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胭脂虎怔住了,問:“你是說有人在暗中設下了圈套?”“老姐姐,我知道你為人正直,你不了解小怪的為人,要是你和小怪相處過一些日子,就知道他根本不是那種輕薄的人。這小怪老實敦厚得像頭牛,要說到這方麵,我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你那麼信得過小怪?”“是!老姐姐。小怪是第一次闖蕩江湖,幾乎什麼事也不懂,所以在武林人士眼中看來,他成了一個不可理解的小怪。他還是一個大孩子,根本不解風月之情,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我看,他一定上了彆人的當,我師伯也被人利用了。”“那麼說,玉姑娘來成都是為九幽小怪複仇的了?”“不錯,隻要我玉羅刹不死,那些暗算九幽小怪的人,就彆想過好日子。”胭脂虎搖搖頭:“玉姑娘,我勸你還是暫時離開成都的好。”“我為什麼要離開成都?”“玉姑娘,令師伯柳大俠因與九幽小怪對掌,受了頗為嚴重的內傷,現仍在成都青羊宮中養傷調息。”玉羅刹一怔:“我師伯受了傷?”“是嗬。玉姑娘,試想一下,要是令師伯知道你前來為九幽小怪複仇,他老人家不震怒麼?”“老姐姐,這樣,我更不能離開成都,我得去看看他。”胭脂虎愕然:“難道玉姑娘不怕令師伯在震怒之餘,對你不利麼?”“師伯固然不易改變他的看法,但我相信他老人家終究是個明理之人。”“既然這樣,我也不便多說了,望玉姑娘小心,我走了。”“多謝老姐姐的關心。”胭脂虎一走,玉羅刹正想關門,隻見人影一閃,一個人無聲無息地飄然進來。玉羅刹一怔,一看,是墨明智的小兄弟。她有些愕異:“兄弟,你還沒睡?”“有人夤夜拜訪姐姐,我怎能放心睡?”“我們的對話你都昕到了了”“聽到了!多謝姐姐那麼信任我傻哥哥,為我傻哥哥辯白。”玉羅刹微笑:“我這是依實情說話,你何必多謝我?”“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多謝姐姐的。看來我傻哥哥的確上了彆人的當了,我以前倒沒想到這一點。姐姐,你看,是誰在暗中設下了這一可惡的圈套?”玉羅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就要我們去細細查訪了。”小燕想了一下,又問:“姐姐明天真的要去青羊宮見你師伯?”“師伯受傷,我怎能不去看望的?”“姐姐,我想你還是彆去的好。”“怎麼?你也勸我不去?”“姐姐,我了解你師伯為人,雖然正直,但卻異常固執。”“兄弟放心,我自會應付。”“姐姐一定要去,我隻好暗中相隨了。”玉羅刹一怔:“你不會對我師伯出手吧?”小燕眨眨眼睛:“就算他誤殺了我傻哥哥,看在姐姐的份上,我也不會出手的。”“那你跟著我乾什麼?”“好吧!姐姐不要我跟隨,我就不跟隨好了!”說罷,人便悄然離去。玉羅刹雖然久闖江湖,閱人不少,可是對這位不知道小兄弟,卻真有點摸不透他。第二天,玉羅刹正想出門,突然店小二跑了進來說,“玉小姐,外麵有人要拜見你。”“哦!?是誰?”“不知道,他們有張拜帖叫小人交給小姐。”玉羅刹一看拜帖,原來是白龍會的新任總堂主黃如龍和白龍會的長老王大業登門拜訪。玉羅刹感到有點意外,問:“他們現在在哪裡?”“在前院的會客廳上,小姐,是不是小人請他們進來?”“不用了!我去見他們好了!”“是!”店小二轉身出去。玉羅刹暗想,他們來見自己有什麼意圖?昨夜,他們不是打發胭能虎來探自己的行蹤麼?玉羅刹走到前院大廳,黃如龍和王大業一見,慌忙站起拱手說:“玉女俠,在下黃某等前來打擾了!”玉羅刹想不到白龍會堂堂一位總堂主,不但屈尊拜見,還這樣謙恭有禮,也慌忙回禮說:“不敢。不知總堂主和王長老見小女子,有何賜教?”