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墨明智見那婦人瘋了,一下子傻了眼。是嗬,一個瘋婦人,全無理智,怎能將事情說得清楚的?不由問:“那,那你們一定要殺了我?你們不怕枉殺好人嗎?”這時,那位峨嵋派弟子趕來了,問:“兩位掌門,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柳小劍一指樹上的墨明智說:“這淫賊在樹林裡汙辱婦女,行凶殺人,千萬彆叫他跑了。”這位峨嵋派弟子,正是在巴山斷魂坡受過傷的趙壁玉。他一看樹上,不由驚愕了:“這,這不是九幽小怪嗎?”方慧禪師和柳小劍一聽,不由目光閃動,同時驚訝地問:“他就是九幽小怪?”“就是他,千萬彆讓他跑了。”柳小劍一聲長笑:“原來是名震武林的九幽小怪,怪不得敢如此大膽胡為,貧道我險些失了眼了。好,好!小怪,你下來,貧道要領教領教你的高招,”方慧禪師也說:“原來是九幽小怪,怪不得身手非凡,老衲幾乎為他的外表所騙了。”這才是—波未平,一波又起。墨明智不想與武林人士碰麵,到頭來還是碰上了。這下怎麼辦呢?走不走?倘若自己一走,那自己不真正成了行凶殺人的淫賊?這名字多不好聽呀!不走,勢必要與他們交手,我能打得過這兩位掌門嗎?墨明智在樹上猶豫不決了。柳小劍說:“小怪,聽說你在斷魂坡擊敗眾多高手,怎麼不敢下來與貧道過招?貧道再說一句,你想逃走,是怎麼也逃不了的。”墨明智搖搖頭說:“我不想走,我隻想將事情弄清楚,剛才的事,的確不是我乾的。”柳小劍說:“小怪,這事我們暫放在一邊不談。你下來過招吧。”“不行,這事一定要先弄清楚,我背不了這口黑鍋。”“你想怎麼弄清楚?”“你們有沒有辦法醫好這瘋婦人,令她恢複過來?咦!這婦人怎麼不見了?她去了哪裡?”地下的人都不由仔細用眼睛搜尋一下四周,可哪裡有瘋婦人的影子?大家都把精力放在九幽小怪身上,誰又去管什麼瘋女人呢?墨明智著急起來,那臉上有青胎記的漢子騙了自己,跑了,現在這婦人一走,自己倒背上了這個淫賊的稱號,今次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方慧禪師和柳小劍卻以奇怪的目光看著墨明智,各自暗想:這小怪在江湖上無法無天,傷了不少高手,殺了不少俠義之士,難道還在乎殺害這兩個村民麼?為什麼口口聲聲要弄清楚是非?這是他行為怪異的表現?還是真的冤枉了他?這件事就算冤枉了他也沒什麼,比起他為害武林的事來,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總之,今日千萬彆讓小怪走了,以免他今後再為害武林,殘殺無辜。墨明智在樹上說:“不行,我得將這婦人找回來。”說時,便縱身要追。方慧禪師和柳小劍早防小怪要逃走了。當墨明智身形從樹上躍起,方慧禪師和柳小劍也跟著躍起。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在武林一直稱雄數百年,“一葦渡江”的佛門輕功,更不在天山、昆侖兩派之下,方慧禪師的輕功,足可以在水麵上行走。而昆侖派的輕功和掌法,亦是獨步武林,何況柳小劍還身兼兩家之長,劍法雖不及武當派掌門,而輕功、掌法卻是在武當之上,所以墨明智的輕功,雖然快如流星電閃,也不能擺脫這兩大掌門人。他們分左右出掌向墨明智拍來,墨明智一時在空中無法閃避,隻好雙掌分左右相迎。兩聲似悶雷般的響聲,跟著半空中三條人影同時震飛,各自相距數十丈,分三個方向摔落下來。而三人從躍起、接掌、震飛、墜落,隻是在一瞬之間,就是任何高手看見,也會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他們已交了手,而且還各自都受了傷。