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亂如麻(1 / 1)

千騎卷平岡 驚·神 2694 字 2個月前

第一章心亂如麻兩日後,大同城府“木大哥今日的精神不錯啊!”推開了用名貴繡紙層層撚貼的窗戶,一縷明媚的春光,由彩婷那纖纖小手中透過,照射進臨風那密不透風的豪華大屋內。隻覺得眼前忽然由昏暗變到明亮,沒有能立即適應的臨風,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原來,不知不覺間,又過去兩天了。“是啊,都已經躺了兩天了,木頭假如還暈沉沉的,那就不是木頭了?”一旁的秀青,還是在屋內的桌子旁唧唧喳喳的,一點都沒有為兩日前的那場曠世大戰而感到心悸。“哦,不是木頭?那又是什麼?”彩婷抿了抿自己的小嘴,微笑的問道。“是朽木啊,所謂‘朽木不可雕也’,大概就是指病懨懨的木頭吧!”“哈哈哈!”屋內的眾人聽到秀青的回答,不約而同的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的確,其實正如秀青而言,假如沒有一點咄咄逼人的氣勢和氣定神閒的樣子,木子淵就不是木子淵了。就在大家善意的輕聲哄笑的同時,誰卻也沒有看到,低頭不語的臨風,看著秀青那眼中思索與為難的眼神……木臨風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從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大概不會是!郭子儀這一次,在他身後的所作所為,雖然也是被逼無奈,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也是為了大局著想;這些種種事情,雖然每每想來除了讓他火冒三丈外,他也是可以理解的!氣憤歸氣憤,但是臨風卻還不至於不認大體:做為一位任意一個念頭,就可以隨時決定天下命運的大元帥而言,郭子儀放棄井口徑而選擇揮師平沙渡,雖然起初難以抉擇,但是這個決定就整個對於天下的意義而言,卻非常理智和正確。——假如是自己站到郭子儀那個位置上,臨風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下達什麼樣的命令。環眼看著周圍無雙、彩婷、郭衡、韓封城和陸常信等人,再看看一邊到現在還是充滿著天真笑容,無憂無慮的秀青;回想起當日的危機,以及當時在戰場上的那生死存亡的片刻,臨風就不能夠保持平和的心態,去麵對郭子儀,和原諒他相當於,等同背信棄義的在自己身後插上一刀的做法!不僅是臨風無法忘記,也不會忘記,就算是參加過“井口徑之戰”的所有兵卒,他們也絕對不會忘記,那腥風血雨的半個時辰。仿佛當時的一幕,就在眼前……一瞬間,進攻方和防禦方整個的形勢,就逆轉了過來!背麵受到不知名的進攻,這讓史思明都感到莫名其妙;而臨風,則根本就不管是誰,也沒有時間去理會是誰,立即就抓住這最後一搏的機會,下達了再堅持片刻的命令。早就有人曾經言道:戰局似水,而水無常勢;故戰局之中,沙場之上,戰局也是沒有絕對可言,戰機也是稍縱即逝。戰場上的一瞬間,可以讓一個曾經縱橫天下的梟雄飲恨,也同樣可以讓一個無名小卒成名;而臨風所沒有預料到,所等來的那一瞬間,卻改寫了整個曆史……“後麵怎麼了,混蛋!”原本騎在馬匹上,責令全軍衝潰前部,敢於擋住自己進路敵軍的史思明,忽然感到後方陣腳大亂起來。“元帥,後方有敵襲!”“怎麼可能?我們後麵哪來的敵人?”隨著史思明那錯愕的神情,後方的潰敗和動蕩已經不可避免和克製的擴散開來!無論是相信也好,還是不相信也好,動蕩已經是事實!一波一波像衝擊的水流一樣,不斷的使得原本隻把注意力用來應付臨風大同方麵的軍隊,打的落花流水!