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狐狸和我的陰謀(下)(1 / 1)

青瑤夫人 靜江 1558 字 2個月前

蹲到雙腿發麻,我仍在糾結。若回去報信,一來會讓野狼們知道我試圖逃走,二來今夜之後寨中的防守肯定會嚴之又嚴,我再也沒有機會逃出來。再說,我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若不趕緊逃走,隻怕再也沒有力氣走這麼長的山路,吊下這麼陡的山崖。可若是不回去報信------我回頭望向山寨,如霜的月色下,雞公山倒於這時顯出雞的輪廊來。雞頭位置,山寨寨門上吊著的燈籠如同微弱的星光,閃閃爍爍。老七這孩子,不知有沒有醒過來?醒來之後是不是還哭得那麼傷痛?鄧婆婆有沒有在咳嗽,屈大叔是不是還在燈下看著醫書、熬著膏藥?目光往下移,是山腰,有著依依流水、青青稻田的山腰。我咬了咬牙,極緩慢地挪動雙腿,待針刺般的發麻感完全消失了,才一步一爬地挪下小山坡。下到山路上,我仍不敢走快了,雖然明知子時快到,仍隻敢極輕地向上走。待離雞爪關很遠很遠了,我才發足狂奔。懷著五個多月的身子這樣奔跑,不到一會我便支撐不住,隻得放慢了腳步。可月兒在不停向西移動,我似乎聽見山下有大群人在攻上來,眼前也似乎看見豹子頭死去那夜的大火再度將雞公寨吞沒。口中焦渴無比,心跳響如鼓擂,我咬著牙繼續往山上跑。寨門口的兩個哨兵仍在,我卻不知他們是不是三寨主的人,隻得在離寨門不遠處停住腳步,待呼吸完全平穩,心也跳得不再那麼厲害,才略帶悲傷地走過去。哨兵顯是被我嚇了一大跳,打開寨門迎上來:“大嫂,您、您怎麼------”我低聲飲泣:“今天你們大當家下葬,我、我這心裡不好受,到外麵走了走----”哨兵還在撓頭,我已走入寨子。因為不知有沒有三寨主的人在暗處埋伏著,我不敢直接去拍二寨主和五寨主的門,估摸著最好先喚醒老七再去通知彆人,便端了盆水,裝作去照顧老七的樣子,推開了他的房門。老七卻不在房中,我的身子頓時冷了半截,隻得轉去狐狸的房間。時間緊迫,顧不了所有人,好歹把狐狸先藏好了再說。狐狸屋裡的燭火不知什麼時候滅了,屋中較黑,我摸索著進了門,卻被一把椅子a得跌倒在地。我忍著痛爬起來,摸到床邊,摸了摸床上的被子,舒了口氣,狐狸還在。我一把掀開被子,摟住狐狸的雙肩就往地上拖。他比我想象的要沉許多,剛將他拖下床,我便吃不住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由恨恨罵了聲:“死狐狸,這麼重!少吃點會死啊!”我正要爬起來再拖,忽有一隻手從黑暗中伸過來,捂住了我的嘴。我的心陡然跳到嗓子眼,正要掙紮,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嫂,千萬彆叫!”我立馬停止掙紮,老七也鬆了手,仍將我手中的人拖回床上,又爬回來,壓低聲音道:“大嫂隨我來。”我徹底無語,狠狠踹了他一腳,老七也不敢叫出聲,隻抱著腳跳了兩下。我們貓著腰出了房門,趁黑溜到廚房,從灶後的木門出去,再往上走一段,小樹林中,密密麻麻站了上百號人。夜風急湧,卷得一人衣袂翩飛。他緩緩轉過身,林中黑重,我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卻聽得出他聲音中含著濃濃的喜悅:“大嫂,您去了哪裡?大家都急壞了。”我恨不得將他的狐狸皮給剝下來,怒道:“你們捉王八也不叫我,還把我一個人丟下讓王八吃,太不夠意思了吧?”老七忙湊過來道:“大嫂誤會了,我們正要去叫大嫂,卻發現您不見了。六哥急得直跳腳,所幸您回來了。”他又好奇地問我:“大嫂究竟去了哪裡?我找得喉嚨直冒煙。若不是六哥眼尖發現大嫂回來了,等會可-------”我瞥了狐狸一眼,又迅速將目光移開,淡淡道:“今天你們大哥下葬,我心裡難受,到雞爪關他陣亡的地方坐了坐。誰知聽見兩隻王八講話,知道他們要將王胡子的人引上山,便想著跑回來通知你們,哪曉得你們竟是做好了套子,隻瞞著我這個當家大嫂!”想起在小山崖頂的痛苦糾結,這一路跑回寨子的驚懼害怕,再想起這數日看著“昏迷”的狐狸時的傷懷,我越說越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月光斜斜地照進樹林,狐狸看著我,雙眸中似閃著欣喜的光芒。他笑了聲,卻又頓住,然後冷了聲音道:“來了!”