柳小劍落在一棵樹叉上,沒掉下來。方慧禪師卻摔在地上。三個人之中,最不幸的就是墨明智,他墜落到懸岩下的深澗中去了,也不知是生是死。峨嵋派弟子趙壁玉初時不知是怎麼回事,等到方慧禪師落在他身後不遠處時,一下看見了方慧禪師麵色蒼白,閉目盤坐運氣調息,嘴角流出的一道鮮血,染紅了白須,他才感到駭然,急急奔過去問:“禪師!你怎麼了?”方慧禪師搖搖頭,用手指指柳小劍摔落的地方,示意叫趙壁玉去看看。趙壁玉也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知道方慧禪師受了內傷,正運氣調息,千萬不能打擾,便慌忙跑去看看柳小劍。柳小劍在樹椏上,背靠著樹乾,盤腿凝神運氣調治內傷。看來,他的傷似乎比方慧禪師更嚴重,鮮血斑斑點點,灑在樹乾和地下的草地上。趙壁玉見此情形,更不敢去打擾了,但也不敢去查九幽小怪的下落,便拔劍站在兩大掌門人中間,防備有人向兩大掌門人下手。半晌後,方慧禪師首先站了起來。趙壁玉一顆心放了下來,齊過去問:“禪師,您沒事了吧?”“老衲總算沒事了,柳道兄怎樣了?”“柳掌門似乎受傷頗重。”“哦,老衲去看看。”他們走到那棵樹跟前時,柳小劍已張開了雙目,說:“禪師,我總算沒事了,但想恢複原有的功力,恐怕沒有半年的調養不成。這小怪的功力,真出乎貧道的意料之外,怪不得在斷魂坡能一舉而擊敗眾多高手。”“是嗬!這小怪內力深厚得簡直令人難以思議,以他一人之力,而能將我兩人擊傷,當今武林,恐怕除了奇俠慕容施主,已無人可及。”趙壁玉說:“兩位掌門,不知現在九幽小怪怎樣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柳小劍說:“恐怕這小怪受的傷比貧道還重,不然,我等還有命麼?好!我們去看看,他要是還沒恢複過來,我們借此一舉而除了他,以免為禍武林。”方慧禪師搖搖頭:“柳道兄,老衲總感到這小怪不像是一個窮凶極惡,心狠手辣的人,他沒趁機取我們性命,多半是帶傷而走了。不過。去看看也好。萬一他真的傷重還在運氣調息,老衲也不主張除他。”“哦!?禪師的意思是——”“老衲想勸他入我佛門。”“禪師真會普渡世人。不過,至少也得廢去他的武功,不然,貧道也不大放心。”三人來到墨明智墜落的地方一看,竟是下臨懸岩的一道深澗,深達百多丈,下麵儘是一些奇岩怪石,荊棘、芒草雜生。方慧禪師打量了四周一下,歎息地說:“看來小怪多半墜落深澗中去了,恐怕沒多大生存的希望。”柳小劍望著下麵幽深的山澗,不由點頭同意:“不錯,是跌落深澗中去了。”趙壁玉說:“我下去看看。”柳小劍搖搖頭說:“不用看了,就算小怪不負重傷,掉下去也會粉身碎骨,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一條命。何況他還是—個傷重的人。”“那麼說,這小怪是必死無疑了?”方慧禪師惋惜地說:“看來,這也是天意,非老衲所能為了。柳道兄,我們走吧。”不久,少林,昆倉兩派掌門合力將九幽小怪擊斃於華陽山深澗裡的消息,一下傳遍了武林。它像斷魂坡九幽小怪擊敗六大掌門的消息一樣,驚震了整個江湖。首先是峨嵋派、白龍會的人興高采烈地慶賀了一番,其他各大派也相繼高興了一段時間。大家都認為,這下江湖總算太平了。這一消息傳到,奇俠夫婦驚愕了,他們萬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武林中人人都這麼傳說,子寧夫婦不由不信了。子寧說:“不好!這小丫頭已去了成都,她要是聽到了,不鬨得武林天翻地覆麼?”小魔女說:“哼!這樣更好,我也去鬨一份,讓這一些瞎了眼睛的所謂俠義人士,知道殺害了那渾小子有什麼結果。”“燕燕,你千萬不能亂來,這事可不能憑意氣用事。”