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愛人(1 / 1)

情非得已 玲瓏 2011 字 2個月前

“恭喜你找到了狼族的源頭。”山鬼道。琉璃微怔,淡淡地道。“多謝。你該是人類所稱的神吧?”“我像嗎?”山鬼的笑容有些調皮。琉璃目光一柔。“我剛化人形整日想著見神仙。”“見神仙做什麼?”琉璃怔了怔,沒想到山鬼會這樣問,如實道。“想學點法術,弄些好吃的。”山鬼嗬嗬笑了。“如今你如願已償了,學到了最厲害的法術,我想這天下好吃的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得不到的。”琉璃舒出口氣,望著碧藍的天空。“在這世上什麼是最厲害的法術呢?往小了說,保命,往大了說,能使本族世代延續。”山鬼欣賞似的望著她。“人類有句話說,吃為了活著,活著卻不是為了吃。”琉璃搖搖頭。“其實活著何嘗不是為了吃呢。”山鬼目光一暗。“可惜人類無論為了什麼都太過貪了。”“貪?”琉璃轉頭望著鴿林的方向,想起所見的荒唐一幕,冷嘲道。“人類還不配這個‘貪’字,他們隻是……”“隻是什麼?”山鬼緊問道。“茫然。”琉璃簡短地道。山鬼重複著這兩個字。“茫然?怎麼會是茫然呢?”“因為茫然他們才會迷失自己,若不然強大的人類為何要信仰神。”山鬼驚訝住,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一個化了人形的狼妖口裡說出的,忍不住道。“那麼你呢?”琉璃苦笑,澀聲道。“迷惘。”山鬼理解似地點點頭,替她說下去。“是呀,你怎麼會不迷惘呢,天性、人性、本性,能到你此時境地的就算是神也會迷惘的。”動情似的打量著她,忽然問,“你相信天道嗎?”琉璃略一愣,想了想,搖搖頭。“天道便是世事的無常。”山鬼張口吐出顆冷紅色透明的圓石,遞給她。“這是顆淚石,混沌初開之物,有定魂收魄的靈力,大凡得道的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怕萬劫不複,這顆淚石能助你入輪回之道,即使你不願,形滅神也會存在的。”“給我?”“它本來就是你的。”“我的?”“是。”山鬼注視著淚石,長歎一聲,自語道,“天意,洪荒之時,你算定有今日,我此時之舉,你怕是沒算到吧?”說著輕輕一彈,淚石沒入了琉璃的口中,“日後你會知道的。”話音未落,冷冷透明的紅漫過琉璃的視線,山鬼消失了。她的話像一個結一樣打在了琉璃的心上。徐徐而過的暖風拂來,琉璃抽抽鼻子,先是愣住,隨即又驚又喜,狐狸的氣味!是紅狐狸的氣味!不錯,是空翼的氣味,就算再過幾個百年,琉璃也不會忘記。琉璃發了好一會呆,忽然感到胸口湧出股溫熱,這股溫熱很激動,像是迫使她轉過身去,幾縷再熟悉不過的氣味飄了過來,可是……不遠處一個紅衣人靜靜地站在月光下,淡淡的月華輕輕淺淺地勾勒出他完美的輪廓:烏黑的長發微微揚起,一雙黑漆漆的雙眸神采流轉之即像帶著壓抑的傷痛,雙唇欲語又止……好熟悉呀,他的氣味好熟悉……琉璃不由自主地向他走過去,還差三四步就到他身邊時,站住了,低低,又低低地嗅道。“紅狐狸……”紅衣人身子一晃,垂下了頭,閉著雙目,好半天才掙紮出一句。“是!”真的是她的紅狐狸,真的是那個空翼……他的話音一落,琉璃胸口大痛,身體像是忽然有兩種一冷一熱的東西撕扯著,許多的事紛紛呈現,帶著奇異的光浮在眼前。多少黑暗的歲月,拖著如此孤單如此柔弱的身體,艱辛地活在這世上,忍受著煎熬,不就是為了此時的這一刻嗎?月光如花瓣一般的飛舞,那是那一夜最後一次飛舞,它美麗的占有了生命裡的全部,從此便斷開了。黑暗、生死……穿過它們,不就是為了尋找那曾經的美麗和曾經的你嗎?