媽的,人也女馬白勺!——難道古人就沒有一個有品位的嗎?在被眾人圍在大堂中央的臨風一聲又一聲的抱怨裡,所有的賓客都已經陸續到來。找到了符合自己身份的位置:金澤站到了東邊,臨風的右下手處,他身後的就是一幫同樣來祝賀木臨風的士林學子。——作為木臨風每戰必先躬親的第一謀臣,現在他當初與楚文成之間的爭端,也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而金澤儼然也已經成了眾學子中的領袖!站到臨風左下手處,也就是軍中那一批將領了,因為臨風所帶的嫡係部隊,也就是逞扈、郝平那一幫人沒有回大同,所以這個地方的首席,就隻有讓剛剛在井口徑大戰中立了大功的火烈來站了,他身後的就是大同府留守的武將軍官們和彩婷、秀青一夥!除卻這兩麵外,在臨風前方,有著一隊前來觀禮、地位崇高的賓客,其中庫賴和柳如煙就在其列,他們身後的就是各族跟臨風方勢力較為親密的外族人。因為所有的來人,都是逞四角狀分布的,除去這三方外,另外最後剩下的一隊,自然就是臨風一手扶植起來的大同豪商們。在古代,所謂階級有“士、農、工、商”之分,商人是最沒有地位可言的;而這一次,臨風能夠破天荒的廣派帖子,邀請他們這幫充滿著“銅臭味”的“下等人”,來參加這樣的盛會,這不得不使他們感動莫名。不用說,站在豪商們首席的,就一定是商人們馬首是瞻的楚家家主,楚景山那隻老狐狸了!不過,說起來,他身旁那個小女子是……似乎是個盲人啊?“請木大人接旨!”隨著司儀一聲鬼哭狼嚎、特彆賣力、聲嘶力竭的吼叫,臨風的環顧的眼神也就到此為止了!輕甩了下自己銅甲下擺,今天的臨風可以說是真的猶如玉樹一般,臨風傲立而雄視四野,雙膝下跪並大聲疾呼道,“皇上玩水、玩水、玩玩水!”“有請公主!”司儀並沒有在意臨風刻意的怪腔怪調,而是緊湊的宣布了接下來的程序,那就應該是遠道而來的公主出場了。據稱,當今聖上和楊貴妃最寶貝的女兒,也就是平華公主,今年才年芳十八,高雅大方,宛若秋棠,簡直是美的不可方物。眾人中,無論是男女老少,也無論是有聽過平華的名字和沒聽過平華名字的,大都數都不禁伸長了脖子,望著大門口,像要一瞻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