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願意(1 / 1)

春花的初戀 魚無芒 2103 字 2個月前

繼那個烤串味約會之後,這算是他們第二次正式約會。衣服照例是唐善初挑的。淡粉色連衣裙,配同色羊毛大衣,頭發紮成位置稍高的馬尾,看起來俏麗活潑。霍春花自以為是當媽的人,不好意思把自己收拾得這麼粉嫩,跟小姑娘似的。唐善初卻攬著她的腰一同照鏡子,滿意得說不出話來。餐廳也是他選的。霍春花進門一看,空蕩蕩的,疑心口碑不佳,猶豫道:“都沒有客人,要不要換一家?”唐善初牽起她的手,說:“不要。”霍春花很少吃西餐,刀叉用不慣,也不會點餐。唐善初一一給她介紹菜品,像個熱心儘職的薦餐主廚。又教她用刀叉,一點沒有不耐煩。可她還是手笨,刀叉不時碰著餐盤,發出社交禮儀忌諱的摩擦聲,很不優雅了。她有點泄氣,抬眼去看唐善初,怕他責怪。唐善初很少見她露出這樣無助的表情,心裡軟得不行,麵上保持克製,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盤裡的牛排切好了,推過去給她。霍春花傻眼,“都給我,你吃什麼?”唐善初把她那盤拖到自己麵前,慢條斯理地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裡,扭頭看著窗外,不緊不慢地嚼。隻有他自己知道,耳朵有多燙。霍春花臉上的紅一點點漫上來,低著頭,一口一口地吃著他切好的牛肉,不敢再問。餐廳藝人過來拉琴。她說不出名的曲子,很好聽。抬起頭,看著對麵的人,心裡忽然突突的,感覺有什麼要發生。唐善初隻顧用餐,心裡想罵人。今天原本會是個重要的日子,然而已經搞砸了。約好去取訂製的戒指,設計師臨時有事去了國外,說戒托有點問題,還要再改。所以,餐廳是包場的。既然已經訂了,不如就當它是個普通的約會。可這麼鄭重其事,還是讓霍春花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他明顯感到每次他要開口,或者有什麼動作,她都會警惕地看著他。他也很無奈,總不好跟她說:你放心,今天我什麼都不會做。吃到最後,都沒見唐善初做什麼,霍春花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一點失落。布丁甜點上桌,沒急著吃,無聊地拿小銀勺猛拍布丁豬的屁股。唐善初看著盤子裡抖得顫巍巍的胖粉豬,一時五味雜陳,這隻豬還是他特意要廚房做的,原本那裡麵應該有一隻戒指。下一刻,就見粉皮豬整個被霍春花塞進嘴裡。唐善初目瞪口呆,慶幸裡麵沒有戒指……“你要用勺子一口一口挖!”“哦。”霍春花奇怪地看他,剛才吃牛排都沒見他怎樣,吃個甜點這麼激動?兩人各懷心思地吃完飯,唐善初又說要看電影。選了部恐怖片,霍春花攔都攔不住。然後自己又怕得要死,全程緊緊抓著人家的手,有一陣連眼睛都不敢睜。回去的路上,霍春花說:“都是假的,你彆怕。”唐善初不承認,反複強調自己沒在怕的,就是不舒服。問他不舒服為什麼還要看?他說:“人要敢於走出自己的舒適區。”沒毛病……“剛才的餐廳是不是很貴?”霍春花另起話頭,說,“就算家裡有錢,但是……啃老也不好啊。”馬小玉說Max送她那個錢包貴到離譜,一般人家不會買,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由此推知,他家裡非富即貴。唐善初氣笑了,他啃老?讀大學以後就沒花過家裡一分錢好不好?趁著紅燈把車停下,扭頭看她,“不啃老,啃你?”霍春花愣愣地與他對視,“好啊。”空氣隻安靜了兩秒。唐善初沒有猶豫太長時間,解開安全帶,一手壓著她的椅背,湊過去,吻她的嘴唇。這個紅燈有點短。一整天,唐善初都在開會。霍春花給他打電話時,他正在台上發言,沒接,下來打回去,她沒接。此時,霍春花正坐在CBD一家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室裡,對麵是她合作過的儲律師。