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郡王給兒子的回信慢了一步。他兒子先一步瞧見了揚州瘦馬極品中的極品。小男孩兒因此早早的對病態美免疫了。九月初四,今兒輪到太子殿下帶兒子和侄子。日程安排得比較寬鬆,主要任務是與淮揚一帶的名流開個茶話會。名流來自士農工商各界。江蘇這幾年實施了幾項新政,需要從各界代表人物那兒聽取下反饋意見。實際上皇帝早收集了許多信息,不過多聽多看沒壞處,這任務就交給太子了,也有鍛煉儲君的意圖在裡頭。胤礽準備得很充分,各行各業都問得很是詳儘,不懂的地方反複求證,並沒裝大瓣兒蒜。反映上來的難點和困難也一一親自記錄。一眾參加會議者激動得眼淚嘩嘩地,這個儲君還挺靠譜兒!會議氣氛很美好,大家很滿意。倆包子也很滿意。他倆也跟著記錄來著。汗瑪法說了,多聽多看多思,大有裨益。他們是愛動腦的好孩子。會議結束之後,自然有個聯誼的過程。說白了,正事談完,下麵開始勾勾搭搭聯絡感情。今兒這會議地點安園,是致仕官員、前戶部侍郎安弼的彆院。這位是揚州當地人,也是“士”的代表之一。他花了好大力氣才爭取到提供會議場所的資格,今兒辦得十分妥帖。安園坐落在保揚湖畔,依地勢而建,自然清幽,典型的江南庭院。大家既然來了,肯定要參觀參觀。太子請眾人隨意,自己帶了子侄當先選了一個方向去逛。遇有亭台小憩之處,胤礽便請那年高氣喘之人不必拘泥,自去休息飲茶,又囑咐人好生伺候。因此留了個親民愛民的好印象。看一眾老人目露感激讚賞,胤礽也小有成就感。他爹早就說過,為人君者,當愛民。那把椅子就夠高的了,彆再自我隔絕,弄得旁人都看不見你。前兩日他爹還賜了一個六十來歲的致休官員一副眼鏡,兩個會做豆腐的廚子。因為那老人眼神不好,牙也掉沒了。要學習老爹的高明之處啊!感慨完畢,教育兒子和侄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們生在皇家,自來尊貴慣了,卻不能忘了聖人的教誨,不可妄自尊大,目中無人。”潛台詞:傻小子,學著點兒!擺架子人家未必會真的尊重你!你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時間長了,人家也當你是“空”!適時適度的放下身段兒才能籠絡人心,懂不?倆包子心有靈犀的點頭:“謹遵阿瑪二伯教誨!”(收到!明白!)旁人還在一邊湊熱鬨:“太子仁愛!小阿哥聰慧!”氣氛多好!逛了半個園子,胤礽覺得有點兒渴,找個亭子坐了,命陪同之人也坐下,便有人獻上茶點果品。給太子殿下上茶的婢女很不一般。獻茶之前當然是先行禮。人家一福身,小身段兒那叫一個輕曼迷人。腰細得不可思議,風擺楊柳不足形容,人家是風擺荷葉那一級彆的。垂首之時,白膩迷人的頸部,曲線完美的呈現在太子殿下眼前。“領如蝤蠐”,略可形容一二。端茶獻上,小手伸出來,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又有袖中飄香似麝蘭。獻茶之時,美人橫波一顧,眼中波光閃閃,宛如風過西湖。迷蒙之中,情意綿綿。“殿下請用茶。”美人開口說話,聲如黃鶯出穀,吐氣芬芳。胤礽很給麵子,接過茶碗,對那安弼笑道:“安大人好享受!名園美人,相得益彰。”安弼心一跳:“殿下謬讚。奴才不敢當,不敢當。”那美貌婢女放置好茶點,緩緩後退,折纖腰以微步,舞態生風。在太子座位下首偏後處站了,恰似一朵出水的荷花亭亭而立在晚風前。