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少年(1 / 1)

情非得已 玲瓏 1999 字 2個月前

蓮花從來沒有得道化人的先例,難道是違背了天地法則……蓮青眼前一片黑暗,兩耳寂靜,視覺、聽覺完全喪失,隻有觸覺尚能感知風與水的流動,還有的就是先前抓的那物,此時不知為什麼,它像生長於風中,與風溶為一體了,很久之前的那一夜化人形的痛苦,儘數湧來,**刀刮細剁一般。他感到自己不住地慘叫,卻又聽不到聲音,那種冰冷的恐懼、孤獨、黑暗讓他隻覺得心脆弱如薄冰,啪的碎了,紛紛揉進了風中,最後暈過去,一動不動地浮在風麵上。琉璃見那風趨於平靜,還沒等舒出憋悶在心裡的那口氣,風的四麵張開的九孔霍然現出九束華彩的光芒,彙成一點,透到蓮青的身上。“啊——”琉璃終於驚呼出來,嘴沒有再合上。蓮青現出原形,脆色的蓮葉簇擁的中央,一朵粉色的蓮花含苞待放,俏生生地立著,而那光彩芒點正落在蓮苞的尖角上。蓮葉周圍,風呈鮮紅色環繞而流,漸漸成透明的風柱,顏色變淡,蓮苞微微地顫抖,九孔華彩更盛,風柱飛速地旋轉,蓮苞虛幻中綻放,香氣四溢。風柱越旋越快,已呈水青色,飛濺著雨珠,漫空而散,繽紛花雨,朝霞晚輝一般,樂聲又起,風柱逐漸變得單薄,終化成一縷清風向上一揚,優雅飄落,九孔華彩如一雙大手一般攏起蓮葉,朦朦的霧氣隨之升起,隱約間,蓮葉蓮花搖曳不停,恍惚中,它們聚成一個人形,飄飄忽忽,正是蓮青!眉心的粉色蓮花胎記異常奪目。琉璃張大的嘴,口水流出。霧氣散去,華彩消失,樂聲漸遠……蓮青長長的“啊”了一聲,張開雙眸,依然是人形,沒有半點改變……怔住了。許久後,轉轉頭,試著調息靈力,隻覺周身的經脈暢通無阻,說不出的舒服,即驚又喜,手中抓著那物清涼無比,親切熟悉的氣息和著淡淡的蓮香注入體內,目光遲疑地移向手中之物,愕住。琉璃也愕住了。風退去,雨水恢複原來的樣子,天空的蒼茫渾黃沉入群山叢林裡,依然是漫無邊際的大雨,灰白的天空唯一顯眼的隻有蓮青手中的那支,慘白的骨簫。雨不管不顧地下著,天地之間隻剩下了一種顏色。雨水狂放疾湧,大小河流同時暴漲。地上是水,天上是水,中間還是水,樹木、山石變得異常的溫順遙遠的儘頭傳著海浪的咆哮……琉璃盯著蓮青的骨簫,猶疑著想過去看看,這時雨水中傳過一聲尖銳的哨音,耳朵像是穿破了,隨即身邊感到有什麼輕點了一下樹乾,有兩個人從望天樹的樹冠裡竄出,帶起一股勁雨淋了個琉璃滿頭滿臉,還沒等眨眼,後麵接著掠過五六條白影,輕盈如風,迅捷無比,轉眼把先前的兩個人圍住,一人大喝。“抓活的!”“那兩條蛇都有骨簫!”…….琉璃聽到這話,嚇得剛要叫出口,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那聲音一起,她嗅到了人類的氣味,當聽他們提到“骨簫”兩個字,立刻想到了空翼,又急又怕,一時心思大亂,要不是身後有誰緊緊抱住了她,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嗅著身邊熟悉的氣味,她愣愣的轉過頭去,舞葉……一張無比華美的臉映進了眼底,那右臉頰金綠色的蝴蝶胎記頗為生動。舞葉輕輕搖著頭,叫她彆出聲,抱著她一點一點小心地退到最茂密的林冠裡,身體一斜,雙足在雨幕中順著風勢滑了幾滑,已飄出兩三丈遠,再一拔,穩穩地坐在了一株望天樹的一處樹乾上,上有鋪展開的葉冠,如撐開的巨傘,擋住了雨水,難得的遮蔽出一塊乾鬆的地方。將她放到寬寬的樹乾上,挨她坐了。望天樹的主乾粗得如同一堵堵牆,分乾雖然稍細了些,卻也比普通板凳寬得多,坐上十幾個人都不覺得擁擠。