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武林騙子(1 / 1)

神州傳奇 戊戟 4956 字 2個月前

上回說到,馬堂主急問:“他真的醒過來了?”“堂主!我聽到他在大聲問,雙手搖得鐵籠子軋軋的亂響。”“快叫人點起火把,準備弓箭、暗器,捉防小怪毀了鐵籠跑出來。”“是!”這時,子時剛過,已到醜時,馬堂主在火把的照亮下來到關墨明智的地方。墨明智所住的房間,實際是間機關房。這個機關房不同梅林莊的機關房,將他翻落陷阱中去,而是從上麵俏悄地落下一個鐵罩,將墨明智連人帶床全罩住了。這就是床為什麼擺放在房中央的原因。墨明智見到了馬堂主,問:“你怎麼將我關在籠子裡了?”馬堂主笑道:“少俠,對不起,在下擔心劉總堂主明天不能趕來,而少俠要走,隻有用這個辦法將少俠留下來。”“那你跟我講明呀,我不會走的。”“不,不,劉總堂主和在下還有個擔心。”“哦!?你們扯心什麼?”馬堂主說:“少俠武功太令人不可思議!最好少俠能自廢武功,或者自斷一條手臂和一條腿,這樣,大家都放心。”“要我斷手斷腿的,那我不殘廢了?”“少俠殘廢,總比死去的好。少俠,你看看四周,隻要你—亂動,我們的弓箭手就會射出帶毒的利箭了。”“原來你是存心要害我,才請引來的,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哩!”馬堂主大笑:“少俠,話說得太明白,就不大好聽了!少俠怎麼打算?是自廢武功?還是自斷手腳?”“我不願意呢?”“沒辦法,在下隻好命弓箭手放箭了。”“我不明白,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力什麼要這樣害我?”“誰叫你得罪了我們峨嵋派!”墨明智一怔:“你是峨嵋派的人?”馬堂主搖搖頭:“在下沒這份榮幸。不過,我們的劉總堂主卻是峨嵋派的。劉總堂主要在下將少俠擒送去峨嵋山。在下想,少俠的武功太好了,實在叫人放心不下。”“所以你要我自廢武功或斷手斷腳了?”“是的,這樣在下才放心。”“我不乾,你們就要射死我?”“像少俠這樣的人死了實在太可惜。但在沒辦法時,死人是最安全的了。“馬堂主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撲通撲通”地有人倒了下來。他急忙回頭一看,自己的七、八個弓箭手全倒在地下,一位老者,雙目如冷電,陰森森地說:“不錯,死人是最安全的了!”“你,你,你是誰?”馬堂主驚駭地問。老人還沒答話,墨明智在鐵籠裡驚喜地叫起來:“老人家,是你?”突然出現的老人,正是江湖上出名的川東獨行大盜索命刀。馬堂主的確極有謀略,所布下的機關一一無失。可他沒有將索命刀算在裡麵,更沒注意索命刀化了裝,雇了一葉輕舟,跟在盤家班的後麵。這正是棋差一著,全盤皆輸。索命刀問:“小兄弟,你沒事吧?”“老人家,我沒事,不過給他們關起來了。”“小兄弟放心,老夫會叫他們把鐵籠打開的。”索命刀說時,雙目盯視馬堂主,“你不認識老夫,老夫手中的這把刀你也不認識?”馬堂主一怔:“你,你是索命刀?”“你不愧是白龍會堂主,認出老人了!”“前輩,我們白龍會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怎麼管起我們的事了?”“過去,我們的確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件事,老夫卻要管。你聽話的,快把鐵籠打開,不然老夫眼裡認得你,手中的刀它沒有眼睛,可認不得你。”“前輩不怕得罪了我會的劉總堂主?”“哼!劉奉天?老夫過去還敬他是江湖上的一條漢子,想不到他竟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老夫的小兄弟……”索命刀話沒說完,手中的刀突然向後一揮,白光落處,將白龍會重慶堂從後麵偷襲的一個人劈翻,正眼也不向後瞧一眼,對馬堂主說,“馬堂主,最好叫你手下的弟兄老實一點,不然,莫怪老夫心狠手辣。”