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魏忠賢的說法,洪森很有可能是斬龍幫的人,確定這點,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了。回到行轅之後,嶽肅就來到停放屍體的值房,直接去查看洪森的屍體。洪森是麵頰中刀,嶽肅已經摸過,臉上並沒有什麼人皮麵具,幾次三番請人辨認屍體,也確是洪森無疑。嶽肅這一回,目光完全是集中在洪森的手腕上,洪森的右腕之上有一道淤青,明顯是被重手法捏的,隻是何時被捏,不能確定。逗留了許久,誰也不知嶽肅在想些什麼,天已經放亮,嶽肅突然微微一笑,說道:“大家夥都折騰一夜了,都回去休息吧,本督也要好好的睡上一覺。”[..]嶽肅不是喜歡睡懶覺的人,雖說是天明才躺下休息,到了正午時分,也就醒來。醒來之後,他仍舊躺在床上,沒有下來,仿佛是有什麼心事。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他終於下得床來,洗漱完畢,簡單地用過午飯,隨後吩咐,請蔣先生到花廳敘話。蔣傑昨夜也沒撈到睡覺,大清早才睡,不過蔣公子一向沒有嶽大人這麼勤奮,這個時候,仍然躺在床上大睡。下麵的人敲門招呼,蔣傑一聽說是大人有請,隻好爬了起來,嘴上嘟囔道:“大人的jīng神頭也真夠足的了,這才剛躺下,怎麼就起來了。”簡單的收拾一番,蔣傑來到花廳,還不等見禮,嶽肅就讓他落座。隨後,嶽肅就說道:“先生啊,我記得琴馨姑娘的父親,以前在湖州做過知府,含冤下獄被殺了頭,累得琴馨姑娘也進了教坊司,進而被賣到jì院。當時我已答應替他父親翻案,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現在正好來到湖州,不如就將這樁陳年舊案翻出來,代琴馨一家平反昭雪,也可了解她的心事。”(注:前文之中本是要寫浙江湖州,結果打成了浙江常州,常州在南直隸,還好讀者看過之後,沒有噴小翼。)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幫助琴馨翻案,換做是誰,怕都想不明白。不過蔣傑似乎沒有覺得有什麼詫異,隻是微笑地說道:“琴馨一直在等大人為她們一家翻案,要是大人能夠讓她如願以償,想來她一定會高興的睡不著覺。”“那就這樣定了。那樁案子的卷宗,我以前在刑部已經看過。記得涉案之人,好像姓徐,不過具體叫什麼,我倒是忘了。先生可曾記得?”嶽肅說道。“那人叫作徐向誌,琴馨對我說過,乃是湖州城裡的富商。”蔣傑答道。“好。”嶽肅點了點頭,大聲喊道:“來人啊,去將湖州知府給我請來。”嶽大人在平冤昭雪這等事情上,可謂是輕車熟路,隨便動動腦子,就能看出案子的始末。他與蔣傑前往後堂,一路之上,又問了一些關於案子的情況,蔣傑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知道琴馨父親的名字,和一些瑣碎小事,這些都是琴馨告訴他的。在後堂等了一會,湖州知府匆匆趕來。進堂先給嶽大人請安,客套兩句,嶽肅讓他落座,跟著問道:“湖州府,本督自到湖州以來,也曾派人查訪過你的官聲,市井之上,對你口碑還算不算,你以後可要再接再厲啊。”“多謝大人誇獎,卑職一定會再接再厲,力求做的更好。”湖州府一點堆笑地說道。“對了,你是哪年上任的呀?”嶽肅微笑地問道。“下官是在兩年前上任的。”湖州府知府說道。“那也快要一任了,你做的很好,待到任期一滿,本督會向朝廷保薦你的。”嶽肅說道。“多謝大人,下官愧不敢當……”湖州府聽了這話,簡直是受寵若驚,得到嶽肅的保薦,自己的前程可謂是無限光明。“那是應該的麼,本督一向為國選材,但凡有能力的官員,本督是絕不會讓他埋沒的。對了,本督聽說湖州有個富商叫作徐向誌,不知湖州府可聽說過呀?”嶽肅平淡地說道。“這個自然知道,徐向誌確是本地富商,不知大人為何會提及他呀?”湖州知府仍然滿臉堆笑。“本督聽聞這個徐向誌乃是本地大善人,時常修橋鋪路,樂善好施,也不是是否有其事?若是果真如此,也想大加褒獎一番,將其樹立為商人楷模。”嶽肅故意說道。“大人這話說的可是一點不假,那徐向誌確是本地有名的大善人,和那些為富不仁的商人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湖州知府連忙順杆爬。