琉璃看到與他們同坐的還有四個漂亮的少年,十**歲的樣子,舞葉指著最近的一個道。“他叫戲水,蜻蜓化身。追月,鬼蛾化身。蟬音,秋蟬化身。聽風,豺的化身。都是我的朋友。”然後給夥伴們介紹琉璃,“琉璃,紫蝴蝶化身。”“我是狼,白狼。”琉璃不滿意舞葉的說法,小聲地更正著,並把狼尾擺了擺,證明一下,又道,“我是狼。”聲音仍有點怯。本來昨天晚上被冰羽嚇得不輕,今日又遇上古怪驚奇之事,還沒想明白就被舞葉帶到了這裡,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驚懼又警覺地望著他們。琉璃認真的樣子顯得很可愛,使少年們低低地笑了。追月好奇地湊過來,看著她左臉頰的紫蝴蝶胎記,又看看她的狼尾,抬眼對舞葉道。“她是狼還是蝴蝶?”“當然是蝴蝶了!”舞葉沒等他再問,搶先道,“狼尾可能是化身出了錯留下的。”追月黑漆漆的雙眸由舞葉的身上轉到琉璃的身上,再由琉璃的身上轉到舞葉的身上,捅捅一邊的戲水和蟬音,眨巴眨巴眼,兩個少年會意地捂著嘴笑了,笑得四隻肩一顫一顫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像是極力地壓製著。舞葉白了他們一眼,很快輕鬆的氣氛被聽風打破。聽風比他們稍瘦,穿著一件很舊的黃褐色長衣,黑發整齊地束於腦後,露出一張冷削的麵孔,眉鋒挺厲,雙唇孤傲,眼窩較深。特彆是那雙眼睛,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幽幽地清冷。“二十四橋的羽人!”少年們的目光忙伸出去,舞葉忽然道。“聽風,他們能過界嗎?”聽風露出抹淡淡的笑意。“他們不敢,劍陵宮、聖族哪一個不比他們早來。再說了,還有白國呢!”舞葉沉吟了一會,歎道。“可惜了五嶺。”“看!看!那兩條蛇!”追月急指去。琉璃探頭一望,是淋了她一頭一臉的雨水的那兩個人。“他們一個叫紫羽寒,一個叫畫睛,都是蛇化身。”舞葉對琉璃解釋道。紫羽寒和畫睛從樹冠飛出去被後來的二十四橋的羽人圍住,便一頭紮進了叢林裡。此時,雨真成了泛濫的長河,上接虛空下接大地,被風鼓動的晃晃蕩蕩,視線雖有些模糊,但羽人背上漂亮的雙翅還是無遮無掩地投入眼裡,衣服或白或青碧色,雙翅忽閃著分開著雨水,一聲緊一聲的尖哨彙於一起,刺向紫羽寒和畫睛的藏身之地,他們被逼迫得幾次竄出又跌落。二十四橋的人也是羽人。追月恨恨道。“好狠!”蟬音冷冷笑了。“彆忘了羽人也是人類,是人類的沒一個好東西!”“他們用這種陰毒的手段來消耗兩條蛇的靈力,用不了半個時辰,非得被逼出原形不可。”追月東張西望一會。“那蓮花呢,那蓮花化的人哪去了?”“跑了。”戲水簡短道。舞葉接下去。“蓮花生於水中,下這麼大的雨,倒幫了他一個大忙。”“他能遁水逃命,我們卻不能。”追月神情一緊,“千萬彆叫人類發現了我們。”舞葉麵色一寒,抄出骨簫。“真不知道人類盯著他們乾什麼!”骨簫立時把琉璃的目光吸引過去,那日一黑一白的蟲子飛進她與舞葉口中的情景又一次浮現上來,縮了縮脖子,嘴巴緊緊地閉住,生怕再飛出個蟲子什麼的。然而驚訝的是,聽風、戲水、追月、蟬音他們手上都有一支慘白的骨簫,一模一樣!琉璃使勁抽著鼻子,轉著眼睛,在五支骨簫上來來回回不知轉了多少遍,可它們除了氣味不一樣外,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沒有半點不同。他們也有骨簫?他們怎麼會有骨簫呢?想不明白了。“人類的心思,我們這些妖精哪能懂啊!”聽風手一緊,骨簫閃出絲若有若無的的紅芒。“殺出去嗎?我還沒跟羽人交過手呢!”追月滿眼都是興奮。舞葉搖搖頭。