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李醫生諂媚的笑容,心中歎了口氣,不留痕跡的抽出手,打個招呼就離開了。 回去的時候我沒跟任何人說自己去找李醫生這件事,但是到了張家大院時才發現外麵停了許多黑色的車,我還略微有印象,是成渠的,沒想到他自己找上門來了。 成渠正在大堂跟張霍說話,見我來了激動的站了起來,熱情的給了我一個擁抱,我倒是不意外,畢竟我倆兒也算是有深厚的革命友誼了,雖然當時老貓拿槍對著我,但成渠也被秦彧推下去了,這都不是我倆兒的本意。 “你傷好了?”成渠道,“我還特意給你帶了點藥,特效藥。” “你怎麼突然來了。”我道,“我還到處找你呢。” “這是什麼?”成渠看見了我手裡拿著的東西,但是被我攔下, “梁良。”張霍在後麵突然開口,我側頭疑惑的看著他。 “你知道棉花去哪兒了嗎?”他問道,“她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不清楚,不過張行之告訴我,棉花離開之前找過他。”我道。 “我知道了。”張霍點頭,“那你們聊,我去一趟他那兒。” 我應了一聲,麵前的成渠迫不及待的把握帶到大堂,“其實我這次來你這兒,不僅僅是為了送藥,還想弄明白一件事。” “我找你也是同一個目的,要不你先說你的,然後我再說我的?”我道。 “那行。”成渠有些猶豫,他做出了幾個開口的姿勢,每每欲言又止。 “成sir,你就開口吧,又不是借錢,用得著這麼猶豫嗎?”我調侃道,後者哎呀一聲,像是豁出去了一樣,道,“我這不是怕說出來你當我神經病麼,我剛才就問了張霍,他一點也不知道。” “你就彆賣關子了。”我道。 “你記得藤木這個人嗎?”成渠期待的看著我,轉而自顧自的回答,“我記得是有這麼一個人的,是我們進昆侖山的導遊,但是我問了張霍他們,沒一個人記得他,為此我還特意跑到昆侖山的屠家鎮去找他,但是…” “卻發現帶我們進山的是屠星彩。”我接過他的話,神色卻有些沉重。 “這…你也去了?”成渠驚訝的看著我,“從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了,直到藤木這個人消失,大家都說沒有這個人,我一直以為是我的臆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了。” “不,藤木這個人是存在的。”我道,“雖然他不像張霍是一個重要的人,但是他的的確確存在過,我們兩個的記憶沒有騙我們,但是現在他消失了,就連他存在過的痕跡也是如此,沒人記得他,這裡麵一定出了什麼問題,而且就在那個深坑下麵。” “梁良,關於那下麵發生的事,我也有話想跟你說。”成渠道。 “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現在我這兒有我催眠說出來的話,我們一起看。”我帶著成渠到了房間,打開電腦把sd卡放了進去,裡麵空空蕩蕩,關於我的視屏就變得十分顯眼。 一共將近四個小時的時長,我和成渠像是看電影一樣,擠在沙發上,共同盯著錄像。 前三個小時都是閒聊,用李醫生的話來說,就是我戒備心很強,需要長時間的談話才能進入催眠狀態,所以我們基本上是邊看邊快進,到了三小時十分鐘的時候,我整個人毫無預兆的躺在了沙發上,現在回想起來,記憶也是從那個時候消失的。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都是我在催眠狀態下說出的話。 一開口我就發現了不對勁,這個我敘述的並不是我經曆的,他一路都跟著成渠的隊伍,到後來因為意外走散,一個人在道宮裡穿梭,這期間自然很長,但是對於現在的我們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快速的跳過。 但我也得到了一些信息,我的記憶裡完全沒有被困在石室中經曆,而是一直跟著大部隊,我突然想起了在石室裡,從縫隙中看見那個憑空冒出來係鞋帶的我,他還特意看了我一眼。 難不成我的記憶,全是當時我被困在石室中,外麵冒出來的假冒的我的記憶? 更加深入一點,現在的我,是石室外麵那個假冒的我?就像是假冒的藤木,代替他活了如此之久? 可是說不通啊,我明明記得石室中的事,也記得那個先天八卦裡的事,這些都是那個冒牌貨沒經過的。 我絕不可能是那個冒牌貨。 “來了。”成渠捅了一下我,進度條在我們不停的快進下,已經快到底了,而我的敘述也到了深坑下麵,那個關鍵點。 裡麵的李醫生正在循序漸進的問,“你到了深坑下麵,因為上麵有很多人,他們發生了爭吵,你因為害怕,所以躲在了深坑下麵…你見到了紅門…然後呢?” “有人…有尖叫聲…槍響…有人掉了下來…從上麵…” “那是誰?” “不知道…太黑了…他沒死…沒死…有人…又有人掉了下來…” “下麵有什麼東西嗎?他們是被強迫的嗎?”李醫生問。 “不…知道…有光…光…是我…那個人是我…” “你?你是說長得像你嗎?是第幾個人?第一個還是第二個?” “第二個…不…他打開了…不…要掉下去了…” “掉下去?打開什麼了?”李醫生繼續問。 “光…門…冒出來…他落下去了…我…我過去了…他下去了…不…好燙…” “燙?”李醫生說,“是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會燙?” “燙!好燙!