既不阻擋太子視線,又能保證自己被瞧見。詩詞彈唱、百般淫巧,不是白學的。揚州第一瘦馬崔蓮生,往那兒一站,就是不可忽視的絕妙風景。倆包子喝著茶水,從茶碗上方飄個眼神給對方:哥哥弟弟,看見沒?那婢女的腰那麼小,一定是用腰箍勒出來的……送瘦馬的來啦!倆人的小眼風兒嗖嗖嗖往太子那兒飛。太子談笑風生。順順當當的喝了茶,又集合了與會人員吃了頓飯。那美人始終跟在太子身邊服侍,太子似乎真當她是個婢女。到點兒解散,各回各家。胤礽做戲做全套,先命人將年老之人一一安頓好,都上車走了,才領著倆包子登車走人。安弼服侍著太子和倆包子上了車,又殷勤的給放下簾子。“奴才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兩位小阿哥。”“安大人,你今日辛苦了。”“能給主子辦事,奴才榮幸還來不及,不辛苦。”“嗯,有這份忠心就好。安大人,雖說你已致仕,又華屋住著,美人伺候著,日子過得比誰都美,可也彆忘了幫皇上分憂,給朝廷出力呀。”安弼“噗通”跪下,“殿……殿下……”日子過得比誰都美……這……這話可不能說……安弼心裡叫苦。難道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汗阿瑪打算在這江南建幾所官辦的學院,要真有這份孝心,其中少不了你們這些舊臣出力的地方。走吧!”最後一句話卻是吩咐車夫。車駕遠去,安弼才從地上爬起來,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琢磨太子給的提示。官辦的學院?建學院得用銀子……要不?捐點兒銀子?鼓動著那幫鹽商們也捐點兒?太子殿下是這個意思吧?蓮生美人給不給送過去呢?那可是全揚州最貌美風情的瘦馬了,太子一點兒不動心?不能吧?“……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弘暉坐在車裡搖頭晃腦的背《碩人》,背完,托著下巴,神往道:“今兒終於見到衛莊薑一樣的美人了。”太子眼波微閃,這兩個小子又想乾嘛?果然,聽他兒子嗤笑道:“衛莊薑?彆糟蹋人家了!人家好歹是個公主,斷不會是這種樣子!再說了,那詩裡的話是騙人的,那樣子怎麼會美?”弘暉立馬接上:“為什麼?”弘晳擺出一副學究樣兒:“領如蝤蠐,蝤蠐知道是什麼不?天牛的幼蟲。脖子長得跟小蟲子似地,不時再蠕動一下,能看嗎?再加上螓首蛾眉,從脖子往上,三隻蟲子。”太子:“……”這首詩是這麼解釋?上書房講《詩經》的師父是誰?!孤發誓,讓孤查出來一定拖出去打一頓!不對,現在不準打師父……讓他回家吃自己去!弘暉還在那兒捧場:“還有腰哦!”“勒出來的,像蛇一樣。”胤礽忍不住了:“你們兩個天天就琢磨這個?小小年紀不學好……等回去收拾你們!誰給你們講的《碩人》?什麼勒出來的?誰告訴你們的?”“唐佳皇瑪嬤!”“唐佳皇瑪嬤!”倆包子異口同聲。太子:“……”孤剛才發的誓不算!“阿瑪,您前幾日忙,兒子還沒跟您說呢。兒子和弘暉弟弟跟唐佳皇瑪嬤去街市上體察民情,見到被淘汰的揚州瘦馬了哦。唐佳皇瑪嬤說,這些女子都是被摧殘的可憐人……”倆包子bb給太子上了一堂民生疾苦課,從瘦馬的產生說起,痛斥鹽商的變態心理需要,對“楚王愛細腰,宮中多餓死”的現象大加鞭撻一番,末了,總結:“所以,養瘦馬是不對的!那個安弼好壞!”胤礽:“……”估計是發現自己今天的台詞都被省略號代替失了麵子,胤礽決定找補回來:“嗯,有幾分道理。