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這晚, 中秋晚宴開在了靈雲殿, 靈雲殿新翻修過一次,從外麵看上去金碧輝煌, 殿外四周雕刻的都是浮雲精雕。萬歲爺帶著妃嬪們一起前往樂壇,祭拜過月神之後就帶著妃嬪們往殿內。康熙坐在最中央的龍椅上,最下邊是宜妃, 榮妃,德妃,惠妃被貶了位份,唯一的貴妃娘娘身子不適, 還躺在病床上。溫知許雖是嬪位,但眾人當中資曆最淺,因此被排在了嬪位的最後麵, 前麵是端嬪,安嬪李氏,還有和嬪瓜爾佳氏。除此之外,還有一位濃眉大眼的美人,瞧著渾身上下英姿颯爽的緊,這麼多人當中,溫知許就見過安嬪幾麵。正巧章嬪坐在她前麵, 溫知許側過身子往她那低聲道:“姐姐,那位是?”今個溫知許是精心打扮過的,身上穿的是萬歲爺賞賜的月光錦,燈光下一瞧閃著瑩瑩的光輝, 發髻帶著的是內務府新打造的一套蓮花簪。溫知許的一張臉原本就出彩,現在再加上這般光彩耀人的打扮,就連章嬪瞧著都慌神了一會,隨著溫知許的視線看過去,隨後才小聲道:“那是宣嬪。”“宣嬪來自博爾濟吉特氏,因是蒙古女子不怎麼受萬歲爺的喜愛。”章嬪的嗓音傳來,溫知許隨著點了點頭,正前方的宣嬪不知是不是感受到目光,竟恰巧轉過頭朝她笑了笑。她舉起手中的酒杯,朝著溫知許笑過之後抬頭一飲而儘。“倒是個爽快的性子。”溫知許也隨著笑了一聲,舉起手邊的酒杯示意,但卻隻放在唇邊沾了沾,並未喝下。四周都是絲竹之聲,琴瑟和鳴,大殿的正中央一群舞官在翩翩起舞,溫知許撐著下巴瞧的認真。原本坐著高高在上的康熙無意間往那瞧了一眼,見著她那認真的模樣眉心皺了皺,竟開口喊了一聲:“溫嬪?”右下方的溫嬪瞧的太認真竟一時沒聽見。萬歲爺的舉動,大殿中的眾人均暗自注目著,後宮裡的妃子們倒還算好,溫嬪在往日裡就是這般受寵,她們也瞧習慣了。“溫嬪?”康熙又喊了一聲,棉霧悄悄的伸出手扯了扯主子的袖口:“主子,萬歲爺喊您。”溫知許這才扭頭往上看去,稍稍歪著頭笑了一聲:“萬歲爺。”燈火之下,那抹笑容及其的絢爛,康熙眼神閃了閃,放在桌下的手伸往袖口,摸到那帶著圓潤的硬度之後,手指往上撚了撚。麵前的那雙眼睛還帶著疑惑,康熙勾起嘴角道:“坐下吧。”隨後抬手指著桌麵,身後的李德全道:“將這盅燕窩粥送到溫嬪那。”李德全點著頭,親自捧著那盅燕窩粥送到溫知許桌子上。溫知許行禮謝恩,又收獲了不少羨慕的目光。最上方的宜妃娘娘輕聲哼了一聲,但到底還是一句話都沒說,隻舉起手中的杯子將裡麵的酒水一飲而儘。倒是德妃烏雅氏見狀眼眸閃了閃,低下頭將手裡的酒杯轉了轉,輕聲道:“萬歲爺還當真是寵愛妹妹,倒是讓我們這些人瞧著羨慕的緊。”康熙聽聞,眼睛往德妃那看去。自上次之後,他便沒去過永和宮,德妃還是以往那個模樣,一身素色的旗裝,淡然的坐在那裡便讓人覺得歲月靜好。康熙勾起嘴角,“愛妃說笑了,”舉起手中的杯子,往德妃那示意了一番。德妃跟著拿起手邊的酒杯喝了一口,杯盞放在桌麵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宜妃見狀捂著臉笑了一聲,悠悠道:“德妃這麼多年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也不瞧瞧她那副模樣,都什麼年齡了還在那裝嫩。”“主子,萬歲爺在。”宜妃身邊的宮女小聲勸了一句。宜妃卻懶洋洋道:“怕什麼,本宮又沒說錯。”她素來都是嘴巴不饒人,說話的聲音也沒刻意的放小,周圍聽見的要麼是憋著,要麼乾脆捂起嘴角笑了起來。隻唯獨德妃坐在那像是沒聽見,渾身上下淡然的緊。這時,坐在後方的定貴人忽然站起來:“萬歲爺,今日恰好是中秋節,嬪妾親自為萬歲爺繡了個香囊聊表心意。”定貴人也是後宮中的老人了,但她卻是圓臉圓眼瘦瘦小小的滿是富態,此時紅著耳朵站在那裡倒是羞澀的緊。康熙瞧了一會,便揮手讓李德全下去拿。定貴人將香囊送出去之後,著實的鬆了一口氣。而今日康熙也算是給麵子,將那香囊拿在手心裡瞧了瞧還誇了一句:“挺好。”定貴人的臉紅了紅:“嬪妾這點手藝不算什麼,實在是班門弄斧了。”說著,撩起眼皮往德妃那瞧了一眼,才繼續道:“宮中何人不知德妃娘娘寫的一手好字,章嬪娘娘下的棋萬歲爺也誇讚過。”說到這,她停下來默了摸:“還有溫嬪娘娘的宮中時常的傳來琴聲,想必……琴也是彈得極好的。”這話一說,眾人的眼睛往溫知許那看去。眾人矚目,溫知許放下一直捏在手指中的杯盞,半撩下去的眼簾閃了閃,過了會才慢慢的站起來:“萬歲爺。”說著又扭過身,“定貴人說笑了,本宮的琴藝實在是算不得好。”