他們這一對幾十年的老夫老妻,稱呼一如既往,從沒更改過。小魔女說:“你這渾人,我怎麼亂來了?他們枉殺無辜,不應受到懲罰?”“不,不!燕燕,我看這事裡麵,恐怕還有更大的陰謀。我去找找那小丫頭,彆讓她闖出更大的禍來,那將更不可收拾了。”“好呀!我也出去。”“燕燕,你不會去與武林為敵吧?”“你放心,我還不至於老糊塗。但我會叫那些枉殺人的人知道殺錯人的痛苦。”子寧知道怎麼也說服不了老伴的,隻好說:“燕燕,我們一塊走吧。”“我才不跟你在一起,束手束腳,行動不方便。”子寧隻好搖搖頭,自己先出門了。且說墨明智之死,不但引出了奇俠夫婦的重出江湖,更引出了四位女殺星,將武林鬨得一片腥風血南。武林人士以為九幽小怪一死,可換來江湖的安寧。他們不知道這麼一來,武林更無寧日了。四位女殺星,第一個便是墨明智的小兄弟慕容小燕。慕容小燕為人聰敏,但卻從小嬌慣任性,自幼便得子寧的九陽真氣輸入,年紀雖小,而內力不亞於當今任何一流上乘高手。一年來,她在祖母嚴厲的管束下,苦練內外武功,西門劍法已練到了當年小魔女闖蕩江湖時出神入化的境地,何況她更將迎風柳步融化在靈猴百變身法中,快捷不如墨明智,而奇巧卻勝於墨明智了。一年來她苦練武功,為的是今年四月在成都望峨樓上見到她的傻哥哥,可是她剛一踏入四川重慶這一山城,便聽到了墨明智的不幸消息,整個人的心全碎了。那一天,她正在江邊的大酒樓上自斟自飲,一麵欣賞江邊的景色,驀然聽到隔鄰座位上兩條漢子談論九幽小怪的事情。九幽小怪,正是她心頭上惦掛著的人,她不由留心細聽。當她還在紫竹山莊練武時,已聽祖父講過九幽小怪在巴山斷魂坡上的事,她很高興,更羨慕不已,暗想:這個傻乎乎的東西,竟名震武林啦!好!到時我倒要看看你這傻家夥變得怎樣了!現在忽地裡卻聽到墨明智遇害的消息,頓時震驚了。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想:彆不是他們說的是第二個人吧?她走過去問:“請問兩位大哥,你們說的九幽小怪,到底是個什麼人?”兩條漢子見是一個明眸皓齒、麵容秀美的少年相問,不由笑了:“小哥,這是江湖上的事,你問來乾什麼?”“哎!我怕你們弄錯啦!”兩條漢子愕然:“我們怎麼弄錯了?”“我聽我爺爺說,九幽小怪武功好極了,一舉而擊敗了六大掌門人,他會死麼?”一個漢子說:“小哥,這小怪武功再好,又怎及得上少林寺的方丈方慧禪師和昆侖派的掌門人?在他們聯手圍攻之下,小怪就是有通天遁地的本領,也不能不敗了。”“那麼說,小怪是死在他們兩人的掌下?”“不錯,正是這樣。”“這事,你們是聽人說的?還是自己看到了?”“嗨!小哥,我們算老幾,怎能親眼看見?聽說小怪行為怪異,動輒殺人,我們怎敢去看的?躲還躲不及哩。”“原來你們是聽人說的,你不怕那人胡說八道麼?”兩條漢子不由望望四周一眼,輕聲說:“小哥,輕點,你千萬彆這樣說,要是讓白龍會的人聽到了,你小哥就麻煩啦!”“哦!?是白龍會的人說的?”“不錯,正是白龍會的人說的,而且不是一般人,是他們的馬堂主說的。你說馬堂主胡說八道,嫌命長了?”“他不會胡說八道?”“好,好,小哥,我們算怕了你了!他會胡說八道?要是小怪不死,他敢將堂口重新搬回重慶?不怕小怪摘下他的腦瓜於?”“他跟小怪有仇?”“怎麼沒有仇?仇可大了。馬堂主用計將小怪騙進了他們的堂口,要活捉小怪。誰知小怪沒捉到,反而讓小怪跑了出來,嚇得他連夜將堂口搬了,人也不敢露麵。小怪不死,他敢回來麼?”另一位漢子逗他說:“小哥,你要不相信,去問問馬堂主吧,說不定是他胡說八道哩。”小燕一笑:“你們以為我不敢去嗎?”兩條漢子睜大了眼睛:“你敢去?”“你們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不,不!