“先看看再說,他們不犯我們,我們也犯不著惹這大麻煩,畢竟二十四橋可不是好對付的。”羽人的呼哨比先前更厲害了,溶入風中,說不出的陰森與酷冷。這種哨聲是專門對付蛇類的,仿鷹的嘯鳴加之逆風呼去,內息越長,哨聲刺入得更深。“媽的!二十四橋逼蛇太甚!”再次落入水中的紫羽寒狠狠罵道,兩折磨得流出血來,探到嘴角的蝙蝠蛇胎記也幾欲飛出。畫睛的雙眸從沒有過的森寒。“殺?”“殺!一個都不留,這是他們逼的!”兩條蛇被二十四橋的人從五嶺追到東北,從東北又追到現在的難部,都快被追瘋了。“我有個辦法,不留任何痕跡。”畫睛向他一揚眉,紫羽寒心神領會。哨音又起,漫天的雨呼嘯著襲上。羽人們正圍成一圈,地上的水流嘩然而起,這一衝就是三丈多高,頓時,風雨自振,驚沙作飛,三尺多高的水流,衝力一滯,四麵瀉開,雨水卻又反拖了上去,一條扁頸蛇和另一條蝙蝠蛇竄上虛空,雨水彙集成流雲一朵在蛇山上來回盤繞…………“他們現原形了!”追月驚道。琉璃結巴地道。“尾巴,尾巴真長……”五個少年才看到兩條蛇的上身雖在空中,而下身仍在地上的水裡扭動拍打。“蛇舞,這是蛇舞!”舞葉盯著兩條蛇的擺動,那是一種富有節奏的擺動,合著雨聲、風流、水樂,顯得異常的激動,“都說這世上最美最肅殺的當屬蛇舞了,沒想到在這能看到。”“你的蝶舞也不錯。”追月緊跟了一句。舞葉沒言語,而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兩條蛇接下來的動作。琉璃睜大眼,轉到那些羽人的翅膀上,喃喃道。“他們不是鳥嗎?怎麼會是人類呢?”聽風見兩條蛇在風雨中極力地尋找著舞蹈的節奏,無奈天公不作美,節拍雖也稱得上自然,卻有些散,竟也被百年不遇的蛇舞打動,意氣地大喝。“就讓聽風助你們一臂之力吧!”簫聲頓起。琉璃渾身一震,急轉頭向他瞧去,聽風十指瘦長,富有骨感,白皙的手指優雅地、隨意地撫弄著骨簫的洞孔,一按一起,索繞著一種靈氣,餘音嫋嫋,瞬息在這靈氣中蕩開。琉璃癡癡望著那手指,和手指中的骨簫,從沒有聽過如此的妙音,仿佛雨水都為此絢爛地盛開,山風都為此容顏一改……一夢翩翩至,最是貪歡時。她心裡一片恍然,被那聲音緊緊地扯著,曲曲折折低吟淺歎……前麵青峰數點,江波浩浩……遠有高山白雪,近有花叢樹木……望不儘的藍天流雲,看不透的紅塵十丈…………回家了,琉璃輕輕地對自己說,再去望那風雨中的蛇的舞姿,他們交叉著幻出兩條、四條、八條……無數的蛇身驚鴻渡影一般圍上羽人們,合著簫音如癡如醉地起舞。風雨飄搖,舞姿飄搖,心也飄搖,一切皆化入這一曲一舞之中。……“收住心神,閉上眼睛!”羽人們互相提醒,彎弓上箭,羽箭流淌出一抹奪目的亮芒…………琉璃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身處何地,曾經的幻覺再次襲來,使她輕輕飄逝出去,後麵傳來舞葉的驚呼。“紫蝶回來!”她回眸一笑,倒退著舞起,直溶進蛇群的舞蹈中。舞葉癡然…...隻見她嫋嫋婷婷,輕移雨中,雙足打濕,玉衣婉約,步步生姿,韻致合宜……蝴蝶之中,紫蝶最美,舞蹈最飄,出塵入世,不隻是容貌,還有步履。琉璃的舞姿清淡悠遠,片飾不沾,那驚怯的空空衣袖,讓舞葉頓生憐惜,華衣一展,飛了出去,穿過雨幕與琉璃舞在了一起。追月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兩隻蝴蝶好有雅興,我不妨也來湊湊趣!”說著張開雙臂逝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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