可是除了後麵外,前方的混亂卻同時又如同雪山崩摧,由遠及近,亂哄哄的形勢仿佛滾雪球一樣,呼嘯席卷而至。喧天的哭喊聲、怒罵聲、膽寒聲,漸漸湮沒了臨風的視聽——那是短暫的愣神後,瞬間回過神來作出的一個驚人決定:以幾千殘兵,大肆反攻!“火烈,機會來了。傳令下去,讓大家不僅要堅持住,更要趁此動亂一舉殲滅敵軍!”此等良機又怎能錯過!臨風軍的士氣因為那不知名的援軍,而感到大幅度的提升,這樣一來,就與後麵進攻史思明大軍的隊伍遙相呼應。兩麵夾擊下,叛軍不斷的受到後方的莫名其妙的攻擊,也不斷的受到前方威力驚人的火器和重弩的威脅,形勢一下子就忽然由高歌猛進的狀態中變的惡劣起來。“大家聽著,決定最後勝負的時刻終於來了;步兵隊伍不變,請重騎側翼收縮陣型,大家與我重整旗鼓,趁此良機一鼓作氣直搗黃龍,一戰定乾坤!”位於馬其頓方陣最前方的重騎隊列中,女子的急呼,瞬間點醒了勞累的眾人,使得剛才還被一路打壓的兵卒們勇氣翻倍,熱血沸騰!不僅是口上鼓舞著,行動上無雙更是一揚手中“百戰”,跨下戰馬一聲長嘶,準備和側翼合圍而來的騎兵們開始衝擊對手;突厥送來的良種戰騎也果然不凡,即使陪伴主人嘶殺數個時辰,依舊神駿異常。隻在一會兒後,等到騎兵們上前一些,無雙左手即使勁一勒韁繩,夾著馬腹的雙腿微一用力。那馬兒前蹄陡然揚起,嘹亮馬嘶聲中,疾馳而出,兩個逃至陣前的史部叛軍,隻及慘呼一聲,就被生鐵鑄就的馬蹄踐踏馬下,頸骨斷裂,死於非命。“殺!”無雙鼓舞士氣的這一手著實漂亮。一聲怒喝,手中百戰刀更是連取叛軍首級,鮮血飛濺,刹氣騰騰!直讓己方士卒信心百倍,敵人心驚膽戰。整個重騎方陣眼見無雙勇猛如斯,士氣陡然劇增,一個個揮舞手中兵刃,根本忘記了苦戰的疲憊、傷勢的痛楚!這些烏衣黑甲的重裝騎兵,戰鬥力本來就超群,這一刻發起狠來,數人掠出方陣,直衝叛軍,勢頭之猛,真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所到處刀光閃閃,血肉橫飛,震天斯殺聲中,不知又有幾多史部叛軍喪生刀下。無雙此舉,不單單是對重騎,旁邊掠陣的火烈步兵方陣,臨風輕騎方陣亦受到鼓舞,如法炮製,侵入陣中的叛軍如驚弓之鳥,刀斧過處無不喪生殞命。這些可憐的家夥大多身受烈火焚燒,煙熏火燎之苦,到頭來仍舊逃不出一死的夙命!人世命運在戰場上瞧來分外多變無奈,這些被冠了叛逆之名的士卒,又有哪一個無父母無妻兒?臨風心中悲涼陡生,自己手上的長刀,從刀刃到刀柄無不被鮮血染紅浸透,自己的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的鮮血人命,時到今日早已經算不清,也不需要去算了。戰勢依然在繼續,隻是在這樣激烈慘烈的戰陣中,另有一個變化更是眾人包括臨風在內的眾人,都始料未及的——風向陡然逆轉,火凰投下的火種從井口徑,順著數百裡長的燕涼道一路蔓延了過來。方陣中的大同士卒們眼見前方無邊無際的狹長窄道上,一條火鏈正用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席卷過來,大火來勢猛烈,當中更有重重人影,奔逃哭喊,嗷嚎慘叫,逃得慢一點的,很快被身後的人流馬匹踐踏腳下,成了眾人的踏腳鋪路石!踩倒的人,被濃煙和烈焰團團包圍,燒得抱在一處,身上衣裳鞋襪也都成了引火助燃之物,血肉之軀很快變著焦灰一樸,焦臭之氣衝天。被吞噬的人群,口中慘呼如夜梟戾嘯,那聲音聽過的人終生難忘,淒慘至及!眾人麵上冷汗如雨,不輪是正在寄希望於萬一拚命逃命的史軍,還是已經斬殺敵人到麻木的大同士兵們,眼前的場麵哪裡還像是人間,就算是鬼蜮地獄也不過如此!當日是誰曾戲言過,連打掃戰場的工夫都可以剩了:人世無常,來去若清煙!