小哥,就算有人給水缸我們做膽,我們也不敢去招惹白龍會的人。”當天下午,小燕出現在白龍會重慶堂的大門外。儘管她麵上還未脫去孩子氣,雙手叉腰,學著人人老氣橫秋的樣子朝兩個守門的勁裝大漢說:“去!去告訴你們的馬堂主,我要他來見我。”兩條勁裝大漢一看,是一個唇紅齒白、口光流盼、一臉機靈的少年,模樣十四五歲,居然一副大人的口吻在喝叱自己,不由傻了眼,問:“你說什麼?”“聾了嗎?叫你們馬堂主出來見我!要不要我再說一遍?”這回兩個勁裝大漢聽清楚了,四隻眼睛神情古怪地打量著小燕,暗想:這少年要不是白癡,必然大有來頭,不然,能有這樣大的口氣,居然敢叫馬堂主來見他?忍著氣問:“請問,是誰打發小兄弟來見我們馬堂主的?”“本少爺還用得著彆人打發前來麼?”兩條勁裝大漢更愕然了:“是你自己來的?沒人打發?”“是呀!你們奇怪麼?”這兩條大漢不由互相對望了一眼,一時不明白這少年是什麼來頭。因為江湖上的能人異士不少,上次的九幽小怪……小燕見他們呆著不動,生氣了:“你們去不去叫呀?惹得本少爺火起,一把火燒了你們這蛇窩窩。”這下子可把兩條勁裝大漢氣昏了。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泥氣,兩條勁裝大漢—聽小燕說自己白龍會的堂口是個蛇窩,也不由火起,其中一個吼道:“小雜種,你吃了豹子膽?老虎……”他話沒有說完,“啪啪”兩聲,左右兩腮,挨了兩記清脆的耳光,打得牙血也流出來。另一個大漢一看,大怒:“你敢打人?”小燕衣袖—拂,將他拂飛了,撞在大門外的旗杆上,撞得雙眼金星亂飛,跌得爬不起來。這是過去碧雲峰碧波仙子的流雲飛袖之功,小燕使出的勁力,還不到兩成,不然,這大漢何隻撞得金星亂飛,恐怕頭殼早破,腦漿迸飛了。摸著滿嘴的牙血,這大漢今次才真正驚駭了。來人武功之高,自己真不敢想象,莫不是又來了一個九幽小怪?小燕逼視著他:“你去不去叫你們馬堂主出來?”馬堂主在裡麵聽到了外麵的吵鬨聲,帶了兩位香主出來看看是什麼回事。一出來便看見小燕的流雲飛袖之功,驚訝異常。因為運用流雲飛袖,必須要有深厚的內勁才能發揮其威力,不然,頂多拂痛人,不可能將人拂飛。可是眼前的確是一個少年,他真不敢相信一個少年竟有這樣的內勁。他慌忙迎出大門,朝小燕一揖說:“不知小俠要見在下有何貴事?”小燕瞅著他問:“你就是馬堂主?”“不敢,正是在下。請問小俠高姓大名?”“不知道。”“不知道!?”馬堂主一怔,心想:看來又是一個來找麻煩的人了。心下警惕,說,“既然小俠不願賜教,請進裡麵一談。”“不用了!我隻想問你幾句話?你老實回答,我便撒手而去。不然,你這個堂口便不會有安寧的口子了。”一位香主怒道:“你要威脅我們?”“你們喜歡這樣說,我也沒辦法。”“大膽!”這位香主一出手,就以分筋錯骨手法,想一下令小燕殘廢,叫他知道白龍會的人不是好惹的。馬堂主剛要說:“丁香主,不可!”可是,他話還沒有出口,隻見小燕人影一閃,跟著是丁香主一聲慘叫,雙手折斷,人也飛了出去。小燕為人可不像墨明智,墨明智為人仁義忠恕?不願傷人,常常以德報怨。小燕可不同了,丁香主想一出手叫她殘廢,她便先叫丁香主斷了兩臂。這就叫以牙還牙。她拍拍手,似乎不屑沾染丁香主身上的臟氣,斜視馬堂主一眼:“怎麼樣?你願不願回答我的問話?”馬堂主心下悚然。丁香主雖然在武林中不怎樣出名,但也是重慶一帶的高手,誰知一出手便手斷人飛,自己再動手,那不啻如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他滿臉怒容,但又不敢發作,隻好忍著氣說:“小俠所問何事?要是有背俠義之事,在下寧死也不願回答。”小燕以奇異的目光看了他一下,說:“絕非違背俠義之事。”“小俠請問!”“九幽小怪是不是真的死了?”