黃如龍說:“黃某不知玉女俠大駕光臨,昨夜派人冒犯,現前來請罪,請玉女俠多多寬恕。”玉羅刹想:原來白龍會的總堂主竟是為這事前來道歉,一笑道:“總堂主客氣了,霍四姐與小女子原是朋友,深夜前來相見,怎說是冒犯了?”王大業說:“難得玉女俠寬宏大量,可敬,可敬。現我總堂主特在望峨樓設下酒席,一來賠罪;二來為玉女俠洗塵,以儘地主之誼,請玉女俠務必賞臉才是。”“小女子何德何能,怎敢相煩總堂主和王長老的?”“玉女俠彆客氣,玉女俠是昆侖派的高徒,一向俠義過人,除暴安良,江湖誰不敬仰?要是玉女俠一點薄麵也不肯賞,我們白龍會也不敢強求,隻怕以後,冷了我會數千弟兄的心。”玉女俠不由一怔,暗想:白龍會是四川的一大幫會,正所謂強龍鬥不過地頭蛇,說不定今後暗查墨兄弟下落時,得靠他們相助才行。何況白龍會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個名門正派的幫會,既然人家堂主親自來請,不去也說不過去。便笑道:“看來,我不去是不行了。”王大業連忙說:“玉女俠,你千萬彆誤會,我們堂主是真心相請,要是玉女俠真的不方便,那隻怨我們無緣。”王大業見黃如龍最後一句話,似有威嚇之意,便慌忙打圓場。黃如龍一聽,也慌忙說:“玉女俠,請原諒我黃某是個粗人,不會說話。似玉女俠這樣一位江湖上有名望的人,我黃某早就想結識了。”玉女俠說:“我有什麼名望?一些人背地裡罵我是女妖精,又與九幽小怪為伍,你們不害怕接待了我,會引起某些俠義人士的側目麼?”“玉女俠說笑了!”“既然你們不怕,我就去吧!要是今後惹出什麼大禍,可彆怪我嗬!”“哪裡!哪裡!玉女俠肯賞臉,我黃某並不在乎。”玉女俠便跟隨他們往望峨樓而去。望峨樓,不愧為成都的名樓,雄偉奇秀,屹立在江邊上。登上望峨樓,不但整個成都儘收眼底,在天色晴朗之時,還可遙望西南方向的峨嵋山峰和西北方向的青城山與四姐妹山。上望峨樓飲酒喝茶的,都是一些豪商大賈和文人雅士,當然其中也不乏武林中人。白龍會在望峨樓臨窗外包了三桌酒席。白龍會總堂有頭麵的人物幾乎都來了,陪酒的除了白龍會護法霍四娘外,另有三四位副堂主和香主。玉羅刹登上樓時,放眼略略打量了四周的客人一眼,似乎看不到有著名的武林人士。可是當她目光掃視到臨窗的一個雅座上時,隻見一位年約十八九歲的書生,容光奪人,神態飄逸,獨自酌飲。他身旁站著一位俊童,俊童秀美,而書生更是秀美,這主仆二人,眉宇之間,都含著一團英氣。玉羅刹一眼便看出這主仆二人,都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不由驚訝異常,他們是哪—門派的弟子?可從來沒見過嗬!這秀美書生對玉羅刹微笑一下,便掉頭觀望窗外景色了。仿佛他這一微笑,隻是無意之中而已。玉羅刹正思疑時,霍四娘已起身拉她入座了。玉羅刹說:“老姐姐,你乾的好事嗬!”霍四娘笑問:“我乾什麼好事了?”“老姐姐,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場麵,你這不是叫我出醜嗎?”“我們總堂主和王軍師對你仰慕得很哩!”玉羅刹一聽“王軍師”三個字,便有所觸動。神龍怪丐不是說,要想知道上靈為什麼苦逼九幽小怪,最好去找白龍會總堂出那個什麼王軍師,但這是一頭異常狡猾的老狐狸。問:“王軍師!?誰是王軍師?”霍四娘“卟嗤”一笑,手一指說:“他就是我們王長老。本會的人,都稱他為王軍師,外邊的人則稱王長老。”王大業聽了霍四娘的話,便把頭轉過來,對著玉羅刹微微一笑。玉羅刹暗想:原來這樣,怎麼神龍怪丐說他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他人並不老嗬!三十多歲,麵黃須稀,對人一麵誠懇之色,沒有半點奸詐之神情,是我看錯了,還是神龍怪丐說錯了?