和唐善初的婚前協議就是儲律師起草的。接到電話,以為又是霍心蓮,一聽不是,是個她從沒聽過的公司,同時告了她和樂鐘公司。從法院拿到材料,掃了眼起訴狀,大概說樂鐘欠錢,她做的擔保,彆的沒細看,中間訴訟請求裡一長串數字,看得她心驚肉跳,數了兩遍才確定是十幾個億。馬上跑來問儲律師。儲律師說,案子法律關係並不複雜,一般從保證成不成立,有沒有免責事由來找突破口。對方的關鍵證據是一份擔保函,落款處的簽名,霍春花看過,說:“字像是我的,但這個函我沒有印象。”“彆人模仿了你的筆跡?”“我不知道。”“如果簽名是假的,我們可以申請鑒定。”“假的,我就沒事嗎?”“對。你跟樂鐘公司有沒有業務往來?”霍春花搖頭,“沒有,就跟他們老板在飯局上碰到過,算是認識。” “提過擔保的事嗎?”“沒有,我跟他們不熟,不可能平白答應替他們擔保,而且還是這麼大筆錢,把我名下所有產業賣掉也賠不起。”儲律師又問:“有沒有可能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誤簽了文件?”“一般簽字前我會看看,但如果是很信任的人,也可能不看。”“最近有沒有人找你簽過字?”霍春花仔細回想,最後一次,應該是肖逸的助理。他當時帶了一堆文件,她在醫院待產,沒有細看。從律所出來,唐善初正好又打電話過來。“怎麼不接?又是糖球他們?”“嗯。”沒提案子的事。儲律師說,即便簽字是真的,這種擔保也不至於讓他跟著擔責,可一旦她成了老賴,就會變成他的麻煩。連帶著糖瓜、糖球,也會被說成老賴的孩子。儲律師說會申請鑒定,結果出來之前,她不打算跟任何人提這件事。肖逸那邊也沒問。如果簽名假的,自然不用問,如果是真的,她也沒有任何證據說是人家拿給她簽的。也可能是她自己遺漏了什麼,無論如何,她相信,肖逸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繼那個“啃吻”之後,唐善初就迫切地想把糖瓜、糖球發配到嬰兒房。他承認他們很重要,但也認為,作為他們的父母,有獨立私密的空間同樣重要。霍春花原來不同意,周歲那天卻鬆了口。他們請了幾個朋友來家裡吃飯。飯後抓周,開著視頻,奶奶、大哥他們都在圍觀,唐爸也在。有人有了孫子不見得會特彆開心,自己的兒子都有了兒子,不由生出一種時不我待的無力感。尤其心愛的女人貌美如初,而他已經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和她分開了大半輩子。付教授沒這些多愁善感,甚至沒注意到視頻裡有唐爸。桌子陸續擺上抓周用品。付教授貢獻了她編寫的一本教材,一支鋼筆;馬小玉跟老方拿了印章和小算盤;張如茜帶了兩個變形金剛,大黃蜂和擎天柱;小丹從店裡拿了幾個新鮮的麵包。袁海洋抱著他家小羊妹妹也來了。小姑娘被他爸爸抱著坐在桌旁,麵前是黃姐放的一棵蔥。糖瓜糖球被放上桌,開始兩人都沒動。糖瓜好奇地四處張望,並不知道他應該看桌上的東西,而不是圍著他的人。他對麵是小羊,看見了,眼睛就沒怎麼往彆處轉過,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來,猶豫片刻,又放下。大家都鼓勵他,想拿什麼就去拿。他往前爬了幾下,眼睛還是盯著小羊,手臂動了動,朝她伸過去,察覺到袁海洋的目光,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很有眼力見地沒再往前,掩飾似的,順手抓起小羊麵前那棵蔥,放到嘴裡啃。小門牙磨破蔥白,臉一皺,辣得口水直流。袁海洋大笑,“你們糖瓜以後愛種大蔥。”黃姐笑著解釋,“這孩子聰明。”再看糖球,人家剛睡醒,原處坐著,還沒挪過屁股。過會兒,看他爸爸在對麵,想也不想就爬過去,往他爸懷裡鑽。唐善初哭笑不得,推他出去,他不肯,轉過身,手腳並用地往他懷裡撲。唐善初隻好接住這個二十幾斤的小肉彈。霍春花捏捏他的胖胳膊,“你就知道惦記你爸爸。”大家都笑。糖球其實隻是沒睡夠,要他爸哄。霍春花的手機震動,儲律師的微信。點開一看,不由苦笑,最壞的結果來了,簽名是她的。