馬堂主更警惕起來,問:“小怪跟小俠是友是敵?”小燕目光一轉,一笑說:“什麼也不是,我隻想找他比試武功。聽人說,他武功神秘莫測,還擊敗了六大掌門人,我才不相信。”馬堂主一聽,頓時放下心來。原來是找小怪比試武功的。的確,江湖上慕名而找人比試武功的事,那是屢見不鮮,不足為怪。便說:“他真的死了!死在少林、昆侖兩大掌門人的掌下。”“他們為什麼要將他殺了?”“小夥,小怪是武林的公敵,而且他在華陽山中,做了一件令人發指之事。”“他做了什麼令人發指之事?”“強xx婦女,謀殺其夫。”小燕睜大了眼睛:“真的?”“小俠,在下怎敢騙你。要不,少林、昆侖掌門怎會立即將他斃於掌下?”小燕不由怔了半晌,暗想:我那傻哥哥會乾出這樣的事?不可能。她突然拔出腰中軟劍,隻見劍光一陣閃耀,大門口的一隻石獅頓時變成了大小不一的三十六塊碎石。她鐵青了臉對馬堂主說:“你要是有半點謊言,我叫你像這石獅一樣!”說完,身形一晃,風起人已失,杳如黃鶴。第二個女殺星,卻是鮮為武林人士所知的玲玲郡主。她代表父親,前來四川成都為蜀王太妃祝壽。一路上,她已聽到了墨明智不少的事,尤其是巴山斷魂坡一事,更令她驚喜不已。她不明白,怎麼武林的各大門派和俠義人士,不容得墨明智的?她隱隱感到,這裡麵恐咱有一種不可見人的陰謀活動,便一直留在蜀王府內,暗暗注意武林的活動。當墨明智不幸的消息傳來時,她一下驚怔了,問:“真的?”她跟前的侍女說:“郡主,成都人人都這麼說,而且白龍會的人,都興高采烈地慶祝哩!還有假麼?”玲玲郡主一向深藏不露而機靈,她深鎖鳳眉暗說:“好!我要看看是誰在操縱這件事。”是夜,白龍會總堂的大廳上,燈光如晝,眾人舉杯相交,在座的,不僅有新任的總堂主黃如龍。白龍會的軍師王大業,就是那個麵上有宵胎記的漢子和那所謂瘋婦人,也赫然在座。黃如龍親自舉杯向王軍師敬酒,說:“除掉九幽小怪,軍師首先是大功臣,我敬你一杯,來!乾!”王大業笑了:“總堂主過獎了,在下隻是略施小計而已,這都是總堂主你指揮有方,下麵弟兄效力嗬!”黃如龍哈哈大笑:“軍師客氣了,沒有軍師出謀劃策,又怎能騙得小怪上鉤?”他又走到青胎記漢子和瘋婦人麵前舉杯說:“吳兄弟,蕭妹妹,小怪之死,你倆功不可沒,我也敬你們一杯,也代上靈道長敬你們一杯!”這瘋婦人和青胎記漢子,正是白龍會總堂下的兩位堂主,一個是總堂內白龍堂堂主蕭玉笛,人稱毒手觀音;一個是總堂外白虎堂堂主吳法現,人稱青麵虎。這兩個人,都是白龍會的高手,尤其是蕭玉笛,袖中的毒箭,可以冷不防在二三丈外取人性命,人又生得美俏,因而得了毒手觀音之綽號。她這時笑吟吟地站了起來說:“總堂主,說真的,要是少林、昆侖兩大掌門人沒趕來,我真想在小怪俯身看我時,一箭就取了他命。”黃如龍搖搖說:“幸好你沒這樣做,上靈道長說,小怪武功深不可測,連陶門的毒暗器也傷不了他,你恐怕不但傷不了他,反而會招來殺身大禍。”“九幽小怪真的那麼厲害?”“要不,他能一舉而擊敗六大掌門人麼?”散席後,毒手觀音回到自己的房間,點亮燈時,驀然見一個一身白衣白裙,氣質高貴威嚴的美麗少女立在門背,她驚訝地問:“你是誰,怎麼不聲不響來我房間的?”“特來拜訪,不高興?”毒手觀音更是一肚疑惑:白龍會可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個美麗的少女嗬!她怎麼深夜而來這裡?問:“你到底是誰?”“我是誰,你先不必問,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吧。”這神秘少女隨手將門關上,自已先端莊地坐下來,仿佛她是這個房間出主人似的。毒手觀音驚疑地問:“你要與我談什麼?”“我想知道,你們是怎樣用計騙九幽小怪的。”毒手觀音一怔問:“你要知道?”