不管怎樣,我對他還是提防些好。便展顏笑道:“原來王長老有此稱號,失敬失敬,想必王長老一定足智多謀了。”王大業一笑說:“這是本會兄弟們對我的一句戲言,當不了真,玉女俠彆取笑。”“我知道世上隻有中錯了狀元,卻沒有取錯了綽號,王軍師,希望今後多多指點小女子才是。”“玉女俠說笑了,我知道玉女俠—向機敏過人,我王某應該多向玉女俠請教才是。”黃如龍笑道:“我看大家都彆客氣,來!”他舉起了酒杯,“玉女俠,我黃某代表白龍會先敬你一杯!”主人敬酒,玉羅刹不能不飲了。她也舉起酒杯:“多謝總堂主。”便一口乾了。玉羅刹落落大方,一杯酒下肚,麵不改容,眾人都大聲叫好。王大業也舉起酒杯說:“玉女俠,我王某人也敬你一杯。”玉羅刹笑問:“你們要是一個個敬酒,不會想將我灌醉吧?”霍四娘說:“這樣吧!我們大家都一起敬玉姑娘一杯,好不好?”“好!”眾人一齊站起,舉杯相向玉羅刹,這一杯酒,玉羅刹更不能不喝了。她說:“各位,我喝醉了,發起酒瘋來,你們可彆見怪嗬!”眾人都笑了。霍四娘說:“玉姑娘,我知道你海量,兩杯怎會醉嗬!”酒過三巡,賓主暢談江湖上的一些見聞,自然而然談到九幽小怪的事來。玉羅刹有意想從王軍師口中套出上靈賊道為什麼苦逼九幽小怪的原因,突然,一位中年劍客登上了望峨樓,玉羅刹一見,“咦”了一聲:“麥師兄,你怎麼來了?”來人正是昆侖派的弟子,柳小劍的第二位徒弟麥冬生,江湖上人稱無情劍麥二俠,為人也像柳小劍一樣,不苟言笑,疾惡如仇,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無情,因而得了“無情劍”之名。他冷冷地對玉羅刹說:“小師妹,你果然在這裡。”“師兄為我而來?”“唔!正是找你。”“什麼事?”“我師父在青羊宮養傷,你知不知道?”玉羅刹一向不喜歡這位二師兄言語無禮,盛氣淩人的態度,眼睛一轉說:“小妹也是在不久前知道,正想去探望他老人家。”“唔!那就走吧。”玉羅刹看了白龍會的人一眼,正想說什麼,王大業卻搶先說了:“玉女俠,彆介意,既然尊師伯相召,我們就改日再相請吧。”“那我失陪啦!”麥冬生也一拱手說:“各位,得罪了!”說完,便帶了玉羅刹而去。霍四娘說:“總堂主,我跟去看看,我擔心柳小劍因我們而怪罪了玉姑娘。”黃如龍點點頭說:“你去看看也好。要是柳大俠因我們相請,而責備玉女俠的話,你得將罪承擔下來,彆難為了玉女俠。倘若是他們師門之事,你就彆亂開口了。”“我知道。”霍四娘也匆忙下樓,玉羅刹一走,那邊雅座上的俊美書生低聲吩咐了俊童幾句話,俊童應聲而去。不久,俊童書生也會了帳,離開了望峨樓。玉羅刹跟隨麥冬生進入青羊宮,在青羊宮後院一處雅靜的樓閣中見到了師伯柳小劍。這個在江湖上天不怕的俠女,見到了柳小劍時,平日的笑容一下收斂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說:“師伯,弟子玉芙蓉前來拜見您老人家。”柳小劍端坐在雲床上,雙目如冷電,盯了玉羅刹一眼,“哼”了一聲,問:“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師伯麼?”“弟子不敢!”“你敢與少林、峨嵋、華山、弓幫等掌門人為敵,還有什麼不敢的?我問你,你在江湖上混出了什麼名堂?得了個什麼稱號?”“這——”“你怎麼不出聲了?是不是玉羅刹!?”“江湖上人是這麼叫。”“玉羅刹,玉羅刹,單聽其名,就知道你平日的為人了,我不知道我妹妹平日是怎麼驕縱你的,使得你在江湖上無法無天,胡作非為,敗壞了昆侖派的名聲。”玉羅刹說:“師伯,弟子並沒有敗壞了昆侖派的名聲。”“大膽!難道我會冤枉了你?嗯?”麥冬生在旁說:“小師妹,你怎能這般頂撞師尊的?”“麥師兄,我的確沒有敗壞昆侖派的聲譽,我所懲罰的,都是罪有應得的敗類。”