索命刀不愧是黑道上的一等高手,哪怕與人對話,也高度保持警惕,注意自己四周—切輕微的變化。馬堂主麵如土色,急急吩咐手下弟兄不可輕易亂動,同時對索命刀說:“在下放了少俠,前輩能保證在下和在下的弟兄沒危險?”“這點老夫可以保證。要是你們今後再與我小兄弟為難,老夫可不敢保證了。”馬堂主一咬牙,對手下說:“放了少俠。”軋軋一聲,鐵罩吊了上去,墨歸智跑了出來,對索命刀說:“老人家,我多謝你啦!”“小兄弟彆客氣,我們走吧。”墨明智正想離開,驀然想到白龍會的人為難自己,不知對盤家班的人會怎樣,朝馬堂主問“你關了我,對盤家班的人怎樣了?你有沒有去捉他們的?”馬堂主說:“少俠放心,在下雖奉劉總堂主的命令,與少俠為難。但白龍會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個正派的幫會,絕不會亂殺無辜,殘害平民百姓。”“是嗎?要是你們難為盤家班門人,我,我……”墨明智不知怎麼說才好。索命刀微笑:“小兄弟,老夫幫你說罷。”他對馬堂主說,“老夫也知道你給了盤班主一塊銅牌,要是盤家班在重慶到成都這一條路上出了事,隻要有一個人有小小麻煩,就彆怪小兄弟和老夫不但會將你這重慶堂挑了,嘿嘿,說不定呀,到時也會將整個白龍會從四川抹掉呢!請你轉告你們的劉總堂主,老大一向出言九鼎,絕不是虛言恫嚇。”的確,憑墨明智和索命刀的武功,要端掉整個白龍會,完全可以辦得到。索命刀說完,便拉著墨明智離開了白龍會,返回索命刀的船上。墨明智說:“老人家,今夜要不是你來,我恐怕會給他射死了。”索命刀搖搖頭:“小兄弟,就是老夫不去,他們也傷害不了你。”“他們怎麼傷害不了我的?”“憑小兄弟一身的真氣。隻要將床單揮動,恐怕射來的箭,反而會激射回去,傷的倒是他們自己的人。”“我,我,我可沒想到這點嗬!可是,我還是給關著,出不來呀!”“小兄弟,你不知道自己有一身舉世罕見的真氣麼?”墨明智愕然:“這跟出不出得來有關麼?”索命刀一笑,從船頭提了鐵錨進來,對墨明智說:“小兄弟,你試運氣用力,看能不能將這錨柄拗彎。”墨明智看看這鐵錨柄,足足比一條齊眉棍還粗,提起來,雙手暗運勁力,鐵錨柄竟然給墨明智拗彎了。墨明智反而愕異:“我有這麼大的勁力麼?”“當然有,隻是你沒想到罷了。要是小兄弟當時不慌亂,沉著冷靜,鐵籠上的鐵柱,不就給小兄弟拗彎,躍了出來麼?他們能關得住小兄弟嗎?”“嗨!我當時急著想出來,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更不會想到我會有這麼大的勁力。”“所以小兄弟今後無論碰上什麼危險,首先要冷靜,才能應付自如。當然,還要知已知彼才行。”“你老說的是,我今後記住了。”“小兄弟,你今後彆再什麼老人家老人家的叫了,乾脆叫我索命刀,或者老怪物更好。”墨明智笑起來:“這怎麼行的?我知道玉姐姐拜你為父親,我也拜你為義父好不好?”“小兄弟彆說笑,這怎麼行的?”“你肯收玉姐姐,怎麼不收我的?是不是我名聲不好?”索命刀大笑:“你要是名聲不好,老夫的名聲就更臭了!”“那你怎麼不收我的?”“老夫怕折壽嗬!”“怎會折壽的?我知道你老是世上難得的好人,救了不少的孤兒寡婦,準會長命百歲,你也收我為義子吧。”“小兄弟,你不會說笑吧?”“我,我怎會說笑的?我是真心誠意哪!”“嗬嗬!既然這樣,老夫也不怕折壽了。”“義父,你老人家答應啦?”墨明智說時,便拜了下去,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喜得索命刀眉開限笑,他真是發夢也想不到,自己孑然一身,在江湖上漂泊了大半世,到了晚年,不但認了玉羅刹為義女,現在又得這威震武林的當今天下第—奇人拜自己為義父,是自己怎麼也不敢想的。