神秘少女點點頭:“你說吧。”“我不說呢?”神秘少女微微一笑,拿起桌麵一條用白玉石雕成的盤龍,似乎漫不經心地用手輕輕一捏,石雕的盤龍頓時被捏成四分五裂,變成了一堆碎玉。隻見她又將其中的—塊碎玉放在兩指之間一捏,又捏成了粉狀,仿佛這不是一塊玉,而是一團泥沙。少女又說:“我看,你還是說出來的好。”一麵輕輕將白玉粉吹掉。毒手觀音駭然:“你,你想怎洋?”神秘少女說:“我是為你著想。”“你為我著想?”“你知不知道,你們的劉大龍頭是怎麼死的?他死在何人之手?”“不是九幽小怪麼?”“不是。”“是你?”“劉大龍頭多少也算是一個正義之人,我怎麼會殺他?”毒手觀音驚疑不已:“那是誰?”“是你們的新任龍頭黃如龍和軍師王大業,合手殺了他的。”“我不信!”毒手觀音叫了起來,“黃如龍是劉總堂最信任的人,一手提拔了他為副總堂主,他不可能殺劉總堂。”“一個權勢欲極強的人,往往什麼事都乾得出來。就算是親如兄弟,也可以殺,何在乎提拔他的人?”神秘少女看看窗外的天色,“好了,時間也不多了,你說不說?”“我不說!”神秘少女皺皺眉:“既然這樣,我隻好帶你去另一個地方了。”毒手觀音突然出手,一支袖箭,驟然向神秘少女胸前射來。這是毒手觀音的成名絕技,出人意外,百發百中,江湖上多少武功高過毒手觀音之人,也喪在她的袖箭之下。何況相距這麼近,哪有不中的?誰知神秘少女身形不動,一出手,就挾住了飛來的袖箭,再將袖箭順手一扔,袖箭竟直沒入牆壁內。神秘少女這份武功,在毒手觀音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便縱身想向窗外逃命。她剛縱身時,神秘少女身形輕閃,一出手就扣住了她手腕的命脈,隻要內力一吐,毒手觀音就是不死,也落得終身殘廢。隻見她麵色大變,說:“你殺了我吧!”神秘少女搖搖頭,順手點了她的章門穴,將她扔在地下,歎了一聲說:“我好意為你著想,誰知你這般執迷不悟,要不是為了九幽小怪,讓你死了算了,我才懶得理你哩!”說著,輕輕一拍手,窗外也躍進—位年紀約十五六的少女,一身侍女打扮,手提利劍。神秘少女問:“那姓吳的怎樣了?”“郡主,春姐姐帶他走了。”毒手觀音一聽“郡主”兩字,更露驚愕之色。郡主!?難道眼前這位武功極高的人,竟然是一位王爺的千金?她哪裡知道,這位神秘少女,就是不為武林人士所知的玲玲郡主。玲玲郡主不屑地瞟了已不能動彈的毒手觀音一眼,說:“將她也帶走吧,不然,她也會給人殺了滅口的。”“是,郡主。”毒手觀音叫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侍女一出手便點了她的啞穴,說:“放心!不會叫你去酆都城的。”毒手觀音想不到一個侍女,竟然是一位武林高手,更驚訝了。這一夜,白龍會總堂下的內外兩位堂主,突然神秘地失蹤,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第三位女殺星,便是行蹤不定的玉羅刹。她帶了盤小玉來到幽穀山莊,拜一代俠女柳小琴為師後,又趕去佛山鎮會見時不遇,辦完了一樁心事(什麼心事,以後自有分曉)。玉羅刹對時不遇說:“時兄,看來上靈這賊道連他的侄兒也不惜殺了滅口,恐怕不單是嫁禍給墨兄弟這麼簡單,而是另有其重大陰謀,你是不是先將個人恩怨放在一邊,先彆去找上靈了結,我們合力暗查他的行蹤好不好?”時不遇點點頭:“我聽從你的話。”玉羅刹一雙俊目,不由深情地看了他—眼,她看出這位傲慢的青年,已對自己一片傾心,隻是不敢表白而已,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歡喜他?便說:“時兄,那你今後多保重,我先去我師父處看看我那表妹怎樣了,再去四川會你,好嗎?你放心,我不會忘了你的。”