啊…” 視頻中的我不停的捂住自己的臉,像是受到了極大的痛苦,李醫生打了一個響指,我醒了過來,整個畫麵戛然而止,但我和成渠卻震驚的不能說話。 “我記起來了…”成渠緩緩說道,“當時你掙脫我了,白光太刺眼,太燙了,我沒有往下看,但是突然你又出現了,我於是把你帶了上去。” “所以說…”我頭開始隱隱作疼,“真正的我掉進紅門裡了,你帶上來的,是那個假冒的我,他一直躲在坑洞下麵?” “我…不是我?”我指著我的鼻子,顫抖的問成渠。 “並不是活死人體質消失了,而是假冒的我根本就沒有活死人體質,所以我才沒有恢複過來…”我道,“可是我,怎麼知道真正的我的記憶?” “紅門,那些白光,它讓你和真正的你記憶相同。”成渠道,“也就是說,真正的你…真的進入了紅門,去殺死西王母去了?” “不知道…”我突然失去了力氣,這種摧毀一個人人格的事情,我再也沒有力量承受這個打擊了。 這個世界上最滑稽的事,莫過於自己是個冒牌貨,還想找回真正的自我。 那個深坑下麵,我猜測的結果都發生了,我的確進入了紅門,但我也沒有進入紅門。 “你沒事吧。”成渠搖晃了我一下,“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現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梁良,也許進入了紅門裡的梁良,也希望你能代替他好好的存在。” “所以我昏迷中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是真正的我進入紅門中發生的事,記憶在昏迷時才能互通,所以我在醒過來的時候離開了那個空白的世界,但真正的他仍然被困在那個鬼地方?”我越想頭就越疼痛。 直到成渠使勁兒的把我肩膀抓住,狠狠地搖晃幾下,我才回過神來,看著他有些激動的樣子。 “我想明白了。”成渠道,“把你的事暫時放一放,藤木之所以會消失,是因為我早就警告過你們了,就在我被推下去的前一刻,這個世界上能量是守恒的,複製出一個過去的人,就一定會有什麼東西消失,才能彌補能量守恒,符塗的複製式複活,導致了藤木這個人的消失。” “可是以前溯秦會也複製出很多人,為什麼沒有人員失蹤記錄?” “因為沒人記得那個人,也許你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十分要好,但是因為守恒,他消失了,沒人記得他存在過,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人員失蹤記錄了。”成渠道,“現在,溯秦會還要複活秦始皇,鬼知道他們還要複製出多少個人,到時候也許是我,也許是你,也許是張霍,他們消失了,沒人會知道,因為我們的記憶也會消失。” “可是我們兩個為什麼會有藤木的記憶?” “隻有一個可能,我們是當時距離紅門最近的人,那些有輻射的白光發生了什麼作用,導致了我們仍有記憶。”成渠道,“我不清楚真正的你進入紅門後究竟有沒有殺死西王母,但是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挽回,隻能接受這個修改過無數次的世界。” “我們還有事要做。”我盯著成渠。 “你不會是想把真正的你救出來吧?我絕對不允許你乾這種瘋狂的事。”成渠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這個世界裡如果隻有你一個梁良,那麼不管真的假的,你就是真的。” “我不會去乾那種事的。”我道,“目前為止一共有三扇紅門,其中兩扇早已經深埋地底,隻有最後一扇還完好無損的存在,哪怕它是複刻出來的,還是很危險,誰也不知道有一天什麼東西會從那扇門後麵出來。” “你的意思是…”成渠道,“毀了最後一扇紅門?” “這才是真正的結束。”我站了起來。 “也就是說,真正的你,永遠不可能從西王母的世界回來了。”成渠的話中有話。 “你說過的,這個世界如果隻有一個梁良,不管真的假的,他——”我帶著笑容,“就是真的。” “有意思,哈哈哈哈。”成渠爽朗的大笑起來,這時門突然被推開,壯子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我和成渠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畢竟剛才的談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梁爺!不好了!花姐她…”壯子平複了一下呼吸,“張爺去問了張行之,花姐她一個人去了湘西的萬馬歸朝,聽意思,好像是要進紅門。” “張爺現在人呢?”我問道,其實得知我是個冒牌的梁良,我也發現我對棉花好像也沒有那麼在乎了。 “他正準備裝備,要跟上去。”壯子道,“張爺讓我跟你說一聲,今兒下午就出發。” “我知道了。”我打發走壯子,扭頭去看成渠,後者聳聳肩,“看來我們有同行的人了。” “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我嘶了一下。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成渠打趣兒的說。 “不。”我搖頭,“是——” “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