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吱嘎一聲被推開, 屋子裡麵說話的聲音立馬安靜了。李德全站在康熙身後, 渾身不停的開始顫抖。整個後宮可就隻有萬歲爺一個男人。而能在後宮的,除了不男不女的太監之外, 剩下的那就隻有侍衛了。剛剛他站在門口,親耳聽見那聲音渾厚又低沉,這般油腔滑調的調調分明是位風流公子。怎麼會, 會在溫貴人的屋子傳出來的呢?那個結果,李德全不敢想象,瞧著萬歲爺冰冷的臉,脖子一縮壓根兒不敢出聲。康熙沉著一張漆黑的臉, 挎著大步往屋子裡麵走,渾身冷氣外冒,雙手握成拳頭掐的緊緊的, 仔細一瞧就能看見手背上青筋冒起。他迫不及待的走進去,想將剛剛說話的人碎屍萬段。“萬歲爺——”屋子裡的棉霧聽見動靜,連忙出來查看,瞧見康熙那副模樣,心下一慌,立馬跪在了萬歲爺麵前。“滾——”康熙眼神裡麵摻著冰,見棉霧擋著了他的路, 明黃色的衣擺下伸出一雙黑色的龍紋長靴,一腳踹在了棉霧的肩頭:“給朕滾遠點。”棉霧被踹的往後一倒,康熙瞧都沒往她那瞧上一眼,刷的一聲撩起麵前的水晶珠簾, 水晶簾子開始啪啪作響。“溫知許。”康熙咬著牙,三兩步走進內殿。但想象中的情景沒有發生,隻見內殿中溫貴人坐在軟塌上,身子微微往前傾,手還掐在似雲的下巴上,沒有移開。她的貼身宮女似雲站在溫貴人麵前,正低著頭,紅著一張臉像是在嬌羞。“萬歲爺?”溫貴人瞧見一臉怒氣的康熙,十分驚訝:“您怎麼來了?”“朕如何不能來?”康熙咬著牙,將內殿裡裡外外的看了一遍,沒瞧見任何男人的身影。於是又將眼睛落在溫貴人那,直接問:“剛剛說話的人呢?”康熙眼睛都不眨的看著溫貴人,沒有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果然,溫貴人聽見之後,臉上閃過一陣慌張。康熙閉上眼睛,臉色一黑。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處置麵前的人,就見溫貴人長了張嘴,糯糯道:“除了嬪妾這屋子從來沒有旁人啊。”康熙看著溫貴人的眼神已經是加了冰的寒冷,聽聞之後表情淡淡的,雙眼之間一片晦暗,也不知是再想些什麼。“哦?”康熙微眯著眼睛,眼神一閃。但內心暴怒的情緒已經漸漸的穩定下來。如寒風凜冽般刺骨的眼神落在溫知許身上,冷眼看著她的失措與慌張:“剛剛那道男聲莫非是朕聽錯了?”不帶感情的語氣,凍的能讓人渾身發抖。更何況那語調裡麵還帶著諷刺與嘲笑。露骨的眼神落在溫貴人身上,大有她再說一句,就能立刻下命賜她去死的果斷。康熙的眼神那麼可怕,溫知許怎會不知道萬歲爺的想法。撂下眼簾,當作沒瞧見。屋子裡麵靜悄悄的,沒一會就見李德全走了進來,就在萬歲爺進屋的時候他已經帶著人將延禧宮上下都搜了一遍,但從頭到尾都搜仔細了就是沒有找到人。李德全來到康熙身邊,搖著頭低聲道:“萬歲爺,沒找到。”康熙一聽,看著溫知許的眼神更是冷了不少,漸漸的撩起眼皮冷冷的瞧著溫知許:“朕再問你一次,人呢?”“萬歲爺?”溫貴人一雙眼睛怯生生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實在是漂亮。若是以往,康熙瞧見立刻就會心軟,現在卻任由溫貴人瞧著他,板著臉的模樣無一絲的冰冷。溫知許站直身子,放在身前的雙手攥的緊緊的:“可否先讓奴才們都下去。”李德全聽聞,立刻看了眼萬歲爺,見後者點了點頭,立馬帶著似雲下去了。嘎吱一聲,屋子裡發出一道關門的聲音。康熙雙腿大張,跨坐在軟塌上。冷眼看著溫貴人期期艾艾的朝自己走來。“萬歲爺。”溫貴人上手,抓住他的袖口,上下搖晃了幾下。康熙抬起手臂,躲開了她的手。“萬歲爺,這兒當真沒有旁人。”溫貴人一見他這般,居然滿臉的委屈:“剛剛屋子裡麵,隻有嬪妾。”“當真是朕太寵著你了。”康熙一個起身站起來,眼裡沒有一點溫度,再也不想看溫貴人一眼,抬起腳就要往外走。幸好溫貴人手快,及時的上前將他拉住了。一臉急慌慌的閉著眼睛道:“我說,我說,萬歲爺我說還不成嗎?”康熙轉過頭去,就見溫貴人閉著雙眼直接急忙道:“剛剛說話的是嬪妾。”“萬歲爺若是不相信,嬪妾可以證明給您看。”康熙麵沉如水,冷眼瞧她能耍出什麼花樣。就見溫貴人先是坐在軟塌上,身子微微的往前傾,一手放在腿上,食指輕輕的瞧打著。