他連忙扶起墨明智說:“明兒,難為你了,可是為父卻沒有什麼好的禮物贈給你呢。”“義父,你能認我,已是給我最好的禮物啦!”“好,好,為父看看今後有什麼好東西,給你一份,也給你玉姐姐一份。不然,我這個義父就不好當啦!”“義父,你給玉姐姐好了,而我,倒應該孝敬義父才是。”索命刀笑起來:“明兒,看你不出,很會說話嗬!明兒,你先把這錨柄弄直,不然,明天船家就不好使用了。”“是,義父。”墨明智弄直鐵錨柄後,索命刀說:“明兒,看來,你不單不能再回盤家班,恐怕更不能在江湖露麵。現在連白龍會的人都認出了你,其他門派的人,恐怕亦會認出你來。”“義父,那我怎麼辦?玉姐姐可是托我要好好保護盤家班的。”“盤家班不會出事的。”“哦?為什麼?”“白龍會在四川頗有勢力,而且白龍會在江湖上也屬於一個正派的幫會。盤班主手中有了他們的一塊銅牌,想來一般人也不敢去招惹他們,以免得罪了白龍會。”“義父,不怕白龍會的人去難為他們嗎?”“白龍會既然是正派的幫會,在江湖上總得顧慮到自己的名聲。他們不敢去為難盤家班的,何況我放出了那麼一句話,恐怕他們還會暗中護送盤家班到成都,以免我去找他們的麻煩。”“真的?那我放心啦!”索命刀搖搖頭:“明兒,白龍會的人這麼一鬨,恐怕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在盤家班的船了。名門正派的人我不擔心,卻擔心一些黑道上的高手,為了尋找你的下落,會不擇手段去對付盤家班的人。到時,白龍會門人就是要保護,恐怕也保護不了。”墨明智奇怪問:“黑道上的高手找我乾什麼?”“明兒,難道你不知道自己一身的武功,已成為武林中的奇珍異寶?”墨明智迷憫地問:“奇珍異寶?這又怎麼了?”索命刀說:“一般的奇珍異寶,人人都想取得;而你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更是學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寶貝。現在不單是名門正道的人追殺你,就是黑道上的人,也在追蹤你。黑道上的追蹤,目的自然是想得到你的武功絕技。就是名門正道,也有些人誌在奪你的絕學。他們所使的手段,可以說是無奇不有,出人意外,令你防不勝防。尤其是黑道上的一些人物,手段極為殘忍,為了追蹤你的下落,說不定會找盤家班人的麻煩,甚到會無情地折磨她們。”墨明智聽了不由呆住了。想不到自己隱藏在盤家班,卻給盤家班人帶來了大禍,半晌才問:“義父,那我該怎麼辦?”“明兒,你應該自信,以你的武功,恐怕任何人也傷不了你。隻要你小心提防就行,不必害怕。不過,為父想提醒你,要特彆注意神算子這個人。”墨明智愕然:“神算子!?”“這是武林中的一個有名騙子?”“我聽說過這個人,他武功很高明麼?”“武功不算很高,但騙術異常的高。隻要是他想得到的東西,哪怕你怎麼小心提防他都可以騙到手。就是一些老江湖,也不知不覺會上他的當。明兒,你這般的單純,想要騙你的武功,對他來說,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之事,所以你要特彆提防他。”“他是黑道上的人?”“他既不是黑道上的人,也不是正道上的人,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不過,他有個好處,隻騙東西,絕不傷害人命,更不會去騙平民百姓。騙的對象,往往是一些仗勢淩人的達官貴人,為富不仁的富商大賈和武林高手。而你的武功,恐怕會是他想要的東西了。”“隻要他不傷害人命,也不去欺騙平民百姓,就算讓他騙取了我的武功,也沒有什麼的。”“明兒,話不是這樣說,就怕一些野心勃勃的人,利用他來騙取你的武功,危害就大了。”“既然這樣,那我特彆注意提防就是了。我現在擔心的,是盤家班人的安全。”