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半截煙(1 / 1)

全球高考 木蘇裡 1035 字 2個月前

就像那次被封進棺材一樣, 這次的怪物抓人也很沒道理。隻是眨眼之間,眼前的景物就變了,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大副船員他們至少還有被怪物試探拖行的過程, 還能在那個過程中掙紮一下。到考生這裡, “抓”的過程直接省略,睜眼就已經不在石洞了。餘光裡的周遭環境全然不同,具體是哪兒遊惑暫時顧不上看, 因為他正在直麵怪物的嘴……應該是嘴。總之好大一個洞,鹹腥的“海風”劈頭蓋臉。遊惑:“……”他腳下是空的,身上勒了一道, 那偌大的、邊緣肉白的洞正蠕動著離他越來越近, 轉瞬便要將他包裹住。給他惡心得不行。事實證明,係統為了懲罰人,多牲口的事都乾得出來。被包裹的瞬間, 遊惑聽見秦究低聲對係統罵了句粗。“優等生, 打——”他話沒說完就聽見哢噠一聲。打火機的蓋子在遊惑的手指間彈開, 一簇火苗亮了起來。他們確實被包裹進了怪物的軀體裡, 因為四周一片滑膩的白色,腳下是肉質的軟實感……但這不是真正的腔口。真正的腔口就在幾步之遙, 帶著一圈細密的尖齒, 散發著更難聞的味道。遊惑鐵青著臉對秦究說:“這邊口袋有包煙。”他上臂被捆得死死的, 手肘雖然能動,但角度夠不著上衣口袋,隻能試著側過身。眼看著腔口越送越近。一隻手伸進他的口袋裡。遊惑:“……”這時候, 大佬又有點後悔這個提議了。因為彆人的手在自己口袋裡拿東西的感覺實在很奇怪……好在秦究動作算快。在他催促之前已經抽了出去。撕拉一聲——細索紙聲在旁邊響起來。遊惑:“………你他媽還有功夫撕包裝???”那腔口都快懟上臉了。他實在難得用這種語氣,秦究居然笑了起來。不過拆封的聲音也立刻停了。遊惑打火機一橫,秦究抓著一把煙送過去……腔口尖齒微微張開,像細密的刀刃觸碰上皮膚,冰冷潮濕,香飄十裡。操。遊惑偏開臉屏住呼吸。……肉白色的怪物肢體包裹成團,捂著剛塞進去的食物,像老太太沒牙的嘴。空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年。過了大概十幾年吧,沒牙老太太開始往外漏煙。它蠕動了兩下,憋住。又過了十幾年……老太太憋不住了。它活像得了肺癆一樣,連噗幾下……然後“哇”地吐了。落地的時候,遊惑下意識撐了一下。結果按到了一堆古怪的東西。就像是淩亂的硬物堆了一堆,被他一撐,又七零八落地鬆散開來。他的手掌還被某個尖角劃了一道口子。但他沒顧得上。他迅速摸索到某個掩體,衝秦究示意了一聲,兩人翻躲到掩體後麵。他撥了三下打火機,火光終於又亮起來,但微弱許多。遊惑舉著火苗掃了一下,發現他們給他們當掩體的居然是個櫃子。櫃子鏽得不成樣,鎖和櫃門已經融到了一起,根本拆不開,但依稀可以看到上麵殘留的花紋。花紋樣式非常眼熟,平頭大副的懷表蓋就是這種風格。緊接著他們看到了半蓋著綠藻的木地板、木櫃以及木箱,塌垮了一半的樓梯……甚至還有一扇灰蒙蒙的圓形舷窗,就在他們麵前。這應該是一艘廢棄已久的船,但這艘船停在哪裡,他們還沒弄清楚。遊惑探頭掃了一眼,船艙中有兩根豎直石柱,捅穿了天花板和地板。從這兩根石柱可以想象,當時這艘船也許碰上了大浪,挑高又掀翻,然後直直插在了尖利向上的石刀上。石柱旁邊的地麵上,堆滿了黃白的人骨,像一座垮塌的小山。許多頭骨歪斜在其中,黑色的眼洞以各種角度靜靜對著兩人。他們剛剛落地撐到的就是這些。遊惑探頭去看這些的時候,右手撐了一下地。鐵櫃底下不知什麼時候積了一窪水,他手掌剛好按在上麵,冰冷刺骨。寒意直衝頭頂的瞬間,他忽然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歪斜的船艙,尖利的石柱,包括那一地白森森的骨頭。甚至就連這種令人窒悶的氣味,仿佛在哪兒聞過。就好像曾經的某天某時,他在同樣的位置探出頭去,看到了同樣的景象。水比現在更刺骨一點,船艙裡還有怪物飛濺的粘液,散發著腐壞混雜著鏽蝕的味道,跟現在如出一轍,甚至更濃鬱一些……濃鬱得叫人張口就能吐出來。他緊抿著嘴唇,手指關節抵著鼻尖,一口也不想呼吸。然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說:“大考官,給根煙。”……“什麼?”遊惑倏然回神,下意識回頭。秦究在他身後,伸手抹了一下舷窗玻璃,留下三根手指印。他撚著指腹,愣了一下:“什麼什麼?”“你剛剛說什麼?”遊惑問。“我?”秦究說:“我沒說話。”遊惑眉心皺了一下,又很快鬆開,恢複了一貫的麵無表情。“怎麼?這裡太衝,熏出了幻聽?”秦究失笑。“嗯。”遊惑收回目光,又重新探頭看向船艙。他換了個姿勢,剛要把那句話撇到腦後,手指就碰到了某樣東西。很短一截,落在鐵櫃底下的縫隙裡。遊惑皺著眉把那東西挑出來,用火苗照了一下。他仔細辨認了片刻,發現那居然是一支燒了半截的煙。……幾天前?還是十多天前?在那個山腳下的考生休息處裡,那位名叫楚月的潑辣老板說過,有些考場清理得並不乾淨,也許能在那裡找到多年前某個人遺留的痕跡……不遠處,被嗆了滿嘴煙的怪物正在石柱後,龐然巨大,看不清全貌。它很快會緩過來,向這裡發起攻擊。遊惑知道自己應該集中注意力,看準時機反擊……但不知怎麼的,他看著那半截早已變質的煙走神了好一會兒。試著回想剛剛那句話,卻發現已經記不全了。他既沒聽清所有內容,也沒聽清那個聲音,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誰說的,但是在它消失的那一瞬間以及看到半截煙的這一刻,他居然有點……毫無來由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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