她到陽台給儲律師打電話,說完沒有立刻回客廳。肖逸出來找她,“怎麼了?”“沒事,”霍春花笑笑,“有點悶,出來透透氣。”肖逸沉默一陣,問:“他對你好嗎?”問完又覺得多餘。霍春花鼻子發酸,有點想哭,但還是笑道:“好。”轉身進屋,唐善初還抱著糖球。這家夥犯困時格外高冷,誰逗都不愛搭理。他小羊姐姐拿手指戳他臉蛋,他也是不耐煩地扭頭不理。唐善初有意叫他多動動,把他放在爬墊上,讓他自己玩。他開始還不願意,看大哈也來了,才肯坐下。大哈趴地上,用嘴拱糖球的屁股。一球一狗很容易就玩在一起,大概都覺得對方有趣,一個搖頭擺尾,上躥下跳,一個炸裂笑,拍手拍地,口水直淌。討厭的大哈和討厭的糖球格外合拍,唐善初常說他倆臭味相投,是彼此最好的玩伴。糖瓜也在邊上,把玩張如茜送的大黃蜂。二毛含著他的玩具球過來,一鬆口,球往糖瓜那兒滾,糖瓜截住,看一眼二毛,用力扔出去,然而也隻滾到了爬墊的另一頭。二毛慢條斯理地踱過去,撿回來還給他,他再扔,這麼無聊的遊戲,一瓜一狗,樂此不彼。晚上,小兄弟倆住進了他們專屬的粉色公主嬰兒房。糖瓜還好,糖球哭得撕心裂肺,沒辦法,隻好抱回來,放在他們爸媽中間,糖瓜沒哭,但不好厚此薄彼,也得一起。想要獨立空間的唐先生歎了口氣,原本想給太太枕的手臂伸出來,認命地圈住小哥倆。霍春花開始減少母乳,加大奶粉、輔食的比例。糖瓜他們適應得很快,沒多久就不吃母乳了。夜裡喂奶,兩人一人抱一個,背對背,熟練得閉著眼睛都不會喂錯。案子開過一次庭,對方有保證函在手,幾乎穩操勝券。樂鐘公司對擔保的事不大上心,有點破罐破摔的意思。法庭調查時,卻配合對方,說霍春花是在某次飯局後,當麵簽的文件。霍春花想了想,那個時間大概真見過樂鐘的老板。儲律師爭取到新的舉證期,霍春花不敢抱太大期望,到哪找證據?一點頭緒也沒有。儲律師雖未明說,但霍春花明白,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敗訴幾乎是板上釘釘。她原本就一無所有,有些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可以接受。唯一掛慮的是唐善初和孩子,她不想拖累他們。這天晚上,糖瓜他們在隔壁睡了,兩人躺床上,起初都沒說話。霍春花看著他,忽然歎了口氣,背過身去。弄得他莫名其妙。不依不饒地把人掰回來,問:“你乾什麼?”“沒……沒乾什麼。”“為什麼歎氣?”霍春花裹著自己那條被子,“歎氣也要管。”說著又翻身。唐善初沉默片刻,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去扯她的,扯開了,鑽進去,抱住她的腰,臉埋在她頸窩。霍春花一動不動,臉紅得像煮熟的蝦,“我……我說過不碰你的。”“……我願意,不行麼?”霍春花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唐善初立刻撓她癢癢,問她:“你笑什麼?”兩人鬨了一陣,霍春花在他懷裡轉了個身,麵朝著他,四目相對,氣氛逐漸曖昧,彼此幾乎要碰到鼻尖。忽然哭聲大作,驚醒兩個夢中人。唐善初翻身平躺,摸摸自己的額頭,又看了眼霍春花,下床去隔壁找糖球。哄半天沒哄好,隻好一手一個,抱回來。隔幾天,霍春花在抽屜裡發現一隻戒指盒,打開一看,是兩隻對戒。女款尤其漂亮,中間一粒方形粉鑽,邊上鑲了兩圈碎鑽,戴在無名指,剛好。她看得舍不得眨眼,過會兒,大概看累了,眼睛有點泛酸。如果這枚戒指屬於她,等她成了老賴,戒指恐怕也要被拿去拍賣吧。她把盒子放回原處,裝作沒見過。晚上吃過飯,霍春花談論次日天氣似的,跟唐善初說:“我們抽空把離婚手續辦了吧。”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想他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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