定貴人放在袖子中的手攥的緊緊的,臉上的表情瞧著就是在害怕,但仍牽起嘴角繼續道:“溫嬪娘娘就莫在謙虛了,就連萬歲爺都稱讚過,您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她說著,乾脆俯下身:“也不知今日中秋家宴,我等有沒有這個榮幸聽娘娘再談上一曲?”話都說到這般,溫知許自然沒法子不能再推脫,轉過身往康熙那瞧了一眼:“萬歲爺?”康熙瞧著麵前的人一眼,淡淡道:“既然這樣,溫嬪就彈上一曲吧。”萬歲爺下令,下麵的奴才們立刻將琴搬進來,溫知許自知逃不過,隻得一一將手裡的護甲取了往殿內中央走去。她坐下來,抬手試了試麵前的琴。揮手之間殿內傳出一片空靈的聲音,殿內的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不少,德妃原本拿著杯盞的手頓了頓,手指間已然泛起了白。宜妃眼睛一轉,笑著扭頭對身邊的萬歲爺道:“溫嬪妹妹一出手,果真就是不同。”“是啊。”康熙眼也不眨的看著麵前的人,“溫嬪,是個好的。”宜妃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垂下往德妃那瞧:“到底是大家出身,精心教養過的人就是不同。”能坐在這的人,有幾個不是大家出身的?唯獨……唯獨德妃烏雅氏,當初不過是宮女出身,爬了萬歲爺的龍床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德妃麵上瞧不出,但垂在身下的手卻跟著抖了抖。康熙往下正l瞧的認真,一時沒聽出宜妃的弦外之音,竟也跟著點了點頭:“確實不同。”宜妃瞧見這模樣,整個人都樂了起來,就連低下的溫知許瞧著都順眼起來。上方的暗鬥,溫知許尚且不知道,試了試琴聲之後,她便彈了起來,空靈的琴音一時從手指之間傾瀉而出。“是《霓凰羽衣曲》”宜妃轉過頭,卻見萬歲爺不知何時已經閉起了雙眼,她垂下眼簾往低下的人那看去,那人素著一張臉,卻抵不過臉上的光彩,眉目張揚,風流明媚。她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比不過她那般的年輕。彈指之間,一瞬而逝,溫知許扶著棉霧的手站起來:“萬歲爺,嬪妾獻醜了。”康熙睜開雙眼,滿是驚喜,大笑一聲站起來正要往下走,迎麵卻走出一個手捧著托盤的宮女,滿托盤的酒水全部閃在康熙的衣服上。“放肆——”康熙還沒說完,身後的李德全就大吼一聲。“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宮女連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奴婢不是故意的,還請萬歲爺責罰。”她說著,就悄然間抬起頭來。李德全瞧見臉色一變,連忙湊到康熙麵前正準備說話,卻見康熙道:“滾下去。”他說罷抬腳正準備往下走,卻見那宮女忽然間捂著肚子開始道:“萬歲爺,奴婢的肚子好疼。”“萬歲爺,這是那晚德妃娘娘宮中的那個陳氏。”李德全不知出了何事,急忙湊在康熙麵前小聲道。康熙聞言,臉色都變了變。而趴在地上的陳氏忽然捂著肚子抓住康熙角,抬起的臉上滿是淚水:“萬……萬歲爺,奴婢的肚子好疼好疼。”“這……”宜妃離的最近,瞧的也最清楚:“這宮女倒是與溫嬪有三分像啊。”這話一出,滿堂皆驚,眾人的眼睛全往大殿中中央的溫知許那瞧去,爬在萬歲爺腿邊的陳氏也抬起頭來,將那張相識的臉完完全全的露了出來。“確實像極了。”端嬪偷偷的咋舌,再看陳氏捂著肚子,忽然道:“這宮女不是懷了身孕了吧。”兩人如此的像,一瞧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再看正中央的溫嬪就覺得有趣了,“溫嬪如此的受寵卻久久沒動靜,這個贗品倒是有福的,悄然之間肚子居然有了動靜。”剛剛還風光萬千的溫嬪,現在看來,倒有些像是個笑話了。若不是這宮女猛然間撞上來,怕是……還被蒙在鼓中呢。隻這般醜事,好在是在家宴上,若不然……康熙身上被潑了酒水,已然滿是狼狽,現在聽聞這些臉上一陣青白,爬在身下陳氏不停的哭,而站在正中央的溫嬪卻始終低下頭不說話 。康熙捏緊袖口,正要發火。卻見一直站在中央的溫嬪忽然間走上來,福了福身淡淡道:“既然這樣,還請萬歲爺讓太醫來瞧瞧。”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份已到,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