“盤家班的人好辦!明天上午,你回到盤家班去,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向盤班主告辭,離開盤家班的船,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離開了盤家班,他們大概就不會有麻煩了。”墨明智遲疑地說:“義父,可是玉姐姐托我要好好照顧他們到成都,我一走,怎對得起玉姐姐?”“明兒,你放心。為父也是受你玉姐姐所托,暗暗護送他們去成都的。要不,我怎麼會雇條船尾隨盤家班船後麵的?”墨明智大喜:“義父,有你老人家在,我可以放心離開他們了。”索命刀點點頭:“明兒,你離開盤家班後,最好彆再在江湖上輕易露麵,找一處地方隱藏下來,等到明年四月,再化裝成另外一個人,去成都會你那小兄弟。”“義父,你看我隱藏在什麼地方好?”索命刀想了一下:“最好隱藏在豪門權貴人家中。所謂大隱於市,小隱於野。這樣,武林中人就不易找到你了。”“豪門權貴人家中?”“是!豪門權貴人家中,仆人眾多,門深似海,守衛森嚴……對了,明兒,盤家班不是受成都蜀王請去的麼?你隱藏在蜀王府中好了。這樣,你還可以一路上暗暗尾隨盤家班去成都,也不負你玉姐姐所托。”“好,義父,我就這麼辦。”第二天,當盤家班人上岸賣藝時,墨明智飄然回來了。盤龍飛驚喜:“先,先……不,不,少俠,你回來了?”盤龍飛現在已知道墨明智是名動武林的九幽小怪,江湖上的奇人,不再稱先生,改口稱少俠了。而盤家班的其他人,更是以敬重的目光望著他。墨明智說:“班主,千萬彆叫我什麼少俠少俠的。我,我現在是回來拿行裝,同時也向你和各位辭彆。”盤龍飛依依不舍地問:“你,你不同我們在一起了?不去成都了?”其他人也爭著問:“先生,你要離開我們了?”“真,真對不,不起,我有事得先走了,請大家原諒。”盤龍飛知道江湖上的人,行蹤莫測,說走就走,想留也留不了,便命人為墨明智收拾行裝,說:“少,少俠,盤某心中實在舍不得少俠走。”“班主,我還是早點離開你們好,不然,我會給你們帶來禍害的。”盤龍飛愕然:“少俠怎麼這樣說?”“班主,你不知道,武林中人個個要追殺我,我留在你們船上,恐怕他們就會殺害你們了,所以我早走早好。”盤龍飛怔得半晌不能出聲,望著墨明智離船遠去,心想;他這麼一個好人,怎麼武林中人個個要追殺他呢?墨明智離船上岸時,也曾暗暗注視岸上所有的人,不但發現了其中有白龍會的人,也發現有不少武林中的人士在注意自己。儘管有的人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目光仍不時掃來。心想:“義父說得不錯,武林中人人都在追蹤我,看來他們也知道我離開盤家班啦,不會去找盤家班的麻煩了。”墨明智有意讓更多的人注意自己,在重慶街市上走了一圈,找了一間客棧住下來。不久,這間客棧也來了不少武林人士投宿。墨明智這時再也不像初闖江湖時那麼渾渾噩噩了,時時用眼用耳留心注意自己四周的一切動靜。他雖然分不清他們是正道還是黑道上的人,卻聽出他們的確是在悄悄議論自己,還互相叮囑,千萬彆讓自己走失了。墨明智心想:你們這是何苦?就算你們殺了伐,我也不會將劉爺爺、掃雪姑姑和阿公教我的武功告訴你們。是夜,墨明智趁人們熟睡後,便悄悄地離開了客棧,身似流星疾矢,直往高山重嶺奔去,霎時去得無蹤無影,仿佛一夜間,他在重慶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儘管有人暗中時時盯視他,也看見了他從窗口悄悄躍出。但墨明智身法太快了,快得令人難以設想,想追趕也無法追趕得上,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消失在夜空裡,想憑武力攔截,那不啻以卵擊石,自尋死路。對這個小怪,隻能智取,絕不能力敵。墨明智離開重慶後,取路朝成都府的內江縣而去。