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那個掃把星嫁進門十年,連個帶把的都沒給你生。如今又病成這樣,留在家裡也是吃乾飯。明早你將人背到山上去,免得死在家裡晦氣。”“娘,這人還沒斷氣,要是扔到山上,可不要凍死了麼!”“本來也就差最後一口氣了,留在家裡乾什麼。難道你日後還要和她合葬不成?聽娘的話,將那掃把星扔出去,過幾日,娘讓劉大娘去給你問問村頭方寡婦。方寡婦屁股大好生養,娶了她進門肯定能夠給你生個兒子。”“娘,那方寡婦比兒子大好幾歲呢!”男人有些不情願道。方寡婦不僅年紀大,性格也非常潑辣,誰都不敢輕易招惹。不過方寡婦能生兒子,丈夫死了沒幾天就有媒人上門了。隻是為了三個兒子,方寡婦沒有輕易應了。“那有什麼關係,方寡婦都生了三個兒子了。隻要她能夠給咱家生個帶把的,再大幾歲也不是事兒。我和你說,這是我們老許家傳宗接代的大事,可容不得你挑揀。”老太太歎了口氣,要不是家裡實在窮,她難道不想給兒子娶個黃花閨女。母子倆語氣平淡,誰能夠想到這番談話下麵掩藏的血腥。石慧躺在稻草上,聽著母子倆談話,同時也接收原主的記憶。原主嫁進這家裡十年,連著生了四個女兒,婆婆早就不滿。隻是這家貧窮,沒錢休妻再娶,原主在這家裡便是當做牲口一般用。原主真的不會生兒子嗎?那倒也是未必,三天前,原主在生了四個女兒後終於生了一個兒子,可這個孩子生下來便是殘廢。女孩子到底還能乾活,長大些也能換些彩禮。殘廢,哪怕是個男孩兒,生來一雙壞腿又有什麼用?於是原主尚未清醒時,這孩子就被婆婆做主扔了。黃土夯成的牆上一扇小小的窗子塞著稻草,不時有寒風從細縫之中灌進來。一個初生的嬰兒被丟在外麵三天真的能活嗎?石慧有些擔心,那是她這次的任務目標,若不是係統再次故障弄錯了時間,那便是那孩子被人撿走了。身下的稻草帶著血水,石慧隻覺得全身都有些發冷。原主連生了四個女兒,懷第五胎也不曾好好休息,生產的前一刻還在家門前乾活。這家人窮的三餐不繼,原主自然沒有待遇在床上生孩子,不過是柴房鋪了一些稻草罷了。生了第五個,雖說生了個兒子,卻是個殘廢,還比不得女兒到底有些用處。於是原主就被丟在柴房期間也就是兩個年齡略大一些的女兒偷偷送了一些冷掉的稀粥過來,就再沒什麼人過問了。隔壁母子兩個還在商議如何處置已經奄奄一息的原主,最後男人終於屈服於老娘,同意明早天一亮就將病重的妻子丟到山上去。有些人看待自己的至親骨頭和枕邊人眼中尚且沒有人命二字,石慧倒是有些理解為何一些貪官汙吏不將人命當回事了,或許這就是人性。人性有感人至深善的一麵,亦有冷血殘酷惡的一麵。待母子二人睡下,石慧起身燒了一鍋熱水,將身上梳洗乾淨,換了一身單衣。這幅身體虛弱的厲害,石慧尋了一把乾淨的稻草坐下,試著恢複內力,竟然能夠容納。用了半宿恢複部分內力,再以內力疏理身體裡的筋脈,到了天明總算不再全身冰冷宛如死人一般。天一亮,石慧便點起灶台燒水。男人打開柴房,進門看到石慧在灶前燒火,嚇了一跳:“三娘,你這是好了?”鄉下女人乾著活就生孩子,生完孩子就乾活本是常有的事情。對於昨日還躺在稻草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今早竟然能起來燒火做飯,男人起先嚇了一跳,並沒有太過驚訝。緩過神來,男人還有些驚喜,三娘沒死,他娘必然舍不得拿家當去娶方寡婦了。這次生的娃雖然不好,可到底是帶把的,沒準下次就是個大胖小子了。那方寡婦雖然會生兒子,可是長得又黑又醜又老,哪裡比得三娘哪怕時常操勞,皮膚依舊白皙,莫說十年前,便是如今也是十裡八鄉最好看的小婦人。“已經好了,這幾日我沒起來乾活,娘怕是不高興了。你去娘房裡抓些糧食,我做朝飯吧!”石慧儘量模仿著原主的語調道。“我這就去拿!”男人拿了個陶碗去老太太房裡拿糧食。老太太平時防媳婦和孫女就和防賊一般,家裡糧食什麼都鎖在她房中鬥櫃裡。這婆子整日也不出門,每天守在家裡。隻做飯時,抓幾把糧食給媳婦做飯,便是這樣,兒媳婦做飯她也要守在灶台防止媳婦偷吃。不一會兒,老太太就親自拿著糧食過來,盯著石慧做飯。見石慧沒死,便罵罵咧咧個不停,說她這兩日躺著裝死原來是想偷懶雲雲。石慧隻隨著她罵,一句話也不回。