時不遇大喜,玉羅刹最後的一句話,不啻是給了自己一個暗示,便說:“我也忘不了你。”玉羅刹展顏一笑:“那我們後會有期,四月,我在成都的望峨樓等你。”“好!我們是不見不走。”誰知四月初,玉羅刹—踏入四川,便聽到了江湖上人們傳說九幽小怪在華陽山中喪身的消息。玉羅刹驚震得不敢相信,但人們傳言九幽小怪是死在少林、昆侖兩大掌門人的掌下,她又不能不相信了。當今武林,誰不知道自已大師伯的追魂掌稱雄武林?而少林寺方慧禪師的如來涅盤掌,更是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遠遠超過前幾代的掌門,連奇俠慕容子寧也不敢輕易與他交鋒。墨明智哪怕武功再好,在這兩大掌門人的掌下,招架得了麼?就是不死,也必然身負重傷。她暗暗怨恨自己的大師伯怎麼這般的糊塗,事情不問清楚,就下殺手。好!等我打聽清楚,師伯我不敢惹,但少林寺那老和尚,你今後就彆想過安寧的日子,讓你一寺的大大小小糊塗光頭,嘗到錯殺好人是什麼味道。玉羅刹本來打算先去大婁山拜訪自己的義父索命刀,現在也不去了,匆匆忙忙趕往成都。她與墨明智可以說是情如手足,勝似親姐弟。當她快到成都時,聽見路邊不遠的一處樹林裡,有人氣忿、驚恐地喊道:“你到底想要我乾什麼?”接著是位少女的聲音:“說!九幽小怪是怎麼死的?”玉羅刹一怔:怎麼!這少女也在打聽九幽小怪的生死?她是誰?便慌忙奔進樹林中。隻見—位青衣褲的少女,年紀與自己差不多,一雙玉掌翻飛,逼得峨嵋派弟子趙壁玉隻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玉羅刹看得又是暗暗驚奇,這少女的武功不錯嗬!趙壁玉一邊招架一邊說:“我不是說他死在少林、昆侖兩大掌門人的掌下麼?你還要我說什麼?”“這本姑娘知道,我要你說出是怎麼將墨少俠騙去華陽山中的。”“你簡直是胡鬨,誰騙他了?”青衣少女突然掌法一變,一下便將趙壁玉拍翻,跟著身形一閃,又點了趙壁玉的要穴,一聲冷笑:“你說不說?”可是她一下瞧見了玉羅刹,麵帶敵意,上下打量了玉羅刹—下,問:“你是誰?”“姐姐好身手嗬!沒用幾招,就將峨嵋派的高手趙大俠製服了。”青衣少女冷冷地盯著玉羅刹:“你是不是也想趕這趟渾水?”玉羅刹一笑:“姐姐彆誤會,我也想聽聽趙大俠怎麼將墨少俠騙上華陽山中的。”趙壁玉雖然不能動,卻能說話。他一下認出了玉羅刹,脫口而說:“你!?”玉羅刹笑道:“趙大俠,沒想到我們在這裡又見麵了。”趙壁玉絕望地說:“你們殺了我吧!”“殺不殺你,我作不了主,得看這位姐姐怎樣。她要殺你,就不用我出手啦!”青衣少女聽他們這麼對答,顯然來人是友非敵?便收起敵意,仍心懷戒意問:“姐姐是誰?能否告知小妹?”“我也不知我叫什麼,彆人卻罵我是女魔手,玉羅刹。”青衣少女驚喜地叫起來:“姐姐就是江湖上神出鬼沒的玉羅刹?”“這名字不會嚇了你吧?”青衣少女笑起來:“怪不得墨少俠常說姐姐會說笑話。”“哦!?你曾與那小怪認識?”“姐姐,墨少俠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那你是—一”“武林女騙子!”玉羅刹訝然:“武林女騙子?你是不是曾經去過巫山,將怪醫的一壇名貴的藥酒騙走了?”“是呀!”玉羅刹笑道:“這才是聞名不如見麵,見麵勝似聞麵,小妹久仰了。”“姐姐,我們先彆客氣,商量怎麼為墨少夥報仇才是!墨少俠死得太慘了。”原來第四個女殺星,便是武林女騙子金秀姑。這四位女殺星,論武功,以玲玲郡主和慕容小燕的武功最好,玉羅刹武功次之,金秀姑武功又次之。淪江湖閱曆,卻又是玉羅刹和金秀姑最為豐富。在機靈方麵,四女各有所長,似乎金秀姑更善於應變。中原武林各大名門正派,以為九幽小怪—死,便可高枕無憂,怎麼也想不到卻招來了這四位女殺星,幾乎將整個武林鬨翻了天。