內江是沱江邊的一個縣城。他知道盤家班的船到了瀘州府後,便會沿沱江而上,最後在簡陽上岸,由簡陽從陸路而去成都。墨明智在山嶺中慢慢行走,像一般人一樣,不疾不慢。他知自己的內力,—運勁趕路,便腳步似飛了,不但引起武林中人注意,也會令一般人驚訝,何況他要沿江暗暗盯蹤盤家班的船,並不急於先趕去成都。一天,他正在山野上的小道走著,突然從樹林中奔出來一個鄉村姑娘,一見他就大罵起來:“死人,你還想跑去哪裡?快給我滾回家去。”墨明智初時還以為是什麼武林中人發現自己了,不由嚇了一跳。後聽到口氣不同,武林人士絕不會一見麵就罵自已是死人的,就是罵,也不會叫自己滾回家去。他睜大眼睛望著這位突然從林中跑出來的鄉村姑娘,見她生得大眼小口,人很標致,卻是一臉的怒容,杏眼圓瞪,雙手叉腰,顯然是個潑辣的女子。他訝異地問:“你,你是對我說嗎?”“我不對你說對誰說的?”墨明智更愕然了:“姐姐,我可不認識你嗬!”姑娘更怒了:“好呀!你這個負心的短命鬼,天火燒的死人,居然敢說不認識我了?”“我,我,我真的不認識你嗬!”“什麼!我是你的老婆,你不認識我?”墨明智更驚愕得目瞪口呆,他幾乎疑心他前麵的這個姑娘是個瘋子。看她神態可不像呀!姑娘更逼近過來:“你還敢說不認識我?”說著,便伸手要揪墨明智的耳朵。墨明智不敢以內力相拒,更不敢以武功向後躍開,怕暴露出白己,隻好避開,擺手說:“姐姐,你一定認錯人了!”“短命負心鬼,哪怕你燒成了灰,我也認得出你來。你進我門來,不到半年,就想丟下我不管了?”墨明智給這莫名其妙的女子幾乎弄得一籌莫展,心想:這姑娘不是瘋子,準是認錯了人,說:“姐姐,你再細心冷靜地瞧瞧我,是不是弄錯人了?”“我同你同食共枕半年,還用瞧嗎?就算我平日對你凶惡,你也不能丟下了我,叫我一生依靠何人?”墨明智感到與這女子說不清楚,想一走了事。正在這時,從山道那邊出現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一身行商裝束,姑娘一見叫起來:“五爺爺,你回來得太好了!這個負心的小冤家,想不要我啦!”叫五爺爺的老者走過來,看看姑娘,又看看墨明智,說:“你小倆口怎麼鬨翻了?俗話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你怎麼一怒而不要我們秀姑了?秀姑雖然潑辣一點,可也是我們村子裡一隻鳳凰嗬!好了,小夥子,好好跟秀姑回去吧,彆叫人看笑話。”墨明智感到啼笑皆非,心想:有這麼一個糊塗的姑娘不算,還再來一個糊塗的老頭兒,說:“老伯,我是路過這裡的一個外鄉人,而且還是第一次經過這裡,你們是不是弄錯人了?”老者一聽,頓時疑惑起來,眯著一雙眼睛,打量著墨明智,點點頭,對秀姑說:“秀姑,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噢!五爺爺,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世上有認錯爹的,也有認錯兒子的,哪有認錯自己丈夫的?”老者說:“不錯,不錯,夫妻日裡同吃,夜裡共床,是不會弄錯的。”墨明智著急了:“老伯,我真的不是她的丈夫,你再看清楚一點好不好。”老者搖搖頭:“秀姑說是,你說不是,我也分不清楚。因為秀姑招你入舍,我隻在你們拜堂那夜見過你,第二天就出門做生意了。這樣吧,小夥子,你先與秀姑回村,我認不出,村子裡的人恐怕會認出來,尤其是秀姑的爹娘,更會認出來,弄清楚了,你再走好不好?”“我跟你們回村?”“小夥子,若真的認錯了,自然是無事。”“可是,我有事要趕路呀!”“小夥子,不是我說你,就算你真的不是她丈夫,也急不了這一天半天的,誰叫你長得跟她男人一模一樣?要不,她就不會認錯人了!”墨明智心想:難道我跟這姑娘的男人真的長得一模一樣?這老伯說得不錯,要不,這姑娘就不會認錯人,死死纏住我不放了。