柳小劍一聽,須發皆張,怒道:“你公然與九幽小怪為伍,在斷魂坡上與所有正派人士為敵,還劍傷了白衣女,這是為昆侖派添光彩?難道他們都是敗類?”“師伯,弟子自問這件事沒有做錯。”“什麼!?你還敢說沒有做錯?難道錯的都是他們?”“是的,師伯,這件事,他們都錯了!”“反了!反了!看來,你已決心背叛昆侖,決心同武林人士為敵,那麼還留你何用?冬生,你與我先將這丫頭的武功廢了再說。”麥冬生叫了一聲:“師父!”“什麼!?你不敢動手?”麥冬生嚅嚅說:“師父,你老人家是不是暫時息怒,小師妹年輕不懂事,一時任性做錯了事是有的,能不能給她一段日子好好反省?”“還有什麼好反省的?我不殺她,已是看在你師叔的情份上了。”玉羅刹平靜地說:“師伯要殺我,要廢我武功,我不敢反抗,隻怕師伯今後會後悔無窮。”“我廢了你的武功,是清理門戶,有什麼後悔的?”“師伯,你認為我最大的罪狀是與小怪為伍?可是,你老人家了解到小怪的為人嗎?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柳小劍怒道:“彆的不說,單是他在華陽山中奸淫婦女,殺害無辜,就足以叫他世上除名!”“師伯,小怪絕不是這樣的人。”“丫頭,你還敢強辯?”柳小劍一下從雲床上躍起,舉掌就朝玉羅刹頭頂拍下,眼見玉羅刹必死無疑。驀然人影一閃,一隻手臂快似電光火花,輕輕接下了柳小劍這凶狠的一掌,不但將柳小劍的掌勁化掉,更令柳小劍後退幾步。柳小劍一時驚愕,定神一看,是位英氣逼人的青年書生,神態飄逸,有一種令人不敢仰視的高貴氣質。柳小劍瞪眼問:“你是何人?”玉羅刹更驚訝了。這位悄然而來的書生,竟然就是在望峨樓上獨踞雅座、自斟自飲的俊美秀才。玉羅刹雖然知道這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但不敢想象他能這樣從容自若而接下了師伯的一掌。師伯的追魂掌,可以說在當今武林,幾乎沒人敢去硬接。的確,就連渾身怪異真氣護體的墨明智,一時情急,沒用分花拂柳掌法,以平常的手法硬接,結果是兩敗俱傷,身墮深澗……柳小劍所練的六陽真功,雖然沒達到過去黑蝙蝠那樣的境地,但也可摘葉飛花傷人。在內功方麵,當今武林,除了奇俠子寧夫婦、方慧大師、巫山怪醫和墨明智外,便該數到他了。可是這位一表斯文的俊書生,不但接了柳小劍的一掌,而且還接得輕輕巧巧,從從容容,將柳小劍的掌力化得乾乾淨淨,散於空間,先不說來人的輕功之俊,單是這一掌法,就足以令人佩服之極,不但玉羅刹驚愕駿然,就是柳小劍,也感到怵然。俊美書生一雙明澈人的眼睛不怒而威,淡淡地說:“柳掌門,我是何人,不必相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你要管老夫之事?”書生搖搖頭說:“昆侖派門內之事,本人並不想管,但牽涉到九幽小怪的聲譽,我就不能不管了。”“你是小怪的什麼人?”“本人與小怪有一麵之緣,柳掌門,你們正派俠義中人,不是有這麼一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麼?難道要有什麼關係才肯相助?”“你要幫九幽小怪?”“我不想令小怪的名聲為人中傷。”“小怪是武林的公敵,名聲嘛,就不用我多說了。”“柳掌門,我不客氣說一句,小怪為什麼會成為武林的公敵,你了解了沒有?你也不過是人雲亦雲而已。柳掌門,當年尊師耶律大俠,何嘗不是武林公敵?”“小子!你敢侮辱我師父?”“我怎敢侮辱耶律大俠的?耶律大俠不愧為武林中的一個偉人,浩氣凜然,頂天立地?無人可及。”柳小劍的怒氣平緩了下來:“那你怎麼將小怪與我師父相比?”“柳掌門,你認為小怪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但他起碼是個淫賊!”