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之十四(1 / 1)

“提要:“我的”。不可能。冰冷的地板。”這裡記述的還是昨天的事。昨天就寢前的個人活動時間,我有事在身,因此沒能做筆錄。但是,每件事仿佛都刻印在我的腦子裡了,而且不知為什麼,我對冰冷的地板記得特彆清楚,也許永遠也忘不了了……晚上О-90應該到我這裡來——因為昨天是她的日子。我下樓向值班員要來一張放下牆幔的許可證。“您怎麼啦?”值班員問,“您今天怎麼有點……”“我……我病了……”其實我說的是真話:我的確是病了。所有這一切都是病。而且我一下子想起來了,我這裡不是有診斷證明嘛……我在衣袋裡摸了摸:就在這兒,還沙沙作響呢。可見這一切都發生過,的的確確發生過……我把那張證明遞給了值班員。這時我覺得自己的臉頰滾燙。我雖然沒有正眼看值班員,但我似乎看到他正在驚詫地望著我。21點30分到了。左邊那間屋裡放下了牆幔。右邊屋裡,我看見我的鄰居正在看書,俯在書本上的是他那長滿疙瘩、凸凹不平的禿頂和呈拋九九藏書網物線狀的巨大黃色額頭。我在屋裡踱來踱去,心裡苦澀澀的:在發生這一切之後,我該怎麼麵對她呢?我說的是О-90。我明顯地感覺到右邊那雙眼睛在注視著我,我清晰看見他額頭上的皺紋,像是一行行很潦草的黃色文字。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這是議論我的文字。22點差一刻,我房間裡掀起一陣快活的粉紅色旋風,一雙粉紅色的手臂像鐵環一樣把我的脖子緊緊地箍住。接著我感到,這隻鐵環越來越鬆弛,越來越鬆弛,以至完全張開——兩隻手臂垂落下來……“您變了,您不是從前的您了,您不是我的了!”“‘我的’,多麼野蠻的用語。我從來不屬於……”我頓時卡殼了,因為我突然想到,從前我的確不屬於誰,可現在……要知道,我現在不是生活在我們這個理性的世界,而是生活在古代夢幻般的世界,生活在-1姨的世界。牆幔徐徐落下。這時右邊那位鄰居失手把桌上的書弄掉在地上,就在最後的一瞬間,我從牆幔和地板之間的窄縫裡,看見——隻黃色的手抓起那本書。我心想:要是我能夠使出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揪住這隻手就好了……“我以為——我本想今天在散步時見到您。我有許多話——我有許多話要對您說……”可愛而又可憐的О-90!她那粉紅色的嘴巴又變成兩個尖角朝下的月牙了。可是我總不能把所發生的事全都告訴她,至少是因為這麼做就會使她成為我的同謀犯。我明明知道,她是沒有勇氣去護衛局的,而這樣一來就會……О-90躺在那裡。我不慌不忙地吻著她。我吻她手腕上孩子般胖乎乎的褶紋,她那對藍色的眼睛閉著,粉紅色的新月形嘴唇像花朵一樣緩緩綻開,於是我吻遍她的全身。突然我明顯地感覺到,我的精力已消耗殆儘,已經全部付出。我做不來了,不可能了。應該,可就是不可能。我的嘴唇一下子冷了下來……粉紅色的月牙顫動起來,失去了光澤,抽縮了。О-90把床罩披在身上,裹住身體,把臉埋進枕頭裡。我坐在床邊的地板上——地板冰冷刺骨。我默默地坐在那兒。一股股襲人的寒氣從下麵升起,越升越高。在那藍色的、無聲的星際空間,想必也是這麼寂靜而寒冷吧。“您應該明白,我並不願意……”我咕噥了這麼一句……“我曾經拚命……”這是實情:我,真正的我,並不願意。然而,怎麼對她說才好呢?怎樣才能跟她解釋清楚:鐵塊並不願意,但是那法則是必然的,是鐵定的……О-90把臉從枕頭裡抬起來,眼也不睜地說:“您走吧!”但是,由於她邊哭邊說,這句話聽起來卻像“您吼吧”。不知為什麼,這個莫名其妙的細節竟深刻在我的記憶中了。全身冷透了、手腳麻木的我走出房間,來到了走廊裡。玻璃牆外是一片幾乎看不見的薄霧。入夜多半又是漫天大霧。這一夜過去之後,將會發生什麼呢?О-90默不作聲地從我身旁跑過,衝向電梯。電梯門砰的一聲關上了。“等一下!”我喊了一聲,因為我感到害怕。但是,電梯已經在嗡嗡聲中向下滑去……她奪去了我的R-13。她奪去了我的О-90。然而,總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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