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誰是誰的債(上)(1 / 1)

青瑤夫人 靜江 1828 字 2個月前

我們加起來才四百來人,要想對戰局起到影響是根本不可能的,隻有搞突然襲擊,乘敵不備,看能不能將江文略自羅婉手中救出來。黎朔、楚泰都身經百戰,黎朔更在前陳國的虎賁營呆過,針對此次行動,他們迅速定下了策略。燕紅、雲繡、鄧婆婆以及十餘位弟兄們的女眷,再由劉明撥二十人,負責保護早早,暗中跟在大隊伍後麵,並約好了萬一分散後重新會合的地方。我和其他的人,星夜趕往淮陰。如果江文略還在淮陰,想辦法將他誘出來,把他打暈帶走;若是羅婉已經動手,他已趕回東州救江家的人,那麼就隻有到了東州,看看形勢再作決定。黎朔帶人到附近的縣府搶了一批馬回來,沒有多話,我們星夜兼程,一路向北,不過數日,便趕到了淮陰。尚在淮陰城外的山坡上,便看到了城頭上高高豎起來的洛王軍軍旗。我心情複雜地看著那熟悉的軍旗上繡著的五爪金龍,險些落下淚來。難道真的太遲了嗎?由軍旗番號可以確定,拿下淮陰的是兌澤營。再看城內外的嚴密態勢,我們已無法偷偷地越過淮陰城去往東州。若是拐道,起碼得多花三天的時間。想起青瑤軍中能歌善舞的苗蘭正是由我作主許配給了兌澤營的統領莫海平,而苗蘭成親後,耐不住寂寞,自己又組織了一支娘子軍,跟著莫海平在前方作戰,我靈機一動,讓黎朔悄悄進城,去將莫海平和苗蘭秘密找來。苗蘭幾乎是衝過來撲進我懷中的,興奮得胡言亂語,倒是莫海平穩重,行禮道:“夫人,您怎麼來了?”苗蘭這才覺得不對勁,問道:“是啊,夫人,您怎麼到淮陰來了?您不是帶著早早去琺琅城了嗎?”我向一邊走出十餘步,二人跟上,見我鄭重的神色,莫海平似是醒悟過來,悄聲道:“夫人,您去琺琅城,是不是惑敵之計?”我露出讚許的微笑,苗蘭一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夫人神機妙算,每次大戰都能一計定乾坤,怎麼這次倒走開了?”又推了推莫海平,“我沒說錯吧?”我壓低聲音道:“大將軍和我定下計策,力求一舉拿下永王軍,你們千萬不可泄密。”二人連連點頭。我問道:“這邊形勢怎樣?”莫海平道:“我們是昨天才攻下淮陰的。之前江家老二駐守此處,但從前兩天開始,永王軍開始大舉撤離,大部分去往樹達等地支援江老大,小部分隨著他撤往東州,隻留了很少的人駐守淮陰。大將軍似是早就估計到了這種情況,命我們在看到江二公子離開後便馬上占領淮陰,等樹達那邊大勝,再一起攻向東州。嘖嘖,大將軍真是神機妙算。”我的心稍寬,文略剛走兩天,也許,還趕得上。我壓下翻滾的思緒,平靜道:“你們聽著,我此次行動,是要一舉攻破東州,千萬不能走漏一點風聲。你們去準備四百匹最好的馬,再從俘虜身上扒下四百套永王軍軍服來,配好每個人三天的乾糧,撤走往東州方向的哨防,今夜子時以後再重新布防。”莫海平一愣,道:“就這樣?”“是,其餘的你彆多問。”我肅容道,“為防泄密,你隻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也彆向任何人提起,一切還按大將軍之前的命令行事,否則軍規處置,明白了嗎?!”說至最後一句,我的語氣已近乎淩厲。莫海平一挺胸,大聲道:“是!夫人!”有了最好的馬,三天的乾糧,又由莫海平和苗蘭親自護送過封鎖線,我們似離弦之箭,直馳向東州。也幸虧換上了永王軍的軍服,再加上劉明等人本身就是永王軍的人,我們走得極為順利。儘管一路上經過的州府已開始大亂,但至少,沒人敢攔截我們。駿馬急馳,寒風過耳,揮鞭間,我總是低頭禱告,讓我在下一刻鐘便能趕上文略,能看到他挺直的背影。可每當我抬起頭,眼中看到的,隻有天與地,原野與一片素白。又開始下雪了。雪花撲上每個人的麵頰,染白了我們的眉毛,我們在雪中飛馳狂奔,可直到看見東州城外寒山寺的白塔塔尖,仍沒能追上江文略。看著東州城門處駁駁血跡、滿地屍首,我幾乎就要脫力,坐在馬鞍上大口喘氣後,轉頭向劉明道:“劉兄弟,你帶幾個弟兄,想辦法混進城去,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好。”劉明迅速離去。小半個時辰後,他急馳回來,神色焦慮不安,我心中一沉,強自鎮定,問道:“怎麼樣了?”“我們晚了一步,羅婉帶著青陵軍作亂,將永王、王妃和江氏一族全抓了起來。可永王拒不下令投降,永王衛隊頑強抵抗,青陵軍退守王宮,永王衛隊將王宮包圍。雙方僵持不下時,公子帶兵趕到。羅婉以永王性命要脅,令他孤身入宮,公子照辦了,剛剛進了宮門。”我眼前一黑,腦子裡嗡嗡作響,勉力吸了幾口氣,鎮定了一下,問道:“劉明,文略留在王城外的將領,你認不認識?靠不靠得住?”“認識。是公子的心腹,對公子忠心不二。夫人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我緩緩道:“帶我去見他。”東州城內已是一片混亂,兵刃、屍首,遍地都是。寒冷的空氣卷過,充塞著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江文略留在王城外的心腹將領蒙俊與劉明交好,也對我的事情略有了解,聽罷我的要求後,猶豫道:“王爺和公子都在羅婉手上,強行攻打的話,會不會……”我道:“不是讓你真的打,你隻是裝作進攻,隻要能讓我們混進去就行。