天邊紅光烈焰喧天依舊,地上焦屍斷肢遍地,一晝夜的工夫,這井口徑早已經翻天覆地,滿山的紅杉綠樹化為煙塵,尚在燃燒著的一些斷枝下掩埋了無數骸骨屍體!…………雖然說是隻要再堅守片刻,卻也整整有半個多時辰才結束了戰鬥;結果讓人不敢相信,臨風贏了,不知道是誰斬殺了最後一個闖入的敵軍,以史思明的全線潰敗和臨風大同方的大獲全勝而告終,直到戰勢止息,所有的人都仿佛依舊沉溺在這場噩夢中,不可自拔!看著滿眼的灰燼,生和死,萬仞長。臨風不知道是實在被煙熏火燎熱的難受,還是一時心裡發慌,口中不禁重複呢喃著“酒”!這一句不明不白的話,讓站在他身邊的火烈,感到為難不已:“將軍,現在還在戰場上,要去找酒的話……?”“明年,這裡的釀的酒,一定是天下第一美物!”歎了口氣,臨風繼續著不知所言。“我不明白?將軍!”這話更讓火烈疑惑。“你不需要明白!”臨風的聲音悲切而蒼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懷,全身的戰袍也仿佛此刻的心境早已支離破碎!持續一夜一晝的激戰,也隨著夜暮再次降臨而沉靜,轉而變作一份悲愴荒涼。醉臥殺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願得此生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地上,腳下的這片的土地,沒有一寸不被鮮血所浸透,征戰未回的男兒們,埋了他們的血肉屍骨在深深的地下。來年,春回之時,這片飽飲血淚的荒涼土地,想必也分外肥沃!亂世中,烽煙戰事連綿,望來也如此刻夜色,無窮儘!何日,方可見昔日盛世太平,江南十裡織錦,薔薇開、春酒熟!隻是,這樣的美景又要多少男兒的熱血換得,又要待到何日才能重現?前事完“好了,都過去了,子淵你也不要再想太多了!”郭衡看著臨風一臉不自然的樣子,拍了拍臨風的肩膀,不禁開口製止了大家的笑聲。“是啊!其實這一次,運氣實在是不錯,居然太原方麵在自己這麼窘迫和兵力不足,自顧不暇的情況下,還能分身救援我大同,這真是雪中送炭和有情有意啊!”緊接著郭衡後麵,說這話的,也就隻可能是韓封城這老將了;但是和郭衡剛剛勸解的意思不同,沒有仔細想的韓伯父,這話說的在臨風耳中,就有些會讓人產生歧異了……“是啊,南路的太原地區有情有義,那你東麵的郭帥又是什麼意思呢?居然大開井口徑!”果然,臨風再聽完韓封城的話後,眼中或多或少,不自覺的有了一絲怨氣!“咳、咳!”陸常信看到自己的老友說話的味道不對,趕緊咳嗽出聲!對於郭公這一次抽調大量兵馬,才造成了井口徑防禦空虛,大同直接暴露在敵軍兵鋒之下,子淵這才兵行險著,毅然出擊,險些難以生還的事情,雖然外人很少人知道,但是陸常信、郭衡彩婷這些人還是了解的,隻是不告訴秀青罷了!“對了,那一天到底來的是誰的,怎麼子淵你都沒說起!”不管有沒有用,陸常信還是打出了太極,趕緊轉移了話題。“是李大哥麾下的大將段秀實!”悶悶不樂的,臨風說的話也有些意興闌珊,“當時在李大哥得到大同被攻擊的消息後,立即由分兵防守的太原其東恒山,太行兩處險要,汾河、黃河兩條天險抽調四千人,神不知、鬼不覺翻越天塹,尋找著機會偷襲史思明大軍,這才誤打誤撞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使得自己原本隻是想打一場‘心理戰’的戰役變成了後來的‘殲滅戰’,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那麼為什麼段將軍沒有和木大哥見麵呢?”手臂上正裹著紗布的無雙,這個時候出聲問道。“太原地區,戰火連天,雖然這一次一把火,燒得井口徑屍橫遍野,燒掉了史思明十萬大軍,但是史思明逃逸不算,太原還有著幾十萬叛部呢!怎麼可以等閒視之?所以我連段將軍的麵都沒有真正的見到,隻在他派來的小卒傳話後,立即就看他們回去了!”