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甄靜雲竟然露出一個傷心的表情,哀怨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在我的印象中,甄甫玉是個知書達理。談吐優雅的大家閨秀,而相比於甄甫玉,甄靜雲更是甄家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據甄甫玉說,這丫頭從小琴棋書畫詩灑花無一不精,讀女誡、內訓,優雅得體,是整個甄家的驕傲。結果死了以後,竟然變得這麼蕩,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家教像彈簧,壓迫越大,反抗越大。這種女人對男人的殺傷力實在太大,我不敢看她,而是低頭打量甄甫玉。發現她臉色陰的難看,末了終於爆發。衝甄靜雲低喝:“姐姐,你夠了!”結果甄靜雲也不含糊,拍案而起:“怎麼,隻準你搶我的男人,不準我碰你的男人?天下前豈有這種道理?”“你胡說!我與柳生,從未有過任何接觸,成婚隻是奉父命而為之,再說,那時你已死去!”“哼,你明知我是為他而死,卻又不知忌諱,你安的什麼心?”“你!”“你什麼你!說不過了便要耍小性子嗎?”瞧她倆唇槍舌劍,毫不相讓,我心裡一個勁兒的覺得可笑,女人和女人才是**裸的仇恨,都時隔千年了居然還不能釋懷。要是擱在我們男人身上。還特麼誰誰誰,早忘得一乾二淨了。雖說,大姨子和老婆乾起來了,我夾在中間不好插手。但孰親孰遠我還是知道的,趕緊出來打圓場,拉開甄甫玉,衝甄靜雲說:“以前的事兒都過去了。你現在不是又跟那小子勾搭在一起了嗎,你何必還揪著我們不放?”甄靜雲眼睛一眯,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得我心驚肉跳:“他早已度過十幾個輪回,生前之事忘得一乾二淨。”聞言,我心裡一陣釋然:“照你這麼說,你是略施手段,把他給迷住了?”“那又如何?他本來就是我的!”我擺了擺手:“拋開這些不談,我就問問你,四武鎮鬼城的事兒是你乾的吧?還有鍍金嬰屍,你到底想乾什麼?”甄靜雲冷哼一聲:“你可彆忘了。除了甄甫玉,我也是父親的血脈,自然也能感受到八十龍脈圖。這龍脈圖是父親的遺物,我自然不會交到他人手裡,至於嬰屍,我隻是出於親人情誼,給你們提個醒,季當千遠不止你們想象的簡單,離他遠點,總沒錯的!”後者我信,前者恐怕就沒這兒簡單了。反正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你爹,也就是我老丈人,為了守衛所謂的家族榮譽,不光拆散了你們倆,還把你浸了豬籠,光是這事兒,你恨他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幫他守護遺物?還有老雕,以你的本事,從他顱內取出八十龍脈圖,並非難事,可你偏偏連老雕也一起弄來,這就說不過去了。”被我這麼一說,甄靜雲的臉上出現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怪不得你能得到我妹妹的芳心,的確有點頭腦!”說完,甄甫玉深吸一口氣,淡淡道:“龍脈圖的事兒不用你們操心了,我留著有大用處。”還沒等我開口,甄甫玉就輕哼一聲:“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你肯定是要還陽!”按甄甫玉的解釋,所有的靈體,其實飄蕩在人間,都隻有一個願望,就是還陽。惡鬼妨人,怨靈附身,終極目的都是這一點。但妨人和附身很難成功,就算是成功了,宿體自身也受不了,隻要宿主一死,還陽也就失敗了。而八十龍脈圖上麵剩餘的三條龍脈,除了邪氣之外,還有很多金屍玉體。《山中奇錄》載:金屍玉體,乃命格強硬之人死後,靈魂散去,但軀體不滅。說白了,這些人的身體爛的速度極慢,再加上邪脈的滋養,屍體千年不化。這也是為什麼電視上經常報道,考古隊挖出一些栩栩如生的千年古屍。這種屍體的對靈體來說,是非常好的寄托,一旦成功附身,就有機會還陽。但相反的,風險也極大,弄不好就可能創造出一些‘畫皮’、‘剝皮妖’這種怪物,到時候很難搞。甄靜雲之所以憋著心思要還陽,八成還是受製於‘人鬼殊途’這話,她擔心跟在柳生身邊時間太長,把他給妨死,可離開又舍不得。想要長相廝守,唯一的辦法,就是還陽。對於我們出馬仙來說,還陽和續命一樣,都是大忌!老雕和老東西都是為了續命而死,下場極慘,這是天道給的懲罰。甄靜雲要是還陽的話,估計也逃不過宿命。我說:“這事兒,我們還真就得管一管,否則鬨出亂子來,你們一推六二五,到頭來,還是得陽人承擔。”甄靜雲冷哼一聲,眼中儘是不屑:“就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出馬仙?”我淡然一笑,沒有絲毫介意:“沒錯,就是我這個乳臭未乾的出馬仙,把你從水墓裡給弄出來的。”