好,我也不在乎這一天半天的,跟他們回去,總有人會認得出來,便點點頭:“好吧,我跟你們回去。”老者笑了:“小夥子,這才對嘛!”秀姑“哼”了一聲:“你不回去,我就死給你看。”墨明智一怔:“你死給我看?”“你以為我做不出來麼?嫁了一個丈夫,不到半年,就給丈夫拋棄了,我還有臉做人麼?不如死了好。再說我家在這一帶,也是有臉有麵的人家。”墨明智不大相信這潑辣的姑娘會尋死,看來她隻不過是說說罷了,便順口問:“你怎樣死法?”“撞頭、跳崖、上吊,怎麼死都行。你不相信?”墨明智笑笑不出聲,秀姑怒起來:“好!我馬上死給你看。”說時,便跑到懸岩邊上,想縱身往深穀中跳下去。墨明智想不到這姑娘竟這麼烈性,說跳崖就跳崖,一時嚇慌了,身形快如急電,將秀姑從懸岩邊上拖了回來,說:“你怎麼當真的啦!”“小冤家,你不是不相信我會死麼?”“好,好,我相信,你彆再跳崖了,這可不是鬨著玩的。”“負心的冤家,你不知道我心中隻有你,你走了,我還有什麼臉麵見人嗬!”墨明智暗想:她的男人怎麼丟下她不管跑了呢?不怕害死了她麼?老者看得直搖頭:“你小倆口也真是,什麼不好鬨,要死要活的?好了!快回村吧。”墨明智跟隨著他們走了二裡地左右,轉過一處山角,遠遠便瞧見山坳下果然有一個村子。入村不遠,隻見迎麵一座青磚大屋,門口立著兩位家丁。墨明智心想:想不到這小小的山村,也有這麼一座大屋的,顯然這是村子裡最有錢的人家了!因為村子裡其他的房屋,不但低矮,而且大多數是泥磚茅舍。這麼一間青磚大屋,在這山村小就覺得特彆的顯眼。墨明智正打量時,門口一位家丁一見秀姑,驚喜地叫道:“小姐,你回來了?老爺還派了人去找你……”他一看見墨明智,更是驚訝:“小姐,你真的將姑爺尋回來了?”另一位家丁,更慌忙奔進去,口中叫道:“老爺,小姐和姑爺都回來啦!”墨明智又是愕異:原來這秀姑不是一般的山村姑娘,而是村裡大戶人家的小姐哩!這小姐也夠野夠潑辣的,為了尋找自己的男人,竟然隻身一個跑了出去。這時,一位年約四十歲的漢子從屋裡走了出來,身穿絳紫色的大衣,頭戴員外特有的方帽,神態威嚴。秀姑叫道:“爹!我回來了!”員外不滿地看了秀姑一眼,麵帶慍色掃了墨明智一下,對老者一揖笑道:“五叔,難道是你將他們送回來的?”老者搖搖頭:“我隻是在半路碰上了他們,不是特意去尋他們的。”“五叔,不管怎麼說,都是你送他們回來的。五叔,請進來飲杯酒。”“不了!我得先回家看看你五嬸,不然,她恐怕要罵我了。”員外一笑:“好吧,那我等去再打發人請五叔五嬸過來飲兩杯。”“不用啦!你還是帶這小倆口進去吧,叫他們彆鬨了!”“他們不爭氣,叫五叔操勞了。”“哪裡,哪裡,年青人嘛,不吵鬨一下,不顯得親熱哩!”老者說完,便告辭而去。老者走後,秀姑的爹盯了墨明智一眼,說:“明兒,你怎能跟秀女吵了幾句,就負氣走了的?”“明兒”兩字,更令墨明智驚愕了。怎麼?秀姑的男人也有一個“明”字的麼?世上真的有那麼巧?我與她男人不但麵貌相同,難道連名字也相同麼?他想申明自己不是他的女婿,可是秀姑已在旁邊輕輕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低聲說:“明弟,爹生氣了!你最好先彆出聲,由我說好了!”她大聲說,“爹!明弟是跟我鬨著玩的,你彆生氣呀!”“哼!你們也鬨得太不像話了!進去吧。”秀姑爹說完,自己先轉身走了。秀姑又拉了墨明智一下,“小冤家,進去吧,彆再惹爹生氣了!”墨明智這時真正被弄到啼笑皆非的地步,他滿以為進村後,就會很快將事情弄清。想不到那個叫五爺爺的老頭一走了事,而秀姑的爹,更將自己當成了他的上門女婿。他苦笑著對秀姑說:“姐姐,你真的弄錯人了!我不是……”秀姑柳眉一豎:“冤家!你真的要逼死我不成?好!你走,我馬上去上吊。”“不,不!你千萬彆亂來。”“我死了你不更好?”秀姑再也不理他,轉身跑了進去。墨明智怔住了,進又不是,走又不是。