書生微笑一下:“柳掌門,你了解真相了?還是問過受害之人了?”“老夫目睹,還有詐麼?”“柳掌門,你不怕過於武斷麼?好!我們就看看受害人怎麼說吧!”不但柳小劍,連玉羅刹也疑惑了。受害人?哪來的受害人?俊美書生不理會他們,拍掌說:“將人帶上來!”跟著門外霍四娘吃驚地說:“嗬!蕭堂主,是你!?”兩名俊童,將—位女子帶了進來。其中一位,也是在望峨樓見過的。玉羅刹仍不知是怎麼回事。俊美書生說:“柳掌門,你看看,這位女子是訛?”柳小劍愕然:“瘋婦人!”書生說:“不錯,她正是柳掌門所見到的瘋婦人,你不妨問問她,她是不是受到了小怪的非禮?”“她的瘋好了?”“柳掌門,她根本沒有瘋。她隻是奉命裝瘋而已。”柳小劍皺皺眉問“瘋婦人”:“你說說,當時是怎麼回事?”同時也瞟了書生一眼。書生一笑問:“柳掌門,你是不是疑心她受了我的威脅而不敢說實話?這樣吧,我避開,你與玉姑娘親自問她吧!”柳小劍說:“不用了!說不說實話,老夫分得出。”書生說:“不錯,以柳掌門的武功,自然可以保護她的安全,誰也威脅不了她。”柳小劍朝瘋婦人說:“姑娘,你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切有老夫作主,你不必害怕有人傷害你。”書生含笑問:“柳掌門,你以為她是一般的鄉間女子嗎?”“哦!?她是誰?”“她是白龍會總堂下內堂堂主蕭玉笛姑娘,因此,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話一出,柳小劍、麥冬生、玉羅刹全驚訝了,玉羅刹心想:怪不得胭脂虎在外驚愕地叫了,我還以為白龍會的什麼蕭堂主也來了,原來就是這個所謂的瘋婦人。玉羅刹叫道:“老姐姐,你進來!”胭脂虎霍四娘進來了,玉羅刹一指瘋婦人問:“老姐姐,她是不是你們白龍會的什麼內堂主。”霍四娘說:“她正是我們的內堂主蕭玉笛姑娘,現在,我什麼也明白了。”“老姐姐,你明白了什麼?”“玉姑娘,的確是有人在暗中設計暗算了九幽小怪,說不定暗算小怪的人,就是我會的軍師王大業。”蕭玉笛突然說:“王大業何止暗算小怪,他還暗下毒手,殺害了我們的劉總堂主,將劉總堂主之死,嫁禍給小怪。”柳小劍一怔:“那麼說,劉奉天不是九幽小怪殺的?”“不是。是王大業。”霍四娘咬著牙說:“好!我去找這王賊算帳!”玉羅刹一下拉住她說:“老姐姐,你冷靜些,彆衝動,你一個人這樣去,會有人相信你嗎?再說,你一個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恐怕謀害你們劉總堂主的,不隻是姓王的一個人。”“玉姑娘,我胭脂虎咽不下這口氣。”玉羅刹望了望柳小劍說:“老姐姐,看看我師伯他老人家怎麼說吧。”柳小劍這時已鐵青了臉,此事不用多問,已知八九了。但他仍問蕭玉笛:“蕭姑娘,那麼說,小怪沒對你非禮?”“沒有,他是好心跑來救我的。”“這麼說那個橫死在林中的人是匪徒?是他非禮你?為小怪殺死?”“那人根本沒有死,是裝的。”書生這時說:“柳掌門,難道你還看不出蕭姑娘現在仍是個處女麼?她根本沒破身。”書生一說,蕭玉笛頓時紅了臉。柳小劍問:“裝死的是什麼人?”“也是我們白龍會的一個弟兄。”“你們是故意將小怪引來的?”“這一切都是王軍師安排好了的,因為我們知道柳掌門和方慧大師將從這一路經過華陽山,柳老前輩一生正直,疾惡如仇,聞聲必然趕來。”柳小劍怒道:“想不到老夫一生正直,疾惡如仇,竟為小人所乘。芙蓉女,師伯險些錯殺你了!”“師伯,這也是你老人家疾惡如仇之所至,弟子決不敢怨你。隻要師伯明白過來,弟子就是因此而死了也高興。”“想不到老夫一生沒錯殺一個人,卻錯殺了小怪,這——”“師伯,小怪不一定會喪生深澗的。”“你怎知道他不會死?”“神龍怪丐曾親自下澗看過,沒發現小怪的屍體,這就是說,小怪可能沒有死。”