何況她們的背後,還有奇俠夫婦、神龍怪丐、佟家兄弟和怪醫一家等高手異人。尤其是小魔女,更暗中縱容,放手讓這四位女殺星給一些所謂俠義之人一個永遠也忘不了的教訓。首先受到衝擊的,便是峨嵋、少林、丐幫這三大名門正派,其次是華山,恒山、崆峒。至於昆侖、點蒼兩派,一個遠在西域,一個深入邊陲,一時不受波及。再說,玉羅刹聽秀姑這麼一說,心情頓時沉重起來,問:“他真的死得很慘?”秀姑悲痛地說:“可憐他摔在華陽山的百丈深澗中,連屍骸也沒法認。”“姐姐,你下去看過了?”秀姑點點頭:“我下澗去看過了,隻見澗中白骨森森,處處皆是,也不知哪一具是墨少俠的。”“什麼!?隻見白骨,沒血肉?”“姐姐,你不知道,那深澗是野獸出沒的地方,豺狼極多。彆說墨少俠已死,就是沒死,掉下去也沒命了。這事過了一夜,我才知道,所以我下去時,恐怕他早已身葬獸腹了。我到了澗底時,還殺了兩條豺狼哩!”玉羅刹聽得心如刀鉸,目光如冷電逼視趙壁玉,銀牙緊咬說:“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人物,纏著九幽小怪百般不放,他到底犯下了什麼滔天罪行而要令他身葬獸腹,骨暴幽澗才稱快?說!這是為什麼?”趙壁玉自知必死無疑,橫了心說:“難道以往各大門派的人,死傷在九幽老怪之掌下不夠多?”“那關小怪什麼事?”“自古說,父債子還,何況小怪還殺害了梅林莊莊主一家大小。”“胡說,陳莊主一家大小一個也沒有死,恐怕要殺陳莊主的不是小怪,而是你們!”趙壁玉愕然:“你說什麼?”玉羅刹不願將陳莊主的事說出來,另轉話題,問:“你以為小怪真的願與武林為敵?”“難道不是?”“哼!他要與武林為敵,試問一下,在斷魂坡上,你們有多少人能活著回去?他殺了人沒有?”趙壁玉一時語塞了。秀姑說:“姐姐,他既不願說,殺了他算了。”玉羅刹搖搖頭:“他是一個可憐蟲,殺了,不怕損了姐姐的英名?我知道,武林騙子,從不傷害人命。”“那就放了他麼?”“唔!放了他,讓他帶個口信給上靈,叫這賊道洗乾淨腦袋,等著我們砍下來。可也不能白白這麼放他走了,給他一點教訓,讓他永世難忘,也算是為小怪先出口氣。”“姐姐,要怎麼教訓他?”“廢了他的武功!”“好!我來!”秀姑說完,一掌就震斷了他一條筋脈。筋脈一斷,趙壁玉再也不能用武了,成了廢人。秀姑跟著拍開了他的穴位說,“你滾吧!”趙壁玉麵如死灰,木然坐在地上不動。玉羅刹冷冷地說:“姓趙的,彆怪我們心狠手辣,這是你咎由自取。你是第一個殺害小怪受到懲罰的人,今後還有第二個,第三個。你滾吧!要是想不開,你自殺好了。”趙壁玉麵帶痛苦之色,一語不發,頹然而去。他一走,玉羅刹問秀姑:“姐姐,你現在打算去哪裡?”秀姑說:“你叫我姐姐,我也叫你為姐姐。我們兩個,也不知道誰大誰小,我今年剛滿十九,姐姐,你呢?”玉羅刹笑道:“我還差三個月才十九,你是姐姐了。”“玉妹妹,那我不客氣了。”“姐姐,你現在打算去哪裡?要是沒事,我們一塊去成都好不好?”“妹妹,我是偷跑出來找峨嵋派人的,現在我得趕回去,不然讓我師父知道了,可不得了。”“哦!?尊師是誰?”“神龍怪丐。”玉羅刹驚訝:“原來姐姐的師父是他老人家,怪不得姐姐手身不凡。他老人家真的走火入魔了?”秀姑愕然:“他幾時走火入魔了?”玉羅刹愕異:“姐姐不是去巫山向怪醫要了一壇百草露花酒麼?”秀姑吃吃地笑起來:“那是我騙他們的。誰叫怪醫口出狂言,說我無法能騙到他的東西,我趁他一不留神,卻偷走了他身上的信物,騙了他這壇酒。”玉羅刹一笑:“姐姐這樣做,不怕你師父他老人家惱怒麼?”“那時我還沒拜他為師呢!”“哦!?這是什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