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害我死了這麼多兄弟,今天真掃興……!給我改地方, 去實驗室!那裡的貓耳人肯定逃不掉!聽說最近還有個剛成熟的雄性,肯定質量不錯……”領頭的罵罵咧咧, 帶著手下從正門撤退了,留下兩個處理現場,“給我收拾乾淨點,彆讓那群蜥蜴人看出來是我們做的,要做成野獸的樣子知道嗎?”“知道了老大。”這兩個人是老手,動作麻利:收拾同伴的屍體,委托給先前的同伴帶走, 清掃現場所有不合理的痕跡, 再把蜥蜴人的屍體,撕裂成更像是野獸所為的樣子,他們都已經做過很多次。反正蜥蜴人和野獸夙願已久,每次老大做什麼, 隻要裝成野獸的樣子, 蜥蜴人都會相信。兩組之間的仇怨,既然解不掉,不如就更加加深。不過這次老大真的挺生氣,下手一點也不留情,對方全滅,尤其是那個疑似“執行者”的蜥蜴人,結果最慘。照說抽筋這種手藝, 不是一代蜥蜴人裡,隻會有一個人有嘛,而且聽說這一代的執行者名叫班尼,怎麼可能會在這種破爛地方呆著。看來老大也沒有料到。夏耽遠遠地就看到兩個長著巨大獠牙的入侵者,在飼育園的門口晃來晃去。她坐在巨大野獸的背上,緊緊抓著身下這隻大貓脖子上柔軟的毛發,它在劇烈的跑動中,整個背部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她隻能緊緊帖服在上麵,爭取不要被風掛落。為什麼飼育園裡隻剩下兩個入侵者了呢?是艾爾法贏了,把他們打退了?夏耽覺得心臟像是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周圍的風冰冰涼涼地從她身上飛過,將她本來就不高的體溫,帶得更加冰寒。賽倫斯的速度很快,兩個人一下子就感到了飼育園門口,賽倫斯事先把她放下來,然後才跳到門口,一聲囂張的大吼。大廳裡,正在晃蕩的兩個入侵者忽然渾身一抖,不敢置信地順著長長走道,一直跑到玄關:一隻黑色毛發的“野獸”,就站在大門口前,巨大的爪尖鋒利無比,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祗,低頭看他們。忽然,野獸俯低身體,那尖銳鋒利的牙齒,離兩個人的臉隻有五公分的距離,就連沉沉的鼻息,都能噴到他們臉上。兩個入侵者從來沒在那麼近的距離見過野獸,一下子都嚇傻了,也沒注意到一個小小身影,從野獸的頭頂滑下來,沿著玄關的陰影,風一樣衝進後麵的大廳。兩個人眼看就要嚇得尿褲子,但等了半天,其中一個卻發現麵前這隻野獸的狀態不對:它呼吸紊亂,腳步虛浮,就連眼神也渾濁不清。身上的毛發是黑色的,所以在夜裡,才沒發現他身上已經被灼傷得非常嚴重。兩人對視一眼,這才反應過來:擔心了半天,原來就是隻受傷的小野貓啊。傷到這種程度,就算是獸化形態,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兩人也是出生入死多時的夥伴,在戰鬥方麵的默契非常好,連個合計的口令都不需要,一低頭閃身,就亮出爪子朝麵前的巨獸襲去。對付這樣的野獸,第一種方法,是仗著人多,把他掀翻,第二種,就是乘著速度快,到他肚子下方,開膛破肚。第一種要求人數多,所以兩人府低身子,想利用身高的優勢,從巨獸肚子底下鑽過去,到時往上一撩,準保他死得不能再死。不過麵前這隻野獸,明明傷得那麼重,怎麼還一副氣勢挺足的樣子?兩個人比劃半天忽然又覺得應該謹慎一點,不要隨便下手。那邊兩人一獸僵持不下,這邊,夏耽已經偷偷地潛進大廳。赤腳踩在冰涼地板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她小跑著衝過拐角,幾乎等不及要見到艾爾法:那個關鍵時刻就囂張起來的笨蛋,居然跟她玩逞英雄的戲碼,一定要狠狠地咬他舌頭,飛踢他腦門,給他個教訓!白色的牆壁,從窗外鑽進室內的樹杈……就要到拐角了。跑得太快的夏耽,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個四仰八叉,滑出去很遠。下巴撞到地板上,疼得她沁出淚水。兩手一摸,才發現潔白的地板上,都是濃稠的血水。腥臭的,花一樣盛開的。夏耽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裸露在外的肌膚,沾滿不知名的血液。她麵前的整個大廳裡,沒有一個站著的蜥蜴人:角落邊被巨爪撕裂的女性蜥蜴人,屍體的臉都已經被劃花了,看不出原本樣子,大廳中央,被扼死的片區主管,還是維持她逃走之前的姿勢。在不遠處,通氣管正下方的位置,那裡的血液特彆粘稠,整片地麵都是鮮豔的血色。血液的中央位置,躺著一坨看不出樣子的“肉”:手腳都被折斷,肚腸被從裡麵扯出來,就連皮膚上的鱗片,也被用巨大的爪麵刮離身體。