“既然如此,那本督還真想見見此人了。這樣吧,湖州府,你現在就叫人將徐向誌請來,本督看看這位徐大善人可否人物齊名。”說完這話,嶽肅看向一邊侍立的鐵虯,吩咐道:“鐵虯啊,你去吩咐廚房,晚上多備些好酒好菜,本督要請客。”“是,大人。”徐向誌,湖州府的富商,一向做蠶絲生意,站著湖州這天時地利,想不發財都很苦難。徐向誌的個頭不高,可肚子不小,臉又大又圓,全是油光。今天本在自家的園子裡聽曲,突然下人前來稟報,說知府衙門來人,要見老爺。徐向誌讓差役進來,才知是總督大人有請,聽了這話,他的心是咯噔一下,有心不去,卻又沒有那個膽子,隻好硬著頭皮來到總督行轅。嶽大人一直在後堂等候,與湖州知府隨便閒聊,待到徐向誌到來,嶽肅讓他坐到湖州府的下手,開場客氣兩句,然後說道:“聽人說徐老爺一直在湖州經商,且樂善好施,乃本地第一善人。現在這年頭,商人多是逐利,像徐老爺這等,真是越來越少了。”“多謝大人誇獎,小人也隻是想為家鄉父老做些事情。談不上什麼義舉。”徐向誌謙恭地說道。可說這話的時候,心中還在納悶,自己平rì裡也沒做過什麼善事,這嶽大人的話是從何說起。“對了徐老爺,你在湖州經商多久了?”嶽肅問道。“我徐家從祖父之時,便在湖州經商。”徐向誌答道。“哦。”嶽肅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對了,本督當年在běi jīng任刑部尚書的時候,曾經接到一張匿名狀子,因為當時著急剿滅白蓮教的叛匪,便沒有騰出手來去管。那樁狀子,好像是和以前的一位湖州知府有關,這位知府的名字叫作程忠偉,不知徐老爺可曾聽聞?”“這個……”徐向誌猶豫一來,還是如實說道:“好像是有這麼一位知府。”徐向誌就知道,讓嶽大人請到府上,肯定是沒好事,現在還真驗證了,確實如此。“那位程知府曾經把你抓進大牢,不知這事徐老爺可還記得?”嶽肅笑盈盈地問道。“這……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徐向誌尷尬地說道。“好像?”嶽肅冷笑一聲,說道:“這也需要用好像一詞嗎?徐老爺的記xìng不會這麼差吧,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千萬莫要給本督模棱兩可的回答。”“啊……有……”徐向誌硬著頭皮說道。“他是為何將你抓入大牢呀?”嶽肅冷冷地說道。“他……他是相向小民索取賄賂……”徐向誌說道:“也正是因為如此,後來事跡敗露,被禦史參上了一本,不僅革了他的官職,還丟了xìng命……”“你對這事知道的還蠻清楚的麼,那他向你索要多少賄賂,你有沒有給他呀?”嶽肅再行問道。“他向小民索要白銀八百兩,小民開始沒有給他,結果在牢裡吃了許多苦頭,後來無奈才被迫妥協,可結果沒能他將小人釋放,這個大貪官就被彈劾下馬,繩之以法。”徐向誌說道。“似這等貪官汙吏是應該好好懲處。隻是不知,他為什麼把你抓進大牢,又是怎樣威脅與你,讓你妥協的呢?本督也審過不少貪官汙吏,他們雖然也勒索富戶,但也能做到有理有節,你沒有把柄在他們手上,他們很少會主動伸手要錢。”嶽肅接著問道。“這……是有人誣告小民強搶民女……”徐向誌咬著牙說道。“原來是這樣,那誣告你之人,姓甚名誰,現在何處呀?”嶽肅問道。“他……小民也不知道,好像是搬走了……”徐向誌臉sè難看地說道。“不對吧,按照大明律,誣告加三等,程忠偉貪贓枉法的案子都被審出來了,那誣陷你之人,總不能逃脫法網吧。怎麼能搬走呢?”嶽肅冷冷地說道。“這個……案子也不是小民審的……為什麼會讓他脫身……小民實在不知……”徐向誌都不知該怎麼回答嶽肅的問題了,說起話來,是吞吞吐吐。“照你這麼說,這樁案子裡麵,還真有些問題了。既然是在湖州發生的案子,浙江鎳司衙門,應該也有卷宗,這樣吧,本督這就讓人去一趟杭州,從鎳司衙門將案子的卷宗調來,好好查上一查,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嶽肅微笑地看向徐向誌,又道:“徐老爺,這兩天你就留在本督行轅,住在幾天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