……你給了我這世間所有的快樂……可是一百多年了,什麼都改變了,惟有對你的思念從沒有改變過。“紅狐狸……”琉璃再次鼓起勇氣邁近了一步。空翼一抖,猛地抬起頭,清澈的雙眸有了晶瑩的東西,那小白狼三個字怎麼也沒有說出來,隻是看著她,有點傻、有點呆、更多的是痛!“紅狐狸……”琉璃喃喃地輕輕叫著,一直走到他的身邊,微揚起臉,神情有點傻、有點呆、更多的是痛!空翼雙臂抬起,真的就好想好想擁住她,再也不放開,一百多年的思念那該是怎樣的痛苦,可是……母親的樣子悄然滑過,粗魯地推開琉璃,嘶啞著迸出一句。“我不會忘記我母親的!”踉踉蹌蹌地走開了。他離開好一段距離,琉璃胸口大痛嘔出口血,而身後,空翼的前胸也早被他吐出的血染紅了。——當我們穿過黑暗和生死的時候,是否還能拋開恩怨去重複那美好的日子?其實真的很想對你說,曾經的我們為了彼此付出了畢生的快樂……琉璃直直站了一夜,第一縷晨光灑在臉上,天空的鳥飛過,像沉睡了千年醒來看到滿眼的物是人非一樣,一種揮不去的蒼涼籠上了眉目間,帶替了原來的哀傷。抬起頭,一怔。白衣飄動,清雅的氣質略帶了歲月的痕跡仍俊美依舊的容貌,長發微揚……那溫暖的懷抱也許還留著你殘存的蝶香……“歐陽炎炎……”琉璃怔怔的,有些失神。“你站了一夜……”歐陽炎炎輕輕走過來,伸手給她整理一下頭發。琉璃精神一愕,你陪我站了一夜嗎?“你怎麼會在這裡?”有意地退開一步。歐陽炎炎目光閃過一絲失望,無論他怎樣對她,在她心中他始終是最重要的,無論自己怎樣對她,在她心中,自己始終都是他的影子。從前她還願意親近自己,如今,他出現了,自己連影子也做不成了吧?這種感覺很酸,是壓抑中的傷心。歐陽炎炎看著琉璃,絕塵獨世般立在麵前,卻如鏡中花水中月一樣可望而不可及,儘管他們曾經有過那一段親密無間的日夜。心裡泛起苦意。“我在找你……一直在找你……”想起百年來尋遍大江南北,隻為了知道九淵下一次在哪開啟,為了琉璃能從九淵活著出來這一渺茫的希望。如今真的聽到她活著、還做了狼王,他歐陽炎炎該是怎樣的欣喜若狂啊。此時終於見到了,他忽然感到自己不過是一個影子,過去也許不在乎,可這百年裡心力交瘁,難道隻為做個影子嗎?琉璃見他久久沒言語,一件往事忽閃過心底,萬分愧疚地道。“歐陽炎炎,阿氏叔叔,是我害死的……我……”垂下了頭。歐陽炎炎略一愣怔,輕輕走近她。“……我知道……可那不怪你……我也從沒有怪過你……”聲音依舊是那般的溫柔。琉璃眸光顫動,感激地望著他,帶著幾分酸痛道。“……我不再是月魔了……”歐陽炎炎一怔,恍惚中,麵對的還是當年那個傻傻的琉璃——杏花開了,杏花落了,漫天的飛花中,那個柔弱無助的女孩向他跑來……“……琉璃……”伸臂抱住了她。一時,琉璃心一熱,杏子箐的那段時光紛紛湧現,心底歎息了一聲,真如隔世一般啊……樹叢裡傳出陣陣的沙沙聲,一個熟悉的笑聲跟著響起,琉璃身體一緊,歐陽炎炎放開她柔聲道。“是夜揚。”“夜揚,他跟你在一起?”歐陽炎炎神情一黯,苦苦道。“他瘋了……”“瘋了!”琉璃驚得睜大了眼睛,這時,夜揚從樹叢手舞足蹈蹦跳著出來,當看到琉璃愣了愣,哈哈大笑。“我找到神壇了,我知道了升天的秘密,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走的,都會回去的,我是神呢!哈哈!”夜揚一本正經地對他們說。琉璃看他穿著還算乾淨,頭發也梳理的一絲不苟,就是表情有點誇張。“他說的那可是真的?”琉璃看向歐陽炎炎。歐陽炎炎搖搖頭。“從我看到他那日起,他就一直說這些話,其他的什麼都問不出來。”原來歐陽炎炎聽到九淵要在雪原開啟便來到這裡找琉璃,沒想到卻遇上了瘋瘋癲癲的夜揚,於是將夜揚留在了身邊。“大多數他是安靜的。”“他認得你嗎?”“有時候認得,有時候就不認得了。”