似乎有人在上麵用力地跺了好幾腳,還用非常拙劣的手法,想把背後的神經抽出來,隻可惜動手的人沒收過“執行者”的專業訓練,技巧欠佳,挖啊弄啊,掏了半天都沒弄出來,隻搞得滿地都是血和肉末,而原本應該在脊椎位置的神經,也已經斷裂成兩截,露出半根在外麵,看上去有點好笑。被鮮血浸沒的一片狼藉中,夏耽輕輕地把碎碎的鱗片和神經攬到一起,掬在手心。粘稠的血液從指縫中溜走,逐漸露出這些介於藍色和綠色之間的鱗片。介於藍色和綠色之間的顏色,擁有這種顏色鱗片的蜥蜴人很稀少,夏耽在這個繁殖星球上,也隻見過兩個。一個是艾爾法,一個是班尼。呼吸好像變得困難,眼淚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她緊緊地把神經和鱗片握在手心裡。鋒利的鱗片,割破她的手掌,兩個人的血液,混到一起。喉嚨裡隻能發出模糊的哭嚎,輕聲細語,反反複複,“艾爾法……艾爾法……艾爾法……”眼前一片血紅。門口,兩個入侵者,和一隻巨大的黑色野獸,正在奮力周旋。不過不管怎麼看,都覺得是那隻野獸在調戲倆小朋友。一會伸左手撥弄一下,一會伸右手,就連爪子也隻伸了個尖尖頭,左左右右地撥弄著兩個入侵者,動作幅度很小,做得卻一絲不露。賽倫斯對麵前兩個入侵者的敵意倒是沒有那麼重:他們殺的是蜥蜴人,而蜥蜴人正是百年前,將獸人領土剝奪,又不斷殘害他們生存空間的敵人。麵前大廳裡,死去的都是他的敵人,血流得再多,死得再淒慘,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和同情。倒是那隻身上氣味熟悉的貓耳人幼崽,這麼急急忙忙地要趕回來救人。救什麼人呢。早就全死光了,入侵者是不會留活口的。他也一樣。覺得玩夠了,賽倫斯亮出爪子,一巴掌從其中一個入侵者的麵孔上刮過去。臉皮帶肉,還有那厚重的鱗片,都被撕扯下一大片。對反嚎叫著驚恐地後退,兩個人不要命一樣地朝大廳裡麵逃去。那個小東西還在那裡。賽倫斯眯了眯眼,也朝裡麵追去。入侵者的動作很快,先他一步經過拐角,賽倫斯還沒來得及叫小東西注意安全,就見兩個入侵者被一股巨力掀飛,一下子掉到了他的後方。空氣裡一股濃鬱的殺意。一隻渾身銀色的野獸,從拐角慢慢踱步出來,銀白的毛發被鮮血染成斑駁,眼睛裡一片茫茫的血色,看到他的第一眼,像是箭矢一樣蓄力衝擊!這裡怎會有獸化的野獸?難道是剛才那隻小東西?貓耳人未成年前,也能夠變身嗎?賽倫斯的腦袋裡轉了幾轉,想不明白。麵前的白色野獸殺意正濃,完全放棄防禦,一個勁地攻擊眼前的一切,雖然戰鬥行為很不成熟,力氣卻出人意料的大,招招致命,他躲避的動作一大,立刻牽連到被炮彈毒素深入的肌肉組織,居然防禦得很辛苦。那兩個重傷的入侵者早就乘機逃走了,留下一黑一白兩隻野獸,在狹窄的飼育園通道裡酣戰淋漓。到底是賽倫斯的經驗更足,一口咬在白色野獸的後脖子上,將對方死死壓製在地。口中被他叼著的身體剛開始還激烈掙紮的,但漸漸的,力氣越來越小,身形也逐漸縮小,終於變回蜷縮著的柔軟身體,不省人事。隻是她的手裡,還牢牢地捏著兩片藍綠色的鱗片,以及半截蜥蜴人的神經。賽倫斯金色的眸子盯著她看了很久,再次嗅聞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味:總覺得她身上的味道熟悉,像是雌獸發(隔)情時候的味道,縈繞不離。但她明明是個未成年的貓耳人幼崽,根本還沒有到發(隔)情和交(隔)配的年紀,怎麼會有這股吸引雄性的味道,又怎麼會有獸人族的獸化技能?再不等他細想,遠方傳來了蜥蜴人的聲音。賽倫斯覺得,再繼續呆在這裡很不安全。他低頭,叼著昏迷的夏耽,在樹杈間幾個跳躍,雖然身形不穩,卻終於消失在粗大交錯的枝丫間。+++++++++++++++++++++++++++++++++++++++++++++++++++++++++++++++++++++++“所有的跡象,看上去都是野獸做的。混蛋,這些混蛋……!!襲擊這裡不夠,居然還敢帶走實驗室內唯一的人工繁殖貓耳人!”新來的治療師瘋了一樣地喃喃自語,“居然連死者的神經都破壞掉帶走,太殘忍了,太殘忍了……!現在神經隻剩下半根,叫死者怎麼安息!!”有些經驗的老蜥蜴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那邊的班尼,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兩個人麵前,一身綠色偏藍鱗片的班尼,呆呆地站在大廳中央。他獨獨立在已經看不清麵目的屍體前,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