王八捉得很順利。在小樹林裡的這上百號人是大家以為已經去了黃家寨收繳戰利品的四寨主等人。五寨主也悄悄帶著人埋伏在了山寨四周,隻餘二寨主和他的手下作為誘餌呆在房中。待王胡子的人衝入山寨,二寨主“及時”地發現了敵人,並大呼小叫,帶著手下拚命抵抗。王胡子的人要放火燒山寨,自是隻能點燃無關緊要的房屋。王胡子打得十分吃力,這時三寨主帶著人趕了回來,見雙方相持不下,而寨中已是火光衝天,又有人在喊著五當家和六當家被殺死了,他似是猶豫了一陣,才帶著人直殺向二寨主。火光將寨中情形映得很清楚,狐狸在林邊負手看著,搖了搖頭,嘖嘖道:“三哥真是下了狠心了。”我歎了聲,低低道:“何必呢?就是當上了大寨主又有什麼好?”狐狸忽然轉頭看向我,我離他太近,他這一偏頭,臉近在咫尺,嚇得我急忙往後一縮。他湊到我耳邊,聲音低沉得似摻雜了一絲特彆的情緒:“既然已走了,為什麼回來?”我張了張嘴,還在猶豫是不是要對曾逃跑的事情死不認帳,他卻又轉頭去看寨中戰況。二寨主帶著人且戰且退,三寨主一路緊追不舍。看著二寨主已退到林邊,狐狸歎了聲,拂了拂衣襟,淡淡道:“好歹兄弟一場,給三哥留一條活命吧。”三寨主看見伏兵四起時的眼神,就象一隻落入陷阱的狼,淒厲嘶嚎,想跳出陷阱,卻不得不一次次墜下,最後猩紅的眼睛中隻餘深深的絕望。待將王胡子的人徹底剿滅,將三寨主還活著的手下圍在包圍圈內,二寨主衝上前,將受傷的三寨主用力踩在腳下。“□□娘!早知你小子不是人,卻不知你連禽獸還不如!竟敢出賣兄弟?!說!聯剿黃二怪,是不是也是你走露的風聲?!”三寨主卻也硬朗,隻“呸”了一聲,死死盯著二寨主,眼裡要噴出火來。二寨主猛然抽刀,架在他脖子上,怒道:“若不是六弟機靈,看出你不對勁,整個雞公寨的人都會死在你這個王八羔子手上!我今天就要替兄弟們殺了你這個奸賊!”刀鋒閃著冷厲的光芒,也映著二寨主猙獰的麵容。“二哥!”狐狸負手而出,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嚴冷峻的氣勢。他眼神冷冷一掃,三寨主癱軟在地。二寨主隻是愣了一下,便收起刀子。我歎了口氣,知道從這夜起,雞公寨將是狐狸一人的天下。聽二寨主在嚷著要將王麻子開天窗、將三寨主三刀六洞,我一陣惡心,不想再看,正要轉身回小木屋,腹中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疼得我冷汗直迸,眼前黑暈,身形搖晃。有人向我撲過來,在我即將倒地的瞬間,一雙溫暖的手,用力地將我抱入懷中。我似乎又進入了如那夜一般幽遠的夢中。夢中的小舟在輕輕搖晃,象極了小時候娘將我抱在懷裡的感覺。娘在愛憐地將我的亂發理順,又在溫柔地輕撫著我的額頭。“青瑤、青瑤------”為何娘不是叫我窈娘,而是喚我青瑤?不管了,隻要娘能回到我的身邊,隻要能抓住這一份溫柔,便是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我緩緩伸出手去,想觸摸娘的麵容。“青瑤、青瑤------”可娘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我感覺到她將一去不返,我將再一次孤苦無依。心底的酸澀、苦楚、迷茫似洪水般噴泄而出,我猛然坐了起來,大聲喚道:“娘------”陽光從窗外斜斜射進來,我禁不住閉了閉眼,再微眯著睜開。窗下有個修雋的身影,恍惚之中,我竟以為回到了江府的小樓中,江文略正站在窗下靜靜看書,偶爾回頭看我一眼,唇邊有著輕柔的笑。可夢終會結束,一時的恍惚,也終有清醒的時候。娘早離我而去,江文略也已成為我今生最不願看到的人。我也仍然沒能離開雞公寨,無法回到想茲念茲的家鄉。我掩麵而泣,淚水漸由指縫淌下,又沁濕了衣襟。腳步聲由窗下到床邊,我抬起頭,一方絲帕靜靜地遞到麵前。“不用。”我搖了搖頭,泣道:“索性讓我哭一場更好。”狐狸低頭看著我,他的目光似帶著一絲憐惜,輕聲道:“你若再傷心,孩子會保不住的。”我一驚,狐狸又道:“你昨晚應該是跑得太急,動了胎氣。屈大叔說,這幾個月來你飽受驚嚇和委屈,又壓著重重傷心之事,這孩子,若再不小心護著,隻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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