“要是小怪死了,老夫將終生內疚,隻有自行廢掉武功,退出武林,再不言武。芙蓉女,你與我查出這暗算小怪的主謀人來,有什麼要我出麵,你來找我。”“是!師伯。”胭脂虎霍四娘說:“這主謀人顯然就是王大業,還用查嗎?”書生搖搖頭:“姓王的,隻不過是小卒而已,更有一個野心極大的隱藏著。”“是誰!?”眾人不由追問。俊書生搖搖頭:“我要知道,早將他揪出來了!好了,這事已畢,我也該走了!”他對蕭玉笛說,“蕭姑娘,看來白龍會,你是怎麼也不能回去了,還是跟我走吧,好不好?”“好的,公子。”玉羅刹暗暗稱奇,怎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手觀音,白龍會總堂下的內堂主,武功雖不屬一流,但袖箭卻令人害怕,一些武功高過她的黑道人物,也往往死於她的袖箭之下,同時生性桀驁不羈,寧死也不低頭的人,怎麼會乖乖地聽從這位俊書生?要是說她屈服於書生的武力,似乎不大可能,隻有一個解釋,她愛上了這位俊美而武功莫測的書生,的確,一個多強的女子,往往在“情”字上戡不破。世上有多少有才能的女子,一旦墮入情網,就會犧牲一切。這不由使人想起這麼一句話:“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而玉羅刹也從俊美書生的目光中看出,他並不愛毒手觀音,隻是同情而已。恐怕是毒手觀音蕭玉笛—廂情願罷了,不禁暗暗歎息。胭脂虎霍四娘卻不滿地說:“蕭堂主,難道你忘了劉大龍頭對你的信任?而不思為他雪恨?”書生微笑道:“霍四娘,要殺姓王的容易不過了,隻恐怕從此而斷了線頭,我勸你還是冷靜一些好,最好不動聲色,像以往一樣,當然,更不能將今天的事說出去。”玉羅刹點點頭:“是嗬,老姐姐,你想為劉總堂主報仇,還是先不動聲色的好。”書生滿意地瞟了玉羅刹—眼:“玉姑娘果然不愧是柳女俠的弟子,慧敏過人,膽色出眾,怪不得不畏江湖上的流言蜚語,在江湖上獨來獨往。”玉羅刹說:“公子,你不是笑話我吧?今日要不是你——”書生連忙向她使眼色,打斷說:“玉姑娘,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他又向柳小劍一揖說:“柳掌門,在下得罪了,話你老寬恕,在下就此告彆。”柳小劍尷尬地說:“不敢,今日要不是閣下趕來,老夫就會犯了一生不可饒恕的大錯。”“不,不!此事不能怪您老人家。看來暗害小怪之人,深藏而陰險,請柳掌門多注意。”說完,這位書生便想帶人離去。霍四娘突然說:“你,你現在不能走!”眾人一時驚異,書生也問:“為什麼我不能走?”“我剛進後院時,便聽說蜀王爺的一個什麼郡主帶人前來進香,整個青羊宮內外,都有王府的侍衛守著,一概不準人接近,我知道公子武功極好,也犯不著去招惹官府的人吧?是不是等他們離去後再走?”的確,凡是武林中的人,尤其是名門正派的俠義人士,一般不與官府的人碰麵,更不願去招惹他們,能避就避,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這書生一笑:“恐怕王府的侍衛,攔不住在下的往來!”說完,他便帶了毒手觀音和兩名俊童,飄然而去。霍四娘驚訝地望著玉羅刹:“玉姑娘,這位公子是何處高人?你怎麼與他相識的?”玉羅刹搖搖頭:“我也是第一次與他會麵,根本不認識。”“這就奇了!武林中可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個人嗬!也沒聽人說過。他是九幽小怪的好朋友?”“大概是吧!”玉羅刹也暗暗驚訝,墨兄弟幾時結識得這樣一位異人的?墨兄弟也沒有對我說過,難道是他與我分手後認識的?不然,墨兄弟一定全對我說的。