聞言,甄靜雲一陣沉默,估計他把我抓走,沒害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末了,甄靜雲歎了口氣:“知恩圖報我還是懂的,但你彆高興太早,我不對付你,不代表沒人能對付你!走吧,我倦了。”一離開公寓,甄甫玉就小聲問我,有沒有辦法直接把甄靜雲給弄死。雖說是親姐妹,但還陽這種事兒實在是缺大德,弄不好,做出的亂子比老雕還大。其實說起來,無論是老雕還是甄靜雲,想要弄死他們,也是分分鐘的事兒。畢竟人存在這個世界,能長盛不衰,憑借的可不是運氣。他們這種陰人,之所以不敢明目張膽的作亂,原因也很簡單,害怕成為眾矢之的。就說老雕,再牛b,碰上坦克,一炮也轟的渣子都不剩。一杆大口徑的狙擊槍,也能把他那副銅筋鐵骨打成篩子。而且天底下奇人異士多了去了,能弄死甄靜雲的一抓一大把。究根結底,陰人和陽人的區彆,就在於存在的形式不同而已,除此之外,陽人怕的東西,陰人也都怕。不過,甄靜雲再怎麼說也是我大姨子,主要還是感化,不到萬不得已,不用暴力手段。我把這事兒跟張豔一說,張豔除了驚奇之外,對柳生似乎也特彆感興趣。給哈市那邊打了個電話,很快就得出結論,原來這個柳生的親爹,在青市是個有頭有臉的高乾,有他乾預的話,一時半會兒拿老雕還真是沒辦法。沒轍,我們隻能先回四武鎮盯著。也是我們回來的第二天,一輛黑色奧迪就出現在我們旅館門前。一看到奧迪,張豔就感慨道:“估計是上麵的人來找咱了。”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公家車以奧迪居多,而且買寶馬大奔的人,大多數都是用來裝b的,真正低調又有實力的人,一般都是首選奧迪。像我這種山溝裡出來的野孤禪,對車根本不在行,直到現在都總是把輝騰和帕薩特搞混。車門打開,我一眼就瞧見了柳生。說實話,這小子是典型的高富帥,我往他身邊一站,簡直就是哈士奇和中華田園犬的區彆。不光如此,小夥子說話特彆客氣,溫文儒雅,給人一種非常有教養的感覺。簡單聊了幾句之後,他就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要跟我單獨聊幾句。我又不傻,他這會兒來找我,肯定是受了甄靜雲的指示。所以開門見山:“連襟兒,咱有什麼話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要是為了鬼城而來,你可以回去了,這事兒不是我願意管,而是不得不管。”柳生有些意外:“連襟兒?你搞錯了吧?據我所知,靜雲是沒有姐妹的。”我心想,長得挺精明,其實傻得沒邊了。甄靜雲蠱惑你,當然不會啥大實話都跟你說,我敢肯定,她不光隱瞞了甄甫玉和自己的身份,恐怕連鬼城裡的事兒都一並隱瞞了。我就問他,來找我到底是為什麼。結果這家夥竟然說,甄靜雲看上了鬼城那片地產,想要承包下來自己乾,害怕我跟她搶工程。不得不說,女人在編謊話這方麵,無師自通。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身行頭,全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五十塊錢,還包工程呢,我沒去工地上搬磚就不錯了。跟柳生對視了一會兒,我笑問道:“你知不知道甄靜雲是個鬼?”柳生可能沒想到我說出這話,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出現濃鬱的笑意:“嗬嗬,趙先生挺風趣,說起話來總能讓人出乎意料。”“怎麼,你不信?”柳生聳聳肩:“自打從我爺爺那輩開始,我們家就是無神論。而且我跟靜雲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是人是鬼,我比你清楚。”被鬼迷的人,都這德行,想方設法戳破甄靜雲的真實身份?我覺得沒必要,一來是甄靜雲能迷他一次,就能迷他第二次。二來,就算是他跟甄靜雲掰了,也保不齊甄靜雲不會把怒火撒在我身上。反正他願意幫甄靜雲守著老雕,對我們來說也不完全是壞事兒。末了,我低頭掃了一眼他左手無名指帶的戒指,微微一笑:“我最羨慕的就是你們這種人,家裡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聽了我指桑罵槐的話,柳生臉色一板,冷聲道:“你叫趙文軍是吧?我已經儘量克製自己了,請你彆給臉不要臉!我知道張豔那個女人在哈市有點門道,但彆忘了,這裡是青市!”我深知萬物平衡的道理,或許我鬥過蔭屍,乾過土龍,但對於柳生這種人,我還是非常忌憚的。可我卻忽略了站在我旁邊的甄甫玉,她本來就因為甄靜雲的事兒,對柳生成見很大,現在又見到他威脅我,趁我不注意,端起水杯就潑在他臉上。