看著無雙那一隻裹著厚厚紗布的手,臨風一時間有些感動,畢竟,那是和自己出生入死時,留下的最好憑證,所以說話的時候也特彆的溫聲溫氣的!——這可是原本從前沒有的現象。“哦!”在臨風歉意的注視下,無雙的臉上有一點嫣紅。本來對彩婷把自己的根本沒有受傷的手包的像粽子一樣還有些怨言的她,現在總算是得到安慰了;偷偷的斜了一眼正在邊上賊笑的彩婷,露出了個羞惱的神情。“好了,我累了!”臨風忽然就在大家聊興正高的時候,出口說道,一臉的索然寡味,煩躁的心亂如麻!看道臨風這樣說,大家也隻能慢慢的告辭了,隻留下一串幾個丫頭們囑咐他好好休息的話語。“不對啊!打了勝戰之後,怎麼看他不僅沒有開心起來,反而更鬱悶了呢?”就在走出房門的時候,秀青有些奇怪的說。眾人隻是善意的看了秀青一眼,並沒有人說出原因,最後卻都是默默的走開了!“到底怎麼了?”秀青還是一臉的奇怪!……初春時節,冰凍了一整個凍日的大同府邸,也如同已經飽受戰火荼毒後,而漸漸複蘇。大同幽靜的後花園中,春日的繁花綠柳嶄露頭角。荷花池內的碧水也回暖了,急不可奈的幾枝嫩荷,抽出水麵,越發秀氣清雅。池塘邊的涼亭中,石幾上精致的瓷杯,嫋嫋的茶香撲麵。旁邊坐著的兩位美人。一個錦衣華服,絕美豔麗,一個素衣淡裳,沉靜如水。這二位美人,若不坐在著溶溶春色美景中倒好,這一坐,眸光流轉間竟讓這春色十裡的大好景致都失了顏色!“姐姐為什麼不去屋裡見過木將軍!”一個略微帶些冷漠的聲音忽然在花園響起,打破了原本的寧靜。“為什麼要去見他?”柳如煙手上的動作不變,還在沏著茶,也依舊輕柔的將手中景德壺內如碧玉般的茶水,注入已經,經過文火燒炙的茶杯裡,靜靜的享受著大戰過後的片刻餘韻。“難道那個男人,不是如煙姐姐你想要的歸屬嗎?”沒有多餘的情緒,那位文靜的小美人,性子還是那麼惜字如金,沉靜如水!“你還知道什麼?”揮一揮衣袖,柳如煙的嘴角彎起,遞過一杯溫茶。“什麼都知道!我是眼盲心未盲?”隻感到手上一陣接觸杯子後的溫熱。看不到任何東西的小美人卻有著非比尋常的敏銳第六感。“那麼就不要多說什麼,”柳如煙黯然的說,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來,“我們是不可能的!”“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上天是公平的,並不會讓世人感到損失。有得才有失,有失才有得,而隻有先‘失去’再‘得到’這樣的‘得’,才是永恒不變的‘得’,永遠不會離開自己!”楚靜秋的語氣裡,充滿了對命運的無奈和對人生變化無常的乏力感,“上蒼奪去了我的眼睛,讓我一輩子隻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但是同樣的,至少它又給了我活著的希望和凡人不可比擬的預感!”“到底在說些什麼啊?你知道嗎?靜秋妹妹,你都快變成一個神婆了。”半月般的娥眉微蹙,支著自己下巴的如煙鬱悶的說!“沒有說些什麼,我隻是在感歎自己的命和姐姐你同樣的命?”勉強的打起精神,楚靜秋的臉上也頗不自然。“什麼命?”突然由好好的品茶,說到這麼玄乎其玄的話題,柳如煙感到奇怪無比。“共侍一夫!”“啪!”柳如煙手上的茶杯微微一抖,景德鎮的六隻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對的茶杯,已經少了其中之一。因為憑直覺,柳如煙感到自己眼前這個二八年華,素絲烏黑如鑒,繁星水眸,碎玉貝齒的小美人,不是再跟自己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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