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位氣質高貴,神采飄逸的俊書生,竟然便是朱家王朝的一位郡主,而且也是曾在江湖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太乙門的弟子——朱玲玲。本來她一直不願在武林人士中露麵,可是因墨明智的原故,這樣一位深閨中的奇人,不得不出來了!玲玲郡主帶了兩位女扮男裝的俊仆和毒手觀音出來,當要穿過一座曲池假山時,她皺了一下眉頭,低聲交待兩位俊仆後,由俊仆帶著毒手觀音先行離去,自己卻留下來,欣賞這處的假山曲池。突然她身形一閃,宛如一道輕炯,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假山的背麵。假山背後的一棵樹下,一位俊雅的書生正負手而立,仰望白雲藍天,低吟著:“但去莫複問,白雲無儘時。”玲玲一笑問:“仁兄,一個人在這裡不嫌孤單麼?”這書生回身一望,麵露驚訝:“你是何人?何能來此?”玲玲見這書生不過十四五歲,幾乎還是個童子,也有些驚訝了,跟著含笑問:“你這問不多餘嗎?”書生也含笑問:“難道我不該問麼?”“小兄弟,我看我們之間,就引人不說暗話了吧。我問你,是誰打發你來這裡的?”這書生眨眨動人的眼睛說:“我,我不懂你的話呀,我是自己來的,又有誰打發我來了?”“你不想說?”“你要我怎麼說呢?”“好,你說,是誰打發你來的?來這裡乾什麼?”“我沒想乾什麼,隻是想看看青羊宮幽雅宜人的後院景色,你不是這樣麼?”“那麼說,你是不想說真話了?”“我這不是真話麼?”玲玲郡主不再說話,身形驟然欺近,一招折梅手法,便想扣住這書生手腕上的命脈。她這種不輕易抖出的武功,不抖出則已,一抖出誓必製服對方。玲玲滿以為這一招能將這書生抓住。的確,太乙門的折梅手法,任何上乘高手恐怕也閃避不了。可是這書生身形如一片輕輕的柳葉一般,竟然閃開了。玲玲郡主更露驚訝之色,說:“小兄弟,想不到你竟然是天山派的弟子,會迎風柳步,失敬了!”這童子般的書生,正是刁鑽的小燕。她暗暗跟蹤玉羅刹而來,見柳小劍—掌要擊向玉羅刹時,她正想出手,不料一陣微風急過,她一看,一位俊氣而又高貴的書生,已接下了柳小劍一掌,出現在房中了。小燕驚愕異常,暗想:這人的武功極俊嗬!能接下柳小劍一掌已不簡單了,而且還能將柳小劍震開,而沒受半點傷,要是自己出手,起碼內臟也會受傷,這位高手是誰?他為什麼出手救玉姐姐的了她便不動聲色,留在外麵屏息觀看。當玲玲郡主事畢帶人出來時,小燕便閃列假山背後去,打算暗中跟蹤,看看傻哥哥結交的是哪一位高人,想不到給玲玲郡主發覺。她一時躲避不了,隻好負手在一棵柳樹下裝著觀看景色……小燕說:“我怎麼會是天山派的弟子?你看錯了!”“是嗎?”玲玲郡主又是一掌拍出,—邊說,“我想看看天山派的迎風柳步能閃得我幾招。”小燕這時不以迎風柳步,而是一招靈猴百變身法,閃開了玲玲的一掌。她的功力,雖然不及墨明智,但身段的輕靈和優美,又似乎勝過墨明智。玲玲郡主一見,反而怔住了,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怎會這套身法的?”小燕眨眨眼睛—笑:“我會這套手法,你還看不出我是什麼人嗎?你沒聽說九幽小怪有位小兄弟麼?”玲玲郡主愕異:“你是小怪的小兄弟,叫不知道?”“聽你這麼一說,你真是我那傻哥哥的朋友了!怪不得你出手救玉姐姐。”“噢!你怎麼不早說的?”“不這樣,我相信你是我傻哥哥的朋友嗎?江湖上奸詐的人多哩!”“現在你相信了吧?”“我相信了。”“小兄弟,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以後會見麵的,我現在得先走了。”“你不能告訴我你的姓名嗎?”玲玲郡主想了一下,說:“我姓朱,以後你叫我朱哥哥好了。”