柳生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平白無故的被人潑了水,他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我。當時拍案而起,冷喝一聲:“好小子,咱走著瞧!”我知道甄甫玉是為了我好,可是得罪了地頭蛇,肯定是沒好果子吃。我歎了口氣:“甫玉,你這不是幫我,是在給我添亂啊。”甄甫玉不以為然:“甫玉不管,誰對相公壞,就是對甫玉壞!”我拿這傻丫頭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沒轍,隻能找張豔說說這事兒。一聽甄甫玉拿水潑柳生,張豔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提議我們暫時先回哈市躲一躲。畢竟處理人事和鬼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我覺得有道理,可是緊趕慢趕,最後,還是被一票警察堵在了機場。彆人不抓,專抓我,因為是警察,甄甫玉彆說是救我,連警局都進不去。當天晚上,我被拷在審訊室整整一晚,腿都蹲麻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有一個滿臉橫肉的黑皮來審訊我,可能是柳生提前打過招呼,所以這黑皮態度極其惡劣,話都沒說,就先賞了我一頓雞大腿吃。所謂的‘雞大腿’是內部行話,以前聽個吃過牢飯的哥們說,進去以後要先點菜,菜目很多,但我卻隻記得幾樣,好像是雞大腿、大拉皮兒、醬肘子。雞大腿,就是握著拳頭砸大腿上的穴位;大拉皮是用尼龍繩綁住小腳趾,來回拉動,一直陷入皮裡。不傷筋動骨,卻又能折磨的死去活來。等把我收拾老實了,黑皮這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問我:“你知道殺人要蹲多少年嗎?”殺人?!我愣了半天沒回過神來。一開始以為這是柳生給我扣的高帽子,結果黑皮拿出檔案甩在我臉上,我看到上麵的死者時,這才明白,合著是甄靜雲擺了我一道!因為死者是老雕的親爹,那個老東西!他的確是被我跟張堅強弄死的,可這事兒除了水墓裡那幾個人之外,根本沒人知道!甭管什麼為民除害,替天行道,警方可不吃這套。這個罪名要是坐實了,我非把老底子坐穿了不可。我哭喪著臉,學著小偷小摸的嘴臉,哼唧道:“警察叔叔,你們可要調查清楚啊,不能平白冤枉好人!”黑皮冷哼一聲:“少給我擺出一副死了爹的樣子,你這號人我見多了!我可告訴你,現在你的案子還沒交到刑事部門,現在承認的話,我還能給你弄一個自首,從輕處理。要是到了刑事部門,那些人可就不像我這麼好說話了。”一聽這話,我懸在褲襠上的心立刻穩了下來。瞧這意思,他根本就沒證據,隻是聽柳生的片麵之詞!倒也是,那老東西的屍體估計這會兒還在冰窟裡呢,而且水墓早就被張豔給封了,就算是甄靜雲也弄不出來。既然死無對證,那我怕啥?他台共扛。我長舒一口氣,底氣瞬間硬了不少:“警察叔叔,這事兒不是我乾的,我當然不能認。除非你拿證據甩我臉,否則彆說是刑事部門,就算是把我扭送進中南海,也不成!”“喲嗬!你小子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行啊,也彆刑事部門了,我先送你進號子裡蹲兩天,讓你長長見識!”說著話,黑皮就叫進來一個年輕的警員,把我一腳揣進了看守所。看守所雖然和派出所隻有一牆之隔,但差彆卻極大,派出所的警徽比得道高僧開過光的佛牌都管用,而相比之下,看守所非但沒有警徽坐鎮,還因為冤假錯案,導致戾氣集中。就算是裡麵沒有臟東西,一個普通的正常人在裡麵呆的時間久了,也會生病。要是一直把我拷在審訊室,我倒是沒咒念。而到了看守所,卻正中下懷,沒一會兒甄甫玉就飄了進來。一見到我,竟流出兩滴清淚:“相公,都是甫玉不好,讓你受苦了。”我擺擺手,不以為然道:“我說過,人活一世,無論做了什麼事,都要付出代價。我把老東西弄死了,雖說是為民除害,但卻逃不過同類相殘的規則。吃幾天牢飯,蹲幾天號子,也算是對我的懲罰,以後我心裡也能舒服點。”在我安慰甄甫玉的時候,我冷不丁感覺身後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轉身往後一瞧,嚇了我一跳。站在我身後的男人約莫三十歲出頭,四十歲不到,皮膚黝黑,一口大黃牙,咧嘴一笑,跟土撥鼠似得。在他身後的大通鋪上,還坐著六個男人,年紀大的四十浪蕩歲,年紀小的隻有十幾歲,全都用看‘新人’的眼神看著我。我雖然是第一次進號子,但以前跟村裡的人聊天扯淡,也知道不少內幕消息。這看守所和監獄還是有很大區彆的,裡麵的人都是短期收押,所以不會相互為難。可這間看守所卻不同,裡麵關的人,全都是準備轉進監獄的犯人,再加上受到黑皮的挑唆。雖然表麵上沒說,但我敢肯定,全都憋著心思,準備搞我一頓,讓我‘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