不過,看一個人是好是壞不可如此草率。孤問你們,可知孤最後對他說的話是何用意?”“回阿瑪話,您是暗示他幫著建學院。”“這是表麵的意思,內裡的含義呢?”“回二伯話,是要他聯絡彆人一起出銀子。”胤礽微眯了眼睛:“你們倆說的都是話本身的意思。用意卻不止如此。這安弼做過巡鹽禦史,他與那大鹽商安尚仁有些親戚關係,不然一個戶部侍郎,哪兒來那些銀子建園子?去年汗阿瑪整頓鹽政,安弼和如今尚在揚州逍遙的這些鹽商僥幸逃過了。他們心裡不踏實,怕哪天被朝廷追究,又擔心將來沒了來錢的路子,這才四處尋門路。他們的財力、人脈俱都豐厚,一旦入了歧途,對朝廷大大不利。倒不如將他們的力量聚到某一處或幾處,安他們的心,朝廷又能得利。讓他們出銀子建學院,將來給個榮譽頭銜,便是一條可行之策。儘管安弼鑽營得讓人討厭,可他做這個傳話人,最合適不過。朝廷上的事兒,好和壞不可一概而論。”這是你們汗瑪法最想看到的局麵……倆包子消化半天,弘暉問:“二伯,既然他們害怕,那就一定有作奸犯科之處,為何不一並處置?”胤礽扯扯他的小辮子:“凡事過猶不及,須得掌握火候。否則狗急跳牆,難免引起動蕩。”“喔。”“後日便要離開揚州,你二人野了好幾天,書都看了?每人寫一篇在揚州的所見所得,孤會檢查。”臭小子!出去玩兒不說出去玩兒,還體察民情?!今兒又給老子玩兒諷諫那一套,哼!“……是。”晚上,倆包子趴被窩裡交換心得:“嘻嘻……哥哥,你說二伯會不會收那個瘦馬美人?”弘晳摸下巴:“為兄看來,不會。”知父莫若子。太子也正準備就寢。秋燥,有點兒睡不著,在屋裡來回踱步。這種情況下通常有拉皮條的上場。“殿下,要不,奴才找個人來伺候您?”胤礽有點兒心動。他這次出來沒帶女人,大老婆懷孕、小老婆不夠格是客觀原因,主觀原因是他明白此次南巡情況複雜,他得打點精神對付男人們,沒精力應付女人。一個多月下來,今天又被一頂級尤物刺激,那啥了。“誰呀?”有門兒,嘿嘿……“安弼安大人給送過來的。就是今兒給您上茶的姑娘,姓崔,叫蓮生。”胤礽第一反應:被摧殘的少女。腰如蛇,脖子往上三隻小蟲。囧。甩甩腦袋,千萬不能留下心理陰影!這麼一打岔,那點子綺念消失得無影無蹤。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這位近侍:“郭全有,安弼給了你多少銀子啊?”“嘿嘿……殿下,奴才這不是托您的福麼……兩千五百兩……事成之後還有兩千五百兩。殿下饒命!”那位跪下了。“五千兩啊……”胤礽微笑:“出賣孤一回就這麼點兒銀子?”“殿下饒命!殿下!奴才可不敢出賣殿下!奴才貪財是真,可也分什麼事兒。奴才尋思著,主子一路辛苦,身邊兒沒個伺候的人總是不方便,這才應下幫忙引見。奴才若有背主的心思,天誅地滅!”郭全有叮咣一頓磕頭。“行了,孤要睡了。五十板子先記下,回京自己去領。”“謝殿下。”收拾完人,太子殿下渾身舒暢,也不燥不熱了,床上一躺,睡熟。皇帝父子幾套組合拳打出去,待皇帝一行離開揚州時,揚州暗地裡的躁動已消停大半。皇帝在江南建四所大型官辦學院所需的銀子、土地全都齊活兒。前鹽商們出了銀子,心裡安定多了。皇帝又發了話,今年年底到明年左右,朝廷會在商業方麵有大動作,屆時會優先考慮他們這些捐資的,讓他們不要忙著囤積土地,否則會影響將來的準入資格。一片謝恩聲。揚州之行,皇帝是大贏家,弘晳、弘暉是小贏家。其他人輸贏不明。禦駕起行,奔江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