兩位家丁將情形都看在眼裡,一位家丁忍住笑說:“姑爺,我家小姐一片真情對你,要不,她左不選,右不挑的,單單挑選了你?快進去吧。”“我,我……你家老爺姓什麼的?”墨明智似乎不了決心,要將事情對這位威嚴的員外說清楚,但不好稱呼,所以問這兩位家丁。家丁感到十分奇異,說:“姑爺,你來了我家半年,還不知老爺姓什麼的?我家老爺姓金呀,你忘了?”墨明智哦了一聲。另一個家丁說:“姑爺,你還不進去?我家小姐性子與人不同,她說去死,說不定真的去尋死了,到時姑爺怎麼辦?”這家丁話還沒有說完,墨明智便聽到了裡麵有人失手打爛杯碟的響聲,跟著一位女子聲尖叫起來:“小姐,你千萬彆這樣……夫人!夫人!快來呀!小姐要尋死啦!”墨明智一怔,秀姑果然尋死了!便急忙奔進去,循人聲尋到一間房間。隻見秀姑直躺躺地躺在床上,屋梁上懸掛著一條繩子,一位中年婦人淚水橫流,哭著說:“女兒,你怎麼這般想不開嗬!”金員外也在床前叫:“秀女,秀女……”墨明智衝進去時,金員外回身一看是他,雙眼怒得噴出火來,喝道:“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要是秀女死了,我將你拉到官府去,要你為秀女償命。我家良田百畝,牛羊成群,招你上門為婿,有哪一點辱沒了你?又有哪一點虧待了你?”中年婦女也哭著說:“你小倆口怎麼這樣鬨的?弄得一個不回家,一個要尋死尋活,不知道我哪一世作了孽,養了這麼個女兒,又招了你這麼個女婿。”墨明智沒去分辯,急著問:“她,她,她死了沒有?”他想:隻要秀姑還有一絲氣,便用自己體內的真氣將秀姑救活回來,目前隻有救人要緊。金員外怒道:“她死了!你心涼了是不是?”中年婦女說:“老爺,你彆這樣,好歹他也回來了!”金員外“哼”一聲。墨明智身後一個丫環說:“姑爺,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墨明智走到床前,見秀姑頭發零亂、雙目含淚躺著。她一見墨明智,轉身麵向床背,不理墨明智。墨明智見她沒有死,一顆心放了下來。中年婦人說:“秀女,你彆這樣,說什麼你們也是夫妻,應和和氣氣過日子才是。”墨明智真弄不明白,說秀姑認錯了自己,怎麼金員外、令夫人也認錯自己了?連這一家人都將自己當成了秀姑的男人,自己真的與秀姑出走的男人生得一模一樣?彆人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感到這時真是不大好分辯,一分辯,恐怕更弄得一塌糊塗。中年婦人對金員外說:“老爺?我們出去吧,讓他們敘敘話。”金員外歎了一聲,搖搖頭,轉身出去,中年婦人也起身走了。丫環將房門輕輕掩上,這房間,隻留下了墨明智和秀姑。半晌,墨明智說:“你,你怎麼真的尋死了?”“誰叫你給我丟儘了麵子。”“姐姐,你真的是認錯人了。”秀姑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你,你還這麼說?你真想我……”墨明智急忙搖手道:“姐姐,你冷靜點,彆起來。我,我真的不是。我要是你的什麼丈夫,你這麼誠心對我,我還能不認的嗎?”到了這時,秀姑也疑惑了,打量了墨明智半晌:“你真的不是?”“是啊!你再看清楚一點,我絕不騙你。”秀姑搖搖頭:“我不相信,世上哪有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墨明智急了:“我真的不是。就算我現在認了,要是你的丈夫回來,你怎麼辦?”“好吧,現在我姑且相信你不是我的丈夫,那你是什麼人?”“這——!”“怎麼你不說了?你是不是想編一番假話來騙我?”“不,不,是這樣的,我怕說出來,會嚇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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