“嘿——”她雙眼一眯,笑了一聲,一手掐著康熙的下巴:“哪裡來的小娘子,長的如此俊俏!”那眼神,那模樣,那腔調。活脫脫的一個風流倜儻的俏公子。康熙被自她嘿了那聲之後,麵色開始複雜,等她說完之後一張臉差點綠了。急忙上手將溫貴人掐著他下巴的手給拿下來,低吼道:“成何體統——”“萬歲爺。”溫貴人被吼的一臉懵,眨巴著眼睛嘟囔:“分明是您不相信嬪妾,嬪妾才證明給您看的。”“你居然還怪起朕來了?”康熙不可思議的看著溫貴人,上上下下的瞧了好幾遍,那模樣像是想將溫貴人看出一朵花出來。“嬪妾不敢。”溫知許連忙跪下去,可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沒一點害怕。康熙自她開口之後,就像是受了刺激,坐在椅子上瞧著溫貴人好久,都沒說話。可溫貴人跪不住,沒一會就拉著康熙的衣服下擺求饒:“萬歲爺,嬪妾當真不是故意的。”等她嘴都說酸了,康熙才咬著牙,狠狠的問:“朕問你,是在哪裡學的這些鬼東西,還有沒有點做為妃子的規矩?”他還沒開始訓她呢,溫貴人倒好了,眼睛一酸眼淚開始啪啪的往下掉。康熙瞧見,心裡一慌,連忙將人拽了起來,但一張臉還是漆黑的:“哭什麼,朕難道還冤了你不成?敢學著男人的腔調說這些混賬話,整個後宮也就你一人。”“嬪妾又不是故意的。”溫貴人還敢頂嘴,眼淚還是一樣啪啪的往下掉:“嬪妾從蘇州趕來京城選秀,路上扮作男子要方便不少。”對於溫府的事康熙是知道的,麵前的人是從小在蘇州長大,行事作風與一般的滿洲格格不一樣,有時候康熙瞧著覺得也沒什麼。隻聽她說女扮男裝,康熙又是一臉的黑線。“那人是眼瞎了不成?你這張臉哪有一點男人的模樣?”溫貴人的臉嬌豔又嫵媚,比一般的女子瞧著都要來的嬌豔如水,就算她說話能夠瞞過去,這張臉怎麼瞧也是女人的模樣。哪知溫貴人卻不樂意了,一雙大眼睛直直的瞧著他,也顧不上哭:“嬪妾有個雙胞哥哥,穿著男裝在安靈寺大半個月了也沒人發現。”“朕知道你有一個雙胞哥哥。”康熙翻了個白眼。隨後語氣一頓,不可確定的再問了一遍:“等等,你說安靈寺?”他說著,將溫貴人上上下下的瞧了好幾遍。“你說,你去過安靈寺?”溫知許垂下頭,語氣沮喪:“嬪妾當時是去看額娘。”正好她低頭的功夫,沒瞧見康熙越來越詫異的表情。“來人——”康熙朝外麵喊了一聲,站在屋外的李德全立馬進來。康熙一臉複雜的瞧著溫知許,卻扭頭對李德全道:“去挑一件朕的常服來。”“啊?”李德全一臉納悶,像是沒聽清。康熙轉頭:“快去,拿一件灰色的。”李德全一臉霧水,急忙跪下道:“奴才遵旨。”衣服很快的就送了過來,康熙的常服不少,但是點名要灰色的可讓李德全找了許久。滿頭大汗的跑過來,又被康熙趕了出去。康熙拿著那件灰色的衣服,垂下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隨後抬手指著衣服道:“給朕換上。”“啊?”溫知許一臉納悶,雙手上前拿起衣服,點著頭聽話的轉身去屏風後麵。康熙卻咬著牙:“就在這換——”“萬歲爺?”溫貴人雙眼一瞪,滿臉的不可思議。“給朕換。”康熙磨了磨後牙槽,語氣不容置疑。溫貴人委委屈屈的抬起手,當著康熙的麵哆嗦著解開身上的盤扣,外麵精致的小緞襖解開,屋子裡麵點著炭盆還是讓人渾身顫抖。溫貴人紅著眼睛,雙手一掀那件素色繡著合歡花的小襖子就掉在了腳底下。她雙手抱著胸口,卻聽康熙道:“繼續。”屋子裡麵不冷,所以溫貴人穿的少,緞襖下麵就隻有一件裡衣了。聽完康熙的話,她抬手試探的去拿那件萬歲爺的常服,手指才剛碰到那件衣服。康熙便不鹹不淡的來了一聲:“嗯?”溫貴人沒法子,隻能當著萬歲爺的麵又將裡衣給脫了。康熙的眼神落在溫貴人的白皙的頸脖處,打量了好長一會。過了會才冷哼了一聲,語氣淡淡道:“朕瞧著溫貴人的皮子才是比豆腐還要滑。”沒等溫知許反應,就將手裡的常服扔在溫貴人頭上,一字一句道:“穿上。”就算屋子裡點了炭火也還是一樣的冷,溫知許連忙接過衣服穿上,康熙比她高了不少,灰色的衣服一罩在她身上,大的出奇。“萬歲爺——”她抬起頭,看著麵前的人。康熙垂下眼睛,瞧著溫貴人的眼神複雜,糾結又欣喜,最後閃過一絲興味。將翹起來的腿放下,薄唇吐出兩個字:“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