玲玲一說完,身形一閃,人已消失。小燕不死心,還想暗中跟蹤,可是耳邊傳來她密音入耳之聲:“小兄弟,你彆再來跟蹤我了,注意你自己,彆露了麵目。”小燕一怔,暗想:這位朱哥哥為人可機靈極了!知道自己想跟蹤他,看來再跟去也沒有什麼作用,便打消了跟蹤的念頭,舒展輕功,越牆而去。而柳小劍、玉羅刹等人此時正在房中商議今後的行動,一時沒注意外麵的動靜。等到蜀王府侍衛們在郡主上香完畢,離開了青羊宮後,胭脂虎霍四娘也告辭而回白龍會了。不久,成都便傳出玉羅刹在昆侖派柳掌門的一怒之下,給廢去了武功的消息。當天下午,白龍會的人也親眼看見柳掌門和麥冬生,押著玉羅刹離開成都,轉回昆侖山。這消息一傳出,成都的武林中人,有人暗中高興,感到除去了一個心頭之患;也有人搖頭歎息。但這是昆侖派門內之事,彆人也乾涉不了。隻有小燕,心中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便獨自一人在望峨樓上倚窗自酌,等候她那生死渺茫的傻哥哥到來。小燕遙望遠處的華陽山而沉思,心想:要是傻哥哥真的像玉姐姐聽說沒有死,他也該來了。他怎麼不來呢?不行,明天我得上華陽山看看。小燕正沉思著,突然聽到樓下店小二大聲喝道:“喂!你這個老叫化,怎麼往樓上跑的,快下來!你要討吃,在樓下好了!不準上去。”接著是一陣蹬蹬的腳步聲,在樓上的店小二們聞聲往樓梯口一看,一個鶉衣百結,汗土滿麵的老叫化己站在樓梯口了,他們連忙喝叱道:“下去,下去!你這老叫化是不是想找死了?這是你上來的地方麼?”這個老叫化不理不睬,目光掃視了四周一下,一見小燕,似乎看到了寶貝似的,一晃身,便閃開了店小二的阻攔,來到了小燕的桌旁,透了—口大氣,說:“好了!我老叫化終於找到你了,不然,我老叫化一世就彆想自由自在了!”店小二奔過來要拉走他,小燕—揮手。說:“彆拉他了,他是我的朋友。”老叫化說:“好了,好了!我老叫化還擔心你這小——”小燕害怕他一下說出小丫頭三個字來,連忙眨眨眼問:“你是怕我這個小朋友不認識你吧?”“是嗬!是嗬!要不,店小二就會把我老叫化趕下摟去了,說不定還來一頓拳腳相加,扭送官府去。”小燕笑道:“這樣不更好嗎?”“當然好了。”“那你就用不著到處向人討吃了,坐享官府之福呀!”“就怕官飯沒吃到一粒,屁股先挨了二十大板,這個福你去享罷!”說著,兩人都笑起來。他們便坐了下來,邊吃邊談。店小二驚愕地站在一邊,他不敢相信一個文靜的公子哥兒,會與一個老叫化交上朋友,不但是店小二,連—些飲酒吃飯的客人,也驚訝地望著他們。小燕朝著驚愕不動的店小二問:“你在看什麼?一個叫化也沒見過嗎?”店小二連忙堆著笑臉說:“是,是,公子,要不要再添上什麼酒菜的?”“好吧!你給我添上一個蒸全雞和一大碟紅燒牛肉來。”“是!小人馬上就去給公子端來。”老叫化說話了,“再給我老叫化打上三斤滬州大曲,快!”“是!”店小二一走,老叫化用眼睛力量了四周一眼,問:“怎麼?你那傻哥哥沒來?”小燕一聽,麵色便沉下來,不出聲。老叫化奇異了:“他沒跟你在一塊?”這個老叫化不是彆人,正是江湖上著名的獨行俠丐,曾在柳江河上與小燕相賭,約今午四川這一天在成都望峨樓上相見麵的沒影子莫長老,也是武林中三大怪丐之一。小燕搖搖頭:“你先彆問,我們相賭之事,你打探清楚了沒有?”“你是問上———。”“哎!老叫化,在這酒樓上,我們不能指名道姓的說出來,我隻問你,他過去的為人怎樣?”“小兄弟,你先將十顆丹交給我老叫化吧!”小燕睜大了一雙美麗的眼睛:“他沒乾過傷天害理之事?”“你以為什麼事能瞞得我老叫化的嗎?不過,他在年青時,乾過一兩件荒唐的事,但仍不失為俠義上的人物。”“他乾過什麼荒唐之事?”“他呀,在青樓上與人爭奪一位名妓。”“再沒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