琉璃走近夜揚輕聲道。“夜揚你還認得我嗎?”夜揚對著遠處正在發呆,琉璃叫了他好幾聲才回頭看了看她,給了她一個極美好燦爛的笑容。“小白狼,美麗的小白狼……”琉璃驚愕住,歐陽炎炎也是一呆,隻見夜揚抬起手撫著琉璃左臉頰上的那紫蝴蝶胎記輕柔地道。“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已經把你記在我的心裡了,不管你記不記住我夜揚,不管你心裡有沒有我夜揚……小白狼,美麗的小白狼……”“夜揚,你……”琉璃愕然退了一步,實在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夜揚口裡說出的,他這是怎麼了,真的瘋了嗎?歐陽炎炎露出複雜的神情,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話好。正在呆愕之際,天空湧過了一大團烏雲,在琉璃破陣眼處憑空現出二十四座石拱橋,霞光萬道,瑞彩千條,一時樂聲漸漸傳進耳朵。“這不是鴿林的那二十四座石拱橋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一定是幻象,是幻象……”然而夜揚卻高興得手舞足蹈。“神壇!那就是神壇!我找到了!”身形一動早向幻象疾馳過去。“夜揚!”琉璃和歐陽炎炎幾乎同時喊道,飛身去抓他,可是夜揚像被一股無匹的大力吸過去一樣,他們隻看見夜揚的那支骨簫綻放出一朵妖異的花朵,把夜揚完全裹在了其中……“夜揚!”一起發出大力想要將那股無匹的大力劈開,遺憾的是晚了,二十四橋幻象不斷地擴大,鋪天蓋地一般壓來,歐陽炎炎反身把琉璃抱住在虛空中平退了十丈之多,再次抬眼看去,天上的烏雲裡雷聲轟鳴,“哢”“哢”十幾聲後,幻象漸漸淡去,夜揚的身體重重地掉了下來。夜揚……他們一呆,隨即衝上去接住了夜揚。“我找到神壇了……”夜揚露出一個極美好而燦爛的微笑,閉上了雙目。“夜揚!”歐陽炎炎搖著他,夜揚的那支骨簫由天上落下,滾到了琉璃的腳邊。琉璃木然。就地埋了夜揚,他們在夜揚的墓前守著,誰也沒動,誰也沒說,直到第二日的午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同時轉頭望去。陽光下,一個黑衣的女子正對他們投來恨意的目光,竟然是雲晶。雲晶冷傲地對歐陽炎炎道。“你父親被困在白狐陣裡了,快跟我來!”說完疾逝去。白狐陣是空翼專布下對付歐陽餘炎的,這也因為與白狐如雲的關係。雲晶簡略地講了講,忍不住看了看歐陽炎炎,此時的歐陽炎炎麵似鐵青,一語不發。一起隨來的琉璃道。“歐陽餘炎怎麼會進了白狐陣?”對歐陽餘炎與如雲那段隱事,歐陽炎炎曾跟她說過,何況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了。歐陽炎炎恨恨地道。“都是那個歐陽向天!他明知道……還派,他去奪什麼鑰匙!”琉璃心念一動,隱隱地感到,歐陽向天多半是有意這麼做的。他們來到一片亂石灘上,都是一呆,八十條的白狐的原身擺成了一個法陣,同時施法,把歐陽餘炎活活困在裡麵。奇怪的是,歐陽餘炎並沒有反抗,劍斜斜地插在一邊,人半跪在那,嘔出的血把前衣襟浸紅了。琉璃雖站在陣外,但仍能感到陣裡的暗力割肉刮骨一般,歐陽餘炎在裡麵的痛苦可想而知了。歐陽炎炎身子急衝向前,險險倒下,順著這種衝勁逝進了白狐陣,張手祭出骨簫,隨即就是一抹血花!兩條白狐被斬成了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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