至於人質,你放心,羅婉不到最後時刻,肯定不會傷害你家公子。彆人進去沒用,但隻要我進去,便能引開羅婉的注意力,才有一絲機會救出你家公子。你隻等裡麵發出信號,帶兵強攻就是。”蒙俊思索片刻,毅然道:“隻有這個辦法了!其餘的人我們顧不了,先將公子救出來再說!”又向我長身一揖,“小的代公子謝過夫人!”情況危急,我們沒有再多說什麼,迅速換上從青陵軍死屍上扒下來的衣服,帶上兵刃箭矢。一切準備妥當,蒙俊一聲令下,永王軍向宮門發起了潮水般的進攻。青陵軍顯然沒有料到永王軍竟會在人質尚未脫險時就發動進攻,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宮門前一片混亂,待蒙俊帶領精兵壓過金水橋,我們迅速跟了上去。我們腳步急急,自刀光劍影間穿過。此時已是黃昏,天色漸黑,青陵軍忙於激戰,即使見到我們奔入宮門,也隻當是己方臨陣退縮的逃兵,咒罵兩聲而已。不多時,我們順利地潛入了宮門。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楚泰帶人分頭潛往宮內各處,想辦法爬上屋脊,占據製高點。還有一部分人,則潛伏在暗處,隻待這邊發起攻擊,便放火燒房。黎朔和劉明等人則護著我,借著暮色的掩護,潛向王宮中軸線上燈火通明的主殿。青陵軍將主殿守護得嚴嚴實實,我們潛伏到西南角的假山後,便無法再往前行。遙遙見主殿內人影幢幢,其中一個身影無比熟悉,我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急得五內俱焚。還未來得及想出對策,忽聽主殿內傳來羅婉的狂笑,伴著她的笑聲,一個人影從殿內飛出,落在地上數個翻滾後,弓起腰,痛苦地喘氣,卻沒有發出一絲□□。我幾乎就要衝出去,黎朔一把將我拉住,捂住了我的嘴,低聲道:“隔得太遠,救不了,反會危及公子性命,看看再說。”我的眼淚,如開閘的洪水,流了下來。文略。火光熊熊,將江文略慘白的臉照得十分清晰。他蜷縮在地上,右肋傷口的血汩汩而下,片刻間便將他的衣衫浸成了觸目驚心的殷紅色。羅婉手握長劍,自殿內一步步地走出來,又一步步走下石階。江文略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十餘名青陵軍過去,將他踢倒在地。“婉妹,他若死了,外麵的人可不好打發。你念在夫妻一場,還是留他一口氣吧。”低笑聲響起,一名身著紫色緞袍的青年男子從殿內走出來,麵上滿是得意譏諷的笑容。羅婉並不回頭,冷聲道:“你彆管我!看好那幾個老東西!”“舅舅臨走時可囑咐了我的,讓我看著你,彆壞了大事,你卻讓我彆管你。婉妹,你讓我聽誰的好?”有士兵搬過椅子,紫袍青年大喇喇在椅中坐下,斜靠著椅背,吊兒郎當地看著羅婉和江文略。從這話來判斷,他是羅弘才的外甥,羅婉的表哥,也是青陵軍的一員大將。羅婉仍冷冷地盯著江文略,寒風吹過,江文略劇烈咳嗽了幾聲,忽然抬起頭,看著她,神情痛楚,喘氣道:“婉妹,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話?”“信你?!”羅婉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江文略,我很想相信你,可是這些年來,你對我做過些什麼?”她緩慢地走向江文略,紫袍青年一揮手,便有十餘名青陵軍過去,護在她身邊。“你在青陵軍中安插內奸,挑撥離間,害得爹在小江口遭遇大敗,險些喪命,爹說是你乾的,我還不信,幫著你辯解。後來,杜鳳派人將你模仿爹和我的筆跡寫的那兩封信送給我,我才知道你根本就是想幫那個賤人洗冤!江文略,你騙得我好苦!”我的手止不住地顫抖。那兩封信,我以為還會有用,鎖在秘密的地方。隨狐狸南征離開洛郡時,怕戰場上有失,便沒有帶在身邊,不料竟被狐狸的人找到,送給了羅婉。羅婉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文略,冷笑道:“你為了幫那賤人救回那個小雜種,又甜言蜜語地哄騙我。那幾個月,我以為你真的喜歡上了我,一心想著能懷上你的孩子。後來真的懷上了,我滿心歡喜地幫你向爹要回了你的孽種,可是……”她聲音陡然拔高,“彆人都在背地裡說我生了怪胎,是不祥之身,你們家也從此對我不理不睬。我就奇怪,懷孕後我一直小心翼翼,不亂吃一點東西,怎麼還會生下一個怪胎?表哥逮了你的手下,從他口中逼出他為你抓藥的藥方,我才知道,你一直就在吃藥,讓我不能受孕!大夫告訴我,那種藥,並不能做到萬無一失,所以我還是懷上了,不過因為你身體受了損害,所以我懷的是一個怪胎!”她冷笑著走近,將長劍抵在江文略的胸口,咬牙切齒道:“你寧願蹋自己的身體,也不讓我懷上你的孩子。江文略,你真夠狠,對我狠,對你自己也狠!你做這一切,為的全是那個賤人和她的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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