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神君收了鐵蓮子,回頭望去,卻見遠處一個白衣青年坐在輪椅上,一麵出手對付回廊上的藥人和護衛,一麵還抽手發出暗器擋他。九幽神君一暗,竟不知先對付已經受傷的戚少商和羅朝,還是先解決了遠處那坐在輪椅上的白衣青年。隻九幽神君卻不必想了,因為蘇夢枕已經衝到了他麵前。蘇夢枕雖然很年輕,可是沒有人能夠輕視他手中的紅袖刀。甚至九幽神君覺得他的刀比方才與同伴合擊時更快,更難對付了。羅朝、蘇夢枕、郝連春水和戚少商個性獨,哪怕聰慧過人,可論與人合擊,默契卻是遠遠不如四大名捕,概因無情師兄弟已經習慣了配合,了解對方猶如自己。可是羅朝、蘇夢枕和郝連春水雖為友,到底做不到無情和冷血那樣的程度,甚至為了配合遷就同伴,不得不壓製一二。單獨對上九幽神君或許險,可是於年輕人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機遇。機遇原本是是危險的半生花,危險不代表一定有機遇,可是機遇往往伴隨著危險。方才那一掌羅朝受了傷,九幽神君同樣也不好受。以羅朝的年歲內力當不如九幽神君多矣,可是那一掌,九幽神君卻有感覺到自己那一掌半數掌力打在了羅朝身上,還有半數掌力竟然隨著羅朝那一掌打回到了自己身上。九幽神君既然傷了肺脈,出手難免受到了影響,可是蘇夢枕的刀卻更快了。蘇夢枕急攻了十幾刀,九幽神君也擋了十幾刀。蘇夢枕的紅袖刀法柔中帶剛,剛中又帶幾分柔,連綿不絕,仿若一口氣打到了低,隻是人總少不得要喘息,蘇夢枕略一頓,九幽神君方能喘口氣,正欲控製英綠荷和泡泡出手。原來九幽神君不僅能夠控製藥人,他的移魂之術同樣可以控製早就中了毒的英綠荷三人。若不如此,龍涉虛怎麼會不顧重傷,忽然拚死突襲。隻是羅朝卻不願給他喘息的機會,蘇夢枕略慢了半息,另一邊的羅朝已經再次出手。羅朝左手往上一招,整個人已經淩空而起,半空中,手中的神哭小斧再次出手。戚少商按住肩頭的傷口,舉劍攔住了想要去截羅朝的人。九幽神君自持武功過人,也見識過無數輕功高手,卻也不曾遇到羅朝這般的。羅朝人在半空中,已經連續功出十幾招,仿若可以滯留在空中。九幽神君腳斜斜踩在回廊上方牆壁上,亦需要不斷遊走,方能不曾牆麵上落下來。前方是羅朝,身側是蘇夢枕的紅袖刀,九幽神君竟然前所未有的感覺到了壓力。可是九幽神君知道,時間越久對他越有利,魚子池很快會被毒煙充斥,他與藥人都無懼毒煙,但是蘇夢枕他們卻不行。九幽神君藏在魚子池幾十年,日夜所想是回到上麵一雪前恥,可誰知卻被幾個晚輩如此為難。江湖代有人才出,九幽神君躲在這魚子池,自以為武功日進,卻不知道外麵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世界。隻是九幽神君需要時間,時間於羅朝他們又何嘗不是一種便利。羅朝和蘇夢枕拖住了九幽神君,無情他們亦沒有空著。魚子池的守衛已經被無情、冷血等人清理的差不多了。如今也不過是還剩下被九幽神君嘯聲聚集在這一片的罷了。郝連春水和無情等人從回廊兩側掩殺過來,不時有藥人和守衛從回廊摔下去,掉進燃燒中的魚子池。廝殺聲與慘叫聲讓這裡越發宛如人間煉獄一般。隨著毒煙越燒越烈,所有人都殺紅了眼。九幽神君眼看羅朝和蘇夢枕的攻擊越發急促,忽然投身向池中而去。魚子池上方的台子已經被拆的七七八八,隻剩下四根粗壯的鐵索和主架子。然而此刻那些架子已經被烈火波及,四處都是燃燒的火焰和滾滾毒煙。九幽神君一麵往那中心衝去,一麵尖嘯,下方池中尚沒有燒死的藥人竟然瘋了一樣往上爬,木製的回廊很快被烈火波及。英綠荷和泡泡竟然瘋了一樣跟著往烈火中衝去,戚少商下意識想要去拉兩人,泡泡反手一刀刺在了他胸口。戚少商忙鬆手,泡泡已經衝出回廊的闌珊,掉進了藥池中。“走!”無情以袖子延住口鼻,輪椅往後退去。郝連春水等人也沒有猶豫,足下一點繞過已經燃燒的回廊向出口衝去。可是濃煙之中,一人卻已經飛身向出口而去,正是已經衝入濃煙的九幽神君。九幽神君自然不是要逃走,隻要他先到了出口,毀掉附近的回廊,就能將無情他們困在池中,被毒煙薰著。九幽神君快,可是一人卻更快,豔無憂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出口。豔無憂原本一直在池子外負責看著外麵,隻是她也一直注意著魚子池的動靜。