原主素日也是如此,老太太倒是沒有多想。飯煮好了,老太太親自盛飯,撈一碗乾飯給兒子,自己撈一碗半稠的粥,餘下乾淨的可以照臉的湯水是給石慧和四個小姑娘的。四個小姑娘分彆是九歲、七歲、五歲、三歲。兩個小的還不懂事,大姐兒和二姐兒卻已經懂事了,見到娘沒事了很是高興,哪怕喝著米粒可數的朝飯也是樂嗬嗬的,一個勁叫著娘。男人吃了乾飯,與老太太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出門。如今已經是入冬,外麵天寒地凍,地裡也沒有什麼活。不過男人不耐與一家子娘們呆在一處,時常和村裡一群閒漢在村頭荒廟烤火聊天打發時間。石慧起身在門外叫了他一聲,低聲與他說起那個孩子的事情。“那孩子我還沒有見過,到底是身上掉下一塊肉,好歹給他埋了,免得被野狗叼了去。”說起那個殘廢的孩子,男人有些不耐煩,低聲罵了幾句晦氣,才說了丟在村頭竹林。石慧也不生氣,笑著送了他出門,叮囑他早些回家,才回到屋裡。老太太見石慧追著男人出去說話,有些不高興,又是嘟嘟囔囔許多話。幾個麵黃肌瘦的小丫頭已經回到自己屋裡。冬日姐妹四個連條像樣的褲子都沒有,外麵跑跑跳跳冷的很,還餓得快,要是沒事,孩子們就縮在鋪了稻草的小床上玩。石慧也不生氣等老太太罵久了要喘氣,才說家裡糧食不夠,想去附近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給孩子們吃。老太太想了想這冬天家裡也沒有許多活做,隻要不多吃糧食,能帶什麼回來都好。便是不能吃的,給她和四個小丫頭片子吃也就好了。這晦氣東西,十年也沒給老許家生出個兒子,家中要養著許多個賠錢貨也真是糟心。如今老三也勉強能做些燒火掃地的事了,看看有什麼人家出的起彩禮,不如將老大許出去。收些彩禮,再去問問那方寡婦可不可以給她家生個孫子。方寡婦倒是極好,可是真嫁過來,帶著三個拖油瓶也是麻煩。要是方寡婦可以給她兒子生個帶把的,帶回來讓魚三娘養著也好。除了不能生兒子,魚三娘至少聽話,能乾活。方寡婦潑辣,進門未必能夠這麼聽話不是。老太太抱著火籠子,心中盤算著極好。石慧倒是沒有在意老太太在想什麼,隨手拿了一把柴刀就出門了。靠著記憶,石慧在村頭轉了一圈,在男人說的竹林並沒有發現任何嬰孩被野獸拖走的痕跡。倒是在一株灌木上發現了一片刮下來的布絲。這布絲乃是綢緞不是這村子裡任何一家能夠穿的起的,石慧又轉了一圈,遇到幾個村中閒漢。這些閒漢見了她獨自在外轉悠,就上前調笑。石慧也不生氣,順著他們的玩笑話套了幾句,果真有人提到前幾天有會飛的白衣仙女經過村子。白衣仙女大約是武林高手,若孩子真被人救走,那個救走孩子的極有可能是閒漢說的白衣仙女。石慧又問了幾句,大家卻都沒有看清仙女的模樣,隻說仙女長長的頭發,一身白衣“嗖”一下就飛走了。江湖人居無定所,不知其模樣,想要尋找怕是不易。既然知道孩子被人救走,至少短期之內沒有危險。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照顧好原主的四個女兒。村子距離最近的縣城大約有三四十裡,不過石慧已經恢複了部分內力,走一趟也不費許多功夫。去了一趟縣城,石慧換了一些糧食,買了一些成衣回來給孩子們。回去的路上,石慧還挖了一些葛根,回家之前又走了一趟荒廟。到家石慧隻說在山上挖到了些葛根,收拾一些,也能當糧食。如今百姓日子不好過,葛根並不好挖,老太太倒也沒有懷疑石慧挖了幾個葛根用了一日功夫,隻催著石慧去做飯。石慧自是應了,不妨飯做到一半就有人來報信說破廟突然塌了,壓到了許老三,挖出來,許老三的腿壓斷了。聽到兒子斷了腿,老太太衝進柴房就要往石慧身上打,怪她晦氣害了兒子。石慧一把抓住老太太,與她說,還是快些將人抬回來請大夫看看。老太太擔心兒子,慌裡慌張跑了出去。石慧洗了手讓大姐兒看著鍋,自己跟著老太太出去了。許老三的傷是與她有關,不過不是晦氣,而是她親自下的手,丟了她的“兒子”,莫非還想全身而退不成?小家夥如今命運不知如何,可能得救是他的造化,可是不是許老三給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