眼看九幽神君從對著出口的鐵索衝出來,豔無憂抬手射出了兩枚金針直取其雙目。豔無憂雖然拜在石慧門下,有門規約束,從不濫殺無辜,可她原不是什麼好相處的性子,對待敵人出手素來狠辣。九幽神君冷哼一聲,伸手去接那金針,又聽到身側風聲,無情已經出手。三枚鐵蒺藜急射過來,九幽神君反手一掌擊出,不想那三枚鐵蒺藜一閃已經變作了四顆。待九幽神君發現那第四顆鐵蒺藜,另一側冷血的劍已經刺了過來。九幽神君伸手去接冷血的劍,終究沒有避開這第四顆鐵蒺藜,好在無情的暗器素來不淬毒。這枚鐵蒺藜釘在腿骨上,痛的要命,卻又不要命。比較羅朝、蘇夢枕等人,冷血要小許多,武功自然也略差一些。可是生死之鬥,無論是羅朝還是蘇夢枕也不敢說定能勝過冷血,因為冷血是這世上最堅毅,也是最善於拚命的人。年紀輕輕能夠將武功練到如今的層次,蘇夢枕等人的毅力自不必說,可是與冷血相比卻也自歎不如。相較於羅朝和戚少商的劍,冷血的劍法招式純粹而簡單,沒有好聽的名字,也沒有好看的花哨名目,卻辛辣地宛如毒蛇。九幽神君這樣的年歲這樣的身份自然不屑於和冷血這樣一個年輕人拚命,於是他的氣勢便無端低了兩分。冷血隻刺出三劍,無情與蘇夢枕已經到了出口。九幽神君雙目赤紅,待要攔截,上方羅朝已經到了頭頂。這真是一個要命的人,九幽神君不明白天底下為何會有這樣的功夫,之前羅朝落入藥池亦是,本沒有落腳之處,卻浮在了藥池上空,這會兒羅朝亦宛如淩波仙子,淩空而來。九幽神君恨極了這個潛入魚子池,將他多年心血毀於一旦的人。九幽神君扭身撲向了羅朝,這裡太過狹窄,顯然不容許多人同時動手。無情驅動輪椅,先一步從出口出去,然後便是從魚子池下方上來的石家兄弟。原來兄弟二人一直在魚子池下麵的地牢解決下麵的守衛,隻是那些半成品的藥人如今怕是救不成了。蘇夢枕自一邊的房間拖出被他們製住的傅宗書丟給了石家兄弟,手中紅袖刀一轉,已經衝上來鐵索,追向九幽神君。另一頭郝連春水扶著戚少商走了出來。他們一路過來,除了豔無憂,大家多多少少有些輕重傷,可是在沒有戚少商挨得那兩刀傷得重了,尤其是刺中他的刀傷似乎還淬毒了。故此被毒煙一熏,戚少商有點焉。好在大家都好不到那裡去,無情、羅朝和蘇夢枕三人的白衣都染了許多血跡,不知自己還是敵人的,很是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不過這片刻功夫,除了羅朝和蘇夢枕,其餘人都退到了通道中,豔無憂和無情守在了出口。戚少商微微咳嗽了兩聲,擔憂道:“毒煙厲害,羅兄他們必須立即出來。”“戚兄受傷不輕,小侯爺,四師弟,你們先出去,將外麵關押的江湖人帶出去。”無情道。“大師兄小心!”冷血點了點頭道,石家兄弟亦跟了上去。“羅兄他們還沒出來,我們如何能走?”戚少商見郝連春水等人都要往外走,忙道。“戚寨主放心便是,那毒煙奈何不得大師兄他們。”石威宙解釋道,“咱們可擋不住毒煙,還是先離開這裡。”無情和蘇夢枕都是體弱多病之人,在石慧聖手調製下,如今不僅大為康健,更是從此百毒不侵。至於豔無憂原是用毒高手自不必說,羅朝也自幼其保命之法。戚少商直到石威宙這聲大師兄說的是無情,也不曾多想,便與郝連春水他們先撤了出去。卻說豔無憂和無情守住洞口,魚子池內已經被濃煙籠罩,什麼也看不清。哪怕知道蘇夢枕和羅朝並不懼這毒煙,無情也有些擔憂,隻是他也不敢高喊,怕兩人分心。如今魚子池幾無落腳之處,無情隻恨自己沒有雙腿,不能進去助二人一臂之力。時間變得特彆難捱,忽然一人全身帶著焰火衝了過來。無情不及多想,手中柳葉刀已經射了出去。哪怕形容不辯,無情也能肯定不是羅朝和蘇夢枕。那人中了無情的柳葉刀,又有豔無憂將數枚金針射其要穴,中刀和金針竟然衝勢不改,突破兩人,一直衝出十來丈方倒在地上。無情回頭,就見羅朝和蘇夢枕相互攙扶著從濃煙中走了出來。無情被那煙嗆的猛然咳嗽了幾聲,臉上卻帶著笑意:“我們走吧!”他沒有問九幽神君,這本不必問,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出來了不是嗎?世上在沒有比這更值得高興地事情了。至於九幽神君,魚子池,乃至於傅宗書的結局,那都是明日的事情了。今日他們